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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7章 .秋风起处听雷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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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天火焚城”,让阳谷县里稍稍地紧张了一下。

    但是当人们发觉,只有县里那些和尚庙、尼姑庵遭了回禄之灾,紧张顿时就翻作了看热闹的幸灾乐祸。

    大家虽然到了那些菩萨圣诞与成道日,不免要到佛寺尼庵中烧烧香,请大师父小师父们做做功德,然而对这些师父的成色,并非是一概不晓得。

    哪处寺里的师父在外养了佛嫂,可以勒索,哪处庵里幽静可人,适合偷情,都是阳谷县浮浪子弟入门的功课。

    虽然西门庆如今得了提刑知事的官身,俨然已成了衣冠中人,但当年这些基本功倒还没有落下多少。

    所以西门大官人尽管可以拿出钱钞财帛,给佛爷再塑金身,请僧尼大做道场,但说起来也不过是为了图个脸上好看。真要说西门大官人对神佛有什么信仰皈依处,那是实在说不上的。

    但要说西门大官人真的不信神佛,那倒也未必,照他本人的看法,他倒是很相信天地之间有一套天理,而这天理衡量善恶的砝码,全都归结在了他腰包里有多少钱钞:

    “咱闻那佛祖西天,也止不过要黄金铺地。阴司十殿,也要些纸钱经营。咱只拿俺这银山般的家当修庙布施,就是强弄了嫦娥,骗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不减我泼天富贵!”

    这番话放出来,就是他家大娘子吴月娘如何虔诚拜佛,顿时也没了话说。

    这几年西门家的产业越来越大,东平府下阳谷县和清河县,差不多挣钱的买卖都姓了西门,于是新任提刑知事西门大官人府上,佛事做起来就更加铺张。

    尤其是到了中元普渡的时候,正是地官赦罪之期,又赶上佛门盂兰盆节布施僧众,超度饿鬼地狱众生,阳谷县十几处寺庵,谁不想从西门大官人这里蹭点好处!

    这一天,西门庆在玉皇庙吴道官那里打了一场大斋,吴道官又强留着西门庆与本县知县、几个告老的乡绅,吃了一场素宴。

    且不说玉皇庙里这场热闹,便是西门府上,吴月娘拿出自家体己钱,也放了一堂施食焰口。

    主持放焰口的,是宝庆寺主持赵和尚,据说是在汴梁开宝寺里受过灌顶,得了阿闍黎地位的。按照密教那套仪轨,这堂瑜伽焰口做起来场面也是格外地盛大好看。

    不但赵和尚要头戴法冠,身披彩衣,法坛上面,要高挂着十方诸佛、菩萨、明王、罗汉、诸天、鬼王彩画,画上那些头戴骷髅冠、七手八脚的怒相护法,随风飞舞,仿佛真有这许多恶神来坛上受用香火一般。

    宝庆寺里僧人,除了那些念经的、打鼓敲锣的、撞钟敲磬的,还要弄上许多小沙弥和香火道人,戴上面具,装成是恶鬼妖神,来受香火。

    如此场面,也和过年时候驱邪逐疫的傩舞相差仿佛,算是人们平日里少见的热闹。

    但今年这堂瑜伽焰口有点特别,主坛的赵和尚也不戴他那顶缀了珍珠宝石的毗卢法冠,也不披他那间彩绣玉环的金丝袈裟,扮出个地藏王模样,就穿了一身半旧不新的直裰,身后跟着拿净瓶的侍者,空着手上了法坛。

    这法坛上也不见那些宝应寺压箱底的佛画和彩幡,只拿了些白纸,写了诸佛菩萨名号,一个个立起来充数。

    坛上也没有金刚杵、金刚铃之类錾银刻金的法器,只有一个衙门里牢头放饭的铁铃铛充数。

    不管再怎样不讲究的人,看着这场面,也得叫一声寒酸。

    赵和尚在法坛上先唱了一段开香赞:“戒定真香,焚起冲天上。弟子虔诚,爇在金炉上。顷刻氤氲,即遍满十方。众生祈求,免难消灾障。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唱罢,又向各处供养诸佛菩萨名号的坛前一一献供罢了,再讲阿弥陀佛、药师佛诸经,而后诵往生净土神咒,再结手印,唱真言,念千佛之名,召十方鬼类。

    吴月娘早叫人准备下一筐筐做得精巧的米面小果子,有甜有咸,算是法事上抛洒给虚空鬼神享用的食子,正抬到法坛下。

    赵和尚念诵罢了,抓起一把米面果子,叫一声:“来受甘露味!”

    只见法坛下面,不见游魂野鬼来受供养,却是一个个大和尚小尼姑,揣着包袱挎着筐,都在下面拼命地接。这些人力气都极大,反倒把那些往年来抢焰口食子的乞丐赶得老远。

    阳谷县十几处僧院尼庵尽化灰烬,然而和尚尼姑几乎一个不少。

    既然人没有死,那就要吃要喝,还加上最近无处安身,能量消耗就显得更严重了点。施主们那点供养,只怕是养不起了。

    原本,像焰口食子这种东西,乞丐或许还觉得稀罕,吃惯了上好斋食的师父们就未必看得上眼。但是现在大家就顾不上这个了,为了一个小酥饼,原本交情不错的师兄弟就能直接使上撩阴腿。

    就连放焰口的赵和尚,那洒食子的动作也慢了不少,抓起一把食子,能扔出一两个,就算这位阿闍黎还没忘记他的职责所在了。而且扔之前,他总要在双手收在自己袖子里,也不知道是在结什么手印,还是忙着藏吃的。

    最后还是吴月娘看不过眼,又叫厨下抬了十大筐的各样糕饼馒头,才把这些饿鬼般的出家人一个个打发走。

    而从头到尾,本应该去抢那些食子的乞丐们只是冷眼旁观着。

    丐头侯林儿小心翼翼地蹲在自己新大哥的身边,望着那些抢吃食的和尚发狠道:“抢抢抢,真是些饿死鬼投胎,没汤没水的,我只怕这些个死面疙瘩撑不死你们!”

    对他的诅咒,身旁靠墙箕坐的白发青年丝毫不理会,只是闭着眼,像是在打盹。

    这白发汉子正是卓尔,他微低着头,然而心念感知间,却掌控着四周的一切细微动向。

    这种与四周环境的交流中,色彩已经淡去,只有那些最细致入微的信息被总结汇流起来。

    那块被和尚们争夺的米面食子,是如何从中间撕裂的?

    那只摔到地上的瓷碗,是怎么从光滑的釉面内部开始破碎的?

    那双很美丽的脚,又是怎么走到自己面前的?

    卓尔睁开眼,看着那个笑得别有一股风情的少妇,一旁武大郎憨厚地一笑,从肩上挑的担子里拿出一大块蒸饼,放到了卓尔脚边的黑石钵里:

    “这位师父,俺们做的这饼便拿去吃吧。”

    卓尔看了一眼那个矮汉,竖掌当胸,微微一点头。

    武大郎笑着摇了摇头,又去给别的乞丐分蒸饼,一旁他那美丽的妻子不时地责骂他几句:“今日我们是出来布施做功德的,没事提你那个不懂事的兄弟作甚?老娘这些蒸饼,拿给叫花子们吃了,还得他们磕个头,和尚们还要念句佛,给你那傻憨憨兄弟吃了,他只会用那双牛眼睛死瞪着我,平白地惹老娘动气!”

    这一声声责骂里,武大郎只是垂着头不语,只是给乞丐和尚们送蒸饼。喧软绵白的蒸饼一块块地送出去,还伴随着他那位泼辣娘子的一声声招呼:

    “只是房子没了,庙产还在,你们这些和尚也是五尺多高的汉子,还怕修不起新的来?我们家这个三寸钉,当初从清河县来了阳谷县,不照样靠卖炊饼,弄下了临街的小楼来住?”

    被自家娘子喊成三寸钉,武大郎也没有什么恼怒的表示,只是笑着点头,倒好像有这么一个强悍精明的妻子,是一件很有福气的事情。

    蒸饼在口,有这个面子在,不论是和尚还是乞丐,大家都笑着点头,也没有多说什么占便宜的话。

    只有卓尔,重新又闭上眼睛,静静地观察着这个泼辣女人身上的变化。

    但就在他感知到对方周身的轮廓时,却有一股异力,从女子脚下的影子中猛然反馈了回来!

    砰!砰!砰!砰!砰!

    不是不远处西门庆家放焰口的赵和尚在敲鼓,而是卓尔的胸口,那一颗心脏猛然跳动的声音!

    从女子脚下的阴影中,却有如此恐怖的杀念,隔空透入了卓尔的胸腔,想要硬生生地将他的心、他的肝、他的五脏六腑全部扯出来!

    好阴毒的手段,只要心脏最终没有冲破胸腔,就连经验丰富的老仵作也未必看得出他的死因来。

    但是,对方是何时发觉自己在观察她,又为什么要下如此的狠手?

    如果卓尔还是那个不怎么成功的谍子,大概会按照他曾经被灌输的那些原则,那些荣耀,用死亡来换取任务的成功。

    可鬼门关前走过一回的人,直到将咽气前都不甘心的人,哪里肯再一次地浪费自己得来不易的新生命?

    当初魏野给了他这只黑石钵时,曾经说过,这石钵久在山寺受佛门供养,虽然看着不起眼,却自有一股佛息熔铸其中,也算是个难得的稀罕物。

    然而这只黑石钵,却被卓尔猛地举起,用尽全力朝着那女子砸了过去!

    这一下的动静不小,那石钵猛地撞在那女子的腰上,但在卓尔的耳中,分明听见了一声狐狸的凄厉惨叫!

    但这声狐鸣,并没有旁人听到,只是听见卖炊饼的武大郎家那个有名的漂亮泼辣媳妇惊呼一声,随即就被那个哑头陀的黑石钵砸倒在地上。

    四周的人只是愣了片刻,就大喊出声:“杀人啦!”

    是杀人而不是打人,因为在大家看来,那么沉重的一个黑石头坨子,砸在了武大媳妇日渐隆起的腰腹上,不说杀人,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有些闲人见着武大媳妇倒地,也有跑上来搀扶的,也有舞动双手要来抓卓尔的。

    但是卓尔的心脏被那股阴毒杀念催动得几乎要离了位,这个时候,他根本不会去考虑“手下留情”这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几个闲汉才扑上来,就被木拐敲破了头,打折了腿,然而这些人哪里放在卓尔的眼里,他的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看起来十分精明泼辣的美丽妇人。

    这一瞬间的对视里,他能看得见对方的双瞳微微收缩,像极了一只准备与敌人撕咬的野狐。

    场上一片混乱,只有人眼对着兽眼,大家的意思很简单也很一致,就是分个你死我活出来。

    虽然胸腔中那颗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卓尔手中的木拐已经到了蓄力将发的时候,只要再向前一步,就能将那个女人美丽的脸,连着秀气的头骨,统统砸个稀烂!

    就在此刻,他的耳畔传来一声轻噫:“噫!果然是朱月这小尼姑,这夺舍寄胎的手段,还有这女人如今的状态,有点意思。”

    随着这声轻噫,接下来就是不容拒绝的指令:“既然已经暴露了,还在这拼命做什么?风紧,扯乎!”

    一声“扯乎”,随即就见四周雾气无端而生,遮挡住了人们的视线,等到雾气散去,只有武大媳妇还倒在地上,而那个发了狂袭击她的哑头陀,已经不见了踪影。

    武大郎这个时候已经慌了神,抱着自家娘子,连声轻唤道:“金莲,金莲,你可莫要吓唬俺,快醒一醒,别睡着了。俺,俺这就带你去请郎中……”

    他这里唤着媳妇的小名,一旁围观的人,也有过来搀扶那些被卓尔打伤的闲汉的,也有喊着要报官的,这一片混乱中,只见一个西门庆府上的小丫鬟走了过来,向着武大郎道:“卖炊饼的,我家大娘心肠最善。你们既然遇见我们大娘,总算是命里有救,且快带着你家女人,先到俺们府里去吧。我家大娘此刻已经差了人,去请本县的医官来了。”

    小丫鬟这般一说,一旁也有人叫道:“西门家大娘子是有名吃斋念佛的好人,武大,你与你娘子运气倒好,遇上吴大娘这般搭救你们!”

    武大郎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任由西门庆家的丫鬟仆妇涌出来,七手八脚地就把自家媳妇抬进了提刑知事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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