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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总有一天,朕要屠尽圣人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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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如血的残阳里,李元昊读完楚人凤送来的密信,那是隐藏在圣城的粘杆处,亲眼所见所闻,细致真实,不差一点分毫。

    孔唯亭青衣白发,站于圣人书院之前,撕裂书院御道百丈。

    孔唯亭力抗衍圣公孔末、书院四剑和二十二位江湖宗师,不落下风。

    寒秋飘雪,孔唯亭以肩抗天道,尽破书院八十一道书阵。

    天光乍落于圣人书院,无限光明落下,诗礼堂后的花海里,万紫千红,百花齐放。

    孔唯亭和孔婉婷,死在那里。

    “原来先生原名孔未。”李元昊笑着说道,下一刻,便忍不住哭出声来:“好俗气好没有新意啊!”

    楚人凤慢慢退出南书房,叹了一口气,向文渊阁走去。

    “南老师,先生常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那么先生的死,是重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李元昊满脸泪水,声音颤抖的问道。

    南怀仁双手拢在袖子里:“陛下,太史公所言并不全面,人固有一死不假,但在泰山鸿毛之前,还有一种死法,就是死得其所,死得问心无愧,孔唯亭之死大抵就是此类。”

    李元昊站起身来,口里喃喃说着“死得其所,问心无愧”,双腿如同灌铅一般走出南书房。

    如血的夕阳将最后一抹嫣红收走,大地一片灰蒙蒙的银白,像是隔了一层薄纱。

    生离之后,终于迎来了死别。

    “先生,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成家立业,娶妻生子了,别弄得自己像讨不到媳妇的村头老王头儿似的,这让我这个做皇帝的很没有面子。”

    “陛下,民间有俗语,咸吃萝卜淡操心,切记,切记。”

    “先生,你年轻时候是什么样的?”

    “为师年轻的时候,比现在要俊俏三分,当然不是说如今相貌丑陋,而是年轻的时候实在惊为天人。那小模样儿,啧啧,不是自夸,大姑娘小媳妇见到为师,腿走不动。”

    “先生,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陛下,脸是什么?微臣没听说过啊。”

    “先生,若是你能稍微正经一下,谦虚一点,你也是蛮不错的一个人,起码不招人厌。”

    “陛下,微臣一直都很正经,不正经的是陛下。”

    “先生,记得早点回来啊!”

    然后,他就再也没回来。

    空旷的皇宫内,李元昊一个人踽踽独行,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从文渊阁跑来的吴清源鼻息沉重,口中喷出浓浓的白气,站在李元昊面前,猛地将她抱入怀中,你怎么这么冷?

    李元昊贴在他的胸口身前,无声大哭。

    不远处,正在赶来的太皇太后看到这一幕,猛地止住身子,拉着雨晴退到暗处,语气不悲不喜:“丫头,收拾收拾身子,好好调养一下,准备嫁入吴府。”

    李元昊忘记是怎么回到乾清宫的,小太监余庆心急火燎,一边哭一边张罗一切,小宫女萱儿低声安慰两句,她有点不太明白皇帝陛下和孔太傅之间的关系,像自己和弟弟那般?

    第二天,余庆打开乾清宫的门,却发现皇帝陛下不见了,怎么寻也寻不到。

    皇宫守卫将皇宫上下搜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

    这件事情惊动了整个朝廷,小王爷李秀策最为着急,他突然想起一个地方,急急忙忙带着人去了御花园内的假山下,一个小到只能容下一个人的洞,皇帝陛下怀抱着膝盖,正躲在里面哭。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李秀策还小,李元昊经常抱着他来这个地方,躲在里面,很安全,也很温暖。

    李秀策爬进去,柔声道:“哥,我们出去吧。”

    李元昊没答应,像是一个怄气的孩子,把头埋在臂弯里,你们都走,谁都别管我,从日出到日落,她躲在里面,哭累了,便渐渐睡着了。

    在睡梦中,大魏天子被人抱出来,余庆便再也不敢离开半步,盯着皇帝陛下。

    孔唯亭死在了圣人书院,死前说出一段隐秘,衍圣公孔末杀害上一代衍圣公,屠戮孔家嫡系三百余口。

    北魏朝廷不会放弃如此大好时机,将其定义为“孔末乱孔”,并写入史书,自那日起,索碧隆便再也没去过军机处,而是整日呆在礼部,连同礼部尚书、礼部侍郎、钦天监监正、祭祀司主薄连夜写出百篇檄文,皆是声讨孔末欺师灭祖、欺世盗名的罪状,并且下旨责令户部出资从新修葺曲阜孔庙,想要从新占据获取天下读书人的青睐。

    最后更是不惜打出孔唯亭是孔末胞兄的事情,来论证孔末人品低劣,以十年不见的“天葬”来论证孔唯亭承接天命,受上天眷顾,所言句句属实。

    索碧隆更是亲自操笔,情真意切书写了孔唯亭和李元昊之间的师徒深情,名为师徒,实则是父子亲情。

    已经几日没精打采的皇帝陛下听闻此事,突然怒不可制,她跑到礼部,大闹一通,踹翻了桌椅,打了礼部侍郎孙景初的耳光,将一桶墨汁倒在百篇檄文之上,蛮横的众人连日劳作堆积在一起,拿出火折子付之一炬。

    索碧隆跪在地上,任凭皇帝陛下耍泼无赖。

    等李元昊闹完,索碧隆挑拣出没烧尽的檄文,平静开口道:“陛下闹够了?若是闹够了,微臣便继续了。”

    李元昊气喘吁吁:“他都已经死了,死了,你们还这样利用他,干什么??!!”

    “若是不做些什么,孔唯亭便是真的白死了,孔太傅的一片良苦用心就真的白费了。”索碧隆扶起倒地的桌椅,擦了擦被皇帝陛下摔在地上的兔毫毛笔:“陛下,难道您看不出来?孔太傅在圣人书院的所作所为,不就是给您声讨孔末的契机吗?”

    李元昊知道,也看了出来:“可是他都已经死了啊!”一声悲苦的痛呼哀嚎,她走出礼部。

    大江以南,孔唯亭身死天葬、破尽书院大阵之后,孔末未对孔唯亭所言所行进行任何辩解,他依旧是孔姓族长,南梁的衍圣公,读书人的楷模圣人,有时候不辩解,会给人口舌借口,但是也是一种气度。

    明面上,圣人书院一切无常,并无变化。

    私下里,已经有几人陆续回归圣城。

    第一位是,驻守在大江一线的圣人书院二院长、书院战力第一人孔钧瓷。

    第二位是,身处南梁朝廷,贴身保护南梁太子的书院大供奉孔道佛。

    第三位是,在南梁剑宗教授剑宗弟子诗书的三院长孔希堂。

    书院战力尽数归位。

    南梁圣地,圣人书院竟然被一人攻破,实乃荒诞至极,传言出去,我书院脸面何在?!

    你让孔唯亭再来一次,看他还有多少本事可以走进书院大门,破尽我书院大阵!

    太安城紫禁城内,走出礼部的李元昊扶住身旁一侧的栏杆。

    “你都准备死了,干嘛还要考虑身后事,管这么多干什么,累不累啊!”李元昊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在埋怨某人。

    一刹那,她的脸色变得狰狞可怖:“总有一天,朕要屠尽圣人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