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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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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她骑着小绵羊离开公司,一如往常地朝回家的方向前进,丝毫没有注意到车流中有台机车在跟踪她。

    她住的地方很偏远,一路直往山上前进,来到位在半山腰的一栋老旧建筑。

    这附近一到夜里就安静无声,木制建筑屋龄很老,围篱爬满了牵牛花,乍看还以为没人住,事实上在她来这儿之前,这屋子的确很久没住人了。

    她看中这里的原因主要是它有一个大庭院,可以供奥斯卡奔跑玩耍,因为租金便宜,住远一点无所谓,骑机车上下班油钱还不算太贵。

    原屋主是一个老荣民,跟老伴住在这里四十年了,老伴死后,他回南部跟小孩住,不肯把拥有老婆回忆的房子卖掉,但是招租好久都没人来租,只除了她。

    老荣民算她租金很便宜,只要她好好管理屋子就够了。

    黎琪镜就这样在这里住下来,过着孤单的独居生活,只有奥斯卡陪着她。

    她回到家门口,一把车停好,奥斯卡就冲过来了。“汪汪!汪汪汪”

    转眼间,奥斯卡已经四岁了。

    白天主人不在,它忠实地顾着家,扮演称职的保全角色。

    为了犒赏它白天顾家的辛苦,黎琪镜一回家就弄了美味的饲料给奥斯卡吃。

    奥斯卡满足地在庭院享用晚餐,她就在一旁陪着它,偶尔看看满天的星空,偶尔为花草浇浇水,一人一狗相互陪伴。

    奥斯卡吃完晚餐后,她带它进屋,一如往常地收拾家里,然后去洗澡,洗完澡就在露台打电脑或看书,奥斯卡在一旁慵懒地陪着她。

    但是,今天她看不下书,内心思绪不如以往平静,全是因为他。

    伊昶相的突然出现让她心烦意乱,过去的恩怨情仇顿时涌上心田。

    本以为心如止水,可这时偏又受他影响了

    他们还会再见面吗?

    还是一切就像船过水无痕,他们不会有任何交集,就算有交集也会形同陌路?

    在黎琪镜闭眼沉思时,伊昶相来到了她的屋子外,站在矮围篱旁看到了她。

    在他眼里,这是一幅和谐美丽的画面。

    一栋古意的老屋、一只忠实的小狈、一位美丽的女主人,画面里就只差一个保护这个宁静世界的男主人了。

    他走到生锈的红色铁门前,按下电铃。

    “叮咚!”黎琪镜睁开眼睛,起身喊道:“谁?”

    她等了等,对方没有回应,只是又按了一次电铃。

    “叮咚!”她起身离开露台,来到庭院,奥斯卡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谁?”

    她直接打开门,一看到来客,当场愣住。

    两人面对面,一动也不动,时光霎时好像静止了。

    “嗨,是我。”伊昶相率先开口。“你不请我进去坐吗?”

    回神过后,她冷着脸拒绝。“不方便,我请不起。”

    “不,你请得起。”

    他扬起笑,像个无赖似的擅自推开红色大门走了进去,黎琪镜火冒三丈。

    “你私闯家宅,我要放狗咬你。”她转头大喊:“奥斯卡!”

    结果奥斯卡是冲向他没错,但是没有咬他,反而低头舔他的鞋子。

    伊昶相十分惊喜,蹲下身抱起它。“喔,奥斯卡,你还认得我是不是?我回来了,我好想你。”

    奥斯卡乐得在他怀里撒娇,人狗友谊迅速升温。

    黎琪镜不悦地看着这一幕,偏偏又拿他们两个没辙。

    “你怎么找来这里的?”她口气恶劣。

    “我从总裁那儿拿到你的名片,就到你公司楼下等你,一路跟到了这里。”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到底想怎样?我不想跟你这位大少爷有什么瓜葛。”

    他定定地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黯然。

    “琪镜,我不是什么大少爷,我只是个普通人。”

    “是吗?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她冷哼一声,再度想起了那被羞辱的过往。

    “有钱也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什么都不是。”

    他放下奥斯卡,摸摸身上没有牌子、样式也普通到不行的休闲服。

    “你看我的穿着打扮就应该知道,这几年我家不如以前了,我再也不是什么富家子弟,当然也需要出去工作赚钱养家,你今天也看到了,我只是j1总裁旁边的小弟,专门替他提手提箱、供他使唤的小角色。”

    如果他能选择,他想摆脱家世背景的束缚和她毫无顾忌的交往,否则她知道越多只会越却步,因此他选择了欺骗。

    至于之后如何发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那这些年他一定吃了很多苦,毕竟在她心中,他一直是个优雅的贵公子。

    “当然是真的!”他看向她,迟疑地问:“我这样的背景,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她叹了一口气。

    一直以来她就不是拜金的女孩,她要的是一份真爱。

    如果他们不能复合,原因不会是因为他家道中落,而是因为她还放不下过去所受到的伤害。

    “琪镜,我来找你,是有话要跟你说,我欠你一个交代不是吗?”他抓住她的手,低沉地开口:“当年我妈拆散了我们,有关这事,我一直想跟你解释。”

    黎琪镜犹豫地看向他,考虑了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说道:“进来吧!”

    基于一点同情心,她想听听他的解释。

    面对面坐着,喝着她亲自冲泡的绿茶,伊昶相内心无比激动,这对他来说是多么难得的幸福。

    “说吧,说完快走。”可惜她还是对他满怀敌意。

    伊昶相叹了一口气。“当年,我不是故意要离开你”“你当时怎么想,如今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她装出不在意的态度,连目光也没对着他。

    “重要,这件事当然重要,我不要你一直对我有误会。”他一五一十、全盘道出当年的情形。“我承认我背着母亲举行婚礼,没有告知母亲这件事,但那是因为我知道母亲的个性,只有先斩后奏,我们才能在一起。哪知道母亲不知从哪儿查到了我们在印度的落脚处,从法国千里迢迢来找我,她带人把我迷昏,就这样绑架我,把我带回法国,不让我跟你再见一面。”

    她杏眼圆睁,不相信世界上会有母亲使出这么疯狂的手段。

    “你的说词跟你母亲完全不同,你母亲后来有来找过我,她说你对我只是玩玩而已,还留下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上头有你的签名”

    “那是我妈伪造的!”他激动地喊。不知道母亲竟然还这样伤害过她,一颗心痛苦地揪在一起。“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护你,都是我的错”

    看他难过自责的神情,黎琪镜也不禁红了眼眶,悲伤的情绪一涌而上,两人沉默无语,都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平复。

    一会儿后,黎琪镜率先挥挥手,佯装无事地说:“算了!饼去的事不用再说了,反正我现在已经没关系”

    “谁说没有关系?”他打断她的话,无比慎重地说:“琪镜,四年了,我一直仍爱着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吧,这次我不会再离开你,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放手,除非你已经不爱我了。”

    提到这个可能性,他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内敛的眼睛闪过一丝哀伤。

    “这几年我被限制了行动,不能离开法国,可是我从没有一刻停止对你的想念,直到最近,家里有一些状况,我才出来上班,现在好不容易在台湾和你重逢,我不想轻易错过这个机会。”

    他情深意切地注视着她,黎琪镜内心思绪很混乱。

    她害怕再面对一次分离,害怕再被伤害,只能口是心非地说:“可是我我不爱你了,不爱你了。”

    边说着,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想到自己跪在他母亲面前,被他母亲一再谩骂羞辱,那是一辈子也忘不掉的难堪。

    “你骗人。”他根本不信,起身抱住她。“你的心告诉我,你还是爱我的,不然你不会流泪,眼神不会还有眷恋。琪镜,不要害怕接受我,如果当年的婚姻有效,我们就不应该分开;如果当年的婚姻无效,那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现在还是单身,你也是单身,我们就复合吧!”

    “你疯了吗?”她激动地泪水直流。“你还要怎样?这几年我过得生不如死,都是你害的。”

    “对不起,当时我没能陪在你身边,但今后,我保证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不该让他进来的,他一进门,她就后悔了。

    她内心隐隐害怕自己又会再次被他吸引,隐隐害怕场面失控

    伊昶相紧紧抱住她,再也不想放手,火热的眼锁住她水嫩的红唇,逐渐靠近她。

    “如果你不要我,现在就推开我。”

    话语稍落,他已经吻上她。

    她想推开他,却没勇气,因为她日日夜夜都在渴望他的怀抱,理智上知道自己该反抗,偏偏两手自有意识,结果不是推开他,却是将他更紧紧揽着。

    激情一发不可收拾,两人紧紧相贴,边吻边跌跌撞撞地走到她的房间,一起跌到她的单人床上。

    狂热的喜悦围绕着他们俩,直上云端、直上销魂的天堂

    他们慢慢由天堂回到人间,慢慢恢复平静。

    “这四年来,我没有过任何女人。”他还留在她的体内不肯离开,柔情万千地在她耳旁诉说:“你是我的唯一。”

    她感动得想哭,赧红着脸说:“我也只有你,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个男人。”

    “我爱你,真的好爱好爱你”伊昶相情不自禁地紧紧抱着她,真诚地告白。

    他们凝视着彼此,气息相接,双唇相遇,一切仿佛又回到四年前的甜蜜时光

    早上七点,清晨的阳光灿烂地照进屋里,黎琪镜睡了个好觉,连作梦也在笑的好觉。

    她带着笑容翻身,睁开眼却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床上只有她。

    房间里没有他的身影,只有满地凌乱的衣服。

    四年前不好的回忆又涌上心头,她连忙起身随便套件衣服,走出房间来到客厅,老旧的地板发出嘎吱声,他正在厨房倒开水,听到声音回头,绽放笑容走向她。

    “早安,我骑机车去山下买了豆浆、烧饼,希望你喜欢。”他指了指桌上的早点。

    黎琪镜回了他一个笑容,感到很窝心。

    但,这样是不够的。

    她围着餐桌坐下,满腹心事地开始用早餐,看到他在门口喂奥斯卡,一边逗它玩,奥斯卡开心地汪汪叫。

    “昶相。”她唤他。

    “嗯?”

    “你不一起吃早餐吗?”

    “你是在邀请我吗?”他意有所指地问。

    她笑了,大方地说:“算是吧!”

    她的视线一直跟着他,看他走进厨房洗手,又出来在她对面坐下。

    虽然此时讲这个实在杀风景,但这事不能不说清楚,为了不让两个人都痛苦,这是最明智的决定。

    一早她想了很久,擅自决定了他们未来的路——分手。

    她敛了笑容,轻声开口:“昶相,当年你母亲不赞成我们在一起,虽然现在情况和四年前不同,但是我想你母亲还是不可能接受我的,我想了很久,我不希望当年的事件重演。”

    “所以呢,你想跟我分手?”他看着她,正色道:“我回台湾不过半年,我可以自由行动之后,暗中费了不少工夫找你,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再次相遇,我不能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

    她没说话,眼眶已经红了,她难道就舍得放下他吗?

    但如果再次被迫分离,她会活不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