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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他们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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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逸伯与徐简回宫复命。

    圣上一面批折子,一面问:“朱倡还喊冤吗?”

    安逸伯据实已告:“冤倒是没有喊,听说押送走时遇上他那孙女了,逮着人就是一通骂,被宁安郡主顶回去、气厥过去了。”

    圣上手里的笔停了下,抬起头来,语气里有几分好奇:“被宁安顶得昏过去了?”

    就宁安那娇娇软软、整天乐呵呵的小丫头一个,能把朱倡噎着?

    朱倡是有多理亏!

    转念想想,确实很理亏。

    昨日在御书房里还硬撑着摆忠心,今日被宁安戳穿了,能挺得住才怪。

    话说回来,也就是宁安这样的姑娘家顶撞,才能让朱倡老头子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换个官员去义正词严,朱倡还能在那儿振振有词。

    圣上把监斩的重责也交给了安逸伯。

    真依他的想法,气头上是恨不能立刻砍了朱倡,但气平后其实是想再留朱倡些时日。

    李汨相关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够清晰,王六年和朱倡有没有交代真话,也要互相存个印证。

    不过,他最终还是定了斩立决。

    看起来,他登基十年多了,朝野内外皆平顺,但是,存异心的人依旧不少。

    绝不止王六年与朱倡。

    哪怕李汨死了,他们都要拉着李汨的儿子扯大旗,图谋不轨。

    与其等他们松口、说出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同党,不如直接砍了,杀鸡儆猴。

    安逸伯往那儿一站,气势不同。

    少了王六年这个牵头的,那些宵小都得掂量掂量。

    安逸伯领命,起身告退。

    徐简也要跟着走,被圣上止了。

    “朕还有事儿要交代你。”

    徐简只好又坐了回去。

    抿了口茶,圣上道:“刚才朕和单爱卿聊此次案子,他夸你呢。”

    徐简大致晓得圣上此话的含义,总归是不想案子一结,他又是上朝来、下朝走的状况,拐着弯想再塞他去别的衙门,十有八九是三司。

    他并不想去。

    轻咳了一声,徐简直接张口拆台子:“臣是一等国公,单大人是三品府尹,只要臣没有在顺天府里拆房子、耍猴戏、弄得上下官员都做不了事,他到了您跟前,都得夸臣几句。不过,臣有自知之明,不会把单大人的场面话当真。”

    圣上摇着头把茶盏放下了:“那你说说,案子了结后有什么想法?整天闲散这种话,朕不听。”

    徐简没有立刻答。

    似是认真思考了好一阵,他才重新开口:“臣确实没有想好,顺天府那里还有些收尾要办,等那厢事了,臣再来请命。”

    圣上颔首。

    这话听着,起码比前几回一味推辞的意思好多了。

    徐简从御书房退出来。

    曹公公送他,压着声儿道:“那王六年,杂家看他是没有全交代了,还藏着不少呢。”

    “公公都问不出来,”徐简道,“我和单大人就更没办法了。”

    曹公公笑着摆了摆手,谦虚着:“不一样,宫里能使些不像话的手段,顺天府哪能这么审……”

    怕是转过天来,单慎就得被御史参得官帽不保。

    徐简道:“也是,前头营中那一套,单大人都不敢使。”

    “顺天府那儿若还有什么线索,劳烦辅国公告知杂家一声。”曹公公道。

    徐简自是应下。

    顺天府里,单慎认认真真看着文书。

    朱家抄了,安逸伯带人来提走了朱骋,曹公公使人带走了李汨的儿子与王娘子,看起来只等那一个个问斩之后,案子就结了。

    可单慎自己知道,这案子还有纰漏。

    见徐简来了,单慎拉着他低声道:“广德寺里消失了的和尚道衡到底去哪儿了?

    他在寺里十二年,到底充当了个什么角色?

    总不能就替王六年拉拉线吧?那他还拉了谁?

    老实巷那两箱金砖到底是谁挖走的?”

    徐简轻咳一声。

    他知道单大人是个打破砂锅的性子,肯定不会案卷一交就当没这事儿了,但这些问题……

    要么他也回答不上,要么就是他答不了。

    总不能说是小郡主让人把金砖挖了,而他又把禁书塞了进去吧?

    嫌犯就在身边,还指手画脚了这么多天,偏单大人毫无所觉……

    单大人怕是要一口气上不来。

    “我刚从宫里回来,”徐简淡淡道,“听曹公公那意思,王六年也有很多没交代明白的事儿,具体的我没问,曹公公也不会说。”

    单慎聪明,一听这话,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徐简的意思。

    再查下去,全是那场萧墙之难,根本不是顺天府能撬动的墙角。

    单慎领情了:“我知道轻重,这些问题肚子里转转就算了,哪里能大张旗鼓查去,我还指着考绩好看点呢。”

    乱指点、乱伸手,回头“优秀”的章没盖到,“斩”字签挥出来了。

    菜市口。

    安逸伯手握长签。

    午时三刻将至,日头极盛。

    从抄没到砍头,前后不过四天而已。

    朱家男丁跪了一排,一个个灰头土脸。

    朱倡额头上的伤还未痊愈,取了包扎的白布,露出个可怖的伤口,绷着脸一动不动。

    朱骋呆呆地跪在一旁,整个人像是痴傻了一样,对周遭围观百姓的指指点点毫无反应。

    朱驰瘦得脸颊凹陷,一双眼睛阴沉沉的,如嗜血的孤狼。

    “事到如今,”他的声音不大,只身边的朱倡才听得见,“您还要隐瞒吗?”

    朱倡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您说李汨不配,那到底谁配?”朱驰从齿缝里往外挤出字来,“您和四弟弄出来的事儿,让我们都跪在这里,我作为您的儿子、嫡长子,我连死个明白都不配吗?”

    朱倡满是皱纹的眼皮子抬了起来。

    却不是看向朱驰。

    他看的是朱绽。

    朱绽站了个好位子,就在头一排,一身素衣,手捧牌位。

    “你……”才说一个字,朱倡的嗓子眼就哽塞得厉害,大口喘着气。

    如此状况下,朱骋也发现了朱绽。

    佝着的背立刻直了起来,朱骋张口想唤女儿,待看清那牌位上的字时,他的眼神又暗了下去。

    那是于氏的牌位。

    上头没有朱字。

    时辰到了,安逸伯挥了长签,刽子手们手起刀落。

    朱绽下意识闭上了眼,又逼着自己睁开,看着一片血红色,她搂紧了手中牌位。

    “母亲,”她喃喃着,“他们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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