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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开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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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从者一听险些要吓死毕竟他可是乔装打扮混在江国队伍中的晋国人,若是被楚王发现了,必然就是细作到时候肯定要被狠狠处置的。

    这从者叫做凫须本是晋国人因为能说会道口舌伶俐,因此被如今的晋侯,昔日的曲沃公诡诸所喜爱,颇有些眼前红人的感觉。

    晋侯之前做曲沃公的时候,还一脸怂怂的样子巴结吴纠不过因为吴纠在姬阆面前美言了几句因此曲沃公变成了被天子承认的晋国国君。

    晋国地处北面拥有三万可以调遣的兵马,是北面的门户可以说是人强马壮连狄人都害怕诡诸如今又成功登上了晋侯的宝座瞬间就把眼睛长在脑门盯上了看谁都看不起。

    在春秋中叶,齐国最大的敌人就是晋国,因为相对挨得近,而且晋国十分强大不过发展到后来,齐国最大的敌人就是楚国,因为晋国渐渐落败,又有骊姬乱政,一直发展到重耳的时代,又恰逢齐桓公病饿交加的去世,因此才突然空前强大起来。

    晋国还沉浸在自己强大的想法中,诡诸仿佛是一个被扶正的小妾,那心里头的炫耀之情难以言表,于是就想要召开盟会,以宣姜的事情为由头,传召各国国君过晋国,说什么讨论妇女不得处理政务的事情。

    开盟会谁没开过似的,但是敢开口传召旁的国君的,晋国还是第一个,因此吴纠托病拒绝之后,其他国家也纷纷响应,虽然有些国家没有晋国强大,但是总是要脸的,晋国这么传召,又不是天子,又不是霸主,到底几个意思,说出来真是让人笑掉大门牙的。

    诡诸没想到,传召了那么多国君,竟然一个也没有来,这件事情让诡诸非常生气,转念一想就知道了,定然是因为诸国国君都在跟风,楚国开了一个先河,大家都从善如流的回绝自己,诡诸如今已经是晋侯了,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

    诡诸一心想要报复吴纠,只是没想到什么光明正大的好办法,正好这个时候江国的国君正在给他的妹妹四处招亲,江国就在楚国旁边,诡诸便心生一计,来了好办法。

    诡诸派了一个自己信得过的从者,那便是凫须,来到了江国,威胁江国国君,假冒成江国的从者,一同进入楚国朝拜,目的自然并不是为了朝拜楚王,而是为了给晋侯偷东西。

    晋侯想要楚国的各种兵力布防,还有粮仓分布等等的文书,只要拿到这些文书,晋国大军就能挥师南下,杀楚国一个措手不及,如果能重创楚国,那么他晋国霸主的地位还发愁么?

    晋侯想的非常好,反正是利用江国国君,如果江国国君不听话,江国就拿巴掌大的地盘子,一拍掌就该碾死了,如果是江国国君偷东西的时候手脚不干净,那么干脆一推四五六,是江国做细作,和他们晋国没有任何关系。

    凫须可谓是一条趾高气昂的狗,被派到江国之后,那态度十分嚣张,觉得自己是大国国君的从者,就比这小屁国家的国君要高人一等,从来都抬着下巴。

    凫须看中了楚国的芈公主,知道吴纠疼爱芈公主,毕竟吴纠也没有女儿,芈公主是吴纠唯一的小辈儿了,若是嬴豫能将芈公主搞定,迷的神魂颠倒,然后让芈公主拿一些文书给嬴豫,岂不是很容易?毕竟芈公主是贵族,在宫中自由行走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凫须听到嬴豫说有人来了,顿时吓得要死,他不会功夫,耳朵也不灵敏,根本没听见有什么人走过来。

    但是如果真的有人来了,听到他们的对话,那么自己肯定要玩完了,到时候后果很严重,也不知道怎么一推四五六了。

    “簌簌沙沙”

    果然旁边草丛动了两下,凫须吓得冷汗直流,随即就看到一个黑影从旁边的矮草丛中“咕噜”一下就滚了出来,顺着草丛“咕噜噜”的滚了过来。

    凫须吓得脸色都白了,赶忙抬头要跑,不过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小孩子,应该也就四五岁的模样。

    竟然是小子推!

    方才芈公主为了不应付嬴豫这样的笑面虎,赶紧站起来走了,随便找了个人相谈甚欢,她还嘱咐了一下小包子们不要乱跑,也的确是,小包子们没有乱跑。

    但是小子推趁着小重耳吃的尽兴的时候,竟然偷偷抱起旁边的酒瓶子开始喝,小子推竟然是个小酒鬼,上次在渚宫喝了酒之后,就特别喜欢喝酒,味道甜滋滋的,特别好喝。

    小重耳抱着一个大碗喝汤,呼噜噜的正卖力的喝着,喝的一头是汗,特别爽的将大碗“嘭”一声放在案子上,有一种力拔山兮的气势,擦了擦自己的嘴巴,抬头一看

    小子推不见了。

    小子推还很小,却是个小酒鬼,一喝就醉,方才喝了两大口,顿时醉的不省人事,抱着还有大半瓶的酒瓶子,一歪,“咕噜”一声,正好歪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小重耳抬头的时候,因此根本看不到小子推了。

    小子推歪在草丛中,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小会儿,他睡着了,酒瓶子的酒洒出来,洒在他脸上,小子推被泼醒了,还舔了舔嘴唇,然后爬起来,有点懵,四周的环境很陌生,都是草丛,而且草丛很高很高。

    小子推干脆抱着酒瓶子往前爬,醉的根本站不起来。

    小子推簌簌的往前爬,就爬出了花园,一个不稳,紧紧抱住怀中的酒瓶子,就“咕噜噜”的滚了出去,从草丛中“噗”一声,仿佛是熊猫一样滚了出去。

    凫须吓了一大跳,刚要逃跑,结果发现是个小孩子,顿时就定下心来了。

    凫须阴霾的说:“怎么他娘的是个小鬼?还醉了?”

    小子推抱着已经撒的空空的酒瓶子,坐在地上,睁着萌萌的大眼睛看着他们,一脸懵掉的样子,很快抱着酒瓶子就要睡着了。

    凫须连忙说:“咱们的话被他听见了,这个小鬼不能留。”

    嬴豫吓了一跳,眼睛一转,拦住凫须说:“他喝醉了,怕是没有听见。”

    凫须冷笑一声,甩开嬴豫的手,说:“你们江国就是如此妇人之仁,才会衰败至今的,若是因为一个小鬼坏了寡君的事情,你担待的起吗?!”

    凫须十分嚣张,嬴豫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冷的对凫须说:“走,又有人来了。”

    凫须还以为嬴豫是想要救那小鬼吓唬自己,结果真的听见了脚步声,有人朝这边来了,一边走还有说话声,凫须吓得脸色都变了,赶紧跑走了。

    凫须仓皇跑走,嬴豫本也想要离开的,不过小子推这个时候从地上爬起来,丢掉酒瓶子,突然抱住了嬴豫的脚脖子。

    嬴豫吃了一惊,有点不敢动,怕踢到了小子推。

    小子推用肉肉的小脸靠着嬴豫的小腿,嘴里喃喃的说:“好喝好喝,公纸你也喝!甜甜哒!”

    嬴豫低头看着小包子,听着沙沙的脚步声,本想立刻离开的,但是听到了芈公主的声音,焦急的说:“不知子推去了哪里,都是芈的过失,不该放他们独自呆着。”

    另外一个稍显低沉正派的声音,说:“公主先不必自责,咱们在这附近找找,子推那么小,应该跑不了多远。”

    嬴豫听到这声音,眼睛眯了眯,连忙低头将小子推从地上抱起来,小子推倒是乖巧,搂住嬴豫的脖子,又用肉肉的小脸蹭嬴豫的脸,软软绵绵的,好像一个小肉包一样可爱。

    嬴豫一瞬间心中有些柔软,这个时候就听到人声近了,果然就看到芈公主走了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那男人不年轻了,像是个大叔一样,脸上手背上,裸露出来的地方有很多伤疤,那都是他作为一个军人的勋章。

    那男人形容俊美,刚硬中带着温柔的气质,温柔中带着英挺的气质,只不过有些许的不修边幅,下巴上很多胡茬子,然而这些胡茬子又给他平添了几分野性的性感,是那些年轻青涩的小伙子根本无法比拟的,沉淀出来的成熟性感。

    那高大的男人正是斗射师,斗廉。

    芈公主和斗廉都姓芈,虽然斗廉是斗氏人,但是他们的姓一样,而且不是很远的亲戚,平日里不见面,因此不怎么攀谈,如今攀谈两句也不会觉得尴尬。

    芈公主本想用斗廉挡一挡嬴豫的,哪知道回头一看,小子推不见了,小重耳也不知他去哪里了。

    小子推突然不见,这下惊动了很多人,连吴纠和齐侯都开始分头去找了,芈公主一瞬间没了主见,觉得都是自己,不然也不会把小子推能丢。

    斗廉安抚了一下芈公主,赶紧跟着芈公主亲自出来找人,哪知道就在这里,找到了醉醺醺的小子推。

    小子推抱着嬴豫的脖子,一脸亲昵,小重耳找了他半天,一看到这幕,顿时气得叉腰,小肉手指着小子推,说:“你跑哪里去了,快过来!”

    小子推听到公子的声音,迷茫的抬眼去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说:“呀好多公纸,一个两个三个三四个公纸你为什么老晃啊,窝都头晕了,想想吐”

    小子推说着,嘴巴一瘪,就要哭出来,大眼睛立时变成了水泡泡,可怜的不行,嬴豫没有孩子,也没有小辈儿,江国都是一些叔叔伯伯和他争位,自然没见过小子推这么可爱的孩子,也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看到小子推要哭,顿时手忙脚乱。

    芈公主赶紧过去,将小子推抱回来,说:“多谢江公。”

    嬴豫笑了笑,说:“楚国公主不必客气,嬴豫也是方才看到他一个人摇摇晃晃的,因此不放心,才跟来的,举手之劳罢了。”

    芈公主方才还不会应付嬴豫,不过因为嬴豫找到了小子推,芈公主对他的好感一下就升到顶棚,也不觉得嬴豫是个笑面虎了。

    他们正说话的时候,吴纠和齐侯也赶到了,看到小子推没事,就放心了,不过小子推醉的厉害,还想吐,憋着嘴巴好生可怜。

    最后小重耳将小子推接过去抱着,嘴里嫌弃的埋怨说:“你怎么这么笨,你看看你,喝酒还要吐,还乱跑,还不听话,你说你有什么好,本公子还是把你扔了罢。”

    他说着,小子推抱进小重耳脖颈,呜呜的哭咽说:“公纸公纸嫑!嫑呜呜呜,窝债也不和酒呐,公纸你要窝,嫑不要窝”

    小子推喝了酒,哭起来底气十足,众人耳朵里都是嗡嗡的,不过小重耳却十分高兴,因为小子推搂着他搂的紧紧的,脸上挂着一脸笑容,就抱着小子推走了。

    吴纠松了口气,随即对嬴豫笑着拱手说:“多谢江公了,若不是江公,寡人也真不知该到哪里去寻人呢。”

    嬴豫笑着说:“楚王实在太客气了。”

    吴纠说:“江公请,使臣还在,回宴席再饮几杯。”

    “是,一定,一定。”

    众人很快又回到了宴席,芈公主主动端着酒杯来给嬴豫敬酒,两个人攀谈了一阵。

    刚开始芈公主还是因为感激嬴豫找到了小子推,因此才和嬴豫攀谈的,不过后来芈公主和嬴豫竟然相谈甚欢。

    嬴豫也算是多才多艺,不仅会武艺,而且还会抚琴,熟知音律,毕竟嬴豫也知道投其所好的,芈公主喜欢音律和琴瑟,嬴豫多少打听过一些,因此知道清楚。

    两个人攀谈的时候,嬴豫就故意往这方面说,芈公主诧异的说:“江公竟然还熟谙音律?”

    嬴豫笑着说:“不才只知一二,会弹奏两只曲子罢了,深谙可说不起,实在丢人了。”

    芈公主掩着嘴唇笑了一下,说:“那不知,芈能不能有幸听到江公抚琴一曲?”

    芈公主说完,又说:“是芈越钜了。”

    嬴豫很随和的笑了笑,说:“没什么,难得楚国公主也是喜爱音色之人,不如明日,嬴豫带了琴去找公主,请公主指点一二可好?”

    芈公主一听,连忙说:“好,自然是好的。”

    两个人便这么约好了,吴纠因为不放心芈公主和嬴豫谈话,暗搓搓在一边趴着听墙根儿,齐侯无奈的端着酒杯掩护吴纠,怕吴纠的视线太赤裸裸了。

    齐侯无奈的说:“二哥,你别太担心了,芈公主好歹也这么大了,你这过度保护了罢?”

    吴纠自然担心了,芈公主虽然年纪也不算小了,但是她之前还相信骊姬是好人呢,因此心思太单纯,吴纠怕她吃亏。

    而嬴豫是个心思细腻深沉的人,不知芈公主会不会被嬴豫弄得团团转,说实在的,吴纠一点儿也不想撮合他们的事情。

    幸好芈公主和嬴豫谈论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吴纠立刻走过去,准备套话,齐侯无奈的也跟过去,心想着幸好二哥没有女儿,若是有个女儿,还不把女儿宠上天,那自己就要跟二哥的女儿争宠了,实在太熬心!

    芈公主见到吴纠,给吴纠敬酒,随即还有些兴奋的谈论起嬴豫,吴纠一听,顿时警铃大震。

    芈公主笑着说:“王上,江公还是个深谙音律的风雅之人呢,芈与江公约定好了,明日下午在花园探讨音律,江公还答应芈抚琴一曲呢。”

    吴纠听着,脑袋里那根弦越绷越紧,越绷越紧,因为芈公主竟然一脸高兴雀跃,就跟齐侯见了吃的一样。

    吴纠暗搓搓的记下来,笑着说:“明日下午啊,那寡人可否也来鉴赏鉴赏?”

    芈公主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连忙说:“王叔要来,那自然是好的,再好不过了。”

    吴纠笑着点头说:“那就好,寡人还怕你和江公嫌弃寡人这个门外汉呢。”

    芈公主笑着说:“怎么会?只是王叔可别嫌弃芈弹奏的不好。”

    齐侯看着吴纠一脸暗搓搓的表情,无奈的抬手揉了揉额角,什么鉴赏,分明就是家长来现场监督的。

    那边嬴豫不知道已经被监督了,他端着酒杯,脸上带着笑容,目光在人群中一转,就看到了正在与人喝酒的斗廉。

    斗廉虽然是斗家的人,但是不擅长说话,也不喜欢怎么说话,就站在人群中喝酒,有很多豪爽的士大夫们找斗廉来喝酒,因为斗廉实诚,喝酒的时候也不需要说一些违心的话。

    嬴豫的目光锁定在斗廉身上,眼睛转了转,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在回忆什么,随即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斗廉正在和士大夫们喝酒,物以类聚人与群分,那些士大夫也是不怎么喜欢应酬的,大家就是喝酒聊天,也不会嫌弃旁人说错话。

    不过这个时候江国国君走了过来,士大夫们顿时化作鸟兽散尽,斗廉本也想走开的,不过嬴豫竟然是冲着他来的。

    嬴豫举起酒杯,脸上挂满了温柔的笑容,说:“斗将军,嬴豫敬您一杯,不知可否赏脸?”

    斗廉的酒杯空了,赶紧想要自己倒酒,嬴豫却抢先一步,拿起酒壶,给斗廉亲自满上,斗廉连忙说:“江公客气了,方才江公帮忙找人,斗廉还没有谢过江公,这便多谢江公了。”

    嬴豫笑了笑,说:“斗将军不必如此客气。”

    他说着,端起酒杯说示意,先干为敬,随即将酒杯倒过来,一滴不漏。

    斗廉也赶紧仰头闷了,也是一滴不漏。

    嬴豫与斗廉喝了几杯酒,斗廉是个酒鬼,一喝酒,关系也就拉近了,尤其嬴豫还很懂酒,什么酒都能说出个名堂了,怎么好喝,如何喝才最妙,说的头头是道。

    斗廉听到吃惊,醍醐灌顶,连忙又敬了嬴豫几杯。

    嬴豫笑着说:“斗将军怕不是醉了?”

    斗廉虽是个酒鬼,但是的确酒量也就一般,而嬴豫是天生对酒精不过敏的体质,脸不红,反应也不慢,根本就像喝了白水一样,完全没事儿。

    斗廉笑着说:“没什么,没醉,我还能喝,来,斗廉敬江公!”

    嬴豫笑眯眯的端起酒杯,豪爽的饮尽,晶莹的酒浆因为豪爽,顺着他的嘴角滑下里,一直滑进衣领子里。

    嬴豫身材不算太高大,十分之高挑,皮肤也不算太白皙,而且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功夫不能说太好,但是也不弱,那晶莹的酒浆顺着嬴豫的脖颈滑下去,明明不够白皙,却让人有一种不由注目的感觉,顿时口干舌燥。

    斗廉喝醉了,眼神有些发木,就顺着那滴酒浆一直看下去,一直看到嬴豫的衣领子,衣领子包裹的很严实,印湿了一片,随即什么到不见了。

    嬴豫唤了斗廉两声,斗廉这才反应过来,顿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嬴豫笑眯眯的说:“斗将军十年前,可曾去过江国?”

    斗廉被他这么一说,顿时笑着说:“正是,去过,江公是怎么知道的?”

    十年之前,还不是嬴豫的父亲当政,嬴豫也不是太子,当时嬴豫是个公孙,只不过公孙那么多,也不缺嬴豫这一个,嬴豫的爹被封在封地,嬴豫自然也跟着在封地住,因此斗廉没有印象见过嬴豫。

    嬴豫笑眯眯的说:“嬴豫还知道,当年斗将军去江国,是为了治水的。”

    江国很容易发生水患,一到夏天,水涨起来,几乎每年都会发生水患,如果有一年不发生水患,一定会去祭天感谢。

    江国的都城凤凰台在高地上,因此不会被水淹没,而其他地方就不同了。

    嬴豫当年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男孩,跟着父亲在封地,那年水患尤其的重大,旁的国家因为这件事情,还都拨了人力物力过来抢险,以示友好关系。

    楚国也拨了人力过来,当年的斗廉二十几岁,因为是斗家的人,已经是个将军了,正在建功立业,带着兵马就来了江国,根本不摆架子,跟江国的士兵一起抢险救灾,同吃同住。

    嬴豫笑着说:“嬴豫还知道,当年斗将军在洪水中,救过一个不到十岁的小男孩。”

    斗廉听着嬴豫三个知道,顿时都懵了,其实他对嬴豫口中的小男孩,印象很模糊了,因为当时天灾很大,斗廉救过无数的小男孩,无数的难民,从洪水中,一个个拉出来。

    嬴豫记得,当年自己跟父亲在封地,因为父亲不受宠的缘故,大家都觉得他不会是太子,因此嬴豫也不受宠,被受欺负,连地方的豪绅都能欺负嬴豫。

    嬴豫很清楚,十年前,他还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娃娃,被欺负之后,哭着赌气跑走,结果正好洪水又冲垮了河床,咆哮而来,嬴豫被冲进大水之中,已经毫无生机,旁人大喊着,但是没人敢过来,毕竟洪水如同野兽,嬴豫一个孩子落入了野兽的虎口,又有谁敢把手伸进野兽的口中救人呢?

    自然,斗廉敢。

    斗廉那时候二十几岁,为人比较冲动,听到村民大喊的声音,立刻冲过来,一下也没犹豫,将绳子系在腰上,“噗通”一下就跳进了洪水里,一把抓住呛水的嬴豫。

    嬴豫那时候感觉自己要死了,却有一双大掌,将自己整个人托了起来,擎在头顶,整个人脱出水面,空气涌入胸腔的时候,嬴豫不停的咳嗽着,哭着。

    士兵见斗将军跳下洪水去,纷纷大喊着拉绳子,这才将斗廉和嬴豫拉了上来,简直九死一生。

    嬴豫被冻得瑟瑟发抖,斗廉还让人拿来衣裳,裹住嬴豫,一面笨拙的安抚他,一面抱着他远离河床。

    嬴豫看着斗廉,那张脸十年了似乎没怎么变,却沧桑了不少,从一个年轻的将军,变成了一个大叔将军,而且还不修边幅,下巴上全是胡茬茬,但是终究是没变的

    斗廉完全没认出来,毕竟不到十岁的孩子,十年已经变化很大了,斗廉当时二十几岁,已经长得定型,因此不会有什么改变,再者就是斗廉当时救了太多的人,已经不记得那个被洪水呛得哇哇大哭的小男孩了。

    斗廉见嬴豫露出微笑,不同于平日里伪装的微笑,那微笑仿佛流光溢彩,又仿佛是蒙尘的宝石火彩,只有用手轻轻擦拭尘土,对着阳光,才能绽放出那种说不出的夺目。

    吴纠眼看嬴豫去和斗廉攀谈了,这才松了口气,因为今日是接风宴,又得到了彭家的兵权,因此吴纠十分高兴,难得多喝了两杯。

    吴纠多喝两杯,肯定就醉了,醉了之后搭着齐侯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咚咚”的拍着齐侯的肩头,说:“明日跟寡人,去去开家长会。”

    齐侯一霎那竟然没听懂,说:“什么二哥?”

    吴纠说:“你笨呢,就是监视江公和芈公主。”

    齐侯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若是芈公主喜欢嬴豫,你这不是棒打鸳鸯?”

    吴纠立刻瞪眼说:“你这文盲!你难道不知道雄性鸳鸯都是渣男么?只有在交配的时候和雌鸟出双入对,典型的上完就不认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齐侯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毕竟古代人觉得鸳鸯是美好爱情和坚贞不屈的代表,被吴纠这么一说,什么交配、渣男,还真是毁三观。

    吴纠醉醺醺的靠着齐侯,还喃喃的感叹说:“没文化,真可怕。”

    齐侯顿时一阵冷汗,为了二哥不再发酒疯,连忙说:“好好好,孤没文化。”

    吴纠喝的太醉,靠着齐侯走动路,有些腿软,齐侯只好半扶半抱着他,说:“好了好了,二哥咱们回去罢,时辰不早了。”

    “喝!”

    吴纠却拍着桌案,说:“来,继续喝,寡人没有醉!”

    吴纠突然一拍桌案,花园中还没散的士大夫险些给吓着,还以为王上怎么突然就发威了呢,结果其实是发酒疯。

    齐侯为了避免人群骚乱,赶紧搂着吴纠,哄着他说:“走了,咱们快回去罢,让棠儿给你弄个醒酒汤喝,免得明日头疼。”

    吴纠打着挺,在齐侯怀里扭来扭曲,蹭的齐侯一阵火大,吴纠却说:“不走!寡人还能喝!寡人要要册封你为楚国的的夫人!”

    齐侯一听,险些笑出来了,看来他家二哥真是醉了,吴纠却眼神晶晶亮的看着他,口齿不清的说:“寡人寡人说的是真的真的!册封你等收归私卒之后,好不好?”

    齐侯笑了一声,亲了亲吴纠的额头,说:“好啊,不过孤都等这么久了,也不急于一时,二哥不必着急。”

    吴纠挥了挥手,醉醺醺的说:“寡人寡人着急!寡人着急把你草翻在地!”

    齐侯险些懵了,看着吴纠,随即一笑,说:“二哥的志向不小,你就不觉得,这个志向比削私卒还要难么?”

    吴纠拍着胸脯,豪迈的说:“难什么?有志者,事竟成!”

    齐侯幽幽一笑,说:“哦?是么?那看来二哥还需要多点实战经验,才能完成你的宏图大志。”

    吴纠醉的脑筋转不转不过来,听到齐侯这么说,立刻点头说:“对对,实战经验!”

    子清和棠巫都听不下去,两个人只好默默的走开了,让吴纠和齐侯自己进小寝宫去。

    齐侯搂着吴纠走进去,笑眯眯的说:“二哥,那咱们来实战罢?你可要多卖力,不然怎么怎么完成宏图大志呢?”

    “对对,你说的没错!”

    吴纠被忽悠的立刻点头,说:“寡人来,寡人卖力”

    吴纠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傻事儿,可见酒这么东西,有多害人

    何止是吴纠一个人喝醉了,斗廉也喝醉了,简直不省人事,他酒量一般,不过喝醉之后并不像吴纠这样撒酒疯。

    嬴豫眯着眼睛,看着喝醉的斗廉,似乎在沉思什么呢,随即将斗廉扶了起来,说:“斗将军您喝醉了,嬴豫扶您去歇息罢。”

    斗廉喝醉了有些沉默寡言,眯着眼睛,重量压在嬴豫身上,幸亏嬴豫是个练家子,不然真的搬不动斗廉。

    嬴豫带着斗廉进了自己临时下榻的房舍,进去之后,直接将门落闩,然后才扶着斗廉走到最里面,将斗廉放在榻上。

    斗廉眯着眼睛要睡着了,却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眼睛猛地睁开,一双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充血的要爆裂一样,带着一种要吃人的凶残。

    嬴豫被他吓了一跳,已经被斗廉一把拉上榻去,死死按住,嬴豫被他那眼神吓怕了,一瞬间有些畏惧,斗廉已经疯了一样,一句话不说,像一头猛兽。嬴豫虽然仍然有些害怕,被斗廉桎梏的腕子仿佛要断了,眼神却闪了闪,主动迎上斗廉。

    斗廉做了一个怪梦,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成亲的缘故,竟然做了这样的怪梦,平日里斗廉行事作风十分正派,也从不会做这种事情。

    而昨天他竟然梦到自己强要了一个人,起初那个人还很配合,只是后来因为自己太粗鲁了,那人哭着推拒他,但是没有斗廉手劲儿大,被斗廉死死制住,那种掠夺和征服的感觉,让斗廉非常享受,那人的眼泪仿佛刺激了斗廉,让斗廉想要掠夺更多。

    斗廉宿醉的有些头疼,感觉阳光洒在自己脸上,这才睁开了眼睛,头疼难忍,伸手揉了揉额头,想要起身更衣,结果却摸到了旁的东西,身边竟然有个人。

    那人侧卧在他身边,搭着一个被子角,简直可以用“狼狈”两个字来诠释那个人。

    斗廉吓了一跳,猛地回忆起自己的梦来,顿时更是一身冷汗,连忙探头去看那个人。

    那人背对着他,蜷缩在一起,斗廉这么一探头,顿时更是吓得不轻,竟然是江国的国君嬴豫!

    嬴豫还没醒过来,蹙着眉头,在斑驳中竟然还有血迹,受伤不轻,明明不单薄,还有一些腹肌,然而却一副憔悴的模样,眼底全是乌青。

    斗廉赶紧把衣裳穿好,一瞬间想要逃走,只是步子却迈不动,走到门边又折返了回来。

    斗廉走出去的时候,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眼神十分清明,只是实在疲惫,又默默闭上了眼睛,不过斗廉很快又走回来了,跪在榻边上一直没走。

    过了好长时间,都将近正午了,嬴豫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斗廉跪在榻边上,一动不动,还是之前那动作。

    斗廉见嬴豫醒了,赶紧说:“斗廉失礼,请江国国君治罪,斗廉愿意以死谢罪,决不推辞!”

    嬴豫醒过来,却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意外的平静,只是一动,猛地一歪,就要掉下来,斗廉连忙一把抱住嬴豫,这一抱住,赶紧手忙脚乱的将他放回榻上。

    斗廉又跪下来请罪,却听嬴豫用沙哑的声音说:“斗将军昨日饮醉了,做不得数。”

    嬴豫的声音太沙哑了,还有些劈音,一看就是使用过度,眼睛还有些红肿,斗廉不由又想起昨天的梦境,当真要悔恨死了,自己喝醉酒之后竟然这么无礼,斗廉以前竟然不知道。

    嬴豫又说:“嬴豫此行来,是与楚国交好的,如何能因为这样的事情,破坏了两国邦交?再者说了,斗将军是无心之失。”

    斗廉听嬴豫这么说,更是悔恨,连忙说:“江公不怪罪,斗廉心中更是悔恨,请江公还是责罚罢。”

    嬴豫眯了眯眼睛,眼睛里露出一丝光芒,说:“既然斗将军心中过不去,那不如答应嬴豫一个要求。”

    斗廉连忙说:“是何要求?只要斗廉能办到,一定答应。”

    嬴豫笑眯眯的说:“这个么,嬴豫一时也没有想好,可否等嬴豫想好了再说?”

    斗廉哪敢拒绝,立刻说:“是。”

    嬴豫说:“好了,斗将军十年之前对我江国就有恩,如今又是无心之失,斗将军不必记挂在心上,况且况且嬴豫是男子,也没什么损失。”

    他越是这般说,斗廉越是觉得自己无耻,竟然做出这种行径来,越是懊悔不跌。

    因为已经到了正午,一会儿嬴豫还要去赴约,因此就匆忙走了,不过因为昨天的事情,嬴豫竟然有些虚弱,走路的时候力不从心。

    吴纠昨天晚上十分卖力,醒过来之后自然也是懊悔不跌,若是他能蹦的起来,就蹦起来掐齐侯的脖子了,吴纠很想掐住齐侯的脖子狠狠摇晃,把里面的炸鸡腿小笼包春卷汉堡全都晃出来,看看是不是就剩下草了。

    齐侯则是笑眯眯的说:“这可不赖孤,孤也是被迫的,全程都是二哥你在卖力,二哥你都不知道孤有多想阻止你。”

    标准得了便宜还卖乖,吴纠若不是因为酸疼,就冲上去痛揍他了。

    齐侯见吴纠气哼哼的,便转移话题说:“二哥,已经下午了,快更衣洗漱,吃些东西,你不是还要开家长会呢么?”

    吴纠一听,险些没听明白,瞬间想到今日芈公主邀请嬴豫抚琴,两个人要在花园“约会”,探讨音律。

    吴纠立刻蹦起来,酸疼的又跌回去,齐侯忙扶着他起来。

    吴纠和齐侯洗漱完,匆忙吃了些东西,就赶着去花园,和芈公主嬴豫巧遇去了。

    吴纠和齐侯到了花园的时候,因为太早,还没看到芈公主和嬴豫。

    过了好长时间,芈公主才来了,侍女抬着一张琴,放在案子上,芈公主笑眯眯的抚摸着自己的琴,一脸乖巧温柔的样子,吴纠怎么看怎么爱见。

    因为嬴豫还没来,因此芈公主就自己抚琴了一曲,这个时候嬴豫就匆忙来了。

    嬴豫一出来,吴纠和齐侯险些吓着,嬴豫的脸色苍白难看,眼底都是乌青,不知道的还以为嬴豫抽了大烟,或者被狐狸精给吸干了精元呢!

    芈公主也吓了一跳,惊讶的说:“江公,您没事罢?要找医官来看看么?”

    嬴豫则是干笑一声,清了清嗓子,还是十分沙哑,低声说:“无事,劳烦楚国公主担心了,嬴豫只是只是有点着凉,昨日喝多了酒,这才如此失礼,还请公主见谅。”

    芈公主赶紧让嬴豫坐下来,说:“江公身子要紧,快请坐,若是今日不能研究音律,也没有关系。”

    嬴豫连忙摆手说:“无事无事。”

    吴纠见嬴豫来了,便装作一副好巧的样子,走了出来,芈公主和嬴豫赶紧起身作礼,吴纠笑眯眯的说:“江公看来没有休息好,不如先回去休息?”

    嬴豫则是说:“既已经与公主约好,如何可以爽约唐突了佳人?再者说了,嬴豫也没什么大事儿。”

    众人都坐下来,嬴豫彬彬有礼,看起来十分体贴,一上来便指出芈公主有几个地方弹得不准,而且还帮助芈公主调试了一下琴的音色。

    芈公主惊讶又崇拜的说:“芈就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一直想不到是哪里,原来是这样的问题,江公果然厉害,芈实在佩服。”

    嬴豫笑眯眯的说:“公主言重了,公主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音律造诣,他日定然不可限量。”

    芈公主被夸奖,还有些腼腆,十分不好意思,吴纠一看,势头不对,立刻拱了拱齐侯,齐侯正在吃小吃,那边谈音律,齐侯就捧着案子上的小食碟子,默默的自己啃,突然被吴纠拱了一下,差点呛着,赶紧回头过来看着吴纠。

    吴纠一看,齐侯满嘴都是点心渣子,简直丢人死了,赶紧拿出帕子给齐侯擦了擦,然后低声说:“你不是会抚琴么?你也来露一手。”

    齐侯的确会抚琴,当时在云梦的时候,吴纠宴请鄂国国君,齐侯还假扮了琴师,一身紫色衣裳,又在抚琴,真是骚包没话说。

    齐侯笑眯眯的说:“孤的确会弹琴,不过是门外汉,怎么敢在公主和江公面前献丑?”

    吴纠一听,原来齐侯弹得没有芈公主和嬴豫好,顿时就让齐侯继续吃去了。

    就在吴纠和齐侯偷偷咬耳朵的时候,嬴豫已经站起来,走过去用芈公主的琴抚了一曲,真别说,那音色十分动听悦耳,难怪芈公主听得如痴如醉。

    嬴豫抚琴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仿佛卸去了伪善,面目中透露着一丝清冷孤高,还有一种绝然,也说不好是怎样一种复杂。

    芈公主听着,皱着眉头,有些迟疑的说:“江公可是心中有什么心事儿?或者是愁怨?琴声竟然如此酸涩。”

    嬴豫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并没有什么,多谢楚国公主关心。”

    他说着,又让开位置,让芈公主坐回来,然后自己跪坐在地上,那动作仿佛将芈公主圈在怀中,从后方手把手的教导芈公主弹琴。

    芈公主学的认真,十分专注,吴纠看的眼睛要喷火,那两个人离得那么近,这怎么行!?

    吴纠连忙咳嗽了一声,说:“不知江公用了午膳没有,寡人请江公小饮两杯如何?”

    嬴豫匆匆而来,光是洗漱更衣就来不及了,哪有时间用午膳,芈公主一听,连忙说:“江公还未用膳,那快快用膳罢。”

    齐侯听说又要吃饭,第一个同意,于是众人就把弹琴的事情放在一边儿,准备先去用膳。

    吴纠和齐侯都吃过了,吴纠吃不下了,齐侯却吃的津津有味,嬴豫在席上说:“楚王,嬴豫此行来,一方面是朝拜楚王,另外一方面,也是想恳请楚王,可否派两个水力方面的能人,去我江国看一看,我江国连年洪涝,百姓备受其苦,只是江国弱小,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因此才厚着脸皮,恳请楚王。”

    吴纠方要说话,这个时候子清突然从外面跑进来,匆忙的说:“王上,学堂出事了!”

    吴纠一听,蹙起眉头,说:“怎么回事儿?”

    子清说:“方才学堂的人来禀报,说是不知怎么回事,学堂的子弟都中了毒,现在情况不好,小臣已经让棠巫先赶过去了。”

    吴纠吓了一跳,立刻站起来,郢都学堂如今可不是个小学堂,发展到今日,很多国家的国君都把公子送过来读书,学堂突然发生了投毒的事情,怎么能不能让人震惊。

    吴纠连忙起身说:“可有谁中毒了么?”

    子清说:“回王上,中毒的不少。”

    吴纠这下着急了,对嬴豫说:“江公,事出突然,寡人先失陪了。”

    嬴豫眼睛一转,也站起来说:“嬴豫也十分关心这事儿,可否让嬴豫同行?看看能不能尽微薄之力?”

    吴纠自然没有回绝,众人就连忙动身准备去学堂查看情况。

    大家没有坐缁车,而是骑马往学堂赶去。

    学堂就在郢都城中,众人快马加鞭的赶过去,到了学堂门口,已经有许多人在了,蒍吕臣身为司败,这件事情也惊动了他。

    吴纠到了门口,赶忙翻身下马,蒍吕臣已经迎了上来,吴纠说:“情况如何?”

    蒍吕臣说:“很多子弟都中了毒,而且很常见,棠巫迎在里面带着医官抢救了。”

    吴纠点了点头,快步往里走,齐侯和嬴豫跟在后面,众人全都走进去。

    学堂里乱成一团,医官们都快速跑着,横冲直撞,见到吴纠都忘作礼了,因为根本来不及,那是分秒必争。

    毕竟这么多孩子,中毒的不少,一下变成了这般模样,医官们都是抢着时间的抢救,根本来不及行礼。

    吴纠进去,先去看了孩子们,中毒的就有小包子们,学堂的案子已经临时并上了,供医官们给子弟们查看病情。

    小重耳躺在案子上,整个人脸色都不好,捂着自己的腹部,似乎绞痛难忍,小子推趴在一边呜呜的哭,眼睛肿的跟两只大包子似的,一见到吴纠,立刻“哒哒哒”跑过来,一头撞进吴纠怀中,呜呜的哭着说:“苏苏,苏苏,快救救公纸,公纸肚肚疼!”

    棠巫正在给小重耳检查,明显也是中毒了,吴纠赶紧去了解情况,棠巫说:“可能是跟着食物吃下去的。”

    因为小重耳肚量大,因此吃得多,中毒恐怕是最深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旁边还有一些小包子也中毒了,一个个脸色难看,隐约传来呜呜的哭声。

    棠巫手忙脚乱的指挥医官救人,这种毒素很常见,时间长了就会致命,幸亏发现得比较早。

    这个时候斗廉也从外面走进来,和一些学堂的师傅一起,端着药过来,连忙交给棠巫。

    斗廉是斗家的射师,本是斗家私卒的师傅,因为名气很大,因此也会经常来学堂授课,今日下午本该是斗廉授课。

    斗廉险些迟到了,匆忙而来,正好是中午之后,中午小包子们吃了饭,不易做太大的运动,因此斗廉只是先带着小包子们活动活动,结果小重耳面色有些不好,一直出虚汗,斗廉问了一句,小重耳才说自己胃疼,心慌,而且喘粗气,提不起力气来。

    斗廉觉得不对劲儿,赶紧让医官来给小重耳看,结果医官还没来,很多孩子都有这种现象,有的直接昏厥在地上,吓得斗廉抱起昏厥的孩子就跑。

    孩子们集体中毒,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郢都城中,吴纠的眼皮底下,吴纠震怒无比,眼看着小包子们都是一脸痛苦的模样,神色阴霾的说:“膳房查看了么?”

    蒍吕臣就在一边,低声说:“回王上,已经查看了,膳房中的膳夫突然暴毙了两个,其余膳夫已经盘问,都不知是什么情况,说是今日验毒的工序,是那两个膳夫完成的。”

    吴纠这么一听,顿时更是震怒,显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子下面投毒,而且还杀人灭口。

    吴纠冷冷的说:“查!一定要查出来,既然他胆子那么大,寡人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楚王震怒,蒍吕臣连忙答应,说:“是,吕臣这就去查。”

    蒍吕臣很快带着士兵继续在学堂中搜查,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而其他人则是忙着抢救小包子们。

    众人现在也不分尊卑了,全都动手帮忙,学堂中众人都是忙得四脚朝天,被棠巫指使来指使去的,但是谁也没有怨言。

    嬴豫看到这些小包子们哭闹着,惨白着小脸儿,不由得皱起眉头来,脸色也有些阴霾,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重耳中毒最厉害,其他人的情况暂时平稳下来,小重耳却突然高烧起来,烧的直糊涂,根本分不清楚人,迷迷糊糊的,意识不太清醒。

    学堂暂时稳定下来,都已经天黑了,小重耳情况还是不好,吴纠十分着急,棠巫说:“王上,请把晋公子带回宫医治罢,这里没有药材。”

    吴纠赶紧让人备车,准备带着小重耳回宫去,小子推吓得六神无主,被抱上车,就趴在小重耳旁边,眼睛红彤彤的,哭的嗓子都沙哑了。

    吴纠齐侯还有嬴豫三个人也上了车,缁车火速往宫中而去,嬴豫说:“正好此行嬴豫带来了不少药材,应该能用得上,一会儿回去嬴豫令人给楚王送过来。”

    吴纠说:“真是多谢江公了。”

    嬴豫说:“不必言谢,学堂出了事儿,嬴豫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小重耳迷迷糊糊的,一会儿烧醒了,一会儿又烧糊涂了,小子推趴在旁边哭,小重耳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他红彤彤的眼睛,说:“你哭什么,你哭起来好难看!”

    小子推擦着自己的鼻涕,还是呜呜的哭,说:“公纸,你不要使啊,呜呜不要留窝一个人。”

    小重耳发着高烧都翻了个白眼儿,说:“你盼我些好,行不行?”

    吴纠连忙哄着小子推,说:“子推乖,没事儿的,让重耳睡一下,睡一觉就好了。”

    小子推立刻使劲点头,说:“公纸你快碎觉觉罢!醒来就好惹!”

    小重耳见小子推终于不哭了,这才松了口气,又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很快失去了意识,又开始陷入昏迷。

    众人回到王宫,齐侯抱着小重耳,连忙将人抱进小寝宫中,棠巫去找药材来,再开一个药方让重耳喝,嬴豫不方便进小寝宫,因此就没有过去。

    嬴豫很快往回走,准备出宫去驿馆,因为时间不早了,再不走就该门禁了,到时候没有地方下榻。

    正巧斗廉也要出门,斗祁听说学堂发生了事情,连忙进宫一趟,正好碰倒了斗廉,两个人正说着学堂的事情,也准备出宫去。

    大家在宫门口遇到,嬴豫一个人,也没有带寺人,没有马匹,正准备徒步回去,反正驿馆也不是太远,正巧就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斗祁和斗廉拱手对嬴豫作礼,嬴豫笑眯眯地说:“两位楚国大夫不必多礼了。”

    斗廉突然又看到嬴豫,似乎有些尴尬,不过看到嬴豫没有马匹和缁车,连忙对斗祁说:“莫敖先回去罢,时辰不早了,我送送江公,一会儿也回去了。”

    斗祁点头说:“万勿怠慢了江公。”

    说罢了,就与嬴豫作别,登上车先走了。

    斗祁一走,斗廉顿时有些后悔留下来,因为他感觉有些许的尴尬,毕竟之前做出了那样混账的事情。

    斗廉连忙对嬴豫作礼,将马匹牵给嬴豫,说:“江公,请上马罢。”

    嬴豫笑了笑,谢过之后翻身上马,斗廉也上了马匹。

    因为学堂发生了事情,斗廉身为射师,心情自然十分不好,一路上蹙着眉,也不怎么说话。

    嬴豫说:“斗将军放心罢,听说你们楚国的棠巫医术高明,孩子们定然无事的。”

    斗廉点点头,说:“希望如此,若是有事儿,斗廉心中真是过意不去。”

    斗廉想着,毕竟自己是射师,学生们的师傅,若是早点发现学生们的不对劲儿,也能早点施救,不必等到如今这个地步。

    斗廉这么想着,叹了口气,嬴豫安慰了他两句,很快就到了驿馆门口,嬴豫翻身下马,将马匹还给斗廉,说:“多谢斗将军,嬴豫先告辞了。”

    斗廉拱手说:“江公好生歇息。”

    斗廉看着嬴豫走进去,这才转身走了,嬴豫走进驿馆,很快进了江国下榻的院落,一走进去,就看到了凫须。

    凫须搂着两个美女正往房舍走,嬴豫看到他,脸色顿时寒冷下来,大步走过去,说:“凫须!”

    凫须听到嬴豫叫自己,因为这里是驿馆,也不好对嬴豫不敬,大约给行了礼。

    嬴豫阴冷的说:“孤有话与你说,随孤来。”

    凫须十分不屑,但是没有办法,只好让那美女去房舍等自己,这才不情不愿的跟着嬴豫进了房舍。

    凫须进去,吊儿郎当的说:“我说江公,你做什么?没看到小人正忙么?”

    嬴豫冷冷一笑,说:“孤做什么?孤到要问问你做什么!你今日在学堂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大,凫须脸色一变,怕把人引来,赶紧将门关上,瞪着眼睛说:“没做什么。”

    嬴豫冷冷的说:“别跟寡人装傻充愣,你有几斤几两,寡人能不明白?昨日里那孩子已经喝醉了,并未听到你我说话,你为何要下此杀手?况且那学堂里诸多孩子,全都是各国贵族子弟,如今你如此鲁莽,若是被人查出来,你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凫须不屑的说:“这有什么的?我以为什么大事儿,不就是这个小事儿吗?我知道江公您胆小如鼠,做的十分谨慎,被我买通的膳夫如今已经都死了,死无对证,谁还能查过来?”

    嬴豫冷笑说:“好,姑且说查不到你的头上,但是你以为自己得手了么?那孩子压根儿没中毒,中毒的是晋国的小公子,若是公子重耳有个三长两短,你能跟晋公赔的起么?!”

    他这么一说,凫须更是哈哈大笑,说:“唉江公,我实话告诉你罢,不过是个小公子,就算我直接宰了重耳,我们寡君也不会在乎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江公您也不笨,为何不想想看,若是那公子重耳真的是我们寡君的亲儿子,怎么舍得那么干脆的扔到楚国来做人质?啊?!”

    嬴豫一听,顿时有些阴霾,原来重耳并非晋侯亲生儿子,怪不得凫须会下狠手,连重耳一并下毒。

    嬴豫脸色难看,凫须则笑着说:“对了,正好今儿江公来找我,那小人就把事情跟您说了罢,情况稍微有些变化。”

    嬴豫不屑的说:“什么变化?”

    凫须说:“如今您也看到了,楚国朝中兵强马壮,若只是得到一两张兵马图,可能无法赢得胜算,因此小人以为该当离间楚国内部,分崩他们的朝廷,这样我晋国才能有机可趁,趁虚而入。”

    嬴豫笑了笑,说:“说得好光彩,果然大义凛然。”

    凫须脸色一寒,被嬴豫“夸奖”的脸上无光,说:“大义不大义,你有资格这么说么?你就管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罢,千万别把我们寡君惹急了!”

    他说着,又说:“之前你也看到了,楚王有意收归私卒兵权,这不是老虎头上摘虱子,准备自取灭亡吗?我们不如推波助澜一番,制造一些流言蜚语,引导楚国的舆论,这样一来,楚国这么多卿大夫的党派,足够让楚王受得了!”

    嬴豫没说话,凫须说:“小人知道江公正派,这种流言蜚语你说不出去,你若是散播流言蜚语,小人还怕你误事儿呢!这事儿我自己来,你就等着配合便罢了,还有那叫做介子推的,必须死!不过是一只蝼蚁,若是哪日想起来了,坏了寡君的大事儿,谁也担待不起!江公若是再多管闲事儿,死的就是你们江国人!”

    凫须说完,冷冷一笑,直接撞门走了,气的嬴豫脸色有些踌躇,“嘭!”一声,直接踹翻了案子,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小重耳一直发烧,棠巫又熬了药过来,小重耳糊涂的不能喝药,吴纠和齐侯帮忙托着小重耳,掰开他的嘴巴,棠巫赶紧灌药,喝药就折腾了好一番,喝了药小重耳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棠巫说:“只要热退了就好,千万别再烧起来,若是老这么发热,恐怕要坏事儿。”

    毕竟小重耳还这么小,高烧不退容易烧坏孩子,吴纠也是担心,大家忙碌到深夜,小重耳热度退下来一些,但是临天亮时候,突然又烧了起来,吴纠赶紧让棠巫拿来凉水,给小重耳擦身上散热。

    一直忙碌了两个时辰,小重耳这才退了烧,终于安安稳稳的睡了下去。

    小子推见小重耳没事了,这才松口气,也疲惫脊背,竟然坐在就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的。

    吴纠把小子推抱起来,放在小重耳旁边,给两个小家伙盖上被子,看着两个小家伙抵头而眠,依偎在一起,也放心下来。

    齐侯说:“二哥,你一夜没睡了,快来休息一会儿罢。”

    别说吴纠了,棠巫也都累了,大家赶紧各自去休息一会儿,齐侯带着吴纠在旁边的榻上休息,吴纠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下午才醒过来。

    吴纠醒过来之后,悄悄进内室看了一眼,小重耳还在睡,小子推窝在他怀中,也是睡得香香的,白白嫩嫩的小肉手抓着小重耳的袖口。

    吴纠走进去,小重耳似乎就醒过来了,吴纠怕吵醒子推,轻声说:“还难受么?”

    小重耳也没有出声,只是摇了摇头,棠巫过来给他检查了下,的确退烧了,看起来脸色也好多了,小孩子就是恢复得快,看起来又生龙活虎了。

    小子推没醒过来,拉着重耳的袖子,睡着了还吐着泡泡,看的小重耳一脸嫌弃,不过也没有推开小子推,反而给他盖好被子。

    吴纠这才走出去,洗漱之后准备去膳房一趟,做些好吃的给小重耳补补身子,齐侯一听吃,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连忙也跟着出来。

    两个人在门口遇到了来探望病情的芈公主,就让芈公主去照顾小重耳和小子推,吴纠和齐侯去了膳房。

    吴纠准备做点好吃的,想来想去,如说好吃的,吴纠还真想到了一个,俗话说舒服不过躺着,好吃不过饺子。

    吴纠就琢磨着,若是什么比饺子好吃,定然是饺子锅贴了,煎的酥香的锅贴底儿,鲜美的肉馅,稍微沾些醋汁儿,再配上一碗甜滋滋的小米粥,来两个小凉菜,好吃还不油腻。

    吴纠琢磨好了,就准备动手了,齐侯什么也不能帮忙,站在一边,就跟站岗一样,亮晶晶的看着吴纠动手包饺子。

    齐侯还以为吴纠要做包子,毕竟他没吃过饺子,看到吴纠用面皮将肉馅包进去,立刻就笑着说:“二哥,今儿你包的包子好瘦啊!”

    吴纠差点给他气笑了,当然瘦,因为这并不是包子。

    齐侯眼睁睁看着包子换了个形状,而且也没有上笼屉蒸包子,一脸的奇怪,不过因为他家二哥做的他都喜欢吃,因此也没有多说,还是一脸期待的盯着那些饺子。

    吴纠包好饺子之后,准备煎锅贴,一面煎锅贴,一面又开始煮粥,然后调醋汁儿,别看只是蘸料醋汁儿,但是吴纠也是要在里面调味儿的,不仅仅是酸味儿,还加了一些鱼露和佐料,让醋汁儿异常鲜香。

    齐侯这么闻着醋汁儿,一股青涩的酸味儿,还有鲜鲜的香气,闻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的,心情大好,味蕾都打开了,馋的不得了。

    吴纠好像长了三头六臂一样,四周都是锅,一直忙着,就听到煎锅贴的锅里噼噼啪啪的响着,隔着盖子齐侯都能隐约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香味儿,肉馅里一定有虾仁,鲜美的不行,是海鲜的味道,还有什么齐侯就说不出来,总之很仙。

    随着吴纠“呼”一声,把锅盖子掀起来,一股热气腾家伙就冒了出来,白茫茫的热气散开,带着说不出来的香味儿,还有焦香的味道,齐侯最喜欢这种焦香的味道,连忙深吸两口气,笑着说:“二哥,孤帮你尝尝熟了么?”

    吴纠一笑,知道齐侯是馋了,昨天晚上忙叨着,今天上午才睡下,中午也没吃东西,的确是饿了,也是难为了齐侯。

    吴纠夹了一个锅贴放在碟子里,和醋汁儿一起递给齐侯,齐侯连忙伸手,连筷箸都不要了,直接上手抓,拎起白白胖胖,底部焦香的锅贴,蘸了醋汁儿就往嘴里塞。

    吴纠连忙说:“小心烫口。”

    齐侯当然是被烫着了,毕竟锅贴煎的焦香,刚出锅,底面烫的要命,烫的齐侯直嘶流,只不过齐侯要吃不要命似的,就算烫着也不吐出来,还是兴冲冲的直接吃了,吃着还蛮高兴的,连声说:“好吃好吃,二哥真好吃!”

    吴纠也不知自己听齐侯这么说几百遍了,已经相当无奈,听他说好吃,干脆就起锅了,将锅贴盛放在盘子里,又将粥舀出来,放在小豆里,准备带回去给小重耳和小子推吃了。

    齐侯大型犬一样跟在后面,进了小寝宫,小子推也给饿醒了,闻到香喷喷的锅贴味道,迷茫的坐起来,揉着大眼睛,水濛濛的,别提多可爱了。

    芈公主还在,也闻到了锅贴的味道,她吃过午膳,但是闻到这味道还是被吸引了,齐侯一看,又多了一个跟他瓜分食物的人,不过之前芈公主多给了齐侯几个春卷吃,因此齐侯还记得,也不是小气的人,就把锅贴也分给芈公主吃了两个,幸而芈公主不是大胃王,姑娘家家肚量正常,又吃过午膳,因此根本吃不了两个就撑着了。

    小重耳和小子推肚子饿得要死,坐在榻上,吴纠让子清弄了个小桌板,就放在榻上,连榻都不用下,就开始吃锅贴了。

    香喷喷的锅贴,上面的面皮软嫩筋道,下面的锅巴入口焦香酥脆,里面的肉馅弹牙鲜美,还有大个头的虾仁儿,吃起来简直一个爽字了得,咸香的锅贴,配上酸溜溜又有些鲜美的醋汁儿,还有一碗甜滋滋的米粥,咸甜搭配,解腻又开胃。

    小子推都一口气吃了十个大锅贴,更别说小重耳本就是大胃王了,齐侯和小重耳挣着吃锅贴,一个比一个动作快,塞得嘴巴鼓鼓的,吴纠一阵无奈,瞪了齐侯一眼,但是齐侯这个时候已经开启了屏蔽模式,什么都看不到,眼里只有锅贴。

    吴纠觉得齐侯太丢人,跟小孩子抢吃的,尤其是在芈公主面前,芈公主还笑着夸赞齐侯是真性情,齐侯一脸的沾沾自喜。

    吴纠心想,也就是芈公主心地善良,再加上齐侯颜值不错,若是齐侯长得丑一点儿,可能就会被人认成是捡破烂儿的,八百年没吃过一顿饭,简直是饿死鬼投胎!

    吴纠不知,他想的没错,齐侯就是饿死鬼投胎

    众人正分食着香喷喷的锅贴,结果子清就过来,低声说:“王上,令尹求见。”

    吴纠让他们继续吃锅贴,自己前去见彭仲爽,齐侯连忙擦了擦满是油的嘴巴,喝了口茶,又恢复了一贯优雅的帝王之相,也跟着吴纠走了,走之前还对着小重耳说:“别都吃了,小心撑着,给孤再留两个。”

    小重耳连忙将剩下的锅贴扒拉到自己面前,一手抓一个,全都塞在嘴里,抬起头来,用一张圆鼓鼓的包子脸看着齐侯,齐侯气的要死,心想着死小子,还霸主呢。

    齐侯腹诽小重耳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形象

    吴纠和齐侯到外室来见彭仲爽,彭仲爽已经再等了,连忙行礼,吴纠说:“令尹有什么要事儿么?”

    彭仲爽说:“王上仲爽今日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是关于私卒的事情。”

    吴纠听到“私卒”两个字,皱了皱眉,说:“怎么回事儿?具体说说。”

    彭仲爽今日在政事堂忙于公务,结果就听到了有人谈论私卒的事情,士大夫们流传着一种说法,楚王要削私卒了,而且还不给任何的补偿。

    贵族豪绅在拥有自己的私卒的时候,是向国家交税的,因此这样一来,私卒就是合情合理的,在礼法之中,完全不能诟病,如今吴纠想要收私卒,虽然彭仲爽已经开启了一个很好的先河,但是仍然需要用一些手段,比如是钱,来安抚这些贵族豪绅们。

    但是士大夫们之间有流言蜚语,说是吴纠打算明抢,一毛都不给,还说私卒是犯上作乱,要毁了老祖宗的规矩等等。

    这个说法一出,士大夫们有些惶恐了,虽然的确有人用私卒为虎作伥,例如斗廉那个表弟,但是楚国开国至今,私卒不知帮助国家打过多少胜仗,尤其是斗家的若敖六卒,这种事情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并不能说他们全都是犯上作乱。

    再者说了,私卒是合法的,也是交了钱的,若是不给补偿直接撤销,绝对会引起民怨,招至众怒的,因此吴纠顾虑到这些,才没有这么快下手。

    哪知道就有人开始说这些流言蜚语了。

    彭仲爽今日不知听到了多少这种流言蜚语,就连市井也有人开始传了,彭家上贡私卒才是刚刚的事情,市井就传遍了流言蜚语,彭仲爽觉得这事儿不对劲儿,便来禀报了吴纠。

    彭仲爽拱手说:“王上,恐怕是有贼子故意传一些流言蜚语,想要重伤王上,分崩我楚国朝廷。”

    吴纠皱着眉,眯着眼睛,私卒的事情可大可小,斗家如今刚刚安定下来,还有屈家和蒍家,吴纠并不想让这些势力团体反了自己,如今却有人故意跟吴纠对着干。

    吴纠沉声说:“流言蜚语的来源,查清楚了么?”

    彭仲爽说:“仲爽已经着人去查,但是目前没有消息。”

    吴纠说:“查清楚,看看是谁在造谣生事儿。”

    “是,仲爽明白。”

    “还有”

    吴纠想了想,说:“昨日学堂的事情,惊动了斗家和莫敖,莫敖和斗射师也是忙前忙后,令尹去替寡人犒劳一下斗家。”

    吴纠这么说,彭仲爽立刻就会意了,吴纠其实想要安抚一下斗家,毕竟流言蜚语的确会引导一些舆论,若是吴纠不作出打脸舆论的事情,恐怕贵族豪绅会跟着舆论走。

    彭仲爽刚要应声,吴纠却又说:“不,还是寡人亲自去罢,令尹准备一下,就明日罢。”

    吴纠亲自上斗家,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楚王大驾,的确需要准备一下,彭仲爽需要先行去通知斗家准备迎接王驾。

    彭仲爽应了一声,说:“是,仲爽这就去。”

    他说着,很快退出了小寝宫,吴纠皱着眉,说:“不知是谁在背地里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若是让寡人抓到他,定然让他知道,跟寡人面前斗手腕,他不过是个门外汉。”

    齐侯挑了挑眉,笑着说:“的确如此。”

    吴纠打算亲访斗家的事情,很快就传出来了,彭仲爽做事,吴纠是放心的,十分利索。

    嬴豫在驿馆中也听到了这个消息,确切的说,他先听到的是关于吴纠想要明抢私卒的流言蜚语,驿馆里还有一些其他国家的使臣,今日也在讨论这个事情,还有昨日里学堂投毒的事情,全都在讨论。

    嬴豫心里有些着急,因为他知道,投毒和制造谣言的人,肯定都是凫须,若是这事儿查到底,凫须手脚很不够干净,肯定会牵连到江国,毕竟凫须现在可是江国的使臣。

    嬴豫坐在房中,越想越是心烦,凫须是晋侯诡诸派过来监视嬴豫的人,嬴豫有把柄在晋国手中,因此不敢跟晋国正面抗,再者说了,晋国强大,一根手指就能将江国碾平,因此嬴豫不敢真的惹急了晋国,才处处受那凫须的压制。

    但是嬴豫心中也有一杆秤,难道楚国就是好惹的么,到时候晋侯的事情没有完成,楚王又查到江国的头上,扣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还有学堂中的子弟,都是各国的豪绅贵族,江国弱小,一个也得罪不起,就怕群起而攻之。

    嬴豫脸色越来越难看,霍然站起来,推门走出房舍,如今天色已经黄昏,慢慢日落了,他一走出去,门口竟然有士兵站岗,还伸手拦住嬴豫。

    嬴豫脸色一寒,凫须慢慢晃过来,笑着说:“江公,这么晚了,您这是去哪里啊?”

    嬴豫脸色难看的说:“你这是何意?难道孤去哪里,还需要与你一个奴隶禀报不成?”

    凫须笑着说:“小人是奴隶,不过是晋国的奴隶,我听说晋国的一个奴隶,都可以威胁江国的国君呢。”

    嬴豫呼吸一窒,说不出来的阴霾,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气势。

    凫须说:“若是无事,还请江公回去歇息罢。”

    嬴豫紊乱的呼吸突然慢慢平复下来,笑了一声,说:“孤可是为了晋公的事情,尽心尽力,若是耽误了晋公的大事儿,你担待的起么?。”

    凫须说:“难不成,江公这么晚了,是想去找芈公主?”

    嬴豫一笑,说:“芈公主?芈公主不过是一介女流,虽然受宠,但是终归能知道什么楚队上的机密?”

    凫须狐疑的看着嬴豫,嬴豫笑着说:“孤自然是去找斗家的人。”

    凫须更是奇怪,一脸狐疑,嬴豫说:“斗家势力鼎盛,手握军队,各个都是楚国的骨干之臣,随便一个斗家的人,知道的机密恐怕都要比芈公主多的不知多少倍罢?再者说,斗家还有私卒,你不是想要挑拨楚国的私卒内讧么?若是斗家和楚国分崩,不消一刻,楚国便要灰飞烟灭了。”

    凫须冷笑说:“就你?连一个区区的楚国公主都没有搞定,还想要去说服斗家的人?你不知,斗家的人,各个都是人精么?”

    嬴豫挑了挑眉,笑得一脸不屑,仿佛凫须十分没有见识似的。

    嬴豫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领口,突然解开自己的领子,露出脖颈来,他的脖子上,竟然有一块看起来很激烈的吻咬痕迹。

    嬴豫笑着说:“谁说孤说服不了斗家?孤可以说服斗廉。”

    凫须一见嬴豫脖颈上的痕迹,似乎明白了什么,顿时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蔑视的笑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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