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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奉直的承诺,若水放下重重心事一夜好睡,明天就要“嫁”给奉直,睡得不好哪里来的精神?
第二天,就是正式进侯府的日子,从此就算是奉直的人了,若水生怕失礼,早早就起来收拾
青姨娘一夜未眠,心力交瘁,实在不想起身,可是想到若水可怜,今天也算是她的好日子,亲人都不在身边,在府里又不招人待见,到现在真正的主子没有一个人理会,只好强撑着给若水开了脸,也算是尽了一点心意,可终究体力不支,很快累得不想动了,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枝儿和叶儿忙派人去请大夫。
若水百般过意不去,要留下照顾,青姨娘忙拒绝了:“孩子,快去吧,好好打扮一番,今天总算是你的好日子,一定不能马虎,但也不可太招摇了,我看你那些衣服都是顶好些,你就尽量挑普通一点的穿着吧。”
说完心里暗暗叹气,因为奉直尚未娶妻,按理今天应该由夫人或是老夫人赏若水几身新衣服和头面首饰之类的,总算是要做奉直的屋里人了,虽是通房丫头,这点体面还是应该有的,若水的衣服再好也是旧的,今天穿着不但不吉利,还失了侯府的体面,可是到现在也没见人送衣服来。
按说老夫人和夫人极疼爱奉直,这样做不是让奉直难看吗?仔细想想应该是她们对若水婚前失贞的羞辱而已,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还是不要告诉她吧,等过了今天再说。
若水见她精神很差,不好意思再打扰,在青姨娘的再三催促下,只嘱咐枝儿叶儿小心照料,就连忙和虹儿收拾去了。
今个也算出嫁,虹儿第一次给她梳了妇人的发髻,因怕招摇,只简单地脑后盘了髻,插上几支的金簪,珠宝翠玉一样也不敢用。
梳好头,若水对着满床的衣服发了愁,件件衣服都是上品,打开来衣料华贵、做工精细,特别是颜色明丽、流光溢彩,无论哪一件穿出去都太招摇了。
而且这些衣服虽好,却都是旧的,最好的也穿了好几回,哪有出嫁穿旧衣服的?今天也算是要嫁给奉直,自己竟然连一身新衣都没有?
若水一时心思百转,黯然神伤,这也是候门了,就算自己只是一个通房丫头,今天也应该穿一身新衣,穿旧的是不是太不吉利了?
不由得想起走时家里正让人给自己做嫁衣。品质极好地缎子。光泽闪耀。摸上去极厚实软滑。请了五名绣工最好地绣娘日夜赶工绣嫁衣。还订了好多首饰。特别是镶红宝石地凤冠。请人日夜赶工。生怕误了吉期。
大红色衣裙地有两身。一身金线绣地百鸟朝凤霞帔。是当天地礼服。一身银线绣牡丹地常服。是拜完天地后入洞房时穿地。
还有葱绿色绣白色缠枝花地。湖蓝色绣粉色桃花地。还有鹅黄色地。淡紫色地裙、襦、褙子、披风。春夏秋冬皆全。五颜六色。各式各样。有地厚实华贵。有地薄如蝉翼。每一件都精美绝伦。好象生怕她出嫁后没有衣服穿。早就准备好地百子千孙被和锦绣鸳鸯枕更是一床床一件件。
想着想着不由得泪流满面。也不知家里现在怎么样了。周家有没有闹事?母亲会不会气得身体更差了?今天这个日子。又有哪个亲人为她祝福一声?
回长安地路上还和奉直说好成亲后就给家里写信求父母原谅。等以后有机会再回蜀郡当面请罪。可如今落到这种地步。还能让父母知道吗?自己还有脸回家乡吗?
虹儿见她哭得伤心。连忙劝:“小姐可不敢哭了。被人看见告诉了夫人可不好。如果哭肿了眼睛。就不好上妆了!”
若水忍住悲伤,放下心头万般思绪,拭去眼泪,任由虹儿给自己重匀脂粉。
收拾好后,仔细想了想,取出一身大红的衣裙,这件衣服是过年时才做的,只穿了两次,勉强算是新的,衣料虽也是上品,但因为红色本身就艳,所以就选了不太耀眼的绫,衣服式样也简单明了,只在衣襟和袖口领口绣了少许宝蓝色的缠枝花
而且在若水的私心里,虽然连正经的妾也算不上,今天总是自己正式嫁给奉直的日子,从此两人总是正式在一起了,如果不穿一身红衣,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
于是下决心穿了那身大红的衫和裙,系上金黄色的腰带,然后薄施脂粉,淡扫蛾眉,再怎么天生丽质,今天可一定要精心装扮的。
对镜自怜,第一次妇人装束,竟然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盘起来的头发完全露出了玉一样温润的额头和面颊,因为开过了脸,更显得皎洁莹润的象剥了壳的鸡蛋,胭脂淡染,红唇浅润,锦带束腰,不盈一握,不再是单纯娇美的少女,而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小妇人。
这多么天的经历,让虹儿渐渐不再那么天真单纯,说话做事也慢慢留心,见小姐今日出嫁如此凄凉,想起云家丰厚的嫁妆,心中难过不比若水少,可还是强忍着,做出开心的样子,一个劲地夸若水妇人装束真美,又好心劝慰。
“小姐,你从今天起就算是公子的人,等会他看到,不知有多少喜欢,定会移不开眼睛。我一定要问他要红包,因为都是我的头梳的好你才这么美的。”
提起奉直,若水眼睛又亮了起来,心情爽快多了,轻斥到:“你这小丫头,混说什么呢?公子还能少得了你的赏钱?”
心情顿时好多了,虽然今天实在嫁得太凄凉,没有崭新的红嫁衣,没有流苏的红盖头,没有大红的花轿,没有锣鼓喧天,没有拜天地高堂,甚至没有一个亲人的祝福。
可是过了今天,自己和奉直的以后却是幸福的,特别是孩子出生以后,和这些相比,今天的凄凉又算是什么?
家里的嫁妆再丰厚,嫁衣再华丽,礼乐再周全,总是要自己嫁给讨厌的人,所谓一日风光,终身痛苦而已。
见她面色缓和,虹儿悄悄吐吐舌头,也只有提起公子,小姐才能放下那些不开心的事。
装扮好了,再换上金线绣牡丹红绸鞋,轻轻的转了一圈,开心而羞涩地问:“虹儿,你再看看,还有什么不妥当?”
虹儿嘻嘻地笑着:“妥当极了!妥当极了!全身上下、里里外外、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妥当!”
若水轻啐了一声,这才放心,轻轻地坐在榻上,开始等有人来传话,不知为什么,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慌,好象又回到了在客栈里苦苦等候的时光,好怕就让自己这样一直等下去。
还好,青姨娘的丫头枝儿过来了,分散了若水的焦虑,心里暗叹自己是被吓怕了。
枝儿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锦盒,上面系着明黄色的丝带,恭敬地见了礼,打量了若水一眼,啧啧赞叹。
“云小姐今个可真美!这对宫花是过年时夫人带奉贞小姐去国公府拜年,恰遇五王妃赏奉贞小姐的,姨娘说她年纪小还不适带太艳的花,今个小姐大喜,她也没什么送你,让我代替她给小姐带上,也算添些喜气,祝小姐和二公子恩爱多福,白头到老!”
终于听到真心的祝福,若水含泪点头,今个没有一个娘家人,姨娘就是算是娘家人。
宫花是鲜艳细腻的红绒做的,非常逼真,花蕊竟然是镶着的黄玉,既雅致又喜庆,和若水的衣服再配也不过,轻轻的插在鬓边,衬得若水更加明媚照人,也更象个新娘子——今个这日子,只戴着几支金簪实在太素净了。
打发走枝儿,若水又和虹儿百无聊奈地等候,可是一直等到巳时却仍不见有人来接。
虹儿满面惊恐,难道还有什么不好的事等着她们?若水木木地坐着,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内心深深地绝望,已经落到不能再低了,还要继续作践她吗?
按老规律,新娘子出嫁的早晨是不能吃东西的,所以她和虹儿到现在滴米未进。
青姨娘服了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已经快中午了,想起今天的事,叹了一口气,枝儿连忙上前服侍。
“云小姐什么时候走的?”
枝儿忧虑地说:“姨娘,云小姐还在房里等着,也没见人过来问”
“哎!都怪我,丫头收房是要等下午的,我怎么给忘了!让她大清早起来等了这么长时间!可怜的孩子,也不知担心成什么样子!”
青姨娘百般自责,想过去安慰若水,可又实在没有力气,忙派枝儿过去告诉若水收房要等到下午,让她不要急,过会吃午饭,嫁衣如果穿好了就呆在房里不要乱跑,自然有人来传。
枝儿去传话了,青姨娘仍然懊悔不迭,自己正式收房那会,夫人怜她自幼一起长大,又忠心耿耿,以妾礼在上午办的,不但赏了十几身新衣裳和首饰头面,还办了酒席。
可是若水今日却落得如此田地,可见她们的成见有多深,巴不得给她一点羞辱,又怎么会安排上午收房,都怪自己把这茬给忘了。
这边若水终于一颗心落了地,原来不是有变故,都怪自己什么也不懂,早早就起来等候,还急得什么似的。
未时(注2),于夫人身边的段嬷嬷带人来传话了,她就是那个去客栈给若水带话的奴仆。
看到是她,若水心一惊,上次忘了给赏钱,她会不会为难自己?可是这会身边带了好几个奴仆,又不好给。
段嬷嬷轻蔑地看了她们主仆二人,特别是看到若水的衣服,先一愣,再轻哼了一声,仍是那幅冷淡倨傲的样子。
“云小姐,夫人命我带你去老夫人那里,收拾好了就跟老奴走吧。”
若水想了想:“能否容我去跟青姨娘告辞一声。”
“别磨蹭了,老夫人还等着了,横竖在这府里,有什么好告辞的!”
若水不敢多言,点点头,在虹儿的搀扶下,顺从地跟她走了。
注1:早晨9—11点
注2:下午1—3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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