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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了一口气,我竟然看到小记者周灵洁手里多了一个小巧的卡片相机,我一时惊呆,她不是已经把她寸步不离的单反交代给了其他人吗?怎么又冒出一个卡片机了?
周灵洁很得意的嘻嘻一笑,说:“作为一个记者,要随时随地捕捉别人捕捉不到的新闻图片,怎么可能只带着一个相机?昊哥你刚才蹲在桌子上开枪的样子好帅,要不是你已经名草有主,我就决定追你了!”
我无语,这都什么人啊?
但一转眼周灵洁又忧伤的说:“等我们死了,不知道谁会捡到这个相机,这里面有很多珍贵的图片呢,以后的人捡到了,会知道我们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一场灾难,知道我们在临死前是怎样挣扎着不放弃的。”
我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说:“这不都还好好的活着吗?别老是死啊死啊的!”
刘正兵刚才爆发得太过,这会虚脱一般的坐在地上,扭头看了看会议室里面,说:“这里面无路可走。”
我也看到了,这个小会议室连饮水机都没有,先别说那张桌子能挡住多久,就算丧尸永远都撞不开被桌子抵住的门,我们在这也撑不了多久。然而那又怎么样?这种状况,我们早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大不了就是爬通风管,如果通风管太小爬不进去,那就砸窗子,从外面爬到其他房间去,无也不过就是15楼,和赵陌他们不是爬过12楼的窗台吗?也就多了3楼而已,哥什么风浪没见过?不怕这个。
重要的是……这个小会议室,并没有麦克风。也许正是因为这个会议室小,所以用不着麦克风的吧?就像我们局里各个科室开会,都是科长在一屋子讲小话的人当中扯着嗓子喊,实在不行了就拍桌子骂娘,谁特么的需要麦克风了?好吧,这里没有,我们就得另外找,本来也是要找条出路的。
我们先是拆开了会议室的吊顶,里面没有通风管道,是的,没有。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很多房子里都没有那玩意儿,何况这个小会议室有大落地窗,人家不需要。而大落地窗是钢化玻璃,中间有透气的百叶窗,没什么好说的,我们歇了口气,外面的丧尸还在锲而不舍的撞门,所以这口气也没敢歇多久,然后我们就用刘正兵背的钢条砸玻璃。
这活还是交给刘正兵,我是领导,龙莽干的是技术活,周灵洁是女孩子,这活刘正兵他不干谁干?这孩子倒也实在,没什么怨言,缓过气了以后就提着钢条走过去,咣咣咣的几下,就把会议室的落地玻璃给整个砸碎了。然后还把地上的玻璃碎片踢下楼去,很快就听到了楼下传来的一阵破碎的响声。其实砸玻璃砸得这么潇洒也是一种境界,要不是这场该死的灾难,他有机会这么砸玻璃吗?
之所以龙莽爬出电梯井的时候最费时,就是因为他上来前要把登山绳收了,这会,我和林鹿那两条登山绳继续发挥着为我们保驾护航的伟大作用。也还好城市大学的这栋综合服务大楼外墙没有搞成玻璃墙,现在都不提倡这个,认为是光污染,这要是许多大厦外面那种玻璃墙,光靠登山绳我们哪也去不了。
周灵洁这女孩子我觉得还是蛮坚毅的,一般女孩都恐高,其实她也是,但她敢和我们爬15层楼的电梯井,现在又跟着我们爬15层楼的大楼外墙。这并不简单,其实登山绳并不足以保证我们的安全,我们每走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体力,还要克服恐惧。在电梯井里往下看反正也看不怎么清楚也就罢了,现在我们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对我们脚下的一切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其实恐高跟性别无关,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往下一看,换了谁都会腿软,我也是,但小记者也还是坚持下来了。
我们没有爬过久,也就十多米吧,就爬到了另外一个会议室里。回想起来,我和林鹿赵陌在世纪家园小区爬广告牌和天桥那会才真的是步步惊心,虽然那儿并不高,摔下去都摔不死,可那时候脚下就是丧尸啊!要是丧尸会跳的话,感觉它们一跳起来都能把我们拉下去的。而这里虽然高,楼下也有丧尸,但正因为高了,隔得远,反倒没有当时那么恐惧。
即便如此,我们爬到旁边一个会议室里,还是耗费了巨大的体力。这个外墙并不是那么好爬的,如果不是借助空调外机,我们肯定爬不过去,外墙上可以落脚的地方太少了。就这样刘正兵都打了个滑,要不是捆着登山绳,他也报销了。
“现在几点了?”瘫坐在地上,我习惯的去抓林鹿的手看时间,抓到的却是小记者周灵洁的手,然后我尴尬的放开了,随着问了一句。
我们现在爬进来的这间会议室就大得多了,这是一个阶梯会议室,我们是从侧面的窗户进来的,会议室的门开着,会议室里游荡着几只零散的丧尸,我们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门锁上,完后把里面的丧尸解决了。这基本上是龙莽的活,他的话也不多,但不像赵陌那样沉默,重要的是,他的表情总有点吊儿郎当的,话说干保镖的不是要很酷才行吗?
周灵洁和林鹿一样有着戴手表的好习惯,不过林鹿戴的是一只谈不上什么品牌的卡通表,而这个小记者戴的竟然卡西欧,日本货,我鄙视她。
周灵洁并不在意我是不是鄙视她的手表,抬手看了,然后拿出她的录音笔,对着录音笔说:“现在是7月27号,北京时间15点03分,天气晴朗,能见度很高。这个城市虽然在南方,但天空中一样充满了雾霾,还经常下酸雨,不过这些天来,我发现只要不下雨,天空就很明亮,过去很少见到天空这么明亮,湛蓝湛蓝的,像洗过的宝石。这时候还有云,看起来也很漂亮,很白,很多年没在市区里看到这么白的云朵了。远远的看去,晴空下的城市很安静,没有喧嚣的车流,没有聒噪的人群,整个城市就像睡着了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城市,真的很安静,好像从来都没有人类的足迹光临过这里一样,我突然在想,这真的是我从小到大生长着,生活过的那个城市吗?阳光太明亮了,以至于我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一点都不真实,会不会,其实我只是在一个梦境里?等一会我醒来,我还得去采访呢……”
小记者的声音很好听,普通话也很标准,她似乎是学采编不是学播音的,但她这普通话我觉得应该也过得了一甲,重要的是,她的声音是我喜欢的那种低音,虽然有一点点沙哑,但认真听其实音质很纯,很干净,听起来会让人想到深山里那种很清澈的水潭,丢一块石头进去,“咚”的一声,很湿润,也很深沉,还很清澈,因为那深潭几乎是透明的,可以看到小石头落到潭底以后,定格成一个幽然的眼神。
不像我上大学那会在收音机里听到的午夜谈心栏目的女主播的声音,那种声音乍一听很有磁性,但总觉得差点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一般电台主播的声音,都是经过技术加磁的。技术的东西,怎么比得上眼前这个小记者这种纯天然的声音呢?
一时间我们都很安静,刘正兵更是一脸呆滞的看着小记者,龙莽的玩世不恭也多了一丝苍凉,本来我很煞风景的想提醒周灵洁外面并不是那么安静的,满大街的丧尸还在摇晃着,它们虽然不会边走边大声的打电话,不会骂大街,可是它们并不安静!它们正在低低的嘶吼着,咆哮着,总是想寻找到它们想要的目标,然后大吼一声扑上去撕咬!外面的世界根本不是她说的那么安静和美好!
我本来是想提醒她的,然而我发现她说着说着,突然间就流泪满面了,我也终于放弃了提醒她的念头。我知道她是在白日做梦,可她难道就不知道吗?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流泪?
唉,我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站起来,没有打扰小记者和另外两个陷入了沉思中的人,独自走向了主席台。阶梯会议室的主席台上就有我想要的麦克风,还很多。徐小庶在我们出发前给我开了一个清单,列出了他们那个专项小组需要的材料,很快我发现这个会议室里可以说应有尽有,但是我不可能全部给他搬回去。我只能按照清单,尽可能的把背包装满。
等到我忙活得差不多了,他们三个人也收起了对于我们来说已经很奢侈的伤感,走到了我身后,我笑了笑,并不认为他们是趁机偷懒,再说我收拾点东西,也不算什么事。现在我们要考虑的,就是怎么回去。再回到之前那个电梯井似乎不可能了,走楼梯也不太现实,最好的选择还是爬外墙,只是要冒着摔死的风险。
这时小记者周灵洁看着我说:“昊哥,我想到一个事情。”
我看着她,等着她继续。
周灵洁说:“我刚才觉得自己就像做了一场总醒不来的噩梦一样,我是真希望醒来之后,我换身衣服,继续去做采访。”
我静静的说:“我听到了呀。”
周灵洁点点头,又摇摇头,说:“然后我就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灾难爆发前,我正在跟队对‘绝代佳人’演唱会进行采访。因为‘绝代家人’的首场演唱会就放在灵秀区大学城中心体育场,所以包括演唱会团队都住在这边,所以灾难后我们几个人才一路侥幸的逃进了这栋大楼。”
这个过程我不是很清楚,但前因后果我之前就从梁铮铮那里知道了的,还有呢?
周灵洁接着说:“我是在半年前就签约了家园卫视做前方记者的,这是我从小的理想。我甚至想有一天我能穿着一件防弹背心,戴着一顶印着UN字母的蓝色头盔站在阿勒颇的废墟中进行现场报道……我扯远了,我是说我其实从来不想当娱乐记者,所以本来那天我是要进行另外一场采访的。”
这才是重点,我只能耐着性子听她继续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