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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猪敏锐的感觉出母亲并没有真的快活起来“妈妈,你怎么还是不开心啊?”
“小猪很开心么?”张语侧身捏捏他的脸。母子俩正坐在荷花池边,这满池的荷花都是在别处栽种好了,然后用花盆移植过来的,是以池水一清如洗,并没有其它荷花池那种淤泥。母子俩头上各顶了个大荷叶。四周的人嘛,自然早就被清场了。
小猪用腿踢踢水:“嗯,开心。小猪和妈妈一起,父皇几天才过来一次,不会天天有人念小猪。”
张语也把腿在水里晃晃,大热天还是只有水里最舒服。
“妈妈为什么开心不起来?”没得到答案,小猪继续发问。
张语苦笑,有个弘治十八年的定时炸弹在,她要怎么去开心。炜儿没死以前,她还能跟自己说,每日每日督促祐樘多运动,然后煮药膳给他吃,也许就能逃过那一劫。现在,要怎么说服自己去乐观啊?
“妈妈,你想走,是么?”
张语揉揉他的头“想过。”
“妈妈,你真的想不要小猪,不要父皇了么?妈妈要是走了,小猪就是没娘的孩子。父皇会娶后娘,后娘又会生弟弟,那时候父皇也会不要小猪的。小猪就成孤儿了,孤儿!”小猪想起了什么,又抬起头来“父皇是皇帝,妈妈你能走到哪里去,哼!”小猪又高兴起来,吸吸鼻子。“妈妈,小猪不要离开你。”
“你就那么想当皇帝么?”张语不明白他的执着。
“嗯,当皇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猪肯定的点头。
张语疑惑了。“你觉得你父皇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没看出来啊。成天睡得比那啥晚。起得比那啥早。典型地劳碌命。
小猪睁大眼。“那是父皇。我以后一定要自己做主。”脸上满是对未来地向往。
任性地正德皇帝终于要横空出世了。傻儿子。等你真当了皇帝。你就知道皇帝不是那么好当地了。你会时时往外跑。
“小猪。妈妈真后悔。那年元宵。真该抱着你跑掉。半点不犹豫地话。我们应该已经在民间生活地很习惯了。”
小猪抓头。“妈妈。你那时候就想跑了么?”他还隐约记得那晚吃了烤红薯。回宫放了几个屁。
“你这个小报马仔。在这挖我地话。回头就好去报告。”
“妈妈我不想的,我只是想爹爹跟妈妈,还有小猪一直在一起。”小猪剖白自己不得已当小间谍的委屈。
“你好多年都没叫过爹爹了。”张语感慨的说。
“小猪其实最怀念叫父皇做爹爹那几年。”
张语有同感,那时候一家三口,的确是很和美。可是,小猪没出生,祐樘就她迟早也是会知道的。
“妈妈,你为什么想要走呢?你等着小猪长大好不好,小猪长大了让妈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猪一脸的信誓旦旦。
“小猪,你知不知道你长大掌权,这意味着什么?”张语揉揉他的脸。
小猪慢慢低下头去,他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父皇不西去,怎么会轮到他当家做主。
“妈妈已经失去了炜儿,再承受不起失去你父皇,失去你了。”
小猪不说话,父皇是一定会留住妈妈的。
“怎么不说了?”
轻柔的声音让母子俩的动作都定格了一下,然后动作整齐的转过头去。
“祐樘”
“父皇”
母子俩对视一眼,倒带了一下方才肆无忌惮的说话内容。做人老婆的说想走,做人儿子的想接班。
“祐樘,小猪他是有口无心的。”张语第一时间为儿子洗白。毕竟觊觎皇位,这不是谁都能忍的。他们俩的私事可以私底下再沟通。
朱祐樘眼睛往儿子那一瞟,小猪立马顶着个大荷叶跪地请罪。
“父皇,儿臣”
“照儿,你先回去。”
“是。”
张语看着她儿子就这么消失在视野里,赶紧把鞋袜穿上,走过来。僵硬的挤个笑脸出来:“怎么这么早?”
“不早还听不到你的肺腑之言呢。”良辰美景,说的却不是赏心乐事。
张语默默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回去。身前那人背挺得笔直,看得出来气得不轻。
“祐樘”不理她,又唤了一声,还是不理。
余嘉看他们一前一后的从花园里走出来,有点纳闷。而且看皇帝气色愈发的不好了。方才过来的路上就有点喘,劝了,不听,执意要过来。
“皇上,要不要叫个太医过来?”
张语抬起头,为什么要叫太医?他又不舒服了?紧张兮兮的站过去,结果给了个背影给她。
“余嘉,皇上怎么了?”
“余嘉出去。”
“是。”余嘉带上门出去。
张语只好又转过来“太医没来,我先帮你看看好不好?”
“不用。”
“我就是说说而已。”
“哼!原来早在八年前就在打主意了。”
错了,是打从一开始就在打主意,只是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实现。
看她来了个默认,朱祐樘更是火大。那个时候,还正是两人情浓之时,她就想走了?
“我待你还不够好,太医说你郁结在心,忧虑过甚,发泄不出来,你闹着要出来散心,我也由得你。还要我怎样?”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我不想留下来做寡妇,我不是那种可以站在万人中央,把泪都流在心底的女人。张语记得母亲迷张爱玲,可她教给女儿的是:女人,其实切忌把生活过成了传奇。传奇要一波三折的,那是要吃苦的,成就了别人的谈资,自己付出的却是一生凄凉。所以,小语,我们都要做世俗的幸福女人。
祐樘,打从我跟着教习嬷嬷学大婚礼仪,我就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生活。无非是从端本宫到坤宁宫,从坤宁宫再到慈宁宫。原本只想着与你相安无事的过完这辈子。反正不愁吃喝,不用操心家国大事。可是,我爱上了你,爱上了就不能置身事外,但是,这种失去至亲至爱的痛楚,它太痛了。太后,也许是无上尊荣的身份,可看看母后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不想这样,可是我也不甘心殉葬。
“你的问题,你的什么问题?”
“祐樘,你很好。于公,你是守成有道的君主,于私,你也是很好的夫君。可是,我从头到晚都只希望你只是我的男人而已。”
“那你为什么一直想离开我?”
“我不要一直做被留下的那个,这么过日子,我活不出来。”
“宫里那么多女人,都是这么活出来的。”
“我不是她们。”
张语心头也有几分不服气,从头到尾我都知道走不掉,只是想想而已,而你,却是那个轻许诺言,却又轻易毁约的人。这么一想,她也不想称低伏小了。
两人就这么僵着,直到张语早上在被窝里发觉朱祐樘烧得厉害,叫了值夜的人进来。
披衣给他把了脉,无外是积劳成疾,太过劳心,又没有休息好,再加上外感风寒。只是别院里没有备得有药,只好派人回去取,顺道把太医载来。
张语去小厨房熬了一锅稠稠的小米粥,煨在火上,心头后悔昨日和他起争执。
朱祐樘浑身烧得红通通的,张语叫醒他,端着粥碗要喂他,他睁开眼看了一眼,直接把脸转到里面去。
“祐樘,别呕了,来,喝点粥,这个喝了对胃比较好。”
还是给她看后脑勺。
“来,喝一点吧。好歹是我一早起来熬的,你不看僧面看佛面,给我点面子嘛。”
张语在背后说了半天,发现他又昏睡过去了。只好把粥碗搁下。
“娘娘,药熬好了。”琉璃端着药碗进来。
“先搁着,粥还没喝呢。”
朱祐樘其实没睡着,只是不想理张语,就向着里侧躺着。听后身后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怎么?以为自己睡着了,连守在这里都不肯。
“你在这守着,皇上醒了到荷花池来叫我。”
“是。娘娘,您不守着皇上么?”
连宫女都比你懂事。
“我心里堵得慌,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