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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杏花满眼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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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这个题目,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天命之年竟似杏花般身子轻盈起来,心里亮丽起来,日子也愈加水灵鲜活起来,亦如回到快乐无拘的少年,亦如你我的人生初见。

    每天走在上下班的路上,都要进入公园,北方的四月,堪比初春的江南,前后左右,周身四围,尽是杏花喧闹枝头的日子!走在杏花如蓬似盖的林荫石板路上,本对杏花冷淡的我,也便开始怜香惜玉了。但见那干瘦虬枝、咖身之上,一簇簇、一串串、一朵朵的杏花,缀满了枝头。有睡眼惺懵、羞涩打朵的,有低眉浅笑、含苞欲放的,有绽放枝头、灿然撒欢的,直闯入我的天地,靓丽着我的眼眸。感谢红杏花开正当时,每天陪我晨迎上班的朝阳,晚赏下班的夕照。

    而走过杏花,有关杏花的妙诗美词也如杏花般向我涌来,首句便是北宋词人宋祁的“绿杨烟外小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那远处的杨柳如烟,一片嫩绿,虽是清晨,寒气却很轻微。而杏花的盛开衬托春意之浓。词人以拟人手法着一“闹”字,将烂漫的大好青光描绘得活灵活现,呼之欲出,洒脱自然,真实可爱。第二句便是他的“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人生如梦般地过去,吃过的苦总是居多,而享受到的乐趣总觉很少,所以此时此刻就不要再吝惜金钱而轻易放弃这欢乐的瞬间啊!显然词人是化用了“一笑倾人城”的典故,来抒写携妓游春时的愉悦心情。而可贵的就是这“一笑”——杏花之笑,多么美丽的笑颜,那是不含任何目的、自然纯真的浅浅一笑,是疑为天造、观为仙子的淡雅一笑,杏花之“笑”不仅给观者赏心悦目,也凸显着赏花人的欢乐情怀,愉悦、温馨、妥帖、舒坦,实在难以名状。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更是让人爱不释手、留恋忘返,为使春游得以尽兴,词人的情怀总是充满诗意和浪漫的色彩,他要为同游好友举杯挽留住夕阳,请它在花丛间多陪伴些时候。这里,词人对于美好青光的留恋之情,溢于言表,跃然纸上。将执著人生、惜时自贵、流连青光的情怀写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恰在此时,我看到了园中两个妙龄少女正在杏花间用长杆托着手机玩自拍,刹那便想,此刻岂不就是现实版的“且向花间留晚照”么!

    唐朝诗人杜牧清明中的“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几乎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这也是酒林中人常吟常新的诗句。不妨穿跃时空,追想素有小李杜之称的杜牧当时融景伤怀、冒雨赶路的悲苦情状,在雨湿衣衫、春寒料峭的旅途中。他亟待找一处酒店歇息,借酒消愁。而正向路人探问之时“牧童遥指”则将他带入了一个与前面哀愁悲凄的情状迥异的焕然一新的境界,小牧童热心甜润的声音随风而至,纤手一指,远处杏花似锦,春意闹枝,村头酒旗飘飘,大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欣喜之至。我们由此记住了这样一幅凄迷感伤、一幅大喜过望的鲜明生动画面,杏花在此起到了多么大的帮衬作用啊!真是前抑后扬,相映成趣。

    就在这两句诗千百年来流传不衰的同时,也给后人留下一个深深的疑问,即诗中的“杏花村”到底在哪里?有专门研究者说“杏花村”的归属地主要集中在山西汾阳、安徽贵池和江苏丰县三个地方。但在历史学家缪钺的杜牧年谱中,没有杜牧到过山西的记载。杜牧在池州待了两年,作为地方最高长官,怎么会冒雨跑到荒郊野外找酒喝呢?如果此诗作于杜牧从湖北黄州转任安徽池州的路上,即会昌四年的九月,则与清明的时节不符。杜牧确是曾三次经过江苏丰县,但那里自古以来只有一个“张杏村”向来不产酒。所以三处呼声最高的“杏花村”皆因无法考证而不甚了了。

    杜牧诗中的“杏花村”虚实真假实在难辨,只好到唐诗宋词中去找答案了。“杏花村”是唐诗宋词中出现频率颇高的一个字眼。如唐诗中有“薄烟杨柳路,微雨杏花村”、“雨干杨柳渡,山热杏花村”、“晚风杨叶社,寒食杏花村”宋词中有“酒旗渔市,冷落杏花村”、“罗浮梦觉,步芳影、如宿杏花村”等等,可谓洋洋大观。而其中的“杏花村”均泛指杏花盛开的村庄。这样想来,就认为杜牧诗中的杏花村原就不复存在,皆因“杏花”而得名,如此推而开来,我居住的城市岂不就是杏花城、上下班所经过的公园岂不就是“杏花园”公园中所走的路岂不就是“杏花路”么!

    当然,更喜欢“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韵意与情致,这是小时候总爱吟诵的南宋诗人志南和尚的诗句。“杏花雨”即是早春的雨“雨”冠以杏花,是杏花浸过的雨,似乎更纯净;“杨柳风”即是早春的风。“风”冠以杨柳,是杨柳梳过的风,似乎更清爽。杏花雨携上杨柳风,即是把风、雨、花、木糅在了一起,春的色彩便愈加地浓重了!“沾衣欲湿”用衣裳的似湿未湿来形容初春细雨的似有若无,足以见得体察之精微,描模之细腻。试想诗人扶杖东行,一路红杏灼灼,绿柳翩翩,细雨沾衣,似湿而不见湿,杂着杏花的芬芳;杨柳吐青,和风拂面而醉人,伴着杨柳的清香。真是剪剪轻风细细雨,悠然徜徉春色里,何等地惬意啊!

    还想到“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南宋初年,大诗人陆游已将杏花和春雨联系起来。两句诗传达出了江南春色之美,春夜气候宜人。他静卧小楼,听细雨潺潺,如蚕食桑。雨既可“听”自然是连绵细雨。如是狂风暴雨,噼啪叮当,心情紧张,门窗紧闭尚不及,更何来悠然听雨的兴致。“听雨”正是诗人怡然自得心情的外露。但是听雨只是伏笔,是“卖杏花”的铺陈与前奏。试想,一夜春雨,杏花绽放,江南换了新装,何等畅快!期盼想像着翌日清早小巷深处传来卖花的声音,又是何等惊喜!小楼玲珑纤巧,深巷古朴幽深,好一幅“小楼春夜雨,深巷卖花声”的绝妙南国风情画,也难怪他一夜听雨声了。

    这样想着的时候,不知不觉早已走出了杏花园,回头再看那杏花,已不再是杏花,分明是一首首唐诗,一阕阕宋词——“杏子梢头香蕾破,淡红褪白胭脂涴”、“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活色生香第一流,手中移得近青楼。谁知艳性终相负,乱向春风笑不休”、“不学梅欺雪,轻红照碧池”、“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杏花未肯无情思,何事行人最断肠”

    杏花,极其淡雅清逸的花;杏花,尤为娟秀质朴的花。她们就在那儿兀自平仄着我的诗韵,抒发着我的情怀。她们带着哲学意义上普世价值的自然美丽,怀揣从来不饰张扬的谦逊品格。在我眼里,分明就是风华流美的诗词歌赋,神韵疏朗的锦秀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