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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武等人像苍蝇粘在魏军南营时,江油城终于迎来第一次挑战。
休息了一夜的魏军主力带着大量赶制的粗劣木盾、短云梯和愤怒,开始对江油城发动冲击。
魏军占有绝对的优势,可是江油城,这个坐落于低矮小土山上的小城,只有门附近那一点点地方便于放置云梯,其余地方都由于坡度不便架设。就算是勉强架设,也会被城上哪怕只是气力不济的老者,用木棒轻轻挑翻。那些爬在短短云梯上的魏兵,一个有一个摔倒。
不过魏兵的损失倒不是很大,城上精锐不多,弓箭也只不过百十多具模样,加之邓艾早有准备,木盾极多,第一次冲击下,仅仅折损了十几个士兵。
而城上的蜀兵,虽然没有战死重伤,却是不少挂彩,其中还有几个丧失战斗力的重伤员。照这样下去,江油城会被魏兵折磨致死。
万幸,霍俊果断改了方法,一瓢又一瓢滚热的沸油泼下,魏兵们痛苦哀号的同时,城上又丢下一支又一支火把,那些粘了油的短梯就在烈焰中萎缩、燃烧,蜀兵们专门烧梯子,很快,魏兵就陷入缺少攻城器械的尴尬。
而撞门霍俊已经听城内的一些居民说了关于这座城门的弊病,他们紧急在城门附近刨开了几个坑,将几间木砖制房屋的大梁取下,这些大梁一头安放在坑中,一头就顶在大门巨大门拴旁辅助,支撑城门。
魏兵们顶了一次又一次,城门就在晃动中挣扎哀鸣,门栓也在颤动。还好在有那几根大梁支撑,门还是没被撞开。
城上的霍俊等一干老兵也不会任由魏人肆意挑战城门,不时,那些扛着木料充当撞车支架的魏兵被城上那仅有的几个老兵射伤。
江油城就在局面下苦苦支撑。
刘武那边,收获还是有的,射日弓果然是力道非凡,比那些魏狗的弓弩都射得远,再加上强弩,蜀兵们几次骚扰,竟然射死射伤几个魏人,可魏兵这方面也不是空手,刘武一方也有两三个被射伤的。
算起来还是刘武那边亏本,毕竟他就那么点人,折损不起。刘武只好让弟兄们离南营再远一点,不再与魏兵对射,让弟兄们站得远远的叫骂。可邓忠还是不追击,父亲的意思是守住,不是消灭,血屠夫这二十多人虽然讨厌,不过再也不能威胁粮道安全,不用理会。
看到南营魏兵的反应,刘武就觉得心中发凉,这次魏兵中的确是有很高明的主将指挥。
“将军,这怎么办?”周大很是着急“射日弓力道太大,我拉不动几回的。他们再不过来,我们的陷阱可不是白搭了么?”
亏他们也敢想,就这么点人也想阴人家几百大军。
可惜,人家又不是笨蛋,龟缩在营地里就是不出来,刘武等蜀兵将士将对面所有的魏兵女性亲属家人问候一遍,也只不过换来更大声浪的咒骂,两方还生怕对方听不懂,都在用对方能听懂的话语骂阵,蜀人用的是结结巴巴的陇西话,魏人则是一口陇西腔的蜀语。
几里外,这天早上,魏兵损失完近乎全部云梯后,江油的灾难似乎是暂时过去了,邓艾的几次冲击的结果是失败,损失云梯,无法再度攻城。这样,那些受伤的和分出来管理后勤补给的魏兵们一边咒骂着该死的蜀人,一边加紧制造新的云梯。由于整个坝子南端的几处竹林树林都被焚毁,魏兵们不得不在坝子北边造好攻城器械,再扛到城门附近,这显然要多消耗一点时间。
直到近午,魏兵们方才开始发动第二轮的攻势。
这一次对于城上的蜀兵情况不太好,他们显然在前一波攻势中消耗了过多的食油,仅仅只有几处继续泼洒沸油,点火,其余的地方全是沸水。水对魏兵们的杀伤效果比油更好,可是再也无法让整个云梯陷入火海。那些被水烫伤的魏兵哀号着顶着木盾往下逃窜,没过多久又会在卒长们逼迫下带着伤势坚持往上爬。
第一个魏兵终于在下午正式冲上城墙,但这个英勇的士兵又在一眨眼之间让霍俊一刀砍掉脑袋。
老兵们在城墙上忙忙碌碌到处灭火,哪儿情况变糟,哪儿就有霍俊等人赶去。江油城就这么风雨飘摇着。那些紧急征召的江油城中的壮丁,也在一次次目睹鲜血和杀戮的场面中麻木,拿起弩箭和长矛而再不是木棒沸水沸油,正式对付那些悍不畏死的魏军。不时有魏兵或者蜀国人被砍成两截,到处飞溅的鲜血、脏器、头颅、残肢,而一些垂死的还在哭喊着,哀求着,呻吟着。
蜀兵中那些个老兵都受了不小的伤,而霍俊本人,也被几个魏兵夹击,重创。就在霍俊即将被一把钢刀砍中喉咙的一刹那,一个赶来支援的蜀人及时将那个挥刀的魏人砍死。
霍俊砍翻又一个敌人,才看清来人是谁,是那个那个刘谌府上力气很大的小伙子。
“谢了兄弟。”霍俊边砍边大声说道“不过兄弟,你先别管我了,这些魏狗很显然是冲着我们城中的粮草来的,现在,你去叫那些女人们,把城里的粮食全烧了!”
魏狗不是想要粮食么?门儿都没有!
那小子马上应声退下。
不一会儿,那小子赶回城墙上回禀,城中女人们已经去点粮垛子了。
不久,大火燃起。
“那是什么?”邓艾正见城墙上的优势正慢慢倒向魏方,可是就在这时,城里却爆发起浓烈的燃烟,到底怎么回事?魏兵还没有攻克城墙呢,大门虽然摇摇欲坠,还是紧紧关闭。城内是不可能有魏兵的,只有蜀人。
“他们,他们疯了么?烧自己的城?”邓艾刹那之间明白了,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混蛋!你们这些混蛋蜀国小子,投降就是了,干吗烧粮草?”说到这儿,气愤难遏的邓艾大声喝令:“传令,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攻陷江油,冲进城内抢救粮食。”
魏兵目前所带的粮食只够使用两日,这些大部分还都是之前缴获江油戍的。
魏兵本身几乎没什么粮食给养,而后方的粮草,都得从七百里之外缓缓运来,远水不解近渴,没有江油的粮草,他那些被粮草困在阴平道上的部队,就没法加入战斗。
邓艾正狂怒不已,却见那个死鬼马邈家的骚狐狸过来了。
一过来就开始跟邓艾卖弄风情,搔耳挠腮,装出诱人模样,搞了老半天,瞥见邓艾面色不悦,方才堆笑道:“大帅,小女子有一处秘密要进献给大帅。”
“有话直说!”
这个骚货,只知道卖骚,不知道什么叫场合,邓艾对这个女人厌恶至极。
那女子瞧见邓艾脸色,佯作不知,继续堆起娇滴滴的笑容:“大帅,您如果再加强些攻势,那些在城内的我国姐妹兄弟们就敢开门迎接大帅您了。”
邓艾一愣,想起这儿,脸上的忧虑和愤慨一时一变,他望着那个女子怒道:“你怎么不早说?老夫都忘了这茬。”
说罢,也不管这女子再说什么,再度望着身边小校命令道“下令,所有人等全部参加攻击!”
这是最后一搏,输就输,赢就赢。不然再拖下去,得到一个空空如也的江油,又有什么用?
那女子再次凑到邓艾耳边,娇声道:“大帅,您还得给城内那些我们的人一条活路,不然他们还是害怕啊!”大军攻入城内,见人就杀,谁知道哪个是自己人?爱国归爱国,谁不爱惜自己的性命?
邓艾皱皱眉头,冷冷道:“你是说,有些绑着什么记号的蜀人,就是我们的人,是么?”
那女子连忙点头,说道:“就是在额上绑着一条白色蜀布的,就是自己人。”
邓艾同意了。
不久,除南营外,魏军全部压向江油城,那些城下的卒长们相互低声传递着一句话:城内额上绑白布条的不杀。
城上,霍俊面临空前庞大的压力,他身边那些跟随自己很久的弟兄们,一个个被杀死,最终,他被一把蜀国钢刀砍中手臂,刀口深入,痛彻心腑。霍俊大声怒吼着,将那个举着江油戍兵器的魏兵从胸口一刀砍下,鲜血狂涌,那些花货顷刻间流出体外。
霍俊正要继续拼死抵抗,却听见城下女人们惊恐的叫喊,然后就听见城中传出魏兵的声音。
城门开了,魏兵们顺着门洞疯狂涌入。
“将军,您看看,那边怎么起火了?”周大不安的指着江油方向。
是浓烟,很浓的烟。
刘武心中的一阵心悸,怎么会这样?江油城墙体虽然不高,可是照估计,应该一天也能守下的,只要一天就好,涪城援兵先来几百人就好,一定能守住的,可是现在,怎么就突然起火了呢?
难道说那边,守不下去了?
不,不会的,霍俊身经百战,他很有才能的。
刘武不宁的心绪又在周大的叫喊声中被打断:“将军,那些魏兵们向我们冲来啦!”
南营的那些魏兵们,端着弩弓,恶狠狠扑向刘武等人。刘武忙挥手示意拨转马头,众蜀兵慌忙往南离去。魏兵们急忙射击,无奈还是太远,箭纷纷坠落在刘武等一干蜀兵身后十来步外。
刘武心中一痛,他已经猜得出那边出了什么事,南营是用来阻击蜀国救援江油的部队,现在南营魏军全军出动追击,只有一种可能。
霍俊,你这个小子笨蛋,刘武心中直哆嗦,他说过不再流泪的,可眼中还是一片模糊。
过了一个小山头,来到预设地点,众蜀兵按既定计划停下,回身准备射击。
“伯逸,我会为你和弟兄们报仇的”刘武单臂举着练弩,望着那些即将到来的魏军士兵,心中默默念道。
然后,那些疯狂涌来,气喘吁吁的魏兵中不少人不幸踩中陷阱,惨叫声连连响起。
“射击!”
上百只箭飞向阵脚大乱的魏兵,又是一阵惨叫。
“放火!”
事先被砍到要断不断的一株大树被推倒,拦到道路中央,再加上一个盛满油的酒囊,火势迅速燃起。刘武等人就在树后看守,那个魏军头领显然明白刘武的用心,命令部下救火,妄想挪开大树。
这是徒劳的,魏军的所有尝试在蜀兵弓箭监视下除了增加更多的伤亡外毫无用处。
大火迅速蔓延。
从道路上正燃烧中的树木弥散到周围两旁的树木,这些直到今天也没等来初雪的干燥森林,见火就燃。
不久,火势越来越大,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