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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有纲叔年龄大了

作者:邓晓阳与李朝阳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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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委书记钟毅坐在了副省长周鸿基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被地委大院的同志称为有福之地,连续三任地委书记都高居省城,连副省长都出了两位。地委常委、秘书长唐瑞林直接将周鸿基以前的办公家具全部换了一遍,钟毅本对这些要求不高,但唐秘书长主动换了家具,也是一种积极的态度,地区并不比县城,在第一次党委扩大会议后,钟毅就选择到下面各县调研,接连在下面转了两天,越转心情越为沉重,除了曹河和平安和地区所在的光明,其余各县的工业基本上没有起步,就连县里的县属企业,乡镇的集体企业,不少地方都很匮乏。而最让钟毅深感不安的是各地的干部都穷得心安理得,每到一地大家伸手就要,还不是要政策,而是直接要钱。有两个县直到现在代课教师、民办教师的问题都没有解决。

    对于钟毅的空降,岳峰常务副专员心里也有一丝的酸楚,毕竟按照顺替接班的规则,现在地委副书记牛江山到了地区人大当主任,地委副书记是空缺的,如果齐专员当了地委书记,自己这个常务副专员论资排辈是有可能晋升为专员的,但这也只是有可能,毕竟地委书记和地区专员,是需要省上领导点头的,而自己这个常务副专员,是前地区专员李老革命的秘书起家,而如今李老革命早已退居二线,李老革命的大儿子李学文冲击正厅都失利了,现在已经退居了二线,自己这个曾经的秘书能够成为地区的常务副专员,已经算是祖上积德了。钟毅能够从县委书记直接成为地委书记,曹河的方家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真正起了作用的,还是钟毅踏踏实实干出来的。

    如今,地委大院里,明眼人都已经看出来,对于钟毅的破格提拔,齐专员是把不满写在了脸上。

    作为地委常委、常务副专员,岳峰深知在体制内最傻的行为就是和领导为敌,识时务为俊杰,这个时候待价而沽两边不得罪看起来是明智,但实际上也是属于脚踏两只船。岳峰这样想,大院里的不少干部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在钟毅的办公室里,来汇报工作的有政法委书记周朝政、组织部长于伟正、秘书长唐瑞林、纪委书记王忠强,连地区人大主任牛江山、军分区的司令员老胡都来汇报了工作,而齐专员至今没有来。

    钟毅起身送了人大主任牛江山,秘书小魏汇报,钟书记,十一点的会还有五分钟,地区交通工程公司的崔浩同志还在等待汇报,您看要不要调整时间。

    十一点什么会?

    省农业厅的张文副厅长带队检查冬小麦灌溉工作。

    钟毅看了看窗外,道:“这样,你通知唐秘书长,请他代表我参加会议,中午安排我陪同张厅长一起吃午饭”。

    魏秘书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想到钟毅没有选择陪同张副厅长,而是选择听取崔浩的工作汇报。对于这位地区交通工程公司的什么崔浩,魏秘书并无太多印象,毕竟作为地委书记的秘书,眼睛里看到的多是地区局委办的一二把手和县区的负责人,对于三四十家地区企业的负责人,除了那十多家骨干的企业之外,其他的企业负责人并不是太熟悉。

    魏秘书来到了接待室,比刚才热情不少,道:“崔总,钟书记推掉了一个重要会议,请您跟我来吧”。

    崔浩心里高兴,掩饰不住喜悦之色,心想老领导没有忘记自己,谢了魏秘书,就进了办公室。

    领导,我来汇报思想。

    崔浩,来得正好,快坐吧。小魏,倒水。

    魏秘书的办公室就在钟毅的隔壁,桌子上早就摆满了空的陶瓷茶杯,里面已经放好了茶叶,只等领导来了客人,倒上开水,就方便把茶端上了。

    魏秘书关上了门,钟毅道:“怎么样,修路推动得顺不顺利?”

    领导,我们现在主推的遍地开花的策略,但是我们地区交通工程公司只是一个壳子在,搞了几个月,机械、资金、人员都没有到位。在职能上,我们和交通局下面的公路局有很多交叉,他们又是政府部门,我们又是企业,很多工作不好推动。昨天,地区齐专员专门到了交通工程公司检查,听说进展不顺利,还发了脾气,说这交通工作是地区下阶段的重点工作,我要是推不动就换个人来推。

    钟毅听崔浩到这里来诉苦,也有一丝告状的意味,道:“你也算是老人了,领导的批评要正确认识,正确对待。你是从平安县走出来的干部,现在身上有标签在,但这个时候这个问题你不该讲,毕竟这话说出来不利于团结嘛。”

    崔浩道:“领导我没别的意思”。

    钟毅道:交通工程公司成立是仓促的,当初在职能设计的时候存在一些缺陷,我看交通工程公司不能脱离交通局,不然就是两张皮。你有什么建议?

    崔浩道:“领导您说得对,现在我到下面县上去,县里最多来个副县长,交通局的副局长去,县里都要常委陪同,我们想干活,只有一张图纸和一张营业执照。”

    钟毅道:你说的这个并不重要,崔浩啊,工作困难总有解决的方法,平安县的经验可以借鉴,但不能推广,两高路是省上支持的项目,离开了省交通厅的支持,两高路不会如此顺利,到如今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三。

    领导,我冒昧地建议,将交通工程公司从地区计委划到地区交通局去,这样就和交通局一个鼻孔里出气,地区的分管领导也就是一个人了。

    听了这个建议,钟毅并未表态,现在上级的要求是政企分开,政府是政府,企业是企业,如果将地区交通工程公司划转到交通局,工作上是理顺了,但与上级的精神多少有些冲突。钟毅在想,当初推荐崔浩出任地区交通工程公司的负责人,自己多少有些私心,毕竟崔浩是跟了自己多年的委办主任,如果有机会晋升正县,自然是想推他一把,但是从目前来看,崔浩出任交通工程公司的负责人并不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钟毅有了这个想法,但并未着急表态,看了看桌子上的台历,翻了翻,道:“这几天的行程都安排满了,再说齐专员刚刚批评了你,我也不好过去给你站台,等过段时间,我抽时间做一个专题调研,听一听各方的建议,再研究交通工程公司划转的事,但是现在你要有修两高路的精神和魄力,全面开花的方针我看不适合地区,毕竟涉及的县太多了不好协调,到时候可能一事无成。攥紧了拳头打出去才有力,我建议你调整方向,一个县一个乡的来,成熟一段修建一段。别的地方通了,会倒逼没有通的乡镇来找你协调。现在是你求着他们,到时候就是他求着你”。

    崔浩点头应道:“钟书记,您一指示,我们就想通了。您来了地区,我由衷地高兴,明后几天晚上,您方不方便,我想叫上平安县的几个老部下,一起来表心意”。

    钟毅点了点头道:“不是什么老部下,都是革命同志。可以,你来安排吧,人不要太多,范围不要扩大,叫上老邓”。

    钟书记,还有没有特别要交代的。

    钟毅稍加思索,道:“老朋友你看着安排,如今到了地区,咱们不能忘了老朋友的支持,这顿饭安排好,没有特别交代的,你顺便叫上陈解放那小子就是了”。

    在县城,顾志远陪着安平乡农村信用社主任江化民到了县信用社,对于乡里的方案,县里非常认同,毕竟二十万的贷款不是一个小数目,由乡里的砖窑厂做担保,资金安全就得到了保障。县农村信用社批准了贷款,虽然钱还没有到位,但这事已经成了。有了李举人庄的经验,吴河的砖窑厂就可以如法炮制。

    成了代理乡长,基本上每天邀约不断,有些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没两天贷款正式下到了乡财政。晚上的时候,二胜代表李举人庄砖窑厂,有纲叔叫上了村班子,请了顾志远和向建民,财政所的董远印一起到了老葛家羊肉汤馆子,晓阳有孕,我本想回家,但想着这次是李举人庄,如果拒绝,会被村里人说忘了本。

    到了点,我和向建民顾志远就一起去了,到了地方,都是老熟人,除了李举人庄的村班子,乡供电所所长的老张和财政所的董远印,砖厂的厂长贾朝闲置也在。

    这次贷款钱发放到乡里,由财政所监督使用,这也是会上定了的结果,而大胜一直是村里的电工,工资都是从村集体的账目上支出,现在出了政策,村里的电工干满五年,经过考核可以直接与供电所签合同。看来有纲叔算盘打得好,这次应该是拉着我给大胜站台来了,倒也是顺水推舟的事。

    到了地方,中间的位置已经留了起来,一大桌子近十个人,围得也是满满当当。落了座,酒局开始,先是两个凉菜,一个凉拌藕片,一个银耳拌羊肉。二胜打开了酒,是坛子装的高粱红,现在高粱红已经全部改成了瓶装,坛装的高粱红成了稀缺的产品。喝坛子装的酒,用玻璃杯太显得小气,喝羊肉汤的小碗一人倒了一碗。

    作为乡长,我也只有当仁不让了。端酒碗道:为了李举人庄的砖窑厂,大家辛苦,如今贷款的事批了下来,咱们砖窑厂的建设总算啃下了最难啃的骨头,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事值得庆祝,来各位大叔,同志们,这碗酒咱们干了。

    说到干了这碗酒,向建民和顾志远都面露难色,但我知道,在农村喝酒,气势上一定要足。

    干了第一碗,二胜小跑着倒了第二碗。

    大家相互客气,第二把交椅还是给了有纲叔。有纲叔道:今天咱们李举人庄砖窑厂获批贷款,离不开咱乡党委政府特别是咱朝阳乡长的支持,以后窑厂还需要咱们各位领导多多帮助,今天李举人庄的班子受咱群众的委托,粗茶淡饭以表敬意,来,朝阳乡长,各位领导,这碗酒,咱们分两次。

    有纲叔当了多年的支书,又兼任着村长,有纲叔的父亲在49年之前,都是村里的干部,所以场面话说得很是场面。但场面话之外,有纲叔这句这碗酒咱们分两次,不得不说有纲叔是廉颇老矣。

    酒局进行得很是激烈,酒至半场顾致远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向建民是工业园区的办公室主任提拔的副乡长,还在主动出击。

    有纲叔把我拉到旁边,道:“朝阳啊,当叔的喝多了有几句掏心窝子的话,要给你汇报汇报”。

    叔啊,这么说你可就见外了。两个酒碗一碰,有纲叔仰头就干了。一个饱嗝出来,混着羊汤和酒。

    朝阳啊,我比你爹鲁河算起来还虚长两岁,不能不服老啊,如今是吃的药比每天吃的饭多,年轻的时候,就像这样的高粱红,我自己都能喝个半坛子,如今是喝上半碗都觉得难受啊。人啊,不能不服老。你二胜兄弟,从十八就在砖厂干,当过班长,如今那又主动带头想着带着群众办砖厂,我看你二胜兄弟咋说也是个有上进心的年轻人。朝阳,当叔的有个想法,这不村里马上换届了,现在都讲干部年轻,我打算这次换届就不干了,吸纳两个年轻人进咱们村班子,我看你二叔家的向波爱学习,就让向波接我的班,让你二胜兄弟和他搭班子,把咱村里群众的事给管起来。

    有纲叔说完,一脸真诚地看着我。

    叔啊,向波在城关镇跟着押车,是不是不合适?

    朝阳,只要你支持他俩,我看他俩都合适,我这把老骨头把他俩扶上马再送一程,这群众社员都是这个意思。

    说着,有纲叔一招手,就喊来了二胜,道:“快给你三哥喝一个,以后要多仰仗你三哥了”。

    说着又是两碗酒下肚。

    而在地区,也进行着一场比较文明的酒局,在一家偏僻安静,装修大气的酒楼里,钟毅出面做东,邀请了邓牧为、李学武、刘乾坤、王满江、施伟强、张庆合、马军、李尚武、孙友福和陈解放等等老朋友,一个大包间里坐了十七八人,崔浩忙上忙下,又找到了当委办主任的感觉。酒战正酣,崔浩专程将邓牧为邀请到了一边,直接干了两坛酒,一个自然是因为堂弟的事表达歉意,第二个则是表达感谢,虽然崔副所长关了几天,但放出来后,邓牧为专门主动和崔浩电话进行了沟通,崔浩主动提出,让这堂弟去农村乡镇接受锻炼,痛改前非。既然已经沟通好了,自然不好再收崔副所长的钱。

    回到了家,晓阳已经烧好了水,在热水里加了蜂蜜,主动为我洗了脚。晓阳最大的好,就是在我应酬之后,就算醉成一身烂泥也从不埋怨。毕竟小杯怡情,大碗伤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哪有谁比谁能喝,只有谁比谁能扛。

    晓阳一边洗脚,一边听着我说着有纲叔的安排。

    晓阳感叹,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啊,怪不得人家能“世袭”,你看着有纲叔,怕你不支持,还拉上了向波,向波才多大,二十不到,就算上去了,也是做不到什么主的,而最关键的是什么,向波在汽车联营公司押车,哪会有时间操心村里的事。这以后怕是李举人庄,还是有纲一家说了算。

    是啊,这事在基层就是这样,有纲叔能搞得定我们,自然也能搞得定我们村里的群众,无论你是投票也好,任命也罢,换了人,他就坐不稳,毕竟有纲叔那一支,男丁众多。

    晓阳道:“靠家族势力影响村里的正常选举,假如二胜再搞起了砖厂,这就是有钱有权有势。这事你是乡长,不能当跷脚老板,长此以往,村里的事除了他们家的人,水泼不进,针扎不进,吃了上边吃下边,你是好过了,你们村的群众得不到好处。”

    那咋办?

    决不能让二胜进入村班子呀,如果你这点事都搞不定,以后你就在家里抱孩子算了。

    晓阳一边给我洗脚,一边喘着气,看来怀孕不易。

    为了二婶的事,晓阳通过晓勇从省城请了律师,这律师叫何保全,还是法学院的一位大学教师,汽车联营公司的经理在曹河与律师见了面,痛痛快快地就在路政队把钱交了,取车的时候,俩人直接报了警,说被扣的车酒直接被偷了。

    出警的公安本想向着路政队说话,但是这律师直接出示了自己的律师证件。让路政队和出警的公安一下手足无措。

    路政队辩解道:“酒就算偷了,也是小偷偷的,与曹河路政所没有关系”。

    而这何律师直接翻出了条款,来了一场现场的普法,扣押的财物有保全的义务,既然在你们手上丢的,必须你们负责赔偿。

    出警的公安一看,这是有备而来,路政队惹的事自己何必蹚浑水,留下一句有事好商量,一脚油门就溜了。

    粟东方和律师一起,忙着收集证据,又过了一遍称,算下少的50%,全部是酒,算下来近十吨的高粱红酒,总金额算下来要四万块钱。

    曹河路政所的所长董大力一下就炸毛了,四万块钱,开什么玩笑,你们也不看一看,就你们这货车,如果再装十吨货,都他娘的重到天上去了,你们这酒是给老天爷喝的呀。

    这粟东方以前本就是县汽车运输公司的运输科长,常年就是跟着货车走南闯北,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忙一拍桌子,挥着罚款的条子说道:“我们没装那么高,你们他妈罚的哪门子款”。

    这董大为忙上去一把夺了条子,马上撕了一个粉碎,道:“谁能证明我罚你款了”。

    粟东方笑着道:“你他娘的撕我回家的车票干啥”。

    这董大力忙捡起来地上的废纸,拼了拼一看,确实是一张车票。这董大力忙笑道:“老哥,你这个身份,怎么能坐公共汽车回去,我们安排车把你送回去”。

    何律师道:“董所长是吧,我就是把罚款单据给你撕了,你们这儿的底子你敢撕吗?”

    董大力知道遇上了难缠的主,也没有了刚才强硬的态度,忙说道:“两位大哥,两位大哥,都好商量,都好商量,我们把钱退给你们行不行。这些都是上边的要求”。

    粟东方道:“什么上边的要求?专门查我们的车啊”。

    董大力看了看门口,忙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解释道:“县上有领导打了招呼,说你们拉酒的车,只要从我们这里走,我们不能让你们痛痛快快地过去,我可听说,是你们的高粱酒把我们的曹河大曲搞黄了。我们底下人,都是干活的,领导咋安排咱咋干,我们也不清楚,市场这么大,为啥偏偏地说是你们的高粱酒把我们的酒给搞黄了。你们可知道,我们那曹河酒厂,县里的缴税大户,养了七八百口子人。听说现在都发不出工资了”。

    粟东方道:“你说的这事我们不管,你们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去法院告你们?”

    董大力道:“粟老板呀粟老板,没有必要呀,咱都是吃公家饭的,再说,你们的客车,可是天天走我们曹河去省城,每天一个往返,咱这都是常年要打交道的,这次我们栽在了你们手里。但是民不与官斗,你们咋说也是企业,没必要为了一千块钱,把咱两家的关系闹僵不是。”

    说着忙从抽屉里掏出了烟,一人给了一包。笑着道:“粟老板,何律师,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咱们是误会误会,我自掏腰包,给你们二位退钱”。

    粟东方一听,也有道理,毕竟联营公司发往省城的班车,是要通过曹河,如果因为这事彻底闹僵,以后说不定麻烦不多,没有请示,也不好拿主意,就让司机开了车抓紧送货去了。

    回到县城,粟东方向晓阳汇报了情况,晓阳实在是没有想到,曹河竟然以这种方式不正当竞争,说罢,直接拿起了电话,给负责工业经济的友福通了气。

    友福听完了电话,也觉得曹河这事做得不大光彩,就直接给吴香梅打了电话通报情况。吴香梅一拍桌子,道:“真是欺人太甚,我们方家在曹河,还是说得上话,我马上问问,到底是谁在和我们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