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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长琴低头敛目，刘海落下嫦曦无法看到对方的神色，半晌之后只听对方幽幽地道：“嫦曦当真是情深义重。”
嫦曦愣了愣，对于太子长琴那不明的语气有些不解，而且，‘情深义重’这四个字怎么那么古怪呢？
微微颦眉思索了一番，旋即脸色一青，显然想明白了太子长琴的话中之意，咬牙切齿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找的是我姐夫的灵魂碎片。”
太子长琴讶异，“姐夫？”随后神色更加古怪了几分。
嫦曦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脸色一僵，伸手揉了揉眉心。心下十分无奈，这人间果然不是好地方，长琴的想法怎么都往那方面去了。
“巫妖大战后，我姐姐和姐夫陨落，我当时本想收集齐他们的灵魂碎片将来好救他们，没想到共工一头撞在不周山上，导致天柱倾塌，本就因巫妖大战而变得薄弱的空间壁垒打开缺口，姐姐姐夫的灵魂碎片被吸进异界。我已经碾转了两个世界寻找他们的灵魂碎片了，而这个世界有两片姐夫的灵魂碎片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想让太子长琴再补脑下去，嫦曦只能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他。
太子长琴能感受到嫦曦所言是真的，可这样一来他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女子了。这段时间的相处太子长琴很清楚眼前的女子本性有多淡漠，这天地间的万物都难入她心，到底是什么让她远离自己的家乡，只身前往异界寻找灵魂碎片？
他本以为能让她如此付出的必然是心慕之人，没想到却是……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为了所谓亲人的命，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眸光复杂地看了嫦曦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问道：“为了所谓的亲人，嫦曦竟可以付出至此？当真值得？”
嫦曦淡淡地道：“无所谓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或不愿意。”眼神望向天边，看向那轮明月，恍惚之间想起她还没化形的那段时光。
姐姐说得对，其实在内心深处她嫦曦是极害怕孤独的，如此执拗的想要换回羲和，终究是不想永远独自一人的吧？
看向太子长琴，嫦曦轻声一笑，“其实我们有些相像，都害怕孤独，不想独自遗落在时间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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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太子长琴和嫦曦一起出去查看疫情，走在街道上，以前繁华热闹的景象如今显得荒凉许多，偶尔走过一两人也是步履匆忙，脸色蜡黄，不时有人停下脚步与太子长琴打招呼。
酒肆门前挂着的铭牌发出‘桄榔桄榔’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不时响起，微黄的树叶一片片零落而下。
太子长琴不时看向身边的女子，昨日那句‘其实我们有些相像，都害怕孤独，不想独自遗落在时间的角落’回响在耳边，平添几许复杂。
嫦曦疑惑今日街上不同以往的寂静，稍稍感应一下，指向一个方向道：“好像很多人都聚集在那边。”
两人往人群聚集之地不紧不慢地走去，一路无言地走过几条街，只见前方围着一圈圈的人。
“仙人，救救我们。”
“仙人，求求您救救我儿子，要我做什么都行。”
“仙人，我不想被疫病折磨了，救救我。”
……
“大家放心，本仙人下凡就是为了此事，一定会解决大家的病痛，为大家铲除妖孽。”一道平和的声音响起。
虽然中央的人被人群层层围着，可太子长琴和嫦曦并不是普通人，神识之下自然无处遁形。
那中央自称仙人的男子一身道衣，贼眉鼠目，下巴处一小撮胡子更显猥琐。
太子长琴和嫦曦均在对方眼里看出兴味之色，两人并未上前，只是静静站在那儿观看着事态的发展。
而那道人在这时也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的到来，三角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抬手道：“大家，大家先停一停，我刚刚说了，这江都会发生瘟疫都是因为有妖孽作祟，而那妖孽就隐藏在江都城中暗中下手，妖孽就是……他们”说着就气势如虹地指向太子长琴和嫦曦所在。
围在这里的普通百姓顺着道人所指处看去，见到那不远处姿态翩然的两道身影都是一呆。
“这……仙人，您是不是弄错了，苏大夫是这里的名医，他一直在救治病人，瘟疫来临也多亏苏大夫援手，不然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人群中一中年男子迟疑道。
一人说话，其余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响应起来，而当事人的太子长琴和嫦曦却神色如常，仿佛说得不是他们一样。
那道人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逝，面上却一副凌然大义道：“你们莫要被他们骗了，这两人乃是妖孽，专为害人而来，你们若再继续服用他的药，只会慢慢被抽去精气而死。他们并非本地人，可江都却在他们到来不久就发生瘟疫，这不是太巧了吗？”
在道人的一番颠倒黑白的说辞之下，有的人开始有些动摇，道人见此脸上一喜继续开始信口开河。那话语中字字句句为民着想，仿佛太子长琴和嫦曦有多十恶不赦一般，听得嫦曦十分佩服，这口才都快赶上准提了，可惜现在不在洪荒，不然她不介意把这道人送给准提做弟子，想必准提圣人必然十分‘高兴’
而太子长琴看到之前还对他感恩戴德、友善的人，用那种惧怕痛恨的眼光看向他，眼眸微眯，阴霾之色渐渐现，嘴角弯起一道讽刺的笑。人心呐！
良久，一人跪下道：“请仙人解救我等”这样的姿态明显是相信了道人的话，请他‘除妖’
有人带头，其他百姓也跪下道：“请仙人解救我等。”
太子长琴见此讽刺的笑意越发深了，眼底却浮现一丝了然一丝悲凉，宽大的衣袖下手慢慢握成拳，闭了闭眼，再睁开又是一片温和之色。
“好，贫道必为大家铲除妖孽，还江都城平静。”
嫦曦看了太子长琴一眼，随即淡淡地道：“这话应该由我们来说才是，不过小小一只蟾蜍精，竟然冒犯到我们这儿来了，谁给你的胆子，嗯？”最后故意拉长调子，放出一丝威压。
道人感受那那威压中蕴含的仙气，脸色蓦然大变，显出一丝灰败之色，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自己竟然惹到了仙人。
“你栖身于井底，吞吐毒素于水井中，使得水源遍布毒素，导致瘟疫蔓延，最后利用此事来大肆吸取病人的精气，你当真以为这计划万无一失了？不会有修仙者注意？”
嫦曦看那道人开始变得躲闪的目光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哼一声，挥手一道剑光打在正要逃走的道人身上。
只见那道人慢慢转过身，嘴角的血蜿蜒而下，眼神即不甘又怨恨，可他最终还是缓缓倒下，化作了一只暗绿色的蟾蜍。
“啊！！！”
“妖怪啊！！”
……
妇女们都尖叫着后退，男人们胆子大一些，虽然也忍不住惊恐后退，但见那妖怪的尸首一动不动，却也渐渐放下了心。
当人们回神之后要拜谢两人时，却发现那两道气质如仙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半空中却浮现了一排排字，记录着如何消除瘟疫，如何用药之类的方法，皆是普通人可以轻易办到的。
所有人皆跪拜叩首，最后甚至有人专门画了他们两人的画像，开了庙堂供奉。
江都城门外，一蓝一紫两道身影渐渐离江都远去。
两人走在郊外的小路上，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映衬着越发沉默的气氛。
“很烦扰？”
耳边淡淡地声音让太子长琴回神，“人心难测，嫦曦对于刚刚的事半点不在意？”
嫦曦的脚步依旧不徐不疾，缓声道:“有何好在意的？他们与你我本就存在着本质的差别，普通人对于妖怪的害怕是本能的。”
“即便对于你施恩的人转眼将你当做妖怪？”太子长琴的口气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嫦曦停住脚步，看向太子长琴，眉宇微拧，“你也说了，那些只是我施恩之人，与我非亲非故，他们怎么想与我又有何干？为何要在意？救治他们只不过是顺手而为，同时为你积攒功德消除业力，我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了，他们是感激也好，憎恨也罢，都无所谓。”
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淡声道：“平日看你也不曾与他人多亲近，怎的如此在意这无关紧要之事？”
嫦曦明白太子长琴是因此事而引起了过往那些不好的回忆，过往的经历太沉重，要放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可嫦曦也希望他能明白过往不可追，一直紧紧抓着不放伤的也只是自身罢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愿不愿意做到。
太子长琴神色微微一滞，明白嫦曦的言下之意，只是……“太深的痛苦，总是会令人变得执着。”也难以放下。
嫦曦侧头看向身边的人，“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做不到？重要的人长琴可愿意放下？”
太子长琴停下脚步注视着那双清淡的明眸，黝黑的眸中溢着温柔，“若嫦曦一直在我身边，自可放下。”
嫦曦被这么看着，脸色一红，不自然地移开目光，催促道：“我们先赶路吧，不然又要露宿了。”说完脚步快了几分，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太子长琴站在原地轻笑了一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