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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乘月在没有听到苏老爷子立刻询问什么的时候，心就蓦然沉了下去。
从小在两位老人身边长大，受着宠爱，可也知道两位老人是什么样的脾气。比如苏老爷子，如果要瞒住事情就是大事，要么就是什么都和她们说。
现在，苏乘月隐约可以得到答案了。
两厢都是沉默，隐隐约约的，苏乘月似乎听到了老太太的声音：“怎么了，你们怎么不说话了，阿月到底是去哪里了，啊？”
这时候，才听到老爷子开口：“阿月，顾先生……都和你说了？”
这个口气，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敬意，难道……竟然是真的？
她哽咽了下：“没有，顾先生想让我来问家里人。”
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是苏家的女儿，苏母明明就姓张，把她从小带到大，对着她小心呵护，又加温柔指导，没有一件事情会让人想到，她苏乘月不是这个家的人。
苏老爷子闭了闭眼睛，看了一眼老妻，见她在听到自己提到的那个名字时候也变得面色愕然，顿时就有些颓然，于是缓缓道：“你去给阿晖打电话，告诉他们阿月找到了。”
苏晖，就是苏父的大名。
也许是老爷子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自己这副模样，所以把老妻也给支开了。
苏乘月就在这边静静的等待着，想听听看这其中的事情。
苏老爷子回忆了一下：“我刚把你接回来的时候，你还是小小的一个团子，瘦弱的不像话，让人看了就心疼。”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老爷子的回忆。
老爷子年纪大了，其实记性也不太好了：“那些事情都太久远了，我有时候都快忘记了，觉得一切都好，就想着，要是曾经那些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这样，我这心里啊，也能舒坦点。”
苏老太太也一个电话打给了苏父，苏父见到是母亲的电话还有点惊讶，一接起来就听到老太太用难得语无伦次的话反复道：“阿晖，阿月打回来电话了，她有电话，可是……”
苏父听到苏乘月找到了，本来霎时就松了一口气，可是听到老太太转折的口气又有点紧张：“怎么了？”
“阿月现在在顾先生那里。”
苏父的身体立刻晃了晃，他震惊地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又觉得仿佛这样好像也是对的，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应该作何反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如此，原来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只要顾先生见到了阿月，只要阿月到了尚和宫，以后……他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要不见了。
“顾先生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和阿月多说什么，我听你爸还在和阿月讲这些事情。”老太太带着不舍和叹息，“你说，顾先生找到了阿月，现在是不是很快就要来找洛丽塔了，这……这都是什么事情啊。”
苏父缓了缓道：“应该是快了。”
虽然苏乘月和洛丽塔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性格截然不同，更何况苏乘月是他们一手拉扯大的，而洛丽塔却一直在国外，所以他虽然也心疼洛丽塔，却不像对于阿月那样不舍，此时此刻，听到老太太提起洛丽塔的事情还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顶多就是觉得以后的日子没有了女儿变得愈加难捱了。
“到底是……”
苏父努力镇定道：“当初瞒着……瞒着他家的时候就知道不会成功，只是他家向来隐居不会注意到罢了，当年的事情露出的马脚太多了，就是我都能查出很多东西。能瞒到现在已经是幸运的了。”
其实苏家每一个人都这样想：“灵珺的女儿，我们为什么不能留在身边？又不是说只有他们顾家的血，说得好听，顾家的血脉不能在外，总说这些虚的做什么。”
老太太有些恼怒地抱怨着。
“妈，您小声一点。”
苏老太太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心里却依然难受的很，她每每看着阿月，就觉得看到了小时候的灵珺，想到灵珺，她就觉得心好像被挖了一样，可是依然忍不住对阿月好一点，更好一点，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她，把没有给灵珺的全都补在她的女儿身上。
苏老爷子的声音缓而沉。
“其实，苏家三代以来，并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孩子的。我和你奶奶曾经有过一个小女儿，生下来就玉雪可爱，冰雪聪明，学什么都快，也特别特别的懂事，当时恨不得藏在家里不让别人看见。因为，她有先天缺陷。”
苏乘月瞬间就明白了苏老爷子的意思，犹犹豫豫开口道：“她……是我的妈妈？”
“嗯。”苏老爷子开口道，“虽然有先天的心脏病，但是因为照顾的好，所以其实并不是很严重，医生说只要不受刺激，也能安安稳稳地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当时我就在想啊，那就一辈子呵护着，照顾着，反正苏家家大业大，也能养得起她。但是，也因为她身体的原因，一直在家里自学，学校的课程其实根本不能满足她。”
苏乘月知道，大约没有一直在家里，出去之后，才遇到的……顾先生。
“等她长到了十八岁，已经开始不满足于电视上看到的，电脑上了解的，她提出来想要出去看看，并且自己悄悄进行了体检，拿着一堆体检证明给我看，证明只要她安安稳稳的在课堂里坐着，不出去乱跑，不会有什么事情。”
“您同意了？”苏乘月问道。
“我没有办法不同意。”老爷子的声音很是颓然，“从小到大，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但是一直都很乖巧懂事，我们不同意的，她绝对不会越雷池半步，可是就这一次，用那么渴望又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仰望我，我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想，那就这样吧，多派几个人照顾她不就好了。于是，把她送到了美国，在她眼里艺术的殿堂，弗洛扎音乐大学。”
“她喜欢音乐？”
“嗯。”不知道想起来什么，老爷子的声音带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她的小提琴拉的非常好，家里还有当年她开私人演奏会录下来的片子，回头可以找出来给你看看，不过，顾先生那里应该也是有全套的。”
“后来呢？”苏乘月轻轻问道，她现在才明白，自己在苏家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原本是父亲的存在原来是舅舅，原本是妈妈的人却是舅妈，她的睫毛颤抖着，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把她拉扯大照顾大的是这几个人，只要他们还愿意，她就认他们当一辈子的爸妈。
“后来……”老爷子似乎在细细思索，蓦然笑道，“后来她十九岁生日那天，她告诉我，她谈恋爱了。”
苏乘月可以想象的到，这个人一定就是顾家主了，然而，也能猜到，老爷子一定很愤怒。
“我当时那个生气，自己辛辛苦苦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姑娘，怎么这么快就让别人家臭小子给拐跑了，简直可恨至极！当时，我还当是什么辛苦在国外的留学生，想着，既然这样，就干脆把人先叫回来看看，合适的话，就在苏家给找个活，只是以后就得在苏家了。”
苏乘月有点想笑，想到顾家主那副面孔，以及尚和宫的奢华，实在难以想象如果当了苏家的上门女婿却是个什么模样。
“我虽然很生气，但还是要了那小子的照片和信息。”苏老爷子陷入了回忆里，絮絮叨叨着，“照片上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我是什么眼光，一下就看出来那不是普通家庭出身的人，再看资料的时候，果然，那资料看起来就像是假的。”
想来，顾家主在外面也没有用自己在顾家的身份，不然那个时候肯定就掀起来了轩然大波。
“我看到造假的资料顿时怒不可谒，一个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交代清楚的人，怎么可能放心把女儿交托给他呢？于是我勒令灵珺立刻回国，不要再待在那个地方。”
苏乘月这才知道，原来，她的母亲叫做灵珺。
苏灵珺，倒是一个灵气四溢的名字。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明明确确的违背我，因为，她说……她真的很爱他，那个人也很照顾她，也知道她的身体情况，所以不会发生我顾虑的事情，让我放心。”
“我当时勃然大怒啊，就跟她说，既然你不想回来，那以后就都不要回来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苏乘月大约能猜到，她虽然很伤心，但是最后真的没有直接回来，而是留在米国和顾家主在一起。
大多家长在生气的时候都会说这样的话，你回来做什么？你走吧，走了再也不要回来！然而孩子不知道，还以为家长说得是真的，一面为着这样的事情伤心，一面又很为难，陷入了两难。
“她真的没有回来，足足一年，我都是通过旁人来得到她的消息，那个丫头……实在是太狠心了，竟然说不联络就不联络，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小子，看看把我乖巧的女儿给带歪到什么地步了。再后来，就听到了她怀孕的消息，当时，真的是百感交集，一面觉得，她才多大，竟然要当妈妈了，一面就在想，女儿终究是长大了，成了别人家的人了。”
苏乘月听着老爷子逐渐低沉下去的语调，预感有些不太好。
“其实你和洛丽塔都是早产儿。”老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说了这样一句，“怀双胞胎本来就很辛苦，早早降生的更是十有八九。”
“当时还有别的事情？”
“他们被顾家的仇家盯上了。”苏老爷子的语气淡淡的，“当时灵珺怎么也联系不到她的丈夫，十分着急，然后就早产了。偏偏，当时她身边守备有些松懈，再加上仇家的捣乱，洛丽塔就被弗兰斯给偷走了。”
苏乘月也是没有想到。
“当时我知道之后，立刻把你们母女接了回来。灵珺知道丢了一个孩子之后十分伤怀，几乎顾不得想什么其他，再加上，足足一个月都找不到你的父亲，心情更加郁郁，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们通过一些消息知道了，原来你父亲是那个顾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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