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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十七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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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45:56

    警车在冷寂的夜色中呼啸而过,两侧影影幢幢随风摆动,宛如狂舞的魅影。

    前方黑森森看不到尽头,让人有种这条路会通向地狱的错觉。

    虞兮手机就没有离开过手,屏幕一熄灭就赶紧按亮,分钟数每跳动一下,心脏都会剧烈收一次。

    死亡预告卡片上说明了21:00取虞冰的命,距离死神的镰刀挥落还剩15分钟!

    “她还没停车吗?”韩渺追问。

    “还……”虞兮刚张口,新的GPS行车记录信息发了过来,对方还挺守时,没有敷衍了事。

    虞兮赶紧查看,韩渺和颜风立刻凑了过来。

    “怎么样啊?”就连开车的郑越,也不停瞟后视镜。

    “停了停了!”虞兮终于面露喜色。

    三人闻言同时松了口气。总算停了,这样不知尽头地追,真的太揪心了,简直就和死神赛跑一样。

    “快,这个位置,追上去!”虞兮将手机屏幕挪到郑越面前。

    郑越对路况很熟悉,扫了一眼就知道了位置,一脚油门踩到底:“好嘞,坐稳了!”

    本来就已经开过一百五十迈的警车,宛如发狂的公牛,猛地向前蹿了一下,仪表盘直接飙到一百八。

    ……

    20:49:32

    虞冰抓着尖锐的砖头,跨过厂房大门的轨道,走到男人面前。

    她能感受到此刻自己的手指有多烫,同时也能感受到手中的砖头有多冷,简直就跟抓着一坨冰一样。

    是他,就是眼前这个男人,毁了她的童年,毁了她的人生,毁了她的一切!

    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

    她应该和普通女孩一样,快快乐乐长大,有一堆闺蜜,每天八卦购物,谈恋爱结婚生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天又一天将自己隔绝在人群之外,一夜又一夜从噩梦中惊醒。

    这个男人,真的罪该万死!

    可是,仅仅因为他是性无能,没有造成“真正”的侵害,就逃脱了死亡的惩罚,再一次活生生出现在了面前。

    没有“真正”侵害,就无法造成真正的侵害吗?精神上的摧残就是可以弥补的吗?周围人的异样目光和非议,就是可以改变的吗?

    一阵冷风吹过,男人轻轻哆嗦了一下,发出痛苦的鼻音,眼睑颤动悠悠转醒。

    虽然已经无数次设想过再一次和他面对面,虽然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己,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下次面对面一定不会退缩,但当真正对上男人的目光,她还是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曾经那些痛苦的经历再一次浮现眼前,那些绝望的尖叫不停在耳畔回荡,甚至连早已愈合的指尖,都开始隐隐作痛。

    20:51:22

    “你怕了?”电话中传来戏谑的声音。

    虞冰猛一激灵回过神,却没有回答,她的确害怕他,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都是她的魔鬼。

    “你,是谁?”男人瞳孔对焦,眯了一下眼睛,借助昏黄的灯光看清了虞冰冷厉中藏着畏惧的脸。

    虞冰依旧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说自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她说不出口。

    男人甩了甩胀痛的脑袋,左右打量,又抬头看了看自己被铁索拴住的双手,终于有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我就是个开货车的,挣不了几个钱,为什么要绑我?”男人问,显得没什么精神,声音明显中气不足。

    “你不认识我了吗?”虞冰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我们认识吗?”男人这才仔细打量虞冰,盯着虞冰的脸看了好一会,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你是小……”

    啪!

    还没说完,就被虞冰一耳光抽在脸上。

    “不许再说这个名字,不然我杀了你!”虞冰举起砖头双眼突然变得血丝弥补,表情竟是有些狰狞。

    当年这个变态给她起了个恶心的名字,还威逼她接受,所以这个名字对她来说简直就是耻辱,是绝对不容被触碰的禁区。

    男人并没有因为虞冰的威胁而畏惧,却还是低下了头,低低道了声:“对不起……”

    虞冰没想到竟然会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捏着砖头的手微微颤抖,仅剩的理智就好像一根细线,牵着这只手,随时都有可能绷断。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杀就杀吧……”男人低低地说。

    砖头向后扬起几分,拽住这只手的细线险些绷断。

    这种人,这种魔鬼,怎么有脸道歉?

    难道仅仅一句道歉,时间就能逆转吗?那些痛苦的经历和回忆就能忘却吗?

    不能!

    不配!

    不可接受!

    20:53:35

    男人惨笑一声接着说:“不瞒你说,这些年我在号子里过得也挺艰难,你知道的,我这种人在哪都不受待见。好多次,要不是狱警及时出现,我就真的死在里面了。”

    “你活该!”虞冰从牙缝里蹦出这三个字。

    “是啊,我活该,可有什么用呢?我把你毁了,也把我自己毁了……”男人叹息,语气中听不出一点希望。

    坐过牢的人出来后很难找工作,何况是他这种,如今虽然自由了,但也就只剩下在最底层挣扎求存的份了,身上的标签一辈子摘不掉,走哪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只有真正体会过这种处境的人才能明白,好死不如赖活这句话,真特么是放屁。

    可是,他无法抱怨,因为他知道自己活该。

    虞冰眼泪刷就掉下来了,她发过誓,绝不再在这个魔鬼面前掉泪,绝不再让他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可是,她控制不住!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从来没有做好坚强的准备,从来没有走出过那片他留下的阴影。

    自己藏在最里面最里面的,依旧是那个在黑暗中绝望尖叫的小女孩。

    20:56:11

    “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好过些,那就动手吧……”男人垂下头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样子。

    虞冰眼中疯狂清明交替闪烁,胳膊上的肌肉也一次次绷紧,她真想一转头拍下去一了百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拍不下去。

    “没想到你这么懦弱,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活该,如果再重来一次,你还会被他关在黑屋子里,还会……”扬声器中传来不屑的冷笑,句句直戳虞冰心窝最脆弱的地方,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杀了你!”虞冰就好像站在悬崖边被人推了一把,眼中疯狂终于战胜清明,捏着砖头的手再一次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