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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黄金荣留下以后,果然如杜月笙所料,日本人请他“出山”。

    盛夏的一天,黄家花园四教厅里坐着一位客人:日本驻上海武官海军少将佐藤。厅内电风扇不停地转动着,可是闷热的暑气,一阵阵从窗口、门前涌了进来。

    佐藤身着军装,连脖子上的纽扣也牢牢地扣住,虽然显出一丝不苟的神态。但是他把军帽拉下,放在茶几上,佣人送来的冰汽水和西瓜,但它一点没吃,只掏出手帕不停地擦汗,耐心地等待着主人。不一会,黄金荣颤颤微微地走下楼梯,那佐藤急忙站起,并把翻译拿到身边,对黄金荣说:“我代表日本帝国驻泸海军司令部,看望您老先生来啦!”黄金荣急忙回道:“谢谢将军。”入座后,佐藤又问道:“老先生有多少门徒?”黄金荣听了不由得一愣,暗自思量,怎么佐藤会问起我的门徒来?他不敢说出实数,就支支吾吾而答:“约近千人吧。”

    佐藤颔首微笑,双目不断注视墙壁上悬挂的字画,继而又问道:“日本国皇军来到你们中国后,你们中国人对日本皇军的印象如何?”

    黄金荣答道:“贵国皇军初来中国,彼此了解不够,在意见上稍有隔阂。日子久了,自会消除敌对情绪。”

    佐藤听了点头称是。继而又说:“本人来府造访是来请老先生助皇军一臂之力,出任‘上海大道市政府市长’之职。”

    原来日本帝国主义侵占上海半年后,佐藤根据日本政府的旨意,便想在上海成立一个傀儡政府—“上海大道市政府”。让谁做市长呢,佐藤知道,黄金荣名贯全泸,门下有大批门徒,让他担任市长,最为合适。于是才有今天登门造访之举。

    当黄金荣听说要他担任上海大道市市长,连忙推辞说:“将军,不瞒你说,我老了,不中用了。”

    佐藤误会了黄的意思,接着说:“老先生请放心,只要你肯出面担任此职来稳定上海民心,一切步骤和计划,您都不需要操心,我们皇军会给您安排就绪的。”

    黄金荣知道一时半会是拒绝不了佐藤的,便想采取拖延方式,“这件事事关重大,容我考虑一下,再做答复。”

    佐藤一听还有机会,高兴地离开皇家花园。

    当晚,黄金荣的难兄难弟和一些门徒得知这个消息,急忙奔赴黄家花园,在大烟室里,他的门徒劝说就任此职务,以便能再他们的卵翼之下,青云直上。

    但黄金荣不以为然,理由有三:

    第一,他与蒋介石有师生之谊,蒋又很器重他,如担任此职,于蒋的面子很不光彩,不如“留条尾巴赶赶苍蝇”为好;第二,在日寇的刺刀下担任此职,万一有个差错,日本人岂能饶恕;第三,考虑到自己虽是个流氓身份,但总比做民族败类要好。

    当张啸林得到这个消息后,深为大哥惋惜,便要求黄金荣把自己推荐给佐藤,却遭到黄的严词拒绝。

    黄金荣说:“三弟,你不要想不通,日本鬼子的饭不是好吃的,万一弄不好,那是自己找罪受,还是太太平平过日子吧。你听过说书人说的《岳飞传》吗?卖国贼,祖祖辈辈被人骂的。”

    时隔半月,佐藤又登门来访黄金荣,询问他对出任“上海大道市政府市长”之职考虑如何,黄金荣婉言拒绝。

    佐藤并不死心,又时隔不久,又派翻译大贺才吉备好汽车,去接黄金人来日本司令部洽谈。不多时汽车到达司令部,黄金荣在汽车里看到日寇层层布哨,门卫森严,不由得心里一惊,头上冒出了冷汗。

    过去,黄金荣经常出入外国人的官邸,但从没有看到过这种阴森可怕地场面。黄知道,今天佐藤是要给点厉害给自己尝尝了。

    佐藤把黄金荣接到客厅后,开门见山地说:“你若能出面担任此职,皇军担保你一切安全,你的市长办公处任你选择,就是设在本司领部也行。”

    这次的谈话,虽然佐藤有意威胁黄金荣,但黄并没有应允。佐藤尽管非常不悦,仍派汽车把他送回家中。

    过了不久,伪黄浦分局局长,日本人小林来到钧培里拜访,又请他“出山”,黄还是婉言相拒。有过了几个月,有个叫徐铁珊的,据说曾教书于日本天皇,参加过洪门。日本人利用徐的帮会关系,组织“黄道会”,徐觉得在上海滩玩不转,请黄金荣出来维持一下,黄金荣当然还是托病拒绝。

    这时黄金荣的家里真是门庭若市,日本人走了,汉奸门又来了,汪精卫便登门拜访黄金荣,黄明知他已投敌,但还是不得不热情招待。

    一天,黄金荣收到了一封大红帖,打开一看,上面写道:兹定于十四日下午五点,乐山花园酒家私人小宴,特请黄老先生拨冗光临,不胜荣幸之至。

    兆铭鞠躬

    九月十三日

    要不要参加汪精卫的私人小宴呢?黄金荣一下决断不了,便请来秘书龚天健、管家程锡文,还有杭石君、鲁锦臣等心腹徒弟商量。

    “这乐山花园酒家你们知道是什么背景吗?”消息灵通的小报编辑杭石君故意卖关子,在师傅跟前露一手。

    他把嘴凑到黄金荣的耳边,神秘地说:“外边只晓得这是日本人开的店,可不知道这是日本军部秘密联络点。汪先生定这个地方宴请师傅,一定大有文章呀!”

    “我看不去为妙。”程锡文反对出席。

    “不去应付一下也不好,要晓得现在是日本的势力很大,上海租界已被日军包围,成了孤岛,我们要在这儿立脚呆下去,还少不了靠汪先生。”龚天健分析利弊,倾向出席。

    杭石君与鲁锦臣表示,一切听师傅的。

    好一会儿,黄金荣说:“去,看看再说。”

    “师傅,去看看也好,但千万不能上他们的当。我的意思,你作老态龙钟,有病在身的样子,让他们不好开口,”杭石君说。

    “好,好!阿君的话正合我意。”黄金荣高兴地拍了拍杭的肩膀。

    酒宴在乐山花园酒店如期举行。酒店的地上铺了波斯地毯,柚木圆桌四周放着五、六把红木靠背椅子,上方特意端放着一个宝座—太师椅上搁着两只垫子,一是坐垫,二是腰垫。

    下午五点多,黄金荣坐车来到乐山花园,由程锡文和龚天健一左一右扶下车,汪精卫与佐藤已在门口恭候。黄金荣一面向主人点头、拱手,一面扶着程、龚两人肩头,装作步履艰难地走上台阶。

    汪精卫笑容可掬地弯腰上去握手,将黄金荣迎进八仙厅里,坐了上位。不一会儿,汪精卫站起身来,以主人的身份敬酒:

    “黄老先生,各位好友,今天大家赏光,兆铭万分荣幸。黄老先生道高望重,弟子三千,为上海第一名人,兆铭特备薄酒,以表仰慕之意!请各位为黄老先生身体健康而干杯!”

    在座的都应声站起,各自举起面前的红杯或白杯。黄金荣连忙颤颤微微地站起来,哆哆嗦嗦的端起杯子,一边说,“过奖,过奖,不敢当,不敢当”,一边将喝了一半的酒。老态龙钟的喝了下去。

    不一会儿,坐在旁边的佐藤举起斟满花雕的细瓷杯,起来向黄金荣点头,又向黄金荣身边的龚天健笑了笑说:“我们盛情邀请黄老先生当顾问,协助我们搞好上海市面。来,为这个,我们干一杯!”

    龚天健忙着大谢:“谢谢将军的好意,只是黄老板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早已退休。”

    黄金荣左手按着桌边,“吃力”地站起来,说:“我老了,不中用了。”他边说边摇晃着身子,有点站不住似的,一摆手,袖管将面前的高脚杯拖倒了,白兰地流了一大片。程锡文忙着扶住他趁机离开,龚天健则留下来打招呼,说了一大串“失礼了,对不起!”

    不久,汪精卫叫周佛海请黄金荣出山,黄金荣却又没有答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