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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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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贺一直没问那天夏远为什么哭。

    他总觉得应该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以至于他一直都没敢问出口。

    好在, 夏远也慢慢恢复了过来。

    其实夏远把情绪藏得很好。

    他只在秦贺家里睡了一晚, 第二天, 便又回到自己家里去了。

    一周之后开了学。

    夏远更是表现得与平常无二。

    夏远也会向他问题,也会与其他人交谈,和也会应和着别人的玩笑。

    但秦贺就是能看出来,夏远不开心。

    他甚至没有真真切切地笑过一次。

    夏远会经常发呆, 会突然红了眼睛。

    每一次趴在桌子上午休, 醒来时夏远桌上的练习册上总是会沾上泪渍。

    有一次,秦贺在午休之后,拿着数学练习册给夏远讲题,指腹轻轻地摩挲着被泪水晕染的字迹,终于开口问道:“夏远,你可以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夏远:“……没有啊。”

    秦贺指着练习册上的泪渍:“那你为什么总是哭?”

    夏远愣了一下:“我……”

    夏远舔了一下有些干裂的嘴唇, 说:“我……我数学题总是不会做, 我着急。”

    可是, 沾上了泪渍的,又不总是数学练习册。

    夏远又在撒谎。

    秦贺沉默了一下,没有揭穿夏远。

    秦贺从口袋中掏出一颗糖递给夏远,然后拿起一旁的笔,说:“还有哪道题不会,我给你讲。”.

    放学后,秦贺却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骑上自己刚买的自行车,朝着夏远按响了铃铛:“夏远,过来,我送你回家。”

    夏远背着书包走在他面前,慢吞吞地问道:“你会骑吗?”

    “当然!”秦贺抬起下巴,自信堂堂地说,“虽然这车子我刚买,但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怎么能不会?”

    夏远:“那你自己骑一下我看看。”

    秦贺睁圆了眼睛,有些委屈:“你不想坐我的车吗?”

    夏远:“我怕你带着我摔倒。”

    秦贺在自行车上坐直了身子,双手握把,神色自信飞扬:“那你看好了!我绝对…”

    秦贺话还没说完,车把就如同得了羊癫疯似的左右乱晃,他一时之间没把住,扑通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

    夏远没忍住笑出了声。

    秦贺委屈地说:“夏远,你笑话我。”

    夏远眉眼弯弯,唇角都带着没隐下去的笑意:“是你自己说没问题的!”

    看着秦贺一脸沮丧的模样,夏远走过去把秦贺从地上扶了起来,笑着说:“今天你还是推着回去吧。”

    “可是我想送你回家。”

    “那我骑车带着你吧,你送我回家后,你再推着回去。”

    刚好他们两个人家里顺路,还离得不远。

    “好!”秦贺精神了起来。

    夏远把自行车从地上扶起来,很熟练地坐了上去。

    秦贺坐在后座,问他:“你能带得了我吗?”

    “至少比你强点。”夏远弯着眼睛笑,“小垃圾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在老家骑的可是那种带横杠的老式自行车。”

    夏远声音刚落,秦贺就感觉有风从耳边划过。

    自行车朝前方驶去。

    秦贺趁机抱上了夏远的腰,心脏怦怦地跳,耳朵也红了起来:“……咳咳,听说那种自行车可难骑了。”

    “是啊,那是我们家邻居大爷的自行车,我第一次骑的时候个子还没车高呢!”

    夏远清亮的声音撒在风中,带着久违的笑意。

    秦贺听着夏远的笑,也在后头弯了唇角,觉得自己刚刚那一下,摔得特别值。

    ……

    两人不知不觉就说了一路。

    到夏远家的时候,秦贺依依不舍地从后座上下来了。

    夏远把车交给秦贺:“这段路不好走,你可别逞能,推着回去,以后练熟悉了再骑。”

    秦贺接过车子:“好,你快回去吧。”

    夏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秦贺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夏远没带秦贺去过他家。

    他们每次都在这个岔口分离。

    左边是柏油马路,右边是羊肠小道。

    秦贺就看着夏远走进羊肠小道的尽头,那边拥簇着低矮的旧楼,旧楼背后是像被彩墨蕴染了一般的天空,夏远走在那条路上,像是走进了一副穿越了时光的古画。

    秦贺盯着夏远,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见,他才长腿一跨,稳稳当当地坐在自行车上。

    他熟练地踩上自行车的踏板,自行车的车轮碾在落叶上,轻盈地像是一阵风。

    半大的少年,飞快地蹬着自行车,任风划过脸颊。

    可脑子里全是些见不得人的想法。

    夏远腰好细,夏远背好瘦,夏远的后颈又细又白。

    还有。

    ……夏远终于笑了.

    秦贺被夏远从车里拉出来的时候,几乎已经呆住了。

    他额头的鲜血混着雨水流了满脸,滴落在额头上,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模模糊糊的。

    秦贺甚至在这一瞬间听不见任何声音。

    夏远似乎在喊他,他却只能看见夏远一张一合的嘴唇。

    他似乎没了任何意识,只知道紧紧地抓着夏远的手。

    似乎半刻都不能分开。

    变故发生的一瞬间,如噩梦一般袭来。

    秦贺几乎不愿意再去回想那时所发生的一切,每一幕都历历在目,每一帧都清晰可见,他却只愿意在脑子里留下一个浑浑噩噩的影像。

    夏远叫来了警察和医生,秦贺被担架抬着,拉上救护车送到医院。

    坐在医院的病床上发呆。

    父亲那边多年未见的亲戚全都涌了过来。

    帮衬着他参加了一场哭闹喧天的葬礼,却在葬礼结束后围在他的病床前谈论着他的抚养权,父母的遗产,保险金,以及死亡赔偿金。

    他推开所有人跑回了家。

    把房门反锁。

    不给任何人开门。

    夏远却在一天下午顺着窗外的一棵树爬到了他家的阳台上。

    他口袋里装着温热的汉堡,背上背着这个周末老师布置的所有作业。

    夏远把汉堡递给秦贺,然后把书包里的作业拿出来。

    “秦贺,我来找你一起写作业。”

    秦贺看着夏远,忽然就无声地哭了出来。

    夏远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很轻很轻地抱住了秦贺.

    夏远为秦贺做了很多事情。

    他给秦贺做饭,他哄秦贺睡觉,他带秦贺一起去医院复查,他和秦贺一起在傍晚,走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说起他那个在春节里从楼上跳下去的妈妈。

    秦贺愣愣地转头看着他。

    夏远垂下睫毛,低声道:“赵峰,他说的不是真的,我母亲她不是……不是做那种职业的……她只是喜欢换男朋友。”

    秦贺还没有反应过来。

    夏远转过头,看着天边金红色般的晚霞。

    “天好漂亮。”夏远擦了一下眼泪,说,“我应该拿着手机拍个照的。”

    夏远的侧脸映在那金红火焰中,夕阳的余晖撒在他的身上,让人几乎能够看到他脸庞上细小的绒毛,以及被映照透明通红的耳朵。

    连他漆黑的睫毛上,都映上了一圈金黄色的光辉。

    秦贺看着夏远,想:

    我确实应该拿着手机拍个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