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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神智迷糊的秋娘,沒有发觉他这丝深入骨髓的哀伤,她只是震颤的伸出自己那枯瘦的手,轻抚着小五的脸庞,道∶
“娘……要死了,你……会哭……吗。”
她、到底不敢肯定。
在旁的万南飞、伤心欲绝的劝道∶
“孩子,你就依你娘一次,哭吧。”
说着,万南飞的两行老泪、先流了下來。
小五默默的看着她那痛苦。正要伸手入怀,想从怀中掏出一些东西,但小手儿却被秋娘的手紧紧握着。
秋娘幽幽地叹了口气,道∶
“你……果然……不哭。”
说着说着,握着他的手渐渐的松软下來。
“秋娘……。”万南飞心知不妙,急忙抢上前抱着她,但气若游丝的秋娘,仍苦笑道∶
“我沒有错怪他,他……真的……沒有流下半滴泪……”
说着、她的手一松,秋娘芳魂寸断。
她至死都不相信小五会为自己流泪。
万南飞紧抱着她的尸首不放,老泪涔涔而下,万君、万赦俩兄弟嚎啕大哭,其余的婢仆也不禁潸然落泪。
整个房间充满一片愁云惨雾。
只有小五神色如旧,他一动也不动的望着娘亲的尸首,望着众人哀痛的表情,居然沒有丝毫感动,而是、悄悄的退了出去,不想任何人发觉。
但,哀恸的万南飞还是看见小五的表情。
那是一种古怪的表情,比死还要痛的表情。
正因这个表情,万南飞强忍伤痛,放下秋娘,偷偷的跟了出去。
乌云盖月。
今夜的月,也是缺的。
月色下,万南飞一直跟在小五的身后,他想看看这孩子,还要去哪。
眼前的小路曲折,凄寂无声,益觉孤清。
万南飞却异常熟悉,因为、此路是通往万家满是墓坟的荒地。
他还记得,一年前,他因有感小五、秋娘的嫌隙渐深,特意携同这对母子一起散心,希望能化解他俩的心病。
此行中、秋娘无意的发现墓园内的一棵榕树,她见这榕树垂髯千缕,疏密有致,一时戏言、她日身故后若能葬身树下,死而无憾。
万南飞想到这里,暗自吃惊,这孩子当日也亲耳听见娘亲所言,他会否……
此时,小五步至榕松下,万南飞不由的脸色发青,躲在树丛中静静观察。此处,正是秋娘所说的葬身之地。
只见、小五缓缓蹲伏地上,开始用小手挖着地上的泥土。
万南飞的心逐渐发冷,小五到底要干什么。
然而、小五的小手要挖开干硬的泥土、谈何容易。纵然如此,小五沒有放弃,他一直在挖,努力不懈的挖着。
不消片刻,小五的十根小指头,如泉滴血。
但他依然沒有滴泪。
万南飞心中冒起无限飞哀怜,刚欲上前劝阻,但见小五突然伸手入怀……
刚刚秋娘濒死时,他也见小五伸手入怀,企图取出一些东西。
想至此、万南飞止步。
黯淡的月色下,小五从怀中取出的物事、依稀是一株野生人参。
人参。
猛然间、万南飞想起、他曾对小五说人参才能维持秋娘的命。他失踪了两天,会否真的往荒山野岭遍寻人参。
万家富甲一方,何愁买不着一株人参。
但在一个小孩心中,还是希望亲自找一株人参给娘亲活命。当然,孩子仅是想想而已,谁都沒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除非是特别的孩子才会如此。
小五不是一个寻常的孩子。
万南飞幡然醒悟,心头一阵刺痛,暗忖∶
“秋娘,你太误解自己的儿子……”
想着想着,小五早将人参放到所挖的**中,然后将泥土填起來……
同时间,小五的身子也一阵剧烈的颤抖,跟着一头昏倒在地上。
这一变真是出乎万南飞飞意料外。
当下,奔出树丛,把小五抱在怀中,只见他脸青唇白,早昏了过去,身子如火般灼热,这孩子显然是病了。
他不辞劳苦的寻找野生人参,回家后、又惊逢娘亲的过世,小小的心灵纵然能忍受,但他的躯体、也毕竟是一个孩子。
万南飞望着地上的松泥,叹息∶
“有时候,人在悲痛之时,并不一定会流下眼泪,秋娘……”他一边感叹一边抱着小五凄然而去。
第二日……
晨光冉冉的透进房内,轻抚着小五那张冷漠的脸。他缓缓张开眼睛,发现万南飞坐在床边,为他拭抹额上的汗珠。
万南飞原是一脸倦容,此刻见小五醒转,立时藏起倦意,抖擞精神,挤出一丝温暖笑意,轻声问∶
“你、醒过來了。”
小五如常不答,只想用手撑起身子,但浑身无力,逼的软在床上。
万南飞微笑道∶
“别急,你已昏迷了整夜,刚给你喂完药,你还是再躺一会吧……。”
此时,福嫂端了一碗稀粥进來,道∶
“老爷,你熬夜不眠、还是我來服待吧。”
万南飞将那碗稀粥接过,道∶
“不用了,你先退下去。”
福嫂见老爷如此关怀少爷,也是无话可说,识趣地步出房去。
万南飞用汤匙把粥拌和,轻轻向粥吹了口气,才递向小五的嘴边。
但、小五沒有张口喝粥,眼中的冷意,也沒有因他彻夜不眠的照顾、而有所融化。
万南飞道∶
“孩子,先喝一口粥……”
小五别过脸,突然强行坐起,万南飞赶忙扶着他,讶然道∶
“孩子,你干什么。”
小五沒有看他,吐出一个字∶
“走……。”
这是、万南飞一生中听的第二句话。
“走、你为何要走。”
小五简单的说出第三句话∶
“娘……死了。”
万南飞终亦明白小五的意思,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因为娘才住在万家,现下娘亲已死,万家再沒理由收留自己,故此必须离去。
万南飞淡淡的道∶
“你不用走……。”
小五一愕。
万南飞道∶
“你一日是我儿子,一生也是我的儿子。只要我老命尚在,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小五,你明白吗。"
他的目光异常坚定,小五定睛注视着他,仿佛要看破他的心……
万南飞见他的脸孔、渐渐的沒有先前的冷,续道:
“我还知道你在失踪那两天内、曾跑上山找寻人参,你把它埋在榕树下。"
一听下,小五双目放光。
“即使、所有人都说你沒人性,我也会因拥有一个如此的儿子而骄傲。"
二人凝望,万南飞发觉小五眼内的冰雪逐渐融化,他的心也近在咫尺,一切已然心领神会。
自那后、万南飞果然言出必行,他对小五更加的关怀备致。
小五则我行我素,仿佛万南飞如何努力的改变他,他还是无动于衷,只有万南飞自己意会,这孩子眼中对他的冷意渐渐的有些微减,他总算心生欣慰……
正如此,万君、万赦始终看不过他的作风,还是不断找他的麻烦。
有一回,万南飞如常的教导他俩兄弟剑法,在叮嘱二人勤加练习后,由他俩自学练剑,自己则往内堂打点庄内的事务。
万君、万赦天性疏懒,资质平庸,纵然万南飞教他们的仅是剑法的入门皮毛,但两人一直不能领悟当中的窍门。
万赦游目四顾,发现小五站在远处,忽然心生戏弄的念想,对万君道:
“大哥,你看,油瓶站在那边。"
万君道:
“是呀、每次爹爹教我们剑法时,他总是在远处偷看,真不要脸。"
万赦突然提议:
“好、我们作弄他一下。"
万君乍听万赦的话,不由惶然道:
“二弟,爹不是吩咐我们别去惹他吗。若再去戏弄他,恐怕爹爹会……"
万君还沒说完,万赦抢着说道:
“怕什么,我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办法。"
说着、将嘴在万君的耳边低语一会,万赦顿时的阴笑,接着,向小五招手道:
“喂,贱骨头。你过來。"
他居心叵测,想用言语激小五走近。
但、小五早习惯这一套,沒有反应。
二人拿他沒法,只得手执木剑一跃上前,剑尖指向小五。
“嘿,死油瓶,你每天偷看我们练剑,到底是何居心。”万赦盛气凌人道。
“是呀、爹爹说要教他、他不学,他一定自以为很了不起。”万君附和。
二人存心挑衅,小五也懒得理会他们,转身欲走。
万赦抢前拦着他,道:
“别走的这样容易,我哥儿俩今天想瞧瞧你有什么过人之处,要和你切磋一下。"
说着、万赦平剑当胸,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挑战的姿态。
小五看也沒看他一眼,转身向另一方走去。
万赦深感受辱,怒喝:
“小杂种居然无视我的挑战,难道吃了豹子胆不成……。"
说着,也不理会小五的回应,挺剑向他的背后刺去。
此时的小五将近九岁,气力也不小。万赦一剑攻來,他纵然沒有习武,也本能的闪开。
但、这一闪的速度却异常的快,小五的身法已超越一个九岁孩子的身手。
万赦沒料到他判若两人,不忿道:
“啐,你刚才碰运气而已。再吃一剑。”言毕、剑划半弧,飞身再上。
这一式、万赦早习练无数次,信心十足,出招更是凌厉快速,落位更准,小五无从闪避,猝的反手折断身旁矮树的枯枝,迎了上去。
“啪”的一声,枯枝竟将万赦的剑势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