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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山间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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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后十余日,均为坦途官道,每行百余里,便有叶家打前站的家人,备下替换马匹,与棺木内所用冰块,候于道旁。手机看小说M。bgq8。cc 才是最佳选择!叶惊非一行也只于马车换马时,稍事歇息,一路之上,竟是马不停蹄,向芙蓉城疾驰。

    那日一早,出了普安城,雾颜别过叶惊非自回独 龙族山寨,叶惊非命车马先行,目送雾颜去了,方揽了风絮儿上马。垂眸间,但见风絮儿回了头,伸颈向普安城门张望,盈然水眸,颇有恋恋之色,不由一笑道,“絮儿,你是欢喜普安那千河万桥,还是欢喜普安城中,叶宅的竹楼水榭?”

    风絮儿回了神,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欢喜了何处,又能如何?”暗思这般赶路法,不日便可回了芙蓉城,虽说了却陶诤后事,但……自己与他,也快要分开了罢!思及此处,心中一片怅然,不由幽幽叹了口长气。

    叶惊非见她神色黯然,不禁微微摇头,俯首于她耳畔,悄声道,“若是欢喜,日后我再带你来住便是!”星眸微垂,望着怀中落寞的小脸,叶惊非心中涨上满满的疼惜。

    风絮儿心头一跳,心中暗道,“若是还能与他同行,去往何处,又有何不同?只是……一回芙蓉城,我留于陶家,是再也不见他了,此时,他也不过哄我开心罢了!”心中掠过一阵酸涩,咬唇不语。

    叶惊非见她又再默然,心底暗暗叹息。近几日,她悲伤虽减,但成日秀眉深锁,忧形于色,自己想方设法,竟是无法令她开怀。想是,因了那两辆灵车的缘故罢!

    抬了头,向前路马车望去,陶诤宽大的棺木两侧,招展的白幡,带着难言的怆然。而行于后,白绫盖覆的轻便马车内,置着辛涯的魂坛,也是说不出的凄凉。

    叶惊非轻轻叹了口气,眸光收回,又再望向怀中女娃,暗道,“这二人与她,均是情谊菲浅,他们灵柩于前,她岂能开心,只盼到了芙蓉城,一切事了,她能放宽些罢!”一念及此,环臂将她抱紧,双腿一夹,向车队前奔去,大声道,“叶旭、叶升,今日再赶一赶,入了毕节再歇罢!”

    叶旭、叶升二人大声应命,一时间,吆喝声一声声传出,马车沿着官道,由缓奔变为疾驰。

    叶惊非错马略后,伴于陶凝车边,唤道,“羽衣!”

    羽衣将车帘打起,问道,“七爷,何事?”

    叶惊非道,“这几日赶路急了些,你好生看着陶家小姐,若她身子不适,万万速回!”

    羽衣方点头应了,闻听车内陶凝道,“我身子无事,你尽管催了赶路便是!”微微一顿,又低声道,“我日子近了,赶不回芙蓉城,又须连累了大伙儿!”

    叶惊非点头应了,又嘱咐羽衣好生照应,方策马,又再驰前。心中亦道,“自鄂丽王宫出来,眼见已有一个月,也不知能否在她临盆前赶回芙蓉城?”心中不安,纵骑赶上叶升,说道,“你使人往前去,过了毕节,寻个娩婆带了,以策万一!”

    叶升闻了,忙唤人传命,隔不多久,但见两骑快马跃出车队,疾驰而去,片刻间,便奔的远了。

    风絮儿心中奇异,问道,“七郎,为何要过了毕节,那毕节便没有娩婆?”

    叶惊非微微一笑,一手于她发顶轻揉,说道,“那毕节并非城镇,只一片大山,散着一些村落,其间有着许多的民族,于那方寻找娩婆,极是不便!”

    风絮儿一闻“大山”二字,心中顿时一慌,说道,“怎么,前方不是平路?竟又有了大山?”

    “嗯!”叶惊非低应,垂眸见她小脸苍白,眸中露出惧色,心中怜惜,柔声道,“这方山势不算险峻,山路也宽敞,途中设有驿站,絮儿无须担忧!”说话间,果见前方官道尽头,乌压压现出一片山来。

    风絮儿轻声应了,一颗心,却是莫明的惊跳,若说为了何事,却又说之不出,只是隐隐间,心底,有着一抹浓浓的不安。

    车队过午入山,奔至日暮,官道边现出一所驿站。叶府两名家人店内迎出,与叶旭说得几句,便扬声招呼众人下马卸车。叶旭转身奔来,替叶惊非带了马,说道,“爷,店内粥点已备下,客房也已安置妥当,爷与陶家小姐、絮儿姑娘早些用了歇罢,旁人我们自会打理!”

    叶惊非点头应了,揽了风絮儿下马,转去请陶凝入店。跨入店门,又有一名叶府家人迎出,引了三人于窗前桌边坐了,羽衣等几个丫头婆子随入,于另一桌围坐。

    叶惊非一眼瞧了桌上粥点,不由轻轻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说道,“待过了毕节,便入了川,饮食便好一些!”提筷夹得一口,送至嘴边,却又放下。

    风絮儿向知他嘴刁,这些日子,竟不曾好好用过几餐饭食,心中不觉微疼,轻声道,“我去与你弄两个小菜罢!”起身欲去,却被叶惊非一把拉了,说道,“一顿两顿,不打紧的,你快些用了,早些安歇!”

    风絮儿道,“不过几个小菜,一顷儿便好!”转头向陶凝望去一眼,问道,“小姐可食得些什么,絮儿一并做了来!”

    陶凝微微摇头,淡道,“这几日我无甚胃口,不必了!”

    风絮儿忙道,“那便弄些开胃的汤水罢!”一手将叶惊非手掌拉开,向店后寻去。

    叶惊非闻说替陶凝备办汤水,也不好强留,见她背影转于店后,心中顿然不安,起身欲随去,羽衣忙道,“七爷,我陪了絮儿去便是,你且坐坐罢,这般小店的厨下,却不是爷去的!”说着起身,随了风絮儿奔去。

    叶惊非微微一怔,转头向陶凝望去一眼,只得坐回。二人相对,一时无言,叶惊非颇觉尴尬,清咳一声道,“去岁我病中,絮儿照应我日久,如今我好了,她仍是这般!”口中说话,一颗心,却挂着店后的人儿,又转了头,向店后张望。

    陶凝抬眸向他注目良久,心底大为羡慕,暗道,“且莫论这叶七郎人品家世,单只对絮儿这份情意,便世上少有。絮儿虽自幼为奴为婢,却强胜于我……”

    思及自己两次婚嫁,第一次只因容貌有毁,便遭丈夫遗弃。第二次……双眸微阖,往事历历,一幕幕回想。待念至察加图终于死于自己手上,若非自己怀有身孕,又得莫尔排解,如今,怕是也将性命送于鄂丽……

    陶凝微微咬唇,低声道,“絮儿自幼便处处为旁人想着,府中上下,便没有不疼她的,纵是陶诤只大她一岁,也是处处护着……”只一句话,瞬间将思绪带回自幼长大的芙蓉城。陶诤的笑语,絮儿的娇嗔……那时,只道寻常,而如今,竟是再不能得。

    叶惊非闻她提及陶诤,一瞬间,也仿似回去一年前的大罗城。陶诤稚气未除的面容,温和的双眸,略含妒意的话语……心底,牵出一抹痛楚,叶惊非微微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正于此时,突闻店后羽衣声音“啊”的一声惊呼,便已没了声息。叶惊非一惊,身形疾起,向店后掠去。

    自店堂后门奔出,是小小一个院落,叶惊非不假思索,一脚向左侧木门踢去,身形随着撞开的木门,疾冲而入,大声喊道,“絮儿!”

    门声“砰”然大响,将厨房中两个女子吓了一跳,齐齐回身望来,又同时松了口气,羽衣一手于胸口轻拍,轻声吁道,“七爷,你做什么,可吓死我了!”

    风絮儿见他脸色青白,忙迎了上来,问道,“七郎,出了何事?”

    叶惊非见屋中无事,心底一松,又疑惑问道,“方才,我闻羽衣呼声,可是有事?”

    羽衣一怔,瞬间“嗤”的笑出声来,说道,“方才絮儿将菜入锅,热油溅将出来,吓我一跳!”说着翻了衣摆,给叶惊非瞧了,抿了唇笑道,“七爷,你忧心絮儿,却不怕这般吓着了她?”

    叶惊非闻言,也觉好笑,轻轻松了口气,不说自己担忧,只是笑道,“你们女孩儿家怕老鼠,这等地界,却又难免。”也不再退去,只倚门立了,信口与二人胡扯。眼中瞧着风絮儿忙碌,方才悬着的心,方始落于实处。

    夜色渐浓,毕节一方山中多水,驿站外,水流声伴着虫鸣,扰破山中寂静。奔波一日的人们,早已沉入梦乡,便连庭院中,守灵的家人,亦靠了墙壁,迷迷糊糊的打着盹。

    沉睡中的驿站,隐隐的,传来一声沉闷的低呼。叶惊非一惊而醒,星眸骤然张开,凝神细听,却是再无声息。侧头向内,怀中女娃身躯微动,向他怀中更紧的贴来,小脑袋揉得几揉,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便寂然不动。一切,如安睡时一般无二。

    “是梦?”叶惊非剑眉微拢,心底自问。“不,不是!”轻轻摇头,一手将风絮儿轻扶,抽出被她枕着的手臂,轻轻起声,悄悄向窗边掩来。方才虽在梦中,但他自幼习武,耳目异于常人,那声闷哼……叶惊非心中暗惊。那声闷哼,仿似起自驿站中哪间客房?

    盛夏时分,竹窗半掩,叶惊非隐于暗处,眸光由近及远,向窗外望去。月光洒下,静夜山峦,影影绰绰,似是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叶惊非摒息凝神,警觉的眸子,慢慢于那山间游移。

    蓦的,两条黑色的人影,于山间一闪即没,投入远处黑压压的密林。其中一人……叶惊非心头一震,暗呼,“不好!”一掌将窗推开,大声喝道,“叶旭、叶升,护着絮儿!”疾喝声中,身形如梭,穿窗而过,向山间疾掠而去。

    只此一喝,风絮儿瞬间惊醒,疾唤道,“七郎,何事?”急急爬起,却见叶惊非身影一闪,消失于窗外。风絮儿一颗心扑扑直跳,匆匆取了衣衫裹了,跃下床来。

    叶旭、叶升二人宿于叶惊非隔壁,闻唤亦是一惊而醒,二人齐齐起身,开门奔至风絮儿门外,于门上急叩,唤道,“絮儿姑娘?”

    风絮儿一人立于黑暗中,正自满心惊怕,闻声松了口气,应道,“是叶旭大哥?”奔去正要开门,却觉风声骤响,一条黑影自窗口跃入,径直向她扑来。

    风絮儿大吃一惊,身子向一旁疾避,尖声唤道,“七郎,快来……”呼声方出,但觉呼吸一窒,便失去了知觉,身子微微一晃,绵绵滑倒。

    叶旭、叶升二人闻听屋内异声,齐齐一惊,双脚齐出,木门“砰”声大响,向内倒塌。屋内,黑衣人影方俯身抱起风絮儿,但闻风声劲疾,两条人影,齐齐向他袭到。

    黑衣人吃了一惊,手臂一松,双手疾扬,“啪啪”两响,四掌相接,黑衣人身子一晃,“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脚步连退,踉踉跄跄向窗口跌回,后脊撞上窗棂,身子疾翻,穿出窗去。

    “追!”叶升大喝,双掌一错,便向窗口奔去。叶旭忙一把将他拉回,说道,“瞧絮儿姑娘要紧!”赶去桌边,将灯烛点了,回头查看时,但见风絮儿双眸紧闭,胸腔微微起伏,却是被人打昏。

    叶旭轻轻松了口气,俯身将她抱起,于床上放了,皱眉道,“七爷见了何事?竟留絮儿姑娘一人于屋内?”

    话音方落,但觉风声飒然,叶惊非已穿窗而入。叶升大喜迎上,唤道,“七爷……”

    叶惊非一眼见房门倒塌,风絮儿卧于床上,不由一惊,问道,“絮儿可曾受伤?”疾步奔前,仔细查了,方始放心,咬牙狠道,“到了此处,这蒲一凡竟是仍不放心!”抬了头,向叶旭道,“你将众人唤醒,查点人数,瞧是少了何人?”

    叶旭一怔,问道,“七爷,究竟出了何事?”

    叶惊非剑眉微锁,说道,“方才那逃往山中二人,其中一人,身形极似蒲一凡,他的肩上,仿似扛得有人。只是这暗夜之下,待我追去,已失了那人踪影。”

    “蒲一凡?”叶升大奇,说道,“方才入这屋中的黑衣人,同时接我二人一掌,竟然还能逃去,瞧来功夫不弱,却不是蒲一凡!”垂眸向地上黑衣人所吐鲜血瞅了一眼,拧了眉道,“不想蒲一凡身边,竟有如此高手!”

    叶旭道,“此事先且不论,我去清点人口罢!”

    话音方落,但闻脚步声响,两名陶府家人自破损的房门奔入,急道,“七……七爷,不好了,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昏了过去,与她一屋的羽衣姑娘……羽衣姑娘不见了!”

    风絮儿恰于此时悠悠醒转,一闻此言,不禁出声惊呼,“羽衣!”撑身坐起,一把拉了叶惊非,颤声唤道,“七郎!”一颗心怦怦直跳,小脸顿然惊的惨白。

    往日,她一向与陶凝同住,及至再次被蒲一凡劫去,叶惊非方拉了她同宿。此时陶凝昏去,羽衣失踪,自己又曾被袭,纵是她不经世故,心中也是瞬间明了,这些人,是为她而来!

    叶惊非也是一惊,说道,“同去瞧瞧!”再不敢放风絮儿一人,揽了她一同起身,向陶凝屋中奔去。

    此时陶凝已被家人弄醒,正身上裹着外衫,白着一张脸,怔怔于床上靠坐,一见叶惊非与风絮儿入来,方“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唤道,“絮……絮儿!”一手将风絮儿手掌握了,抬了头,望了叶惊非道,“七爷,那……那些人,将羽衣劫了去,我……我……”气哽咽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风絮儿心中慌乱,忙环臂将她抱了,回头向叶惊非道,“七郎,这……这可如何是好?”暗思羽衣前次假扮自己,便惨遭元兵凌辱,此翻蒲一凡将她当自己擒了去,又不知要遇了何事。

    一时间,珠泪滚滚而落,哽咽道,“七郎,你……你好歹使人去寻一寻,或……或者,蒲一凡见了是她,将她弃于山中……”暗思蒲一凡歹毒,自己这番言语,便连自己也不信服,心中越发慌乱。

    陶凝闻说去寻,忙自风絮儿怀中抬头,急急摇头道,“不!不!絮儿,我们……我们快些走罢……”又再转向叶惊非,向他伸了手,唤道,“七爷,再隔不久,天便亮了,我们即刻启程,离了这是非之地可好?”

    叶惊非闻她竟不顾羽衣死活,不由皱了皱眉头,但思蒲一凡既能随至此处,这山中确也不敢久留,微微点头道,“那陶小姐收拾一下,我命人即刻启程便是。”转了头,向叶升道,“你去传命,装车备马,即刻启程!”

    风絮儿闻他果然要去,忙一把将他衣袖拽了,急道,“七郎,羽衣代我受难,我……我……我岂能不顾她的生死……”但思自己一介弱女,又如何寻找羽衣?心中一急,珠泪又再滚出。

    叶惊非心中疼惜,忙将她揽了,将陶凝自她怀中扯出,柔声道,“你且随我回去,莫阻了陶小姐收拾!”揽了她转身,挥手命叶升速去。叶升匆匆奔去,顿然间,驿站小小院落,一片呼喝吵闹声。

    叶惊非揽了风絮儿出外,离陶凝屋子远些,方道,“陶凝临盆在即,莫要使她着急,况,这山里,也确是久留不得!”微微一顿,低声道,“我们只携驾乘车马的家人同行,旁人尽数留于此间查找羽衣下落,如何?”

    风絮儿闻他并非弃了羽衣不顾,忙点了点头,抬手胡乱拭了把泪,说道,“絮儿留下,与大伙儿一同寻找可好?”

    叶惊非剑眉微挑,好笑道,“莫说这山路你奔不得跑不快,纵是被你寻得了蒲一凡,你可能自他手中抢了人出来?”瞧风絮儿咬了唇垂下头去,一手于她秀发轻抚,柔声道,“蒲一凡为你而来,你若留于此处,我如何安心?”

    风絮儿闻他言语成理,只得道,“总是絮儿累了大伙,也……也害了羽衣!”思及羽衣所受磨难,又簌簌落下泪来。

    片刻间,叶升来回,说灵枢、车马已然齐备,随时便可启程。叶惊非闻了,说道,“你去请了陶家小姐上车罢!”揽了风絮儿出外,将叶旭唤来,说道,“我带五六人,送了车队先行,旁的人,你尽数留了,于此查找羽衣姑娘下落,若是有信儿,飞骑报我!”

    叶旭一怔,忙道,“爷,五六人如何使得?此处,我们叶家三十余人,爷带了叶升,率二十人去,我留十人寻找羽衣姑娘便是!”

    叶惊非摆手道,“再有四五个时辰,便出了山,无须如许多人手,况我还有陶府家人相助,这山中路途繁复,你尽数留了,再赴村落里,寻族人帮忙!”微微一顿,又道,“只寻彝族、布依族便可!”见叶旭应了,却是不去,只得又道,“旁人你留了,叶升随我去便是!”

    叶旭见再不能劝,只得应了,这边传了令去,又赶去寻了叶升嘱咐一番。大声喝令二十余轻骑上马,向山中疾驰而去,叶惊非望着众人去远,方喝令启程,一行人匆匆离了驿站,踏破晓前暗色,向山外驰去。

    叶惊非一行,奔至近午出山,其后一路坦途,速速向芙蓉城疾赶。一路上,每至大城大邑,但有叶家生意处,叶惊非均调集人手返去毕节援助查问,却始终不得羽衣消息。

    风絮儿心中极是不安,垂泪道,“若仍是我与小姐同宿,羽衣与丫头们一道,她……她便不会被劫去,都怪我……怪我……”

    叶惊非摇头道,“傻丫头,你被劫了去,我岂有不心痛着急的?”也无旁法,只能揽于怀中,柔声安哄。

    那日申时,车队入了雁江,于雁江城内叶宅换了马匹冰块,叶惊非道,“大伙儿辛苦一些,赶入芙蓉城再歇罢!”众人领命,只稍事歇息,便纷纷上马登车,疾骑赶出城去。

    风絮儿闻了他话语,问道,“七郎,此处,离芙蓉城已近了么?”

    “嗯!”叶惊非低应,念及芙蓉城便在近前,不禁轻轻松了口气,说道,“絮儿,我们今日日落之前,便可入芙蓉城了!”

    风絮儿心中一紧,暗道,“终于回来了!”回来了,这一条路途,便走到了尽头,与他……也走到尽头了罢?而陶诤……也终于回家了!

    候车出城,叶惊非纵马而前,追上陶凝马车,俯身向内道,“陶小姐,我们再行两个时辰,便可入芙蓉城,可是命贵府家人,前去府中报个讯息?”

    陶凝低声应了,唤了一名陶府家人,低声嘱咐了,命他疾骑入城,回府中报讯。家人应命奔去,陶凝微微挑帘,望向车外路途,低声念道,“终于回来了!”一时间,心中又悲又喜,五味杂陈。

    一年前,自己由弟弟陶诤护送,与一干家人,喜孜孜踏上出嫁路途,哪知,只是短短一年有余,竟是如此凄惶归来,而陶诤……

    思及陶诤,陶凝的心中,袭上浓浓的悲切。自己出嫁,竟累至弟弟陶诤丧命,此番归来,要如何面对老父老母?心,禁不住的颤抖,一时间,竟是近乡情怯,但,思及严父慈母期盼的面容,心中热潮汹涌,又恨不能插翅飞回。

    这里风絮儿与陶凝各自伤怀,叶惊非却是轻轻松了口气,心中亦道,“终于回来了!”回了芙蓉城,将陶凝与陶诤灵柩平安送回陶府,他也便卸下一重重负。待葬了辛涯,寻回羽衣,便可携絮儿返回姑苏……

    三个人,三声“终于回来了”,心境各不相同,而此一刻,念着的,均是那棺木中,永远沉睡的少年。

    “若是,不是我出嫁,陶诤,也不会离开芙蓉城,便不会失了性命……”

    “若不是为了救我,陶诤也不会为察加图所杀……”

    “若是我能早些寻到他们,陶诤,便不会死……”

    三个人,三缕相似的思绪,三声……无声的叹息……

    前方,芙蓉城已然在现,风絮儿仰首而望,身躯,忍不住轻轻颤栗。一年前,离开时,欢欢喜喜与陶家姐弟一道,而如今,竟是护着陶挣的灵柩归来,她实是不知,该如何面对收留自己八年的陶家老爷与夫人。

    “絮儿!”怀中人儿的颤栗,引得叶七郎回神,环臂将她抱了,柔声道,“絮儿,别怕,一切有七郎!”

    这些时日,她的自责,他时时瞧入眼中,此一刻,这傻丫头,又在为陶诤的死内疚了罢?更甚者,她会带着这层内疚,对面对陶诤的父母。

    微微点头,风絮儿更紧的偎入他的怀里。如此温暖坚实的怀抱,方能给她支撑,给她力量,只是,她不知,她还能依偎多久?

    日落时分,一大一小两辆灵车,在静默中,慢慢的驰入芙蓉城。城门处,叶府家人迎了,将辛涯魂坛,运回叶宅安置,叶惊非率四名家人,随着陶诤的灵柩,仍向街角陶府行去。

    “诤儿……诤儿……”方转过街角,骤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一名一团贵气的妇人,鬃发凌乱,由两名丫头扶了,踉踉跄跄奔出府门,扑上陶诤棺木,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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