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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受惊,弘智定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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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娘娘漏夜传兄弟入内,有何要事?”阴弘智dangs知道德妃的目的,也知道姐姐不信此番诸事非他所为。

    德妃淡道:“姐姐面前,不必多做隐瞒。陛下此次行幸一路不得安生……是你所为吧?”

    阴弘智坦然道:“弘智说并非如此,只怕娘娘也不相信吧?”

    德妃看着他,他也坦然回望德妃。

    良久德妃才道:“是或不是,事情都已然发生,以陛下的心性,再加上长孙无忌他们的谗言,陛下都会认定是你所为。所以姐姐劝你,还是安分些时日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燕弘信之事是你所为,叫他离我的佑儿远一些,否则我第一个要取他性命。”

    阴弘智目光一黯:“原来姐姐心中,那人终究是重过骨肉。”

    德妃叹道:“对我而言,你和陛下还有佑儿,是最要紧的人。阿智,姐姐这般,也是为你。这大唐,眼见得是一日稳过一日,你觉得以咱们俩这般,能报什么仇?再者,当初毕竟是咱们阴骨两家杀了李家子孙,又掘了人家宗庙祖坟……阿智,若是咱们三家易地而处,咱们又如何?只怕是不将那等欺人至死的人屠戮尽净,便誓不罢休的。”

    “我从来也没有想要复仇的想法。这是假的。”阴弘智闻得姐姐唤他乳名,一时黯然道:“可是如姐姐所言,李唐江山已固,所以我求得,不过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咱们阴家的血脉荣登大宝,也算是变了个法子给咱们阴家报仇了。”

    德妃叹道:“你这是痴想。虽然陛下仁慈,可是佑儿却注定不能如你所愿。”

    阴弘智不以为然道:

    “佑儿聪慧,如何不能当得太子?登得大宝?”

    德妃淡淡道:“你以为,长孙无忌那一众老臣,会让你如愿么?”

    阴弘智冷笑道:“所以我才要除了他们——永绝后患。只要他们这些老臣被清离君侧,那姐姐,无论是你的未来,还是佑儿的未来,都可得光明了。否则,只要长孙无忌在一日,那佑儿的性命,便如被搁置在火炭之上。

    姐姐难道心中不曾明白这个道理么?”

    德妃默然——于她而言,的确,现在最可怕的不是弟弟的反意,而是长孙无忌的算计。

    看到姐姐动了意念,阴弘智又步步紧逼道:

    “姐姐,说起这长孙无忌,难道你不觉得,此番陛下行幸这一路之事,极有可能便是他长孙无忌安排好了,要往咱们阴家人身上算的么?”

    德妃一震,转身看着弟弟:“你当真不曾动手?”

    “若此番我阴弘智确有动作,当遭天谴。”阴弘智骈指向天,朗然起誓。

    德妃信了他:“难道真是长孙无忌……”

    “只能是他。”

    德妃沉默,良久才疲惫已极地叹道:“我只想求个安宁。阿智,你听姐姐一句劝。无论你想做什么,都过了这些时日罢!”

    阴弘智见状,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德妃一挥手,只得按下,点头答应。

    ……

    半个时辰之后。

    长安。

    魏王府中。

    近日埋首在府中修订括地志的魏王李泰,正在苦思一句字语,便见杜楚客匆匆奔来。

    “何时?”

    青雀皱了皱眉,问道。

    杜楚客叉手恭道:“王爷,野狐落今夜有动静。”

    闻得“野狐落”三字,青雀手中书卷便是一紧,又淡道:“怎么,父皇改了主意,要将她遗骸取出安葬?那本王倒是要想个法子,劝劝父皇了。”

    “王爷,与韦昭容无关。是那大吉殿里的德妃与她兄弟,今夜约了在野狐落见面。”

    青雀闻言,初有些讶然,然久之则淡然:

    “他们姐弟相见,本属正常。有些事不想被旁人听去,那野狐落也确是隐没,没什么奇怪。”

    “王爷,问题是,咱们那守韦昭容坟茔的人却听见,他们似是在议论此次陛下行幸中几番遇险之事,究竟何人所为。”

    青雀啪地合起书卷,皱眉起身,走了两步:“难道不是他们?”

    “阴弘智指天为誓,道绝非他所为。王爷,那德妃是他亲生姐姐,想必没道理要瞒着她。”

    青雀想了一想,点头:“你说的不错。阴弘智所为,或能瞒得过天下人,却瞒不过他这个一手将他养大的亲生姐姐——既然如此,看来此番诸事,确非阴弘智所为……那他们可曾有过什么结议是谁?”

    杜楚客想了想道:“听阴弘智的意思,似乎是在怀疑国舅家。”

    青雀想了想,一击双掌:“不错!定然是他。除了本王这个好舅舅,还有谁能如此手笔?又有谁如此小心谨慎,再不教父皇受到半点儿伤害?”

    杜楚客道:“那王爷,咱们如何应对?”

    “应对?何必应对?”青雀冷笑:“他们热闹他们的,咱们只静静看戏便好。何必应对?”

    同一时刻。

    锦绣殿中。

    淑妃阅过吴王密信,便长出口气道:“总算是躲过了这一场。”

    青玄侍立,闻言笑道:“吴王自有天佑,娘娘无需担心。”

    淑妃摇头:“哪里是什么天佑,不过是这孩子知机,出了事,会找个人商量一下罢了……不过说也侥幸,他寻的,却是这宫中最能参透陛下心思的武媚娘。”

    青玄又笑:“娘娘可还不说是天佑?那武媚娘现下与贤妃来往密切,更对咱们锦绣大吉二殿避之唯恐不及。此番却能相劝吴王,可见上天当真是保佑咱们殿下的。”

    淑妃含笑不语,良久才道:“说起来,这武媚娘也是让本宫有些看不透了——按理说,前番事后,以她的性子和才智,当主动寻上咱们来,联手退敌才是。可她却选择与向来不出声色的万春殿交好……

    这番看似百般艰难才得脱离困境,可实则却是增进了陛下对她与那徐惠的信任与宠爱……此女果然不凡。”

    青玄却有些瞧不起媚娘道:“娘娘,那燕贤妃是她母亲的表姐。只怕当年这武媚娘入宫之时,燕贤妃也颇有助力。遇到此等大事,她去寻燕贤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罢?”

    淑妃摇头,想了一想才在青玄搀扶下缓缓起身道:“此女初入宫时,并不急着攀亲附贵,当时本宫便想过,是不是因为她知道贤妃久不理事,加之已然想到以她当时无力依附他人,只会为他人使用——

    便如那萧蔷一般。是故她才选择了一步一步,与稚奴交好,进而得陛下欢心,再与元素琴徐惠结为一党,互相依助呢?

    不过因为本宫也实在难以想象,这世上竟有如此远见卓识,似本宫父皇一般的人在,甚至还是一个女子……

    是故当时也只是想想罢了。可现下看看,她在自己势盛微颓之时,果断出手联结燕贤妃,又借着贤妃之势与那看似被冷落,却仍有余威在的韦氏联为一党……”

    杨淑妃机伶伶打了个寒颤,语气沉重道:“此女绝非凡品。单单是这般目光远大,便绝非一般……”

    青玄皱了皱眉,不以为然道:“娘娘,是不是您太抬举这武媚娘了?她不过是一介小小才人。再者,许是她当初真的不想与燕妃结交,如今却又因情势所逼,不得不结交一二了呢?”

    “如果她真不想与燕妃结交,那又何来今日情势所逼不得不为之一说?”淑妃摇头:“这样才说得通啊!青玄,你且想一想,这武媚娘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心高气傲,知机灵慧。

    是故她当初不与燕贤妃结交是因为不想受人摆布,如今也一样,她在那般危机关头,本宫与阴月华两边示好的时候,都不曾求助任何一方,是因为她知道,无论靠近本宫或者是投入阴月华一方,都必然是要被使用的。她不愿意为人操纵,是故才投入了万春殿。

    因为燕贤妃是她的表姨母,虽然之前无甚交往,却终究有份亲情在。再者,燕贤妃淡泊无欲,再不会操纵于她……”

    杨淑妃深深摇头:“此女非同一般,不行!必得有可制衡她一二的法子!否则日后必成咱们锦绣殿最大的危害!青玄,你去查一查武媚娘的身世来历——尤其是她那个母亲与姐姐!

    传话儿到宫外,想个办法,从那杨氏与贺兰氏嘴里,套些话儿出来。明白么?”

    “是!”

    贞观十五年三月末,太宗归太极宫。

    是夜,召太子入,大兴嘉奖。

    ……

    同一时刻,太常寺。

    将仕郎李淳风正盘坐观星台上,仰望星空,看着天上点点繁星。同时,手中抱着星盘与墨笔,身前铺着一张素大白纸,仔细描绘着。

    旁边只侍坐着一个名唤灵鹤,高眉深目,显然有些番夷血缘的小小童子,年约七八岁。正是淘气的时候。

    这般观星,对他来说却是辛苦,是故便三番两次动手动腿,又呵欠连天,不多时便心下厌烦,躺倒便睡。

    李淳风见爱徒如此,也是莞尔一笑,随手抓了一边羽氅,与他盖好,这才继续坐下描绘星图。

    “唉呀呀……这般却是累死了这可怜的孩子……你这师父当得不好,不好呀……”

    一阵苍老有趣的调笑声传来,李淳风便放下手中墨笔星盘,转身笑道:“老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