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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我去给你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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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冬青从小就没娘,穿过百家衣,吃过百家饭,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自打记事起就没少看,被人欺负没喊过疼,也和人死磕不肯认输过,为了周家婆娘给的俩糖人咬着牙挨了二十二鞭子记仇没报仇,也曾为了那红袄白裙的小姑娘和人掰命不休。不得不说薛冬青没有君子的那一套温良恭俭让,也讲究不起个风仪气度,他这样的人说难听点便是抱着底线和刀去为人处世,因为底线而执着的近似于刻板,却又性情颇为凉薄古板的只会用刀去还,大抵如上,才会让他显得最是无情。

    薛冬青与白起二人风平浪静的返回白府,苏州大纨绔白起哼着小调带薛冬青去后面小院与白母一起吃了顿饭,都是白母亲手烧的小菜,桌上白母没少替薛冬青夹菜,问他好吃不,薛冬青就一个劲点头,白起就在一旁傻笑,白母笑着把他嘴角的饭粒抿下来放进了自己嘴里,告诉薛冬青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回来,把这当家,把她当妈。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的薛冬青总觉得以后也不会有什么珍馐会比这更好吃了,永远也不会再有一个像盏昏黄温暖的灯一样的女人替他夹菜了,他大概有些明白这头麒麟卧在苏州的原因了。

    饭后,薛冬青站在后院荷塘岸边,白起则懒洋洋的卧在小亭里的竹榻上,月光洒下,水面一片银光粼粼,寒舞笼起,如轻纱梦幻,听着白起在那念叨“良辰美景小亭风,露似珍珠月似弓”的薛冬青眯眼望向弯月,“这顿三斤三的情义饭,叫无情无义的我怎么还得起啊。”

    遥望了一会,薛冬青双手按住腰间幼犬大雪双刀,转身走向自己的小院,路过小亭时,白起停下哼唧,单手撑头轻声道:“不值当,这么多年我不都还好好的。”

    薛冬青走过,没做停留,“我肯给赵牧之杀人,何况是你。”

    白起没再说什么,只是在夜晚会变得冰凉的竹藤榻上单手捂面,在笑在哭。

    第二日,小六一溜小跑火急火燎的赶到后院凉亭,见白起面朝荷塘坐在竹榻上,似一夜未眠,脸色平静。

    “公子,今个一早马厩老李说薛大师傅那匹名马九花虬不见了,而且……”

    不等小六说完,脸色如常的白起便挥手打断,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荷塘的轻声问:“薛大师傅是谁?”

    小六神色愕然继而低敛眼皮,摇头回道:“是六记错了,哪里见过什么薛大师傅。”

    白起挥挥手让小六退下,望向一滩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池水,轻声补了一句,“把我剑匣拿来。”

    双膝间横放着黑檀木剑匣,古朴,雕蟒,神色安宁,微微眯着眼睛,左手轻抚剑匣,右手有节奏的拍打着膝头。

    然后这个卧在一隅本应名动朝野的读书人意想不到的发出一种如灌了烧酒酣醉后的苍凉沙哑嗓音,“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半醉半醒,浮浮沉沉。

    当年小白起在茶馆遇见的那个穿着一身破碎棉絮给他剑匣的老头曾经说过,“大风大雨起妖孽,魑魅魍魉,过慧易夭,给你养二十年静气,去压瘦熊踏野龙抬爪碾老凤。”

    不知何时白起抬头望着天,喃喃道:“师傅,好走啊。”

    白府,后庭春花院。

    正门大厅,雕梁画栋,前天井后花园,刻栏玉砌,红墙绿瓦,精致楼阁。正厅后房,雕百鸟朝凤紫檀榻上,铺有一条苏州织顶级锦缎缝制软毯,一位体态丰腴肌肤白皙的美妇如一尾肥硕红鲤慵懒的横卧在榻上,榻前小桌上放着一具名为“莲花子”的香炉,整具香炉乃是用一方美玉雕成,并蒂莲,莲心有多处细孔,燃香莲内,莲心有袅袅轻烟,晶莹剔透,十分精美。这样养尊处优雍容气态的贵妇怎是普通高门贵胄可以相比,恐怕就是一般公侯门第里的夫人也难以比肩。

    软榻前一张梨花木方桌前,白易脸色低沉,盯着眼前那杯色泽青碧的茶水,默不作声。

    榻上那个被白起说为面上雍容大气不输王妃,暗下却城府世故,手段练达如同刀子一样的女人,正是白易生母,江陵巡抚白熙鹤的二夫人。

    也是将偌大后宫三千嫔妃打理的井井有条当朝皇后吕后的亲妹妹。

    “小易,这次是你太冲动了,娘和你说过,顺势而为需要耐心,你想借汉王府那个小丫头压白起没什么,可是最后那手借刀杀人实在是昏了头,娘不是心疼自娘家带来那几名刺客,实在是担心这个关键时刻节外生枝啊。”

    锦缎软榻上的妇人缓缓起身,腰肢婀娜,坐在一声不吭的白易面前,一手两根如葱纤指捻起紫砂壶倒了一杯茶水,继续说道:“汉王是谁?当初六子夺嫡,他伏鸾隐鹄从始至终未曾出手,却在最后亮出底牌时震惊所有当局人,完全站在曾败走边塞当时还是一股及其弱小势力的当今皇帝一派,最后一路腥风血雨,护龙登基,分封汉王,这样的人完全当得起北方许圣人后人那句四字批语‘不矜不伐’。而当下,汉王找你爹所图之事恐怕不会雷声大雨点小,你可千万要忍住气啊。”

    看着坐在那里不言不语的儿子,妇人心下叹气,这个儿子相貌气度城府皆可成材,唯独气量是诟病,嫉心颇重,不愿抬头看人,此次织网不成,反被鸟啄了眼睛,派去刺杀白起的刺客不仅被杀,更是被人跟回了藏身之所,剩余几位自娘家带来秘密豢养的刺客,都被那个姓薛的少年一一毙掉,七只鲜血淋漓的左耳就放在白易起居的桌子上,这样**裸的威胁与侮辱,自尊强的儿子如何能接受?白起那小子以往找到有真才实学的高手都被娘家那批刺客暗杀,只留下一些野狐禅,想将他塑成一个玩世不恭不学无术的傀儡,待到最后时机成熟,扶植小易上位。没想到这次还真让他找到了一名不大不小的高手,年纪轻轻,就能毙掉那几名老道的一重高手。不过也好,牺牲了几名总要死掉的贱命,除掉了一个将来可能会成为隐患的毒瘤,恐怕那小子现在已经被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吧!小易还是年轻啊,不就是个白起吗?想要除掉他这个白府嫡长子的身份又何须大刀砍头,天下间的杀人法子中用莽夫杀人是最笨的一种方法。

    丰腴妇人轻轻拍了拍白易的手,轻笑道:“不就是个白起吗?易儿用得着这么气,之前养着他是担心白熙鹤疑心,想除掉他,又有何难?”

    脸色低沉的白易听闻此话,眼中唤起光彩,反手抓住妇人柔软无骨的纤手,急迫问道:“当真,真有能除掉白起的法子,还不被白熙鹤疑心?”

    “当然,杀人何须头点地,为什么不能从那个卑贱的女人身上入手,只要拿捏的恰当好处,以后这岭南候还不是你的囊中之物。”说着,有这一身风韵气态的美妇伸出一根手指柔柔戳了一下白易额头,娇柔道:“你啊,可小心些,他是你爹,别总白熙鹤的叫着。”

    一脸冷笑的白易听闻此话,眼中陡然烧起一股炽热的火焰,抓住美妇的手更加紧了几分,大拇指更是肆无忌惮的摩擦美妇那如羊脂暖玉般的凝脂柔荑。

    美妇不可察觉的轻微蹙眉,轻轻抽手,却没躲开。

    她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儿子眼中那畸形的不伦想法。

    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苏州城外,小圣山。

    小圣山扬名江陵,并非在高、多、秀、奇四字,而是在险。

    山体多处有如刀削斧剁,危峰兀立,特别是几面剑崖,山石险峻,山高坡陡,常人不敢攀登,每年都有来此踏青游玩准备登高长赋的年轻士子在此英年早逝,不过来游之人仍是络绎不绝,因为小圣山之险,天下罕见。

    山脚。

    薛冬青直起腰身,随手撕下一截已经被割断喉咙死透了的尸体衣袍,大雪三尺三,刀锋清亮不沾血,可薛冬青还是习惯每次都擦拭一遍大雪刀身,仿佛这样可以证明他没有杀过人一样。

    随手将一角衣袂丢进风中。

    山风料峭,已近黄昏。

    乱石杂草,薛冬青身下死尸连横,皆是一刀毙命。

    大雪缓缓入鞘,薛冬青望向江陵方向,之后头也不回的上小圣山。

    在龙象在江陵在苏州在白府在有他娘的地方,做一个钟鸣鼎食的纨绔,似乎这就是那个被人一语成谶,会坐地盖压整个天下读书人气运五十年的白麒麟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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