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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晴坐到车里时，还有些难以置信，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房子，直到上了主干道，才感觉有点真实感。
“经，经理，咱们去哪儿？”张子晴怯怯地道，这个梁经理看着年龄也不大，但却气势凌人，连厂长和主任都在她面前毕恭毕敬。
“回市里，”梁益开着车道，又故意加了一句，“放心，不会把你买掉。”
玩笑话缓解了张子晴的紧张，僵硬的坐姿也放松了些，只愣愣地望着车窗外发呆。
现在已经将近五点了，梁益按下另一辆车上的电话，等接通后道：“你们直接回家吧，不用去公司了，明天把材料整理好给我就行。”
“好的，经理。”
进入市区正是交通高峰期，一路走走停停，梁益的手机时不时震动一下，张子晴想在红灯时提醒她，看看梁益冷淡的面容，又咽了下去。
车子停到小区门口时，天已经擦黑了，梁益走向路边的小饭馆，示意张子晴跟上。
正值饭点，饭馆里座位坐得七七八八，空调温度调得低，倒也不觉得闷热。
两人坐下，梁益点了自己的饭，让张子晴随意，张子晴看看墙上贴的菜单，点了份相同的。
这家饭店卫生做得还可以，筷子勺子什么的都放在消毒柜里，饭菜送上来，梁益抽了双筷子开吃，张子晴犹豫了下，起身走向柜台，对坐在里面的老板娘低声道：“有没有一次性筷子，给我一双。”
老板娘从柜台拿了双筷子递给她，很和气的笑道：“咱们家碗筷都是每天消毒，很干净的。”
张子晴接过筷子，笑笑没有说话。
吃过饭，梁益结账，把车子停到小区内的停车场，带张子晴上楼，从包里拿出钥匙开门，进屋后打开灯光开关，随手把包挂起来，道：“不用换靯，进来随意坐。”
室内的地板干净得光可鉴人，张子晴有些拘谨地踏进来，低头坐在沙发上，连余光也不敢随便扫。
梁益把电视打开，遥控器放到茶几上，就进了浴室洗澡，等她出来后，沙发上的人在她离开时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小饭馆的饭菜有点咸，梁益去厨房倒了杯水，也给张子晴倒了一杯，端过来放到她面前。
“有一次性杯子吗？我想用那个。”张子晴咽了口口水道。
“没有。”梁益懒散地倚在沙发上捧着杯子喝水，上班时紧紧挽起的头发散了下来，发梢微卷地披在肩上，整个人的感觉跟白天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
张子晴抿抿嘴唇，没有动作。
“你用不着这么小心，传染没你想的容易，而且，我打过疫苗，你不会对我造成影响。”梁益慢慢啜饮着水，眼睛盯着电视道。
张子晴的眼眶又红了，伸手拿过杯子喝了口水，才道：“你是第一个对我这么说的人。”她是在小学体检时查出病毒携带的，农村里可没有什么隐私保护，一点小事足以全校全村皆知，从结果出来那天起，她就成了让人避之惟恐不及的瘟疫，本来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一夜之间全学会了和她保持距离，就连小孩子之间闹了矛盾，这件事永远都是被攻击时最好用的话语，一句“她有病，我们不要和她玩”总能让她说不出话来。
“我这样的人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妖魔化只是因为不了解。”梁益淡淡地道，“我家里没有多余的床，你今天晚上睡在沙发上吧，卫生间里有干净的毛巾，洗澡洗脸都可以用。”
张子晴点头。
梁益说完拿了条毯子给她就回卧室了，开解人她不擅长，碰壁这种事经历得多了自然能找到出口，就算永远找不到也没关系，到时候就已经习惯了。
临睡前，习惯性拿过手机浏览新闻，梁益看着微信上让人手痒的小红点无动于衷，直到临睡前才点开朋友圈，捧完场她的手指在一串未读上停顿了下，最后一条语音显示的是十分钟前，点开最上面一条，关掉灯光，一片漆黑连窗外的路灯也没有找到缝隙可以钻进来的房间里，男人低沉温柔的声音缓缓响起。
第二天，梁益把张子晴带到了泰和线上的办公地点，把她交给负责客服的管理人员就离开了，她能在这人绝望时伸一把援手，但最多也就这样了，什么努力工作前途光明之类的话骗别人可以，自欺欺人就不用了，上天从来不是公平的，有些人注定要经受比别人要多的坎坷和磨难才能得到一些东西，佛家说是修炼，其实就是命运操-蛋！
从工厂回来后，梁益紧接着就又出了趟差，平时也就三五天就回来，这次却一直待了十天左右，回来后把工作汇报清楚，就回了家，扑到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从头一天晚上六点，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换上运动鞋，梁益去公园慢跑，假山上的亭子里岳老和黄老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对弈，只是有了那一次的小插曲后，老人似乎对她印象不错，看到她都会打声招呼。
经过假山下，梁益又被喊住了，这种事平均几天就会发生一次，她都已经习惯了，沿着台阶慢慢平复呼吸，到了亭子里对两位正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的老人笑道：“早上好！”
“好什么呀，”黄老招呼梁益过来，“丫头，你过来，今儿个这老头吃了火药了，我不跟他下，你来下。”
梁益摇头，“我的棋艺不佳，怕是更火上浇油。”
“不会，你虽然下棋不怎么样，但是你的棋路中正大气，没有什么阴诡伎俩，很对他的脾性。”黄老站起来，让梁益坐下道。
梁益哭笑不得，这听着似乎是说她智商不够，笨的意思吧？
“你们俩当我不存在是吧？”岳老皱眉，冲梁益道：“别听他的，年轻人还要上班，别跟他瞎胡闹。”
梁益微笑，“等到周末的时候，要是您愿意，我再来陪您下。”
“你年纪轻轻的，不去做该做的事，惦记着和俩老头下棋干什么？男朋友有了吗？恋爱谈了吗？”岳老盯着梁益的面相，越看越不顺眼，啧，她家祖上是不是没积德？
梁益和黄老对视一眼，黄老做了个看吧，就这样的眼神，正想说什么，就看到假山下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跑过去，梁益皱眉盯着，那人似乎感觉到什么，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无意抬头对上梁益的视线，脸上的笑瞬间变得灿烂起来。
“嗨！”三两步跑上来，温煦远表情愉快地道。
“早。”梁益淡笑。
“岳爷爷，黄爷爷。”温煦远微躬身和两个老人问好。
“是温家的小子啊，你怎么会在这里？”黄老纳闷。
“这边空气好，来公园里运动锻炼一下。”温煦远答道。
“你就说是想追人小姑娘，也没人会笑话你。”岳老嗤笑道，他外表平静，心里却有些震惊，这个温家小子他在前一段时间刚刚见过，现在的面相和那时比起来，像是换了个人，这种违背常理的事居然会发生，即使是他也从没见过。
“岳爷爷慧眼。”温煦远也不生气，大方承认。
“你们年轻人有话说，我们就不在这里讨人嫌了，老黄，咱们走吧！”岳老收拾棋盘道。
“岳爷爷，明天我来陪您下棋吧？您也看看我棋艺有没有长进。”温煦远垂手站在一旁道。
“你？还是算了，你小子一肚子花花肠子，我给自己找气受呢。”说着，老人离开，临走前深深看了两人一眼，摆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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