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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巷中,武独接过影队递出的最后一份礼单,对照昌流君给的名单,一共七名官员。
“没你们的事了。”武独吩咐道,遣散众人,让人将马车驱走,天色渐晚,站在巷中等候。
脚步声传来,等的人没有来,面前出现一人,却是阿木古,两人遥遥对峙。
“武独。”阿木古说。
“阿木古。”武独眉毛一扬道,“元国第一高手。”
武独一扫阿木古,目光驻留在他的佩刀上,道:“你的刀看上去不错,武功则一般般,那天就想这么说。”
“说吧,把你的证据交出来,要多少酬劳,随便你开。”阿木古说。
武独答道:“想多了,让路吧,我不想在这里杀外国使臣。”
阿木古:“那么,就得罪了。”
几句话一过,阿木古瞬间出手,不再与武独废话,武独却始终没有抽剑,只朝侧旁一让,拇指一弹剑柄,烈光剑出鞘三分。
双方错身而过,阿木古弯刀闪烁,映着寒光,两人同时各自转身,武独用那三分剑锋一推,架住阿木古弯刀,一声金铁交鸣,二人手中兵刃俱非凡铁,谁也奈何不得谁。
武独就这么被堵在巷中,阿木古迟迟不退,知道此人功夫不可小觑,忙收步退后,屏息沉吟,观察武独的一举一动,不敢再托大。
突然间背后有人一个踉跄出现,笑道:“哎!”
阿木古那一惊非同小可,不料竟有人能无声无息地接近自己,来人却是郑彦,阿木古一刀下去,郑彦脚下错步,脚步虚浮,躲开。
武独:“……”
“阿木古大人在这里做什么?”郑彦说。
阿木古一见便知两人是约好了在这里碰头,说:“少废话,将东西还来!”
“什么东西?”郑彦一边躲避阿木古,一边东歪西倒,打着醉拳,眼看阿木古一刀横掠,郑彦以戴着手套的那只手一拍,手套竟是无惧刀锋,借力打力,把阿木古横推出去。
虽无人观战,武独的身份却还是在的,不便两个打阿木古一个,只得在一旁掠阵。郑彦连剑也不用,脚步蹒跚,与阿木古打起了醉拳,阿木古平生未碰到过这拳路,竟是奈何不得郑彦。
“奇怪。”郑彦说,“大人怎么会说汉语了?”
阿木古:“……”
阿木古盛怒,被这么个醉鬼刺客轮番羞辱,好几次险些中了郑彦的拳,郑彦拳式、腿式虚招极多,晃得阿木古眼花缭乱。
然而元国第一武士头衔亦非虚名,阿木古意识到自己若再托大,只怕要输,当即沉吟观察郑彦的架式,改进攻为防守,虚晃一刀,不再追着郑彦。
武独一看阿木古换招,便知对方不再轻敌,当即出手,烈光剑出鞘,趁着郑彦退开的空当,一剑挑向阿木古腰间。这一下偷袭令阿木古毫无防备,腰畔刀鞘被一招挑断,武独稳稳握在手中,阿木古登时脸色大变,回刀斩向武独。
武独一动手,郑彦便收拳,只见阿木古刀势大开大合,又一刀下来,武独躬身避过,一跃踏上墙壁,从阿木古头上翻了过去,顺手用刀鞘一收。阿木古手中弯刀险些被武独收走,忙自退后。
阿木古仍在犹豫,不愿就走,武独握着刀鞘抛了抛,说:“叫声爷爷就还你。”
阿木古大吼一声,朝武独冲来,然则又有人到了,这次则是巡城的江州黑甲军。
“什么人在城内私斗!”队长吼道。
若是被官兵抓住,后果非同小可,阿木古不敢再战,沿着小巷飞速逃离,武独与郑彦各自站在巷内,一言不发。
“东宫虎贲卫,太子常侍郑彦。”郑彦说。
卫士道:“郑大人,江州城中严禁私斗,请缴械,与我走一趟。”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是谁?”郑彦侧头打量马上那侍卫,说,“我他妈还要缴械?”
武独示意不要磨叽了,随手递出便宜行事的皇帝手谕,卫士才不得不退走。
“这伙人简直是嚣张跋扈。”郑彦说,“无法无天。”
黑甲军向来嚣张,可也是无法,连武独进宫也会被盘查,谢宥又是个硬骨头,谁都拿他们没办法。
“阿木古功夫了得。”武独说,“单打独斗,只怕难缠。”
郑彦问道:“东西呢?”
武独将礼单交给郑彦,说:“耽搁了不少时候,礼单交给你,名单我留着,改天再说,走了!”
段岭左等右等,不见武独来接,心道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可是人在江州,怎么会出事?人都走光了,牧磬还在一旁站着,段岭心不在焉的,暮色浓重,初春仍有点冷,总不能让牧磬一直陪着自己,段岭便只得说:“先回去再说,走。”
昌流君没来接,来的是牧府的管家,两人先打道回府,牧磬说:“我爹说晚上一起吃饭,武独应当已经在等着了。”
“我换好衣服再去。”
“我等你。”牧磬考完会试,从此放下心头大石,高兴得不得了,朝段岭说,“饭后咱俩再好好地去玩一玩,昌流君在群芳阁订了位置。”
段岭:“……”
段岭满肚子烦恼,看到牧磬这般高兴,无忧无虑的,实在是羡慕得很,想到自己的读书生涯也从此结束,竟也被他感染了些情绪,唯武独还没回来,实在是煞风景。
段岭进去换衣服,牧磬便左看看右看看,第一次仔细打量武独与段岭的家,十分好奇,伸手去拉武独的抽屉格子,里头全是药。
段岭在找衣服,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
牧磬问:“你和武独住一起么?”
“嗯。”段岭答道。
牧磬又问:“睡也睡一起?”
段岭答道:“嗯。”心想着武独会去群芳阁么?要不晚上一起喝酒?喝过酒后,让小厮们都出去,只有自己与武独两人,突然想到该不会是牧磬知道了什么,要带他们俩过去,登时满脸通红。
天已全黑,一名蒙面人翻越院墙,注视房内灯火通明。
牧磬在灯光下拉开药匣看东西。
倏然间一根绳索飞来,套住牧磬脖颈,牧磬还没叫出声,整个人被拖得飞了出去,匣子翻倒,药材落了一地。
段岭正在系腰带,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登时大惊,快步从侧旁冲出,抽出放在案上切药的小刀,一刀斩断绳索,牧磬摔在地上,蒙面人朝段岭冲来,段岭将小刀甩手一掷,飞向那蒙面人。
蒙面人侧头避过,段岭转身冲向药匣,蒙面人却一刀砍来,段岭就地一打滚,装有毒|药的匣子太远,只得踏上案几,飞身摘下屋内的长弓,反手一箭射去,蒙面人飞身退出屋内。
“什么人!”段岭厉声喝道。
背后突然飞来一剑,刺中段岭肩头,却刺不进去,被白虎明光铠挡住,对方十分惊讶,段岭刚一回头,脖颈上便遭了一掌,登时昏倒在地。
“怎么办?”前院那蒙面人朝从窗户里跳进来的蒙面人说,“两个?”
“一起带走。”后来的蒙面人答道。
一人解开牧磬脖上绳索,免得将他勒死了,另一人抓起段岭扛在肩上,两人跑出了武独的院子。
武独抵达成均阁外时已没人了,剩下个老仆在打扫,问过以后对方也不知“王山”去了何处,令他十分恼火,只得又去江州军府,牵出奔霄,谢宥问:“听说你们在城中私斗?”
武独答道:“滚!”
谢宥:“……”
武独骑着马,一眨眼就跑得没影儿了。
“山儿!”武独在院外喊道。
院里没人应,武独捡起花坛前的小刀,登觉不妙,快步进去,见药材洒了一地,似有打斗过的痕迹,仿佛屋内曾经有两个人,再看窗台,眉头深锁,忙转身出门,追出几步,巷中也不见脚印。
昌流君过来,说:“王山和牧磬呢?那边正等着你们吃饭。”
武独一脸茫然,昌流君莫名其妙,进院里看了一眼,猛然转身出来,与武独对视,彼此眼中俱是恐惧。
段岭醒来时,听见侧旁有人在说奇怪的话,像是花剌子模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前却是一片黑暗,牧磬不知道在不在一旁。其中一名绑匪的声音多少有点熟悉,一下却想不起来了。
他的头上被套了个黑布袋,依稀能看见朦胧的光,远方隐约传来女孩的笑声。
“哪个是?”
“问吧。”
“会被打听到身份。”
“人不见了,武独一定知道是咱们,就怕问错了人,另一个也猜到了。”
“先问清楚身份再说。”
段岭猛地想起来了,是元人!上回在御花园里见过的哈丹巴特|尔!为什么抓他?难不成是事情败露,发现他的身份了?不可能吧。
段岭见过哈丹,哈丹却不曾见过他,两人以为自己用的语言段岭听不懂,是以肆无忌惮地在一旁交谈,没想到一开口就被段岭认了出来。
“你太粗心了。”哈丹的声音说,“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刀鞘里?”
“我怎么知道他会夺我刀鞘?”
“会不会是被监视了?”
“先想好怎么说,尽快回去,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了。”
另一个声音用花剌子模语朝哈丹说:“这一个一定是牧旷达的儿子,你看他身上穿着银丝铠甲。”
接着一只手伸过来,解开段岭外袍,露出里头的白虎明光铠,哈丹巴特|尔的声音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武独的小厮不可能拿得到,只有丞相的儿子会穿着防身。”
“搜他的身。”另一个声音说,“看看有没有能证实身份的东西。”
一只手伸进段岭怀里,摸来摸去,段岭心想你真是找死。
紧接着一声惨叫,果然,哈丹巴特|尔被段岭衣服里的蜈蚣咬了一口,捧着手大叫,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另一个声音焦急喊道:“哈丹!”
果然是哈丹……段岭心想。
他突然同情起这两个愚蠢的绑匪了,而且很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