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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月光还带着些许的凉意,夜已经很深了,可是苏溪渺还是强忍着困意不肯睡觉。
那个人,今天晚上回来吗?
她满心期待着,心里既激动又害怕。
今天从胡玲和顾夕辞那里获得的消息,让她对周围接近她的人都充满的极大的不安,尽管接近她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顶多,再加一个照顾她的护工。
但是,关于暗夜里面,那个来看她的神秘的人,她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因为不可以乱说,她也没有问其他人的机会,她隐隐觉得,那个人很是熟悉,是一个可以让她窥探到曾经的人。
但是,不能看他的脸这个要求,真的是不能忍啊。
苏溪渺躺在床上一通胡思乱想后,最终还是抵不过强来的困意。
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意识都快要被虚无侵占了。
可就在这时,纯色的窗帘忽然的被一阵强烈的风掀起,露在被子外面的胳膊猛地一震刺痛般的寒冷,让她稍稍有些清醒。
可是,才打算睁开眼睛呢,熟悉的手掌覆在眼睛上的感觉又一次传了过来。
“胳膊这么凉,怎么不好好盖被子?”
轻柔的,略带嗔怪的声音响起。
是他来了。
苏溪渺轻轻笑了笑,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明天,要早点睡着才行。”
许明颜微微怔了下,然后很快恢复了平常的表情,轻轻勾起唇,“怎么?这么不想见到我?”
“唔……才不是呢。”苏溪渺立刻嘟着嘴反驳道,“因为你每次出现的时候,都是在我困得不行快要睡着的时候啊。所以如果我早一点快要睡着,你是不是就会早一点出现了?”
许明颜淡淡笑了笑,略有些心疼的说,“也只有失去了全部记忆的你,才会放下心防,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呢。”
苏溪渺怔了下,“你从前,和我很熟?”
“嗯。”许明颜轻声应了应,然后顺手抽出苏溪渺头下的枕巾,轻轻覆盖在她的眼睛上上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床边。
许是害怕他跑了,苏溪渺的手始终紧紧的握着他的。
“那你,会告诉我从前的事情吗。”苏溪渺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因为面前的这个人,还不知道究竟是站在哪一方的。
许明颜早就猜到,苏溪渺会问这个话题,但是要回答的时候,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若你执意要听,我会告诉你。”
苏溪渺微微皱了皱眉,“什么啊,你这回答,说的好像我逼你似的。”
也不管她看不看得到,许明颜轻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的记忆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至少站在我的角度是这样认为的,我很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单纯快乐的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但你若执意选择记起过去,我也不会阻拦你,我会将我所知道的全部都讲给你听。”
“那你快告诉我啊。”苏溪渺催促道。
“……现在吗?”许明颜略有些犹豫。
“很长?”苏溪渺皱了下眉,“那你直接挑重点的告诉我就好了,剩下的,分成好几天,每天都来讲一遍,挺好的不是吗?”
苏溪渺在心里默默的打着算盘,这样,算不算是一个承诺呢?可以保证眼前这个人,以后的每一天晚上,都会来看她的承诺。
可是,许明颜却轻轻笑了下,有些无奈的说,“这个,恐怕不行。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昨天说过的话?”
“昨天……”苏溪渺努力的寻找着记忆,忽然,脑海里想起了跟前人那一句,“如果你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们,恐怕不能再见面了。”
“你的从前,和我有着很大的关联,这势必会牵引出我的身份。”许明颜沉声,略显痛苦。
苏溪渺微微垂下头。
许明颜又再一次开口,似是在扇着风说,“但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上的,你如果想知道,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全部。”
“我们之间的关系。”苏溪渺微微垂下头,轻声说。
许明颜愣了下,那一声太轻了,只有苏溪渺含糊不清的声音入了许明颜的耳朵,但具体的内容,她并没有听清楚。
“我说,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关系。”苏溪渺很是不耐烦一般的,再一次抬高音量说。
“……我是你的前夫。”
真正说出口,许明颜才发觉到自己究竟有多么不愿意面对那个称呼呢。
可是,苏溪渺却猛地僵住了。
胡玲的话,这一切都是她的前夫所策划的,就连顾夕辞,也是被她的前夫所用,目的,就是为了她的女儿。
从她的身边,夺走她的女儿!
苏溪渺猛地捏紧了拳头,这样一个人,竟然是连续两夜,出现在她的病房里的那个人,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难怪她会觉得熟悉和温柔,一个曾经让她倾心过一次的人,再倾心第二次,有什么难的?
她还,真是单纯啊。
“呵。”苏溪渺轻声笑了笑,被枕巾盖住的脸上的表情骤然冷了许多,因为遮掩住了,许明颜并没有看到。
“真是如你所愿,我竟然,变得这么单纯了,居然,会莫名的信了你。”
苏溪渺轻声笑着说,笑容里,明显的凄凉。
许明颜不解,只是以为,她或许是自己想起了从前的事情,也不辩解,只是微微侧过头,轻声说,“抱歉。”
可这话,在现在的苏溪渺听来,却是那么的无用。
“你的目的达到了?已经不需要,再在夜里试探我了吧?”
许明颜怔了下,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
“你说的没错,我不想再看见你。”苏溪渺轻轻放开了那个一直紧紧握着的手,“但是,有一句话你说错了,这所有的一切,哪里有我选择的权利?不都掌握在你的手中吗?只要你的一句话,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我忘记了,下一次,就是第三次了,第三次之后,就不只是不记得了。”
苏溪渺轻声说着,低沉冷漠的声音,似是在嘲讽着这个在夜里天真无知的自己。
为何白天防备了那许久,却栽在了夜里这个看不到容颜的人的手里呢?
说到底,还是她太蠢了。
许明颜微微皱了下眉,轻轻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但你现在这样子,的确有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我而造成的,你若怨我,我无话可说,只是,你千万,要小心顾夕辞。”
“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假了吗?”苏溪渺轻声笑了笑。
明明是你自己命令顾夕辞做了这些,现在竟然还打算,将一切推给顾夕辞吗?
她猛地坐起身,眼睛上覆盖着的枕巾很是自然的滑落。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许明颜也不再介意,她是否看到他了。
“渺渺,你可还记得小娅甜,我们的女儿。”许明颜没有理会这一声嘲讽,反问道。
“你想说什么。”顾夕辞冷眼望着跟前站起身的那个男人。
窗外的月色很暗,他背着光,根本看不清那一张脸。
“听你的语气,应该是记得的。她现在在顾夕辞手里,顾夕辞将关于她的消息保护的太好了,我没办法探知到小娅甜现在的情形,但是她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可是顾夕辞已经有杀了她的念头了,如果你还在意这个女儿的话,今晚的事情,一定要对顾夕辞保密,千万不要让他发现任何你有记起从前事的迹象,如果他知道了的话,会再一次用药物消除你的记忆的。顾夕辞不会对你下手,但在他手里的小娅甜现在生死未卜,你若是有她的消息,算是我请求你,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许明颜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的坚定,即使是拜托苏溪渺,也是不卑不亢的样子。
这让苏溪渺有些发愣了。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早些休息吧。”许明颜淡淡垂下眼睑,窗外的月亮恰好斜了斜,偷着玻璃有月光渗进来,将屋内的阴暗渐渐照亮,也照亮了许明颜的那一张,衬着孤寂的月色,满是落寞的一张脸。
就像是心里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苏溪渺猛地一怔。
许明颜轻轻转过头,正打算再一次从窗户翻出去,离开。
苏溪渺瞪大了眼睛,那种莫名的情绪就像是施展了什么魔法一般的,猛烈的生长了起来,她止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眼前这个人,要走了,就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她一下子翻身下床,略显狼狈的样子,差点跌倒。
但好在,还是在他离开的时候,再一次拽住了那个有些冰凉的胳膊。
这么冷的月夜里,衣着单薄的他,还要顶着风爬上这看起来很高的窗户,只是,为了来试探她。
“呵……”
等到意识再一次回转,看到眼前这一切,苏溪渺轻轻笑出了声。
“怎么了?”许明颜有些意外的转过头,柔声问。
“我在嘲笑自己啊。”苏溪渺抬起头对上许明颜的眼睛,然后,弯起眉眼,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甜甜的笑容,“我在笑我自己,为什么这么傻呢。”
为什么,舍不得眼前这个人离开呢?
为什么,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他,心里会那么的难过?难过到,不顾一切的,想要挽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