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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1 厂矿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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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次,袁野上课睡觉,老师花了半节课的时间写了一黑板题目,准备点名上讲台做题,也不知谁叫醒了他,直接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全檫了,气得老师眼睛都瞪出血了,哈哈??”

    袁野转向我道:“你问他,都是这孙子害的,那次被我家老头一顿狠揍啊,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疼。”

    我们几个回忆的有趣故事,这里面似乎没有李文涛什么事。看到他不停地抽闷烟,我端起酒杯走过去道:“李总,走一个呗。”

    李文涛从恍惚中觉醒,扶着桌子起身笑笑道:“那晚的事是我??”

    “工作的事不在这里提,今天只谈友情。”

    “对对对,谈什么鸟工作,你们私底下谈。”

    我象征性地碰了碰,自顾一饮而尽。李文涛看了看叶雯雯,一口气喝完。

    激战正酣,袁野又要了一箱啤酒,打算一醉方休。他喝得有点高了,不过他的酒量没话说,在我之上,从来没见醉过。叼着烟半开玩笑地道:“雯雯,你男朋友呢,这次怎么没带回来让哥几个瞅瞅啊。”

    叶雯雯神色变得不自然,一旁的赵玲娜不停地挤眉弄眼小声嘀咕道:“能少说不,没人把你当哑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意识到什么。叶雯雯长呼一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淡然道:“分手了。”

    现场出现了三秒沉默,每个人脸上写满惊愕和疑惑。李文涛身子一倾,好奇地问道:“分手了?为什么?”

    叶雯雯双手交叉着撑着下巴,眨动着长长睫毛道:“分手还需要理由吗,不合适就分了呗。”

    “那后来呢?”

    “没后来啊,至今单身。”

    “真的?”李文涛一下子起身提高分贝道,“那太好了,太好了,我就说嘛,老外有什么好的,还是咱国人看着舒服。那你下一步有何打算?”

    李文涛的表现再次让我们惊愕,赵玲娜心直口快,直言不讳道:“我说文涛啊,上学那会你就惦记着我们家雯雯,不是想??劝你还是算了,雯雯要喜欢你早答应了,何况她不喜欢这款式。”

    一下子怼了回去,李文涛憋着红脸羞愧坐下。

    叶雯雯眼眶有些湿润,沉默片刻捋了捋头发道:“也不知为什么,最近几年突然想家了。尤其是我妈,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云阳,这么多年都未嫁,觉得很对不起她。这次回来后,看到她老了许久,愈发不想离开。所以,我打算辞掉那边的工作,回国发展。”

    袁野带头鼓起掌,道:“这就对了嘛,都是黄皮肤,还是在自己国家过得自在。美国有什么好的,天天牛排三明治汉堡包的,我吃一天都能吃腻咯。回来好,我们大家热忱欢迎你回家。”

    叶雯雯突然转向我道:“徐总,给我找份工作呗。”

    她冷不丁问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笑了笑道:“你这不是寒碜我嘛,这里面个个都是大老板,属我混得最惨,文涛现在是房地产的总经理,安排个工作不绰绰有余嘛。”

    李文涛接过话茬豪爽地道:“雯雯,只要你愿意来我公司,职位随便挑,工资任意开,再不齐我给你打工都行,真诚地邀请你来恒通。”

    李文涛的话很真诚,不过色眯眯的眼神里隐藏着妇孺皆知的目的。叶雯雯委婉地拒绝了,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对地产行业一窍不通,更喜欢做一些有挑战性的工作。”

    “这有挑战性啊。你问问徐朗,金沙湾项目正如火如荼建设当中,要打造华南地区最大最豪华的楼盘,而且恒通打算借此上市,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懂金融的高手,而你正是我所需要的。”

    袁野有些看不惯了,不耐烦地道:“这是干嘛呢,说好不谈工作的,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叶雯雯很自然地避开这个话题,主动端起酒杯道:“来,老同学,谢谢大家如此关心我,不管怎么样,我衷心地祝福我们友谊长存。永远的1258,是我们共同难以割舍的情感和回忆,来,干杯。”

    吃过饭,在袁野的强烈要求下来到三楼的KTV包房。相比以往的同学聚会,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的多了些真诚,少了些世俗铜臭味,谁都不炫富晒娃安利微商,从心底唤醒曾经的疯狂和张扬,畅诉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厂矿子弟与军区大院子女既有共同点,又有本质的不同。我们的父辈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带着革命使命和理想主义投身到建设祖国中。他们的思想很单纯,捧着一颗红心以钢铁般的意志和决死雄心,为中国核事业做出巨大贡献。

    由于我们厂的特殊性,没有厂名,只有代号。在偏僻的山沟里建厂,几乎与外界隔绝,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厂子在鼎盛期职工达到几万人,用青春点燃了激情燃烧的岁月。

    厂子虽封闭,但我们的精神生活一点都不空虚。不过日常生活和部队里没什么两样,各种条条框框束缚者,造就了我们张扬狂妄,好斗骁勇,倔强的野性子。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但从来不记仇,过后照样是好兄弟。

    然而,最终逃脱不了被时代淘汰的命运。九十年代末期,苟延残喘的厂子大厦倾倒,分崩离析,被肢解的四分五裂。一部分去了秦山,一部分去了大亚湾,绝大多数人面临下岗,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类似于我父亲的一些人,对云阳有了感情,拿到一笔少得可怜的安置费留了下来。相比起来,军区的大院子女结局比我们好很多,至少他们不用为将来考虑,父辈们已经铺好路了。

    在一个大院共同生活了将近二十年,这种情感是无法形容的。用父辈的话,这是纯真的革命友谊,祖国的国旗是我们一砖一瓦用鲜血祭奠的。所以,即使有再大的仇恨都是过眼云烟。

    我和李文涛没有仇,而是竞争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