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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档案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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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飞鹰叫人把哭天抢地的苏母隔开。

    一码归一码,孩子找到了是好事,但苏玉宝又不是正规渠道回来的,他是被人送到公安厅里来的。

    原来苏玉宝失踪的这些天根本就不是因为上了什么黑车遇害,而是不想读书,所以偷偷卷了母亲收好的钱逃学出走,找了家网吧玩游戏,各种买皮肤,买装备,壕气地把新出系列买了下来,等到钱花的差不多他才想起害怕,又看到关于自己的新闻,就决定干脆将错就错,在外头呆着得了。

    第一次去便利店买方便面的时候顺了一根火腿肠没被谁发现,后来他的胆子就渐渐大了,开始挑新鲜的,贵的,好的拿,超市货品数目差距越来越大,这才发现不对劲。

    “这孩子也实在太熊了点。”孙良叹道:“打一顿不知道有没有用。”

    “不要打孩子,要教育。”陈飞鹰道。

    知道这个偷东西的就是最近网上说的苏玉宝,店主有些吃惊,随后看见苏母的样子,叹了口气表示不追究了。

    他偷盗的数目并不大,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就是上百元,尽管店主不计较,但口头批评教育还是免不了的。更别提到现在还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

    陈飞鹰直接把人提溜进小房间,在里面呆了十来分钟,也不知道在里面到底说了什么,出来的时候苏玉宝不再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老老实实地跟妈妈道了歉,表示以后绝对不会再任性离家出走。

    孙良道:“神了啊陈哥,怎么说服的?当代张仪啊!”

    “没什么。”陈飞鹰淡淡地道:“我只是告诉他,他DNF和绝地求生里的装备皮肤会被出售抵债。”

    “如果他表现的好,游戏里的铭文和卡片还有商量余地。”

    其余两个游戏收集难度虽然要低于dnf和绝地求生,但好赖也是花了精力收到的。

    为了这一点可能,苏玉宝再懒也得装勤快。

    “够狠。”众人服气。

    孙良想,这可比打孩子狠多了。

    只是商量,又没说一定。成年人的文字游戏,哄一个满脑子吃喝玩乐的少年绰绰有余。

    “陈队,有人找。”刘警官喊了声。

    两个女人一前一后的走过来。

    陈飞鹰认得她们两个,年龄大的那个叫陆爱莲,是婆婆,也是女童死亡案凶手赵河的母亲。年轻女人就是高如兰。

    “什么事?”他扫过两个女人的面孔。陆爱莲的眼神飘忽并时不时眨眼,双手交叉紧握摩擦,这是典型的人心虚,害怕,畏惧某事时的反应。

    高如兰却恰好相反,她面无表情,昂着首,没有任何多余的微动作。

    两人停在陈飞鹰面前。

    “我……”陆爱莲咽了咽口水,支吾着不肯说。

    旁边的高如兰笑了声,偏过头斜睨了她一眼。

    陆爱莲忽然坚定起来。

    “我来自首。”她道。

    ***

    “高如兰嫁到我们家快十年了,却只生了个不值钱的女娃娃,我们赵家一脉单传,不能毁在她手上。我想要她再生一个儿子传宗接代……”

    “再怎么说,赵恬甜也是我的孙女,我就算再不喜欢她,也不可能真的去想她死,再怎么说都是老赵家的根……”

    陆爱莲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可是叙述到后来语气竟渐趋理所当然,以至于让人听了,恍然生出“本应如此”的错觉。

    “是你唆使赵河作的案?”陈飞鹰抬眼,语气冰冷:“把犯罪过程交代清楚。”

    陆爱莲抖了一下,有些不忿。

    她进来时看到墙上挂着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心中隐隐生出一种自得:她是个有觉悟性的人呢。

    哪怕棋错一着,但她选择了坦白,对方怎么能直说这叫“犯罪”?

    “是不是?”陈飞鹰曲起指节叩响她面前的桌子,语气更重。

    这一下终于把陆爱莲吓回了神:“是。我就是跟小河她提了一下,我……”

    要怪都怪高如兰。

    是高如兰一直不肯生二胎,赵家的女儿虽然也姓赵,但终归是要外嫁出去的,嫁出去了就只剩个赵的名头,骨子里却改流夫家的血了,只生一个女儿岂不是想让赵家绝后?

    可赵江不愿意和高如兰离婚,他宁愿委屈自己在外面偷偷摸摸,也不肯真的在家里摊牌。可那个女人到底是没福分的,怀了孩子终究没能生下来。

    陆爱莲去天桥底下找了个算命瞎子算了个命。

    张瞎子算的很准,算出她丈夫早亡,一子一女,儿女都是富贵相,一生美食华服不缺,就缺个孙子。

    陆爱莲立马着急了,忙问破解之法。

    张瞎子又掐指一算,算出陆爱莲有个孙女,正是这孙女儿阻了孙子的命。

    陆爱莲对张瞎子又敬又信,只是等再想问这张瞎子一个详细的时候,对方却又偏说天机不可泄露,怎么也不肯开口了。

    她回去细细的把张瞎子的话翻来覆去的琢磨了遍,很快就琢磨出了点儿意思来。

    这孙子不来,是因为孙女儿挡了道。

    要是孙女出了什么事把道给让了……

    孙子不就来了吗?

    ***

    “陆爱莲说自己只想让恬甜出个意外,没打算让她死。赵江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高如兰面无表情道。

    意外成了招待员的瞿英,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有些尴尬地站着,又担心对方,不好离开。

    “喝杯茶吧。”宋姜的出现适时缓解了她的尴尬。

    瞿英看向宋姜,她的眼睛很漂亮,目光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波澜,却能奇异地将人安抚。

    宋姜本来无心凑这个热闹,法医的工作一向繁多,只是这几天刚好错开时间,多了几份空闲出来,就想起了赵恬甜的案子。

    她猜得到事情的大概原委:陆爱莲利用买菜的借口,让高秀去还没有安好监控的国贸大商场。再让赵河在幼儿园提前问一下含有酒精成分的巧克力,制造出犯罪空档,然后赵河就有机会乘虚而入。

    只需要将车里的冷气加快撤掉,把车子移到太阳底下,如果不出意外,这样甚至不用留下任何犯罪的痕迹。

    没有任何技巧的犯罪,却成功地钻了一个又一个空子。

    高如兰平静地转过头,那边正是审讯室的方向。

    “你说,她们能判死刑吗?”

    瞿英紧张了一下子,又卡了壳。

    “不能。”宋姜否认的直接:“她们拥有请律师的权利,最多延长坐牢时限,却不能指望她们以命偿命。”

    “这样啊。”高如兰答应了声,语气淡淡:“没关系,她们会一辈子活在痛苦里。”

    瞿英打了个寒战。

    宋姜道:“你知道,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吗?”

    高如兰避开她的注视,笑了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不过就是和赵江过一辈子罢了。和谁过不都一样么?”

    以永不离婚和对赵江的病守口如瓶作为代价,换陆爱莲去投案自首——她在女儿的龛笼前发下的毒誓。若有违誓,赵恬甜来世不得好死。

    她应下了。

    不过交易而已,高如兰很清楚,就算不离婚,自己和赵江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

    当孩子这根维系脆弱关系的纽带断掉后,一个同屋异梦,各自暗怀鬼胎的家庭就只剩下满目疮痍,一地鸡毛。但那会成为她下半生的战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不死不休。

    宋姜只好道:“那你多保重。”

    “我会的。”高如兰淡漠地笑:“祝贺我吧,我现在已经是总监了。”

    可她眼里分明看不出喜悦。宋姜无言以对,还是说了声恭喜。

    “别太难过,人要向前看。”高如兰戴上墨镜:“走了小宋,希望有空我还可以来找你。”得到了肯定答复,她踩着高跟鞋昂首离开。

    “高小姐好勇敢啊。”瞿英盯着她的背影慢慢回神,开口道:“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就是觉得,她好有勇气。”

    “那不是勇气。”

    “不是勇气?”

    “是孤注一掷。”

    宋姜轻声道:“当一个女人有舍弃一切的决心时,那也一定是她人生中最灰暗,最绝望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