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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刚令和李日知正说话间,外面一辆马车停了下来,这马车正是六分医馆的马车。
李日知叫道:“爹,娘,你们回来啦,我舅舅来了!”一边叫着,一边接出了门外。
郑刚令有段时间没有看到妹妹和妹夫了,他微笑着也从医馆里面走了出来。
车马打开,先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看上去比郑刚令小上几岁的中年男子,同样的文质彬彬,此人便是李日知的父亲,李正纯。
李正纯脸上充满了疲惫,但看到李日知和郑刚令,却立即露出了喜色,他笑道:“雨铭兄,你从州里回来了,办事办得可还顺利?”
郑刚令走上前来,也笑道:“正常述职罢了,倒也没什么麻烦。坦然贤弟,你这是刚刚出诊回来?”
李正纯表字坦然,而郑刚令表字是雨铭,两人多年好友,又是实在亲戚,所以都以表字相称。
李正纯道:“是啊,有户人家的孕妇难产,情况危急,所以我亲自跑了一趟,还带着阿奇一起去的。”
说话间,车里面又出来一人,是位三十余岁,保养得很好的中年贵妇,便是李日在的母亲郑氏,闺名阿奇。
郑氏同样是满脸的疲惫,她下了马车,对郑刚令道:“阿兄,你从州里回来,不在家里休息,怎么跑到我这里了。”
郑刚令看了看妹妹,见她确实累了,便道:“我从州里买到了两块好墨,特地给坦然送一块过来,你帮着孕妇接生了?看你现在急需休息的样子。”
郑氏嗯了声,拉过一旁的李日知,道:“阿兄你和郎君聊吧,我们娘俩进去休息休息,晚上一块儿吃饭。”
说着,她带着李日知穿过医馆正堂,去后院的内宅休息,可李日知却表示他不累,还想去前面看店,郑氏便没再让他相陪,她疲倦得很,确实需要一个人好好睡上一觉。
郑刚令和李正纯进了医馆,郑刚令问道:“那孕妇难产,你们医好了她?”
李正纯点头道:“医好了,胎位不正,所以难产,而且是两个大胖小子,生了整整快一天,所幸母子平安,我和阿奇虽然累些,却也值得。”
说道这里,李正纯象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蹭进屋来的李日知,哼了声,道:“日知,今天出诊那家,是东城的老刘家,你有印象吧?”
李日知听到那孕妇生了对双胞胎,他从后面溜回来,就是为了听这个消息,听父亲问话,他笑嘻嘻地道:“他从儿子这里买走过两粒必男丸,现在正好生了双胞胎儿子,这说明儿子的药好使啊,他得亲自来谢我才行,还要给我两贯钱呢!”
李正纯叹了口气,对郑刚令道:“雨铭兄,你看看他,不过才十岁,就已然顽皮成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接手我这家医馆,他这不是想当大夫,他是想当个神棍啊,卖什么必男丸,这不是胡闹么!”
郑刚令却呵呵笑道:“我倒不这么觉得,日知这也不算是骗人,吃了那必男丸,不生儿子不给钱,生了儿子虽然不是那药丸的功劳,但拿钱来给日知,也算是感谢他的一个采头罢了,算不上顽皮,至于说到胡闹,别人家的孩子想这么胡闹,却也没这份聪明啊!”
李正纯听郑刚令夸自己儿子,心里满是高兴,可脸上却不肯表现出来,仍旧摇头,道:“管不了啦,管不了啦,这才十岁就如此,要是再过几年,还不得蹦上天去,没法管他了,我的医术他不好好学,以后看他凭什么吃饭。”
郑刚令看了眼旁边嬉皮笑脸的李日知,又看了看正在暗爽的李正纯,他道:“日知以后倒是不必非当医生不可,好好读读书,考个进士回来,那岂不是前程远大,说不定到了我这个岁数,已经当上刺史了呢!”
李日知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道:“舅舅,还是你看得明白,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想得美,就凭你还想中进士?我看你就会拿本《易经》装相儿,尽骗别人买你的必男丸!”李正纯道。
“爹,你这话说得不对了,我哪有骗他们,我说得清清楚楚,这药丸叫麒麟丸,是他们非要叫成必男丸的,麒麟,有公也有母啊,所以,我哪有骗他们,只不过他们胡想乱叫,我没有纠正而已!”李日知大声抗议,他真的没有骗过人,
他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听得李正纯一个劲儿地摇头,始终认为儿子卖的就是假药,虽吃不倒人,可也对六分医馆的名声有损,必竟这里是医馆,而不是卦馆。
郑刚令道:“坦然贤弟,要不让日知去我那里住上些时日,由我来教他读书,学着做做文章,你看这样如何?”
李正纯想了想,郑刚令是县令,他住的地方是县衙的后院,大唐的县衙差不多都是一种结构,就是前衙后宅,荥阳县衙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李日知去郑刚令那里住,就是住进县衙。
“离家倒也是不远,随时可以回来,那便烦劳雨铭兄了,好好管教管教这个顽劣小童!”李正纯说道。
李日知见父亲答应了,他异常高兴,荥阳县衙他以前去过,可比医馆好玩多了,里面的人也多,地方也大,尤其是好吃的非常多,衙门里的有一个婢女特别会做点心,手艺高超。
李日知往后宅跑去,叫道:“我去和我娘说,我要去舅舅家里住段时间,必男丸的生意,让我娘帮着照看些……”
“混小子,竟然还想让你娘帮你卖假药!”李正纯哭笑不得,他行医多年,名声甚佳,却不成想养出个卖假药的儿子。
郑刚令却道:“倒也算不上是假药,总比求神拜佛要强,求神拜佛不管生男生女,可都是要先给香火钱的,日知起码后收钱,而且只收男孩的钱,这也算是有良心了,算是个有良心的卖假药的!”
说罢,他自己都感觉很好笑,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正纯笑着摇头,对他来讲,倒是很希望儿子能得到系统的学习,以后中个进士,光耀李家的门第。
李日知跑到后宅,把正在休息的母亲郑氏叫醒,说他要去舅舅那里住上些时日,郑氏倒也没什么不舍,荥阳县城又不大,住的地方又不远,没什么需要叮嘱的,郑氏嗯嗯两声,让李日知听舅舅的话,便接着又睡过去了。
回到前堂,郑刚令便带着李日知返回县衙。
荥阳县的县衙不大,整个县衙被分成前后两部份,前面的部份是用来办公的,后面的部份是用来住人的,郑刚令便住在后衙,不过,他在任上并没有带妻子过来,所以后衙只有他自己和几个仆人,倒也清静。
李日知不是第一次来县衙了,尤其是后衙,更是来了无数次,这后衙地方又大,里面的仆人待他又新热,所以他是很喜欢的,一进后衙,便直奔厨房,郑刚令家的伙食相当之好,他想看看厨房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外面夕阳西下,到国该吃晚饭的时候,郑刚令见李日知一进后衙,便往厨房跑,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这孩子是饿了,嗯,自己也饿了。
郑刚令正想要让厨房正式开饭,却见一个差役小跑着进了后衙,一直跑到了自己的跟前,他便知道,看来前堂是出事了,而且肯定不是啥好事!
果然,差役见了郑刚令,先是行了个礼,然后上前道:“县尊,刚才小的们在护城河那边,救起来个要投河自尽的人,劝了他一番,我们便离开了,总不能一直跟着他……”
郑刚令不等差役说完,便道:“你们一离开,他便又跳进河里去了,属于非想死的那种人,所以你们没办法,只好把他带回衙门来了,是不是?”
差役忙道:“是是,县尊说得对极了,正是这么回事儿。他那人要想死,也得死远点儿才好,不跳别的河,非要跳护城河,这不是给咱们找事儿呢么,小的们只能把他带回来了!”
郑刚令点了点头,如果那个想要自尽的人,真的跳进护城河里淹死了,那绝对会给他这个县令的政绩上大大地抹黑的,差役们把那人带回来,而不是劝走,是正确的作法,免得那人去别处寻死。
郑刚令道:“执意寻死,自然是遇到了让他难过到极点的事,其中定有原由,把他带到二堂,换上干爽的衣服,本官亲自问他。”
差役答应一声,转身又小跑着去了前堂;郑刚令则进屋更衣,脱下便服,换上了官服,他刚刚换好了衣服,就见李日知手捧着一块大大的甜糕,边吃边进了屋子。
李日知见舅舅换上了官服,眼睛一亮,说道:“舅舅,是不是出了人命案子,嗯,比人命案子小一点的案子,你要亲自去问案啊?”
郑刚令咦了声,随即笑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说来听听,如果说得有道理,那舅舅就让你去旁听!”
李日知咽下嘴里甜糕,说道:“这还不好猜么,都到吃饭的时候了,舅舅你还要穿官服,那肯定是有事,而且是急事,否则吃完饭再办不也成么,县里能有啥急事,顶多也就是人命官司,可又没有人击鼓,所以也就不是人命案子,当然就是比人命案子小一点啦!”
郑刚令对着铜镜,正了正自己的官帽,看向李日知,说道:“还真让你给猜对了,那舅舅就让你去旁听,躲在屏风后面听就可以了,不过,你不要出声啊!”
李日知非常欢喜,把小胸膛一挺,脆声说道:“好,舅舅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