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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七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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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惜晚虽然被推开了,但在那个人冲出来的那一刻,她已经看清了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谁。她看着他倒下,哭着推开了扶着自己的人,跑了过去。

    刚刚一瞬间冲出来的人,包括扶着花惜晚的那个人,见花惜晚没事,已经退回去了一大半,隐没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只有莫然、周铭阅、林一凡、简以若、罗思怡和温璐婷吃惊之余,依然围拢了过来。

    花惜晚哭着跪倒在范楚原身边,胡乱地抓着他的衣服,连声喊:“范楚原,你醒醒,你醒醒……你伤到哪里了?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下呢?”

    “快打急救电话。”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接着就有人拨了电话。

    “晚儿,晚儿你起来,你不念着自己,也要念着孩子。”莫然要伸手去扶她,被花惜晚一把打开了,“你走开,别拉我离开他,我不要……”

    范楚原面色苍白,双目紧闭,花惜晚眼泪“噌噌”而下,她本来以为自己真的像说的那样,有了肚子里的孩子,便对一切都不在乎了,不在乎有没有感情,不在乎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身边,可是看到他被汽车撞上的一刹那,还是连心都被揪成了一团,痛得不能呼吸。

    “楚原,楚原,范楚原,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不要丢下我和宝宝……你醒醒……”花惜晚几乎是慌乱无意识地摇动着他的身体,呼吸也急促起来。几乎同时,胃里也翻江倒海,她张口欲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是不住声的干呕,口里还叫着范楚原的名字。

    “晚儿,晚儿,你不要激动,你先起来,先送他去医院。”众人有的打了急救电话,有的七嘴八舌的说,可是她哪里听得进去?

    简以若等人都蹲了下来,要去扶她站起来,可是她哭着不让人靠近,本来瘦弱的人却忽然有了莫名的力气,阻挡着她们靠近自己。

    “范楚原,我讨厌你,你是吓我的对不对?你赶紧起来。你不起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她还没有告诉过他她有多在乎他,她还没有告诉过他她骗他怀了别人的孩子。宝宝,肚子里的双胞胎宝宝,是她和他两个人的,他还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喜悦,她不许他就这样离开。

    “晚儿乖,我……没事,你先起来。”范楚原缓缓睁开了眼睛,头痛得厉害,腿上好像也受了伤,他觉得自己有短暂的昏迷,在一处空白的地方飘荡,其实已经在最关键的时候避过了最致命的撞击,还是被撞得不轻,听到她的哭声,他挣扎着要醒来,他告诉自己,她怀了孩子,这样哭身体无法承受,他必须起来。

    但是头疼欲裂,他努力了很久,始终睁不开眼睛,花惜晚哭得抽噎起来,像是被呛住了,不停的干呕,大声咳嗽起来。

    必须醒来,必须起来!他告诉自己!范楚原终于艰难勉强地睁开了眼睛,听到花惜晚还跪在地上哭着,赶紧安抚道:“地上凉,晚儿先起来……”

    花惜晚听到他的声音,大喜过望,但是怀了孩子后,平常紧张的时候呼吸就不太顺畅,现在更是满脑子的话,堵在口中,说不出来,只一声声的叫着:“楚原……楚原……”

    “晚儿……乖宝贝……先起来……”

    “莫然你帮我扶一下晚儿。”范楚原艰难地提高了声音。

    莫然依言去扶花惜晚,花惜晚终于肯站了起来,范楚原连声问:“晚儿有没有哪里伤着了?有没有哪里疼?”

    花惜晚连连摇头。

    范楚原才道:“我没事,只是擦伤。”口里虽然这么说,头却痛得厉害,还是要人扶着,才能慢慢站起来,刚刚站起来,花惜晚又一头扑在了他身上,撞得范楚原一个趔趄。

    “乖,不哭,不哭,不要伤着宝宝……不要伤着你自己……”范楚原伸出手掌,整个附上她的脸,给她抹掉眼泪,“我没事,我没事,你看看我,晚儿,你看看我真的没事。”

    花惜晚只是一个劲儿的掉眼泪。他醒了就好,他站起来了就好,什么欺骗,什么伤害,都比不过他好好活着。

    她不是没恨过他,恼过他,但是她无法接受这个世界上没有他的存在。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衣服,找到他的手掌,死死地扣住,生怕一放手,他就离开了。

    “莫然,你开车带我们去医院。其他各位,请回吧。”范楚原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了莫然。他等不及救护车了,他想先确保花惜晚没有事情。

    上车后,花惜晚虽然止住了哭声,还是靠在范楚原胸口,默默掉眼泪,她知道,她那些故作坚强,随着他推开自己那一下,随着他倒下那一刻,都已经不存在了,她是再也逃不掉这个劫了。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疑虑,所有的顾忌,都在顷刻间化为乌有。

    “晚儿,晚儿乖,不要掉眼泪,不要为我掉眼泪。我会心疼的。”范楚原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一遍遍地劝说。自己的头痛得厉害,有一点点发懵的感觉。他狠狠地揪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清醒。

    莫然在前排听着,心内五味杂陈。他看不懂范楚原在做什么,他爱她,爱到可以罔顾自己的生命,却在酒店里和其他女人乱来,当着自己的面,说尽了花惜晚的不是。他说要囚禁她在身边,这样,算是囚禁吗?

    他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不想听他们之间情意绵绵的情话。他只知道一个事实,不管范楚原怎么样,花惜晚,她始终深深地陷入了进去,不离不休,永无止境。

    有些事情,他一辈子也不想懂了。加快了速度,向医院开去。

    “原哥哥……原哥哥……你真的在么?真的在么?”花惜晚犹如呓语,抓住范楚原的手,温热的泪珠,滑过脸庞,大滴大滴滴落在两个人的手上。

    范楚原庆幸刚才没有伤到她,反握了她的手:“我真的在,我真的在。晚儿别哭了好不好,就算为了宝宝,好不好?来,我摸摸宝宝,看宝宝好不好。”

    “嗯。”花惜晚摇头又点头,点着头又摇头。

    “乖,乖孩子,老公抱抱。”范楚原更深地搂了她,却不敢吻她,怕口内的酒精伤害到她。

    他白天从日本匆匆赶回,本来想早早赶回去帮她过生日,却遇到了不得不应酬的事情。他在窗户里瞥见她大步朝街对面走过去的时候,已经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飞快地跑了出去,就看到那辆疾驰而来的车。

    还好,还好他够快,让她避过了那一撞。这么重的撞击,他闪避了都没能吃得消,她哪里承受得住?她肚子里的孩子,哪里承受得住?

    那一刻,他瞥到了从四面八方钻出来的人,有他派去的,但是由于花惜晚在路中间,他们反应还是慢了半拍,根本够不着花惜晚。有周铭阅派去的,他居然还没有撤走手下那些人,该死!还有两个,还有两个是生面孔,那是谁?会是谁的人?

    只是稍微想了想,头部便传来钻心的疼痛,疼得要咬牙才能控制住不发出声音。

    “原哥哥……”花惜晚又轻轻叫了一声。

    “晚儿……”范楚原轻轻地回应她,想起一件事情,反手从座椅上拿出一大把百合花,送到花惜晚面前,“乖宝,生日快乐!”

    花惜晚被这一大束百合花惊呆了,他两天未回,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她以为他忘记了,或者根本就没有记过的。但是,他记得,他记得。

    “是三束合起来的,每束都是二十一朵。我本来要在应酬过后,赶回来送给你的。现在虽然皱皱巴巴的,但聊胜于无。你和宝宝不要嫌弃,我明天给你们买新的。”

    “原哥哥……”花惜晚喃喃道,“我很喜欢,我很喜欢。”

    “惨了!”范楚原轻呼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花惜晚紧张地问,眼泪又要掉下来。

    范楚原从身后拿出一个蛋糕,已经被压得变形了,“刚刚上车忘了,全压坏了。”

    面目全非的一个大大的慕斯蛋糕,被压得只能勉强看得出一个“花”字,一个歪歪扭扭的“惜”字,花惜晚顿时破涕开颜,“压坏了我也吃。”

    “对不起。生日都没能让你好好过。”范楚原看着怀里这个可人儿,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珠,她爱他么?他晕倒的时候,她那么紧张的跑过来,哭成了泪人儿,他的心,软得一阵阵的发疼。不管怎么样,这一刻,有她在怀里,就足够了。

    到了医院,范楚原坚持先陪花惜晚去检查,她刚刚在地上跪了那么久,又受了惊吓,他怕她肚子里的孩子受到影响。花惜晚进了彩超室,范楚原和莫然守在外面。

    莫然道:“我在这里陪她,你先去检查一下吧。”

    范楚原摇了摇头,刚刚那辆车,有备而来,坚决果断,目标就是花惜晚,他不想随便离开,再给人可趁之机。

    “你腿上在流血。”莫然说。

    一个认识的医生走过来,范楚原招呼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医生,我刚刚被车擦了一下,我想简单包扎一下伤口。”

    “好,去我科室吧。”医生显然和范楚原很熟,马上应道。

    “我想就在这里。”

    医生没有反对,回去拿了药箱,很快就回来了。范楚原摸了摸发疼的脑袋,不知道是撞得什么样了,又看了看表,算了,还是先包扎一下腿上的伤就好,不然,花惜晚的生日就彻底毁了。这可是她和他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何况,她要是知道,又会担心了。

    医生剪掉他的裤腿,看到一道十余寸左右的伤口,汩汩的冒着血,有个地方,甚至连发白的骨头都能看得到了。医生惊道:“这个伤口很重,必须要打破伤风针,马上缝合才行。而且,如果有这么重的伤口的话,我还是建议你做个全面的检查。”

    “缝合要多久的时间?”范楚原问,没有理会医生的建议。

    医生已经拿出针药,道:“至少需要四十分钟。”

    “算了,先打针吧。”

    打完针,医生用酒精处理了一下伤口,范楚原道:“不缝合,包扎一下吧。”

    “啊?”医生迟疑了,“不缝合,只包扎,伤口好得慢不说,还增加了感染的几率。”

    连莫然都惊了一下?他在逞强做什么?

    “就包扎吧。”范楚原说。他还等着和他的小女人一起去过生日呢。

    医生看了看范楚原坚决的眼神,只好拿了纱布,用了一些止血的药,给他包扎了。范楚原又问医生借了裤子,刚刚换好,花惜晚就和产科医生一起出来了。

    “原哥哥,医生说宝宝没事,我也没事。回去注意休息,不要再激动就可以了。”花惜晚出来,笑着说,“你的检查呢?”

    “医生也说没事。”范楚原轻抚着她的头发,从刚刚开始,她一直叫他“原哥哥”,而不是淡然单纯的只叫他的名字,她自己有没有发觉?他不由笑道:“来,爸爸听听宝宝。”

    花惜晚走过去,挨着他站着,范楚原将头贴在她小腹上,轻声笑着:“宝宝好像安静了,爸爸在,也不理一下。”

    “夜深了,宝宝应该睡着了。”花惜晚伸手摩挲着小腹,她其实好后怕,不仅怕范楚原刚刚醒不来,怕他醒来后伤势严重,也后怕自己差点被撞到,死和伤都并不可怕,可是要是自己有事,就没法保证宝宝的安全了。她也后怕刚刚那突兀的一跪,刚刚那样的放声哭泣,会引起宝宝的躁动不安,还好,一切都好,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也发现,她远没有自己装的那样对他满不在乎,若无其事,撕下面具,她才是爱得最深,爱得最痛的那一个。她以为他不能醒来的那一瞬间,她甚至连跟着他一起去死的心都有了。

    “好吧,那宝宝乖乖睡,爸爸带你们和妈妈一起回家。”范楚原抬起了头,对花惜晚说:“我们回家吧。”

    花惜晚乖乖地伸出手去,安心地让范楚原握着自己。

    莫然淡淡地说:“还是我来开车吧。”他看到了范楚原腿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也看到了他伸手去头上,然后疼得脸都皱起来了,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和花惜晚说说笑笑。

    范楚原点了点头。他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莫然来,他知道她是和花惜晚有着同样血脉的哥哥,他曾经对他的戒心、嫉妒便一一消失了。而且,想来好笑,他和花惜晚一样,还得喊面前这个眉清目秀、比自己小太多的男人叫“哥哥”。

    重新回到车内,没有人说话,难得的安静。花惜晚静静地靠在范楚原肩头,把脸埋进他的衣服里,听他安稳有力的心跳声。

    路过一家甜品店,范楚原对莫然说:“停车等一等我。”便迈腿下去。花惜晚柔柔地说:“原哥哥带着我。”

    范楚原回身,揽着她一起走了出去。进了店里,范楚原问:“现在还能做生日蛋糕吗?”

    “对不起,甜点师已经下班了,今天是不能做了。”

    范楚原望了望墙上的时钟,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去别的地方也来不及了。又问:“有甜甜圈吗?”

    “不好意思,没有整盒的了,只剩下一个了。”

    “好吧,就买一个。”一个也无所谓了。

    车子终于驶进了海畔别墅,范楚原吩咐老张安排莫然住下。自己抱着花惜晚进了房间,好险,还有一分钟到十二点。范楚原快步走到窗前,按下了手中的控制器,窗外的夜空里,漫天的烟火骤然升起,照亮了半边天空。

    “晚儿~这是给你的~”他拥着花惜晚,看到烟火明灭中,她满足的笑意,只觉得人生已别无所求。头还是痛得厉害,但是他却觉得这样拥着她,很开心,很舒服。

    花惜晚忽然笑得很开心,拉住他的手说:“快看,原哥哥,是我的名字。”

    原来那些烟火升到最高空之时,慢慢变了形状,组成了璀璨夺目的三个大字“花惜晚”。

    “晚儿,晚儿宝贝……”范楚原看着她灿烂的笑容,头一低,深深地吻住了她粉红的唇瓣。他口里还有淡淡的酒精味道,花惜晚只觉得满口发烫,跟着,整个脸,整个身体都烫了起来,但是依然踮起了脚,不偏不倚完完整整第接受了这个吻。

    “喜欢吗?”范楚原问的是窗外的烟火,花惜晚却自动定义成这个吻,扭捏着不肯回答。

    范楚原想起那个小小的甜甜圈,拿了出来,道:“晚儿的二十一岁生日,只能委屈吃这个了。”说着自己却先咬了一口,才把剩下的送到花惜晚口边:“以后的每个生日,我都陪宝贝过,好不好?”

    花惜晚小口小口地吃起来,口中道:“不要,我不要和抢我甜甜圈的人一起过生日。”

    范楚原并不爱吃甜食,咬第一口,只是想和她分享这个生日,分享她和他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感受彼此,听到她这么说,更是动起了小念头,用口到她唇边去抢甜甜圈吃。

    最后剩的一小口甜甜圈,便在两人用口的抢夺中,融化在彼此的口中,融化在彼此的甜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