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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神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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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晚春。残阳如血。

    清幽洛水河畔,一白衫男子正临水吹箫。箫声悠扬、哀怨。

    “5年了!”一曲终了,男子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5年了!生死相隔,音讯两茫茫!”

    说完,一行清泪滴落衣衫。

    2

    建安七年。官渡之战。一代枭雄曹操大获全胜,一举攻破了冀、并、幽、青四州。

    幽州城下,死伤遍地。曹操与众将士立于高高城楼之上。城楼下,跪倒的是成千上万的俘虏。

    “父亲,这些人如何处置?”身披铠甲,手执宝剑的曹丕半跪问道。

    “杀无”曹操威风凛凛,下令道。

    “父亲,不要!”曹操“赦”字还未喊出,一旁脸带稚气的曹植就求情道。

    “关东有义士,兴兵讨群凶”突然,城楼下跪倒的俘虏中有一女子唱出了如此的歌曲。歌声淳美,轻柔中夹有一点激越。

    大家循音望去,原来唱歌的是一紫衫女子。鬓发虽然零乱,却也掩盖不住她那闭月羞花的娇美。

    “父亲,她唱的是您写的嵩里行。”曹丕说道。

    “美哉!妙哉!”曹植发出了如此的赞叹,取出了怀中的玉箫,就着歌声的韵律吹奏了起来。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那女子一边唱着,一边缓缓立起,然后凌波微步,缓缓行至城楼下。女子唱出了最后一个字,所有的人却恍然还在梦中。

    “贱妾甄宓,请丞相大发慈悲,放大家一条生路!”女子复又跪下,替万民向曹操求情道。

    “甚好!甚好!”曹操似乎仍在回味刚才的歌曲。

    3

    “王爷,起风了,回去吧!”白衫男子身旁的老仆如此说道。

    “起风了,起风了”男子呢喃了一会儿,向老仆问道:“你说,这风中,会不会有她的魂灵?”

    “这个这个王爷,这个小人就不知了。”

    4

    “姐姐,我这曲凤求凰,音准了吗?”轩窗外,菊花边,一少男向一女子问道。

    “子建,你的曲子吹得越来越好了。姐姐甘拜下风,哪里还能对你的箫音做出品评?”女子娇羞一笑。

    “姐姐,我的箫音再美,也比不上你幽州城下解救万人之命的清歌一曲呀!”

    “子建,你又说笑了,当时不也有你之功吗?没有你的箫音,没有你的求情,你父亲哪会应允?你这小孩,谁能识得你透?”女子眼神中满是爱怜。

    “姐姐,我都13了,你不能老说我是孩子。”少男翘起了嘴巴。

    “好了好了,不说你是孩子了。”女子被逗笑了。

    “姐姐,菊花边的你最美!真乃‘容耀秋菊’!”少男用痴痴的眼神望着娇笑的女子说道:“姐姐,你真美!”

    5

    “你去车上把皇上新赐的玉镂金带枕给我拿来吧。”白衫男子说道。

    “是,王爷。”老仆回身从马车上抱来了一个晶莹剔透,小巧玲珑的玉镂金带枕,递给了男子。

    男子接过玉镂金带枕,深情地抚摸,眼神一片迷朦。

    6

    建安十五年,曹操南征北战后牢牢地掌握了北方的局势。汉献帝赐冀州十郡于曹操,封之为魏王,定都于邺。

    曹操论功行赏,行赏到鞍前马后追随多年的儿子曹丕时,舐犊之情油然而生,于是问道:“吾儿,你要什么,尽管说来!”

    “我,我”曹丕迟疑了,他不知道父亲之话到底是真是假。

    “吾儿不必迟疑,有何要求,尽管提来,为父今日成全你!”

    “我,我要娶甄宓为妻!”曹丕索性完全表明了自己的心思,自从幽州城里听她清歌一曲,自己就心生情愫,难以自制。

    “好!好!儿呀,你随为父征战多年,也算英雄了!英难,美人,美人配英雄!好!为父成全你!”曹操听到儿子的想法,先是呆了片刻,接着便哈哈大笑。

    7

    “王爷,天色不早了。再不出发,天黑前就赶不到下一村镇了。到时我们又只有露宿在外了。”

    “没事,去到哪不一样?让我在此多呆一会儿吧!”男子还是深情地抚摸着手中的玉镂金带枕。

    老仆诺诺,退立一旁。

    8

    “你为何不笑呢?”曹丕抬起甄宓的下巴,盯着她问道:“你自嫁给了我,为何就没有笑容了呢?”

    甄宓扭过脸去,低头不语。

    “你既然不笑,就为我唱歌!”曹丕命令道。

    甄宓缓缓立起,望着窗外,微启皓齿,唱道:“浦生我池中,其叶何离离”

    “够了,够了,又是‘闺怨’,又是‘其叶何离离’”曹丕动怒了:“我如此待你,你有何怨?我与你朝朝暮暮,你又与何人分离?”

    甄宓立在那里,没有言语,眼中满是泪水,心中牵挂着另一个人:“子建,你在哪呢?子建”

    丞相府外。高墙下。曹植又一次醉倒。

    9

    “今晚,我就睡马车上吧。把帘布拉起来,让月光照进来,好让我一抬头就能望见洛水。”

    “是,王爷。”

    白衫男子抱着那玉镂金带枕,渐渐进入梦乡。

    10

    公元220年,曹丕废汉自立,是为魏文帝,定都洛阳。是年秋,魏文帝出宫秋猎。

    洛水边,甄妃秘密约会陈王曹植。她望着自己朝思暮想的情人,泪如雨下:“子建,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

    “娘娘,我”曹植凝望甄妃,欲言又止:“我,我很好你呢?”

    “我?我也很好”甄妃强颜笑道。

    两剪孤影,相顾无言。良久,曹植从怀中取出玉箫,借箫音絮絮地诉说自己的情怀。

    “微风拂兮柳条乐,柔风鼓兮桑枝婀,风之恒兮树之瞬,欲长伴树风奈何!”和着箫音,甄妃轻舒长袖,唱起了此曲。

    唱罢,她就低低的啜泣,四宇空旷处只传来一声声“欲长伴树风奈何”的回声。

    11

    “宓,宓,你不要走“马车上,传来了白衫男子的梦呓。

    “王爷”侍立于一旁的老仆并不敢惊醒他,轻声唤道。

    “宓,宓,等等我”

    “我梦见她了,我梦见她了,她对我笑呢!”不知何时,白衫男子已然醒来。他从马车上下来,立于黛蓝的洛水边,背转的身子在晚风中像极了一株颀长的柳。

    “哦,王爷”老仆还是侍立一旁:“甄妃大富大贵,现在一定是位列仙班了。”

    “你说得真对,她坐在一片祥云之上,随从仙女都呼她‘洛神’呢!她就在这里,她就在这里,她在对我笑呢!”

    12

    月华如水,清风如练,水气升腾中有个女人从远处飞来。

    她驾着凌波,从水底缓缓升上,又袅袅地走到了岸边。她就立在白衫男子的对面,凝神幽思地望着他。

    水清林静,万物无声,只有几只白鹄在远处天空飘过。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两人就这样无言凝望着。缓缓地,两个人心有灵犀地眼神明亮了起来,脸上缓缓地绽开了笑容。

    待到笑容完全绽放时,女子突然回身飞去。男子措手不及,伸出手来,只抓住一把虚影。

    13

    洛阳新宫,魏文帝大发雷霆:“你们,你们,谁让她出宫的?谁让她出宫的?”

    宫娥太监跪倒一地,吓得瑟瑟发抖。

    “皇上,别生气了,为了那个贱人不值得。她的心从来没在你这儿,不是吗?只怕是,她人回来了,心还在洛水边呢。”新宠陈贵人进言道:“皇上,不惩治她,看来是不行了。这样的事情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存呀!”

    魏文帝沉默半晌,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下令道:“赐死!”

    公元221年,魏文帝黄初二年,甄妃被赐死。死前,她还口呼曹植的名字:“子建,子建”

    14

    魏文帝黄初七年,陈王曹植入宫见驾,帝赐甄妃生前用过的玉镂金带枕于他。

    叩谢皇恩之后,陈王回封地,途经洛水,留下千古绝唱洛神赋。

    是年,陈王曹植离奇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