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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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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声让我猛地一惊,我连忙把书抱在怀里,沿小路走向教学大楼,学生陆续从大门出来,我仔细寻找,没见到范思。

    我有些着急地小步跑着。难道范思早就走出来,没想到我会在小花园那等她而径自走了?

    “朱梅。”

    我向右看去,高大的刺槐树下,范恩帅气地倚着树干,招呼我过去。

    清爽的短发,贴身的长袖t恤,满是口袋的休闲裤,脚下是厚底的运动鞋,手悠闲地插在兜中,书本夹在臂弯之间,洒落了万般流洒而不自知。

    我连忙跑过去。

    “胡青青走了吗?”

    “咦?”“我考完试来找你的时候,发现她在和你说话,好像在谈论什么严肃的话题,我就没过去。”

    “也没什么啦。”我含糊不清地说。

    我们朝校门口走去,一路上范思和认识她的人打着招呼。也有几个人和我打招呼:“朱梅,考得怎样啊。”

    我僵直地笑着点了点头,心想他们为何知道我的名字,偷偷问范思,惹来她的大笑。

    “啊,真不敢相信,他们是我们在高一时的同班同学啊。你是忘了还是以前就没在意呢。”

    “晤,怪不得看着怪面熟的。”我这样老实说,又惹来范思的笑意。

    “胡青青的牌面是恋人吧。”

    “嗯。”我不知范思为何会说到这件事上去。

    “她性格热情外向,是受了伤会变得更美丽和成熟的人,一定会有更美好的新的恋情等着她的。”

    “啊。”我惊讶地抬头看向范思,她给了我一个“不用担心”的笑容。

    “有些事即使当事人不说明,别人也可看出端倪的。但朱梅却不同,必须别人什么都说明白,才知道教室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就是这样迟钝啊。”我自暴自弃般嘟着嘴说。

    范思的手使劲揉了揉我的头发,开心地说:“就是这点朱梅才可爱,又率直又温柔,不会转弯抹角、偷偷摸摸、勾心斗角的。”

    “不要动我的头发啦。”我为时已晚地捂住又变乱的头发。那是我早上花了十分钟才梳理顺,还拿睹哩水喷了喷,如今却全毁了。

    “对不起,我请你吃冰吧。”

    范思毫无歉意地扯着欲哭无泪的我在大街上奔跑着,风从身边刮过,心微微飘扬着。

    夏季运动会的时间订在五月二十八日。

    自从考完试后,整个学校都投入到举行运动会的活动中去。每个班中的同学采取自愿报名的形式参加。但女生人数少得让体育委员哀叫:“为何上了高中后,女同学都讨厌团体运动了呢。”他不得不采取威逼利诱的非常手段把女生人数凑齐而报到班联会。

    范思又毫不例外地参加了排球,女子百米跑,男女混合接力三项赛事,若不是时间错不开,估计她参加的项目更多。

    我有很长时间没和范思在一起了,她整日忙着练习跑步和排球,还要和杨如华一起参加策划运动会细节,实在忙得没闲暇时间。

    因为唐云飒、陈小燕、胡青青、许原都在班级运动员的名单之内,我被迫成为二(3)班的幕后工作人员,意思是跑腿,打杂、供人使唤的。

    许原参加单项跳高运动。而唐云飒是八项全能比赛兼足球比赛。陈小燕是被体育委员威迫而参加羽毛球比赛的。

    运动会当天,教学楼前后共两大操场挤满了人群,人声嘈杂。

    在操场靠教学楼大门的一侧,是短跑百米的跑道。大门的阶梯上摆着四张长桌,广播室的设备已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经常在午间播放校园新闻和歌曲的高二班的学姐正在调频。她周围站着十几个脖子上挂相机,手上拿着通讯录的男同学,准备在运动会开始时,随时向广播处报告运动盛况。

    “咳咳南门中学第四十五届运动会正式开始。”

    沙沙作响的广播渐渐变得清晰,正式比赛的消息传到学校每一个角落,吵闹喧哗的校园马上变得安静起来。

    “现在开始女子百米预赛。第一跑道是一年七班高飞飞同学;第二跑道第四跑道是二年三班胡青青同学第八跑道是三年十班常思思同学”

    被点到那个班的选手,那个班就会跳起来欢呼。当点到胡青青名字的时候,在运动场外看比赛的同班同学都大声呼叫起来。

    范思的百米预赛是在下一场。取两场比赛成绩最好的前四名进行决赛。我希望范思能赢,但又不想自己的班级输掉,心情非常复杂。

    女子百米短跑比赛很顺利。胡青青不出所料的跑了第一名。范思以零点几秒之差屈居第二。第三名是高三的学姐。

    乒乓球、跳高、跳远、掷铅球的男生也顺利地进人准决赛。运动场上的比赛已成白热化,在炽热的太阳下,选手们挥汗如雨地认真比赛着,而未参与比赛的人则在拼命加油着,同学们都从平常的学习压力中解放出来,显得异常活跃。

    因此,在激烈的运动当中,不小心受伤也是常有的事情。我们班四名女生跑接力的时候,最后一棒的李云娜竟在半途上跌倒在地上,当场流下了眼泪。

    被扶回来一瘸一拐的少女,裸露在外的皮肤可看出被砂地摩擦出一道道血印,肘部和膝盖的关节处更是因破皮而有血渗出?罾鲜乙饺櫹涞娜櫰罚捶14跬磕ㄉ丝诘娜櫢嘁衙挥辛耍谑侨梦业揭轿袷胰ツ谩?br>

    我应了一声,绕过半个操场向教学楼右边二楼的医务室跑去。

    “呀”

    “哎呀”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我踉跄了几下才险险地扶墙站稳。

    但“哎呀?”

    是尖细的女性声音。

    我甩甩头定眼看去,被反作用力的另一个人是个子娇小的少女。在拐角处我们都没在意地急步向前冲而撞在一起。她被撞跌在地。

    我连忙上前几步,弯下腰拉住她说:“对不起。”

    少女抬起头,我呆了呆,突然一阵急风袭来,我本能地松手后退。

    “哎哟。”少女又第二次跌坐在地。

    我手抚左脸颊,呆呆地看向坐在地上的少女。脸颊处还留有指尖扫过的刺痛,若不是我闪得快,该要结结实实挨上一巴掌了。

    “你竟敢撞倒我,不好好教训你,你不知道我是谁!”少女利落地跳起来逼近我,个子比我还娇小一些,气势却极高。

    “我说过对不起了。”

    “说对不起,过错就可一笔勾销的话,世界就不需要有警察了。”

    咦,这句话好像某漫画中的台词。

    “嗯,是我太急躁了些,对不起。”我息事宁人地摆了摆手,想从少女旁边经过。

    少女拦住我的去路。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我老实回答。

    少女看起来年龄小小的,眼睛大大的,一张美丽的脸,即使露出凶狠的表情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少女后面传来“踢哒”的脚步声。

    “赵思月,怎么了?”

    不一会,名叫赵思月的少女身边站了三四个男孩子。

    “这个人把我撞倒了还想跑。”少女的手几乎指到我脸上。

    强忍住拂开眼前手指的冲动,我再次说:“对不起啦,麻烦让一下路好吗?”

    “对方既然道歉了,我们就不要计较了。”少女身后的一个男孩子劝说着。

    我还以为人多气盛更不易说理,看来对方阵营中也有知书达理的人。

    “我不要,不教训她一下我不甘心。”少女不依不饶。我不禁头痛了起来,早知道让陈小燕陪我来了,至少要比不良和不讲理的话“女祭司”比她高竿多了。

    少女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推我,我反射性地拍掉她的手,脸色变冷:“别碰我。”等意识到做了什么,我心中又暗暗叫苦。为何我会惹上这种麻烦事呢。

    “敢打我。”少女愣了一下,然后尖叫道:“你们还呆站干什么,还不快替我教训她。”

    她身边的男孩子犹豫了一下,朝我走过来。

    “你们是一年级的吧。”我突然提高音量厉声说。一年级的教室在东边教学楼,因有独立的楼梯口,并不与西边二三年级的接触。看他们年龄比我小,又面生得很,因此这样问。

    “是又怎么样。”

    “考进这所重点高中不容易吧。”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知道打架会被怎样处分吗,这件事反映到你们班主任那里,即使不退学也需停课几星期吧。奉劝你们一句,学姐在这里呆了一年多,关系网可不是瞎编的。”天知道,我熟识的同学和老师加起来还不足20个人,不过对方并不知道。

    “学,学姐?”男孩子却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别听她胡扯,一定和我们同年级的菜鸟”少女更过分地说。

    “可是真会像她讲的,打架会被退学的”

    我轻吐一口气,听他们的语气便可知道他们是“纸老虎”不足为俱。

    “朱梅?”

    背后传来迟疑的矜持的声音,我回过头,却是杨如华。

    他大踏步地走到我身后,扫了我对面的那群孩子一眼说:“怎么了,被一年级的欺负吗?”

    虽然表面像是以多欺少,但我并不觉得自己会被一年级的小表欺负。

    我摇摇头。

    但杨如华显然没看见,他的眼盯住那群人说:“是谁欺负朱梅的”

    原本已和缓的气氛,因加入了高大的男生又变得紧张起来。

    “混帐,你又”原本高声叫嚷的美少女在杨如华的逼视下,音量不知不觉变小:“又又是谁?”后两个字哺哺地几乎无法听清。

    “杨、杨如华。”对方的一个男孩子走出来,笑着冲淡紧绷的气氛:“对、对不起了,我们正想让道呢。”

    “王默!”少女回过头生气地瞪了那孩子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先低头。

    “哦王默啊,一年七班的王默?”

    长了张秀气娃娃脸的男孩子因杨如华知道他而露出高兴的表情。他显然不了解杨如华天使般的绚丽笑容下面,那恶魔般的实质。真是可怜呐。

    “那个化学考了42分,篮球打得不错的王默吧,原本可以进校队的,可惜你运气不好,惹了塔罗家族的宝贝。”

    “塔罗家族”王默脸白了白。

    “仅次于三年级asia,在南门中学最具实力的七人团体”

    “对了,卷头发在上学期时,不是她上台领奖的吗,我记得是表扬在全省化学竞赛中获得第二名的那个”

    “这个男的是班联会主席”

    “我记得其中还有学生会的干部”

    几个男孩子一脸“竟惹了惹不起的人”的后悔表情。

    “嗯杨如华,你们聊吧,我有急事先走了。”我摆摆手,怕再被人拦截急急忙忙地小跑步向西教学楼梯口跑去。

    说真的,我实在轻松不少,杨如华果真很有魄力呢,把现场交给他处理一定错不了。

    用塑料袋装了除菌的酒精和碘酒、云南白葯、葯膏以及其他纱布之类的物品,我又急忙往回赶,却见杨如华在上楼梯。

    他看了看我提的袋子,突然发问:“有没有创可贴。”

    我记得拿了,在袋子里翻了翻,撕了一片创可贴给他。

    杨如华就在我面前把包装撕开,我这才后知后觉地问:“嗯,你受伤了?”

    “手被划了一下,打球时”杨如华支起左手,手背左侧有一道短而深的伤口,我把眼光移开问:“晤不用消消毒吗?”

    “不用了。”

    我不再说什么的点点头,继续小跑步地向前运动场跑去。杨如华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尴尬的气氛让我不得不找话说。

    “那个asia什么的,,

    “晤,那是三年级学姐所办的自由校刊的名称。从高一开始,在市中学中就非常的有名。现在的学生会主席就是其中一员,运动会上那个播音员也是一个,最不引人注目却又最恐怖的八卦女王”

    “八卦女王”我惊讶地看向杨如华一本正经的脸。是准和范思一样都占了“女王”的头衔。“恐怖的

    ”

    “不错,令你不出市门,就能领略到狗仔队无所不在的深厚功力,因此无论如何绝不可以惹她,否则你将会活在无时无刻都被人窥视的阴影之中。自由校刊的创始人、学生会主席及播音员的首脑。三年八班的黎紫同学。你一定要记住这个名字”

    连向来清冷无情的杨如华都这样说,对方一定是连他都一筹莫展的人物。

    我点点头,心中却并不在意,我一向善于躲避麻烦,并不怕碰到“八卦女王”什么的。

    “那塔罗家族”

    杨如华的脸变得无甚表情:“嗯,详细情况问陈小燕好了”含糊其词地不想多谈,刚才对那些一年级的孩子说这四个字时明明涸漆的样子。

    我一直认为在学?锢锝崤煞浅2槐匾臀蘖闹粒偌由铣坪啪透尚a耍幌氲较衷谖乙渤闪似渲幸辉薄?br>

    “陈小燕怪不得”我苦笑着,那是连圣人也无力抗衡的人啊。“她究竟要把我们玩到什么地步才开心呢?”

    “随她好了。”与其说宽容还不如说是无奈。

    “都是一群怪人”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明明是为你解决事情,当事人却能心安理得地从容逃走,拜托你有一点常识行不行?我可不想看到以后遇到麻烦,别人为救你而倒在血泊中,而你却懦弱地逃走,为公安侦察和英雄壮举带来麻烦和阴影,成为被人唾弃的可怜人,到那时你可别说曾是我的同学”

    真厉害,连我以后的人生都替我想好了。

    “叮叮当当的真是讨厌。”

    杨如华突然改变的厌恶语气让我大吃一惊,过一会才知道他说的是我腕上手链发出的声音。

    “总是躲在维护你的范思身后”

    杨如华俊美精致的脸上露出强烈的厌恶表情:“所有人中,我最讨厌的就是你!”

    “讨厌我。”

    在阳光下,深褐色的眸子反射出极美的光华,宛如猫眼般神秘莫测。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因强烈的感情而变得异常炫目。

    “不是蜡像人偶啊。”我喃喃道。

    我一直无法看透杨如华的心,他的心思我无法猜透。

    这是我第一次触碰到他的心,在冷静自持的表相下,原来压抑着这么激烈的感情。那种厌恶刺进我的胸口,在我心脏上狠狠一扎,我不自觉捂住胸口,屏住呼吸

    痛啊!

    不记得谁说过,别人伤害你时,千万别露出受伤害的表情,要么淡然处之,要么愤然反击,淡然处之可使对方摸不清你受伤的界限而失去施虐的快感,愤然反击的话可转移自身心灵所受的伤害。

    “明明什么都没做过,却理所当然地得到大家的宠爱”

    “真不明白,没有范思的话,你什么都做不成吗?”

    杨如华凌厉的眼盯着我。

    “说出这么过分的话,你是第一个。”

    我快步离开他,初时的痛楚已过去。那种痛苦一定是因为我一时无法适应如此强烈的厌恶,并不是因为我在乎他的关系。

    杨如华轻轻松松几步就追上来:“真稀奇,不会默默忍受而偷偷跑去哭泣吧,或者告诉范思让她为你出气”

    “我告诉她又如何。”我停住脚步,瞪着杨如华。

    幸灾乐祸的俊美少年明显呆怔了一下。

    “如果讨厌我的话,你不要帮我好了。如果只是利用我而得到范思好感的话,现在也不需要了吧。”

    俊美的脸因我语气中强烈的嘲讽而变得微红,杨如华恨声说:“你”突然间,杨如华猛地回首,厌恶的表情褪去,转为清冷,周身狂狷的气息尽数掩去。原本高昂激烈的声音转为清冷低沉:“累不累,我帮你拿东西吧。”

    我光着杨如华的变化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斑挑美丽的少女正在跑过来:“朱梅,干什么那么慢啊,你们班李老师气得直跺脚哩。”

    我讥讽地看了杨如华一眼,向范思走去。

    “朱梅,你已敢和杨如华单独谈话了吗?”

    范思接过我手中的塑料袋,拉着我朝操场跑去。

    我一怔,但想起她一直是最亲近和最了解我的人,一定也看出以前我总是躲着杨如华。

    “嗯,他并不像我想象中的可怕。”当面讲讨厌我的人,他是第一个。但比起在初中时受到同学暗地的排挤和使坏,他这样正大光明地说出他的想法反而不会让人从心里反感。

    我以往总觉得杨如华容貌俊美、头脑冷静,完美得令人害。怕。现在看来,其实他只是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罢了。那一瞬间,那强烈的厌恶实在令我都不寒而栗,但奇异的是,没有了以前见他时茫然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