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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的殷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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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2006年最后也是今冬的第一场雪花,雪花不大,零落散漫,飘飘洒洒,一片片细小洁白的雪花就那样地从天空中不紧不慢地洒落下来,洇湿光秃的枝条,落地化雪为泥,给明年的春天浇灌着蓬勃的希望。

    雪是纯洁无暇的,它的来临扫尽空气中的一切尘埃,用它素白的身躯洗净人间的污染,送给人间一个晴朗明净晶莹剔透的世界。一切的阴霾、灰暗在这雪白的世界里得到澄清,给人一个清爽神怡的心情。我素来喜爱这飞舞的雪花,喜欢它落在脸上那种冰凉温柔的亲吻;喜欢它亲近身上的潇洒,洗去人间的喧嚣,涤去心中的残垢;喜欢它肆无忌惮地可爱调皮;喜欢它阳光般展开的笑颜;更艳羡它无拘无束地尽情挥洒的豪情。

    雪虽没有奶糖般甜甜的味道,可也不会有咸涩的苦味,它的味道应是冰凉清淡的,也许雪花的味道来自人心里的回味,对雪怀有怎样的感受就会产生什么样的味道。人的心里把它咀嚼出人生的甘蔗,它就是蜜中的甜;如果心里的感受犹如喝了口苦涩的咖啡,雪的味道就是苦涩的。伸出有点泛红的手心轻轻地掬起雪花飘落而化的水滴,心中倏而涌起一股酸楚苦痛,仿佛空中飘飞的不是雪花,迷濛的眼前有一团白色深沉浓郁的雾铺展开来,心随之震颤下沉,伤痛怀念的滋味涌上心头,眼泪无声地扑簌簌地滑落,与雪花交融在一起,一股咸咸的味道顺腮颊流入口中,绞起那伤心的往事,天国的英子,你好吗?

    英子与我同龄,是我中学时最好的朋友。英子心底热情善良,有一颗美好的心灵,她少言寡语,不善言谈,有什么悒郁的心事老是搁在心底独自承受,同位的我察觉到英子脸上老是不见那本属于青春焕发的笑容,慢慢地走进了英子封闭的内心世界。英子兄妹多,在家里是老幺,母亲年近40生的英子,哥哥姐姐均已婚配,各自打理着自己的巢穴。那时的农村贫困而艰苦,父母年事已高,而哥哥们又不孝顺,父母已无能力供养英子继续读书。母亲让英子读完初中就不念了,回家与村里的其他姐妹一样去耕耘自己的温饱,这是命啊!

    以后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十五、六岁是青春期朦胧傻傻的年龄,对班上魁梧英俊的男孩憧憬着一份美好的蓝图。夜晚我们两个有时躺在床上轻柔细语,带着少女的娇羞悄悄地刻画着心中的一半圣地,两人不时地红晕两朵爬上脸颊,粉拳嬉笑着捶打对方。夜晚明月朗朗,英子经常手托俊俏的脸蛋,忽闪着一双大而清澄的明眸静静地望着那一弯明月神游,忽而冒出一句:“好美的月色啊!有众多的星群在陪伴照耀,有吴刚有力地臂膀在挥舞着阳刚的节奏之曲,有可爱的玉兔逗趣,嫦娥姐姐还会寂寞流泪吗?”英子在青春朦胧的世界里神游暇思。

    命运这个令人无法捕捉的东西冥冥之中上苍早已铺好了所属行程。想拼尽孱弱的身躯拯救扭转它,好似溺水的人想拼命抓住漂浮在水中的救命稻草一样徒劳。三年光阴荏苒而逝,英子与书本划上了一个句号,步履艰难地迈进了祖祖辈辈辛劳操持并不肥沃的黑土地。荒凉、空旷、深邃过早地让英子背上了生活赋予她的堪负。

    我与英子的亲密接触随着时光的流失逐渐稀淡,学业的沉重压抑有时竟莫名其妙地欣羡英子的解脱,现在想来那时是多么地天真幼稚不悟世事。春天总是令人生机勃勃,焕发着昂然向上的生命蕴力,温馨和谐的微风轻拂脸颊,痒痒的、酥酥的。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冰冻悒郁的心也明媚清爽起来,与春天一起跳跃着柔和欢快的节拍,不知英子是否心中蕴春还是停滞在严寒的冬季无法欲出。仲夏,欣喜收到英子的信笺,阅之,更是倍感欣慰。英子说她在田埂上休憩时,瓦蓝的天空白云朵朵,一朵鲜艳欲滴的花儿冲她微笑,一片青青的草儿在她身边环绕,连草中的小虫儿也向她展开了悦耳动听的润喉,鸣出和谐欢畅的曲调,大自然给予了她一份纯朴美好。在市里工作的表哥给她找了份合同工,在纺织厂上班。实习三个月后正式上班。生活青睐了她,好兴奋好高兴哟,让我来分享她的喜悦与快乐。

    一晃几年过去,英子越发出落地身材颀长窈窕,俊俏娴淑。她笃实地热爱着这份工作。在信中我们抛洒着少女的羞涩,畅想未来的蓝图,英子憧憬着一份美好的爱情,挽着他的臂膀走入婚姻的地毯,相亲相爱眼前仿佛出现了英子甜蜜美好的醉颜在绽放。而生活往往就爱向你开玩笑,有时让你哭,有时让你笑,让你去感受它的瑰丽苍桑的多变,挺挺脊梁含紧粉唇迎接命运的洗礼,会增强韧性与耐力在人生的旅途中日臻完善。而这次命运给英子开了次石破天惊的玩笑,这个玩笑似残忍狰狞的魔鬼勒紧了英子的咽喉,夺走了英子年轻美好的生命。

    在一个雪花飘飞的冬日,英子上街去购买礼品送给过生日的同宿舍的姐妹,满天的雪花似圣诞老人在撒着圣洁的祝福,街上零散的人群有的张开双臂迎接这上天赐予的礼物,有地仰起脸颊任凭凉凉地雪花温柔地抚摸,陶醉其中,孩子们则踩着路上的积雪“喀嚓喀嚓”地响声欢快地跺着,街道两旁冬眠的树枝也被穿上了一层雪白的衣袍,恰似一棵棵高大圣洁的圣诞树,在这洁白晶莹的世界里有谁会料到灾难会突飞降临。一辆失控醉酒的司机驾驶着晃悠歪斜的白色轿车直撞向毫无防备意识的英子,霎时一片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洇红一片,洁白的雪花倾刻变成刺目的血红

    一位哲人曾经说过:“生命就是从母体到坟墓的一段弧线。”人在这段弧线上经历着人生的痛苦与欢乐;在段弧线描绘着各自的人生旅途;掌握着自己的人生方向;高擎着心中闪烁的烛光,有坎坷曲折,风霜雪雨也有温暖如阳,鲜花盛开直至滑落入冢。而英子的这段弧线短暂得还没享受到爱情的甜蜜、婚姻的温馨和做母亲的快乐感受,还没经历做为女人应该享受拥有的一切,别说初吻,就连男孩的手也未曾牵过生命就这样消失在人间。在这场洁净的雪中,天空氤氲了一片红色,这天,是鬼魂在游动。

    最让人惋惜痛恨的是英子的灵魂在天堂也没得到安息,农村的陋习,让英子入土不久的骨灰用一万块钱的彩礼价“嫁”给了一位死去不久将近40的男子的骨灰合葬在一起。英子的灵魂怎能情愿与一位不喜欢的陌生男人长眠于地下呢!只能任其别人摆弄着自己无法抗拒的冥冥世界。

    朦朦胧胧的思绪回敛,眼前迷湿一片,飘洒的雪花与泪水汇合成两行决堤的河流,顺势流淌。如果灵魂真能出窍,但愿英子的灵魂挣脱坟莹的围拦,飞向天空与雪花融为一体,化水,入泥,浇灌新的生命。

    想起英子短暂的生命,还有什么理由抱怨生活中欲望膨胀的不满足呢?拥有健康的生命,和谐的家庭是最大的幸福。

    新的一年即将开始,天国的英子,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