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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是去年秋天被查出患有卵巢囊肿的。那是我女儿到启东中学读书后不久。
女儿还小，我在那里租房陪读，我们是两家合租，平时同住的阿姨帮我照顾孩子，休息天阿姨回家了，我去照看这两个小孩，妹妹就到我的出租屋里来玩，因为她工作的棉纺厂就在我"家”的附近。那天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妹妹突然肚子疼起来，只见她脸色苍白，头上冒着冷汗，弯着腰路也不好走，痛得话也说不出来了。那症状就像是阑尾炎。我老公得过这病，我知道的。见此情景，我急得不得了，要送她到医院检查。可她说不要紧的，来例假了就这样，过两三天就自然会好，做了好几次检查也没查出个什么病来。那时妹妹刚开过阑尾炎没几个月，我和她开玩笑，莫非医生没把你的阑尾割干净？
后来，又一次见妹妹犯病。我就真对她做的那个手术怀疑起来。妹妹说她现在疼痛的症状和手术前差不多一样，而且手术时间也正好在例假那几天。误诊？我脑子里突然跳出这个字眼来。我详细询问了妹妹手术前后发生的事，希望能找出一些疑点。妹妹说，手术前检查中，她的白血球数没有升高，手术第二天，主刀医生来问她肚子还疼吗，还说错了错了的，当时她没多想，哪知刚隔了一个月，又开始痛了，而且痛得一次比一次厉害。她后来又在人民医院和中医院做过检查，都说一切正常，也就以为没大事情的。我说妹啊，要不明天我陪你到吕四去再做一次？吕四我认识人（我的家在吕四，和汇龙相距40公里），查了说没事，姐也就放心了。
第二天，我陪妹妹到吕四地区医院，因为是经期痛，我带她找了我们这儿资深的妇科主治医生，医生一看一摸，说，八九成是卵巢囊肿，b超查下来，果然不出所料。囊肿双侧卵巢各一个，大的5厘米多，小的3厘米多，建议手术。可妹妹说啥也不愿意再开刀。医生说你保守治疗一段时间试试看，只要不长大就行。不过最终是要手术的。
时间一晃已到了2006年的春节，年初二，姐妹几人聚在一起吃饭，我说：“妹妹呀，这手术早晚得做，那晚做不如早做？”妹妹听了不作声，但我看到了她眼里闪过一丝忧郁，接着有盈盈的泪光。我说：“过完节你就去做吧，有什么困难有姐姐呢。你在厂里有医保，也花不了多少钱的，别光为了挣钱，连命也不要了。”大姐说：“妹，你听我们的，早点去做啊！”妹妹听着哭了起来。
妹妹家里的经济不宽裕。去年她家因拆迁刚买了房，欠了好几万元的债务。她在棉纺厂上班，做一天得一天的工资，丈夫也是上班族，收入不高。儿子在上初中。去年她开阑尾炎花了1000多元，今年再手术，哪来那么多钱啊。
我想，妹妹一直不愿做手术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没钱啊！我拉着妹妹的手说：“妹，你别担心钱的问题，你的医疗费姐来负责，你什么时候去住院，打个电话给姐就行了，姐身边钱不多，这1000元你先拿去吧。”妹妹哭着死活不要我的钱“姐姐，你们收入也不高，毛毛上学陪读，租房借读费一年得花多少钱啊，况且我买房时借你的10000多元还没还你，我怎么能再要你钱呢？”我说：“姐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把病看好，姐就高兴了。”我把钱轻轻放进妹妹的口袋，姐妹俩抱在一起泪如泉涌。
下午，我们姐妹仨带着孩子去逛街，姐姐帮外甥买了牛仔裤，运动鞋，我帮妹妹买了件羽绒服。又去药店帮她买了两百多元的药。回家时，妹妹的心情似乎比先前好了许多，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
我们姐妹间的感情一向很深的，只是不在一地工作，各自成家后又要忙工作，又有老公孩子，来往得就少了些。但每年过生日，过年，都要在一起小聚聚。我女儿去汇龙上学后，妹妹家只要烧了好吃的菜，就不会少了我女儿吃的。每次我一去，毛毛就要告诉我，小姨又给我送红烧鱿鱼了，小姨给我送猪蹄汤了我姐姐家也是这样。有两个阿姨在汇龙，让我省了不少的心。有一次晚上毛毛感冒了要挂水，我没法赶过去，是两个阿姨在医院里陪了她一夜！
现在妹妹有困难，我能看得过去吗？
妹妹啊，你快点去手术吧，你的健康才是姐姐最大的快乐啊！
过了春节，我和姐姐还有妈妈一再催促妹妹早点去做手术，可她就是不听，还一直坚持在厂里上班。棉纺厂三班倒，对于一个没病的人干着也是够累的，何况妹妹有病在身？每次她到我出租房来，我看到她苍白的脸色，病奄奄的样子，心里真的很痛。说她她又不听，真拿她没法子。3月4日她在我那儿吃过晚饭，我问她：“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去做啊？”她又说不急，我跟她发火了：“病长在你的身上，你不急我急啥呀？真叫皇帝不急急太监。不过我和你说啊，现在那东西是良性的，别等它长成恶性的你后悔都来不及，到那时有钱也救不了你的命！”看我发火，妹妹瞪着眼睛楞楞地看着我，一言不发。“我说你这两天就去做了，我回去后会把手术费打进你的卡上，收到钱你就给我去住院。”
第二天，我和姐姐商量了一下，姐姐说妹妹做手术她去医院照顾，我负责费用。一回家，我向老公说明了情况，老公说：“把家里的存单取出来，给妹付药费吧。女儿的费用以后再说。治病要紧。”
3月8日，妹夫打电话说我妹妹住进了启东人民医院，10日手术，这两天做术前准备，验血呀，b超还有肝功能什么的一系列检查。
下午我和我们领导请假，11日到杭州的集体旅游我不能参加了。我们领导说：“你不去挺可惜的。这是我们单位组织的，自己不用承担费用。”我说：“我知道的啊，这也是我盼望了很久的事。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是我向往的地方，可我妹妹做手术我怎么能不去？不去看着她我不放心啊。”
3月9日晚上，我饭也没顾得上吃，打的赶到了医院，妹妹明天就要手术了，虽说这不是什么大手术，但我总有些心神不宁。进了病房，看到妹妹躺在病床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妹夫和姐姐也在。妹妹说：“我清肠了，不能吃饭，肚子里很难的。”我一听眼泪就下来了，强忍住，可它还是不争气地往外流。我偷偷转过头去，不想让妹妹看到，可妹还是看到了。妹说：“姐，我不要紧的，你别担心了。”
姐妹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我们叫妹妹早点休息，明天6点半就要进手术室的。出了病房，妹夫说医院让他签了用血的合同。姐姐说她早考虑到这问题了，反正我们姐妹仨的血型都一样，b型，到时如果要用血的话就抽我们的，用别人的血不放心，现在的病多，什么爱滋病，乙肝，好可怕的。我说我也献过血，我的也行，我的献血证都带来了。
从医院出来回到出租房，已是夜里九点多了。女儿还在写作业，看到我来了，问我：“妈妈，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看我？”我说：“明天小姨做手术了，妈妈先去医院看她的。”女儿问：“要不要紧？”我轻描淡写地说：“小手术，没事儿的。”其实我的心里一直是忐忑不安的。妹妹因为拖了好几个月才做手术，b超上显示，囊肿已经大面积粘连，有可能会把有粘连的子宫，附件，卵巢等部位切除。妹妹今年只有36岁，要切了这些，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后果很严重的。我站在窗口，望着漆黑的夜空，默默地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为她祈祷着，但愿不会人们不是常说好人一生平安的吗？妹妹这么好，她明天一定能平平安安的！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刚睡着又被恶梦惊醒了，梦里听到妹妹在撕心裂肺地哭：“姐姐，快来救我呀！”一夜在床上辗转反侧，望窗外一看，已晨曦微露，赶紧穿衣起床，吃了两块饼干，奔向医院。
到那里看手机，还只有五点半。到病房门口，偷偷往里瞧，妹妹也已醒来，妹夫在陪她说话。推门进去，给她一个微笑。这时，姐姐来了。她也说一夜没睡着，嘻嘻，还说不担心。
6点半，护工推着手术车来了，妹妹躺到了车上，护工推着车，我和姐姐在两边拉着妹妹的手，妹夫跟在后面，一起乘电梯到手术室去。一路上，我们反复叮嘱妹妹不要害怕。妹妹说，到这时候她反而不怕了，反正怕也挨一刀，不怕也一刀。车子进手术室时，我们笑着对妹妹做了一个“v”的手势，妹也对我们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看着手术室门合上，我的心里空荡荡的，灵魂好像跟着妹妹一起进去了。
妹夫说，手术大约要三个多小时，让我们到家属休息室去等。我和姐姐就像没听到似的，站在门口一动未动。妹夫问我们有没有吃早饭，没吃乘现在没事到楼下去吃，我说我一点都没饿的感觉。三人在门外谁也不说话，只是不停地踱着步，不时向关着的门张望一下。心里的紧张可想而知。手术台上的情况瞬息万变，病人没出来前，谁的心不是悬着的？时间就像静止了，觉得好像一天那么长了，看看手机才过了一个多小时。
当手机的时钟显示8点26分时，手术室门终于开了。护工拿着一只血淋淋的马夹袋出来，听到叫妹妹的名字，我们都过去了，一看是从妹妹体内剥除的囊肿，两个，一大一小，呈长圆形，妹夫拿着到化验室去做切片检查，妹妹在手术台上等待检验结果。如果是良性的，就不会切除别的部位了。等待是漫长的，时间一分一秒数着过，想到自己平时上网，一天也只是一瞬间，今天的地球，你是不是忘了向前转啊？！9点28分，看到妹夫从电梯口出来，老远拿着报告单笑着喊我们：“好消息，良性的！”一颗悬到现在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
9点58分，护工推着妹妹从手术室平安出来，我们赶紧围上去。也许是麻醉的效果，妹妹好像刚睡醒，脸色比昨天更苍白了，连嘴唇上也一点血色都没有。我轻轻拉了一下妹妹的手，对她挤出了一个笑容。问她疼不疼，她无力地摇了摇头。
车子到病床旁，在同室病友家属和护工的指导下，妹夫站到床上，双手托住妹妹的腰，我和姐姐一个托头，一个托脚，轻轻把妹妹“移”到床上，生怕弄疼了她。妹妹的手上打着吊针，身上插着导尿管，还有一根导液管。听医生说，妹妹的囊肿粘连得厉害，用灭滴灵洗肠了。
妹妹沉沉地睡去。我要回去买菜烧饭了。三个孩子，还有姐姐，妹夫都要上我“家”来吃饭的，我知道他们已经很饿了。
从医院出来，我急急地买菜烧饭，孩子们一放学回来就要吃饭的，时间太紧，要不上学来不及。在削莴笋皮时，我一不小心，刀一偏，削手上了，血顿时染红了莴笋，滴到灶台上。我用纸巾擦了擦，贴上帮迪，似乎也没觉得痛。中午吃饭时，姐姐问我手怎么了，我笑了笑：“那还用问，妹妹开刀我羡慕呗，躺在床上有人侍候着多舒服，这不，不用麻烦医生，我帮自己也开好刀了。”吃过饭去医院，我们具体安排了护理妹妹的事，分工负责。
妹妹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直到晚上。也许是麻药失去了作用，妹妹的刀口越来越痛，躺着又不能动，看她痛得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眼泪汪汪的样子，我们是真的没辙了，只能拉着她的手安慰她几句，这又能管啥用？唉，真是恨不得都痛在我自己身上，别让妹妹受罪了。10点多，妹妹拚命赶我和姐姐回去，说她没事的，想睡了，我们在睡不着。
11日早上，我送了一个大大的花篮，红红的康乃馨开得正艳。死气沉沉的病房顿时有了一屋子的温馨。我看到了妹妹脸上的笑意。妹夫告诉我们妹妹折腾了整整一夜。肚里的肠子都好像疼得翻过来了，医生护士来了好几次，说实在不行就打杜冷丁，她又不愿打，说挺得住。难怪早上妹妹看上去这么疲倦。
到今天晚上，医生说妹妹可以吃粥了。我熬好了送到她那，姐姐喂她吃，刚吃二口，她却痛得吃不下了，眼泪直流。我们去问医生，这是咋回事？医生也说不清，问了旁边的病友，她们都说没这种症状。连着三次吃饭都这样，我们开始急了。是不是这手术没做好，还是妹妹身上有其他没查出来的病？我和妹夫说，你快去找认识的医生，在汇龙这点上我帮不了你的忙，实在不行申请会诊，这次一定要彻底把病根清除了，上次误诊，妹妹白挨了一刀。钱我来想办法，只要妹妹好，花多少都成。
12日下午，医生来为妹妹作了全面检查，说妹妹肾结石，腹腔有积水，没大事，慢慢治疗，好好休息就行。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17日。手术到今天已7天整了。拆了线，妹妹出院了。今天的妹妹看上去气色不错，能自己走路，和常人差不多了。姐姐送了她一个大蛋糕，全家中午帮她吃面（我们的习俗），祝她永远平平安安，健康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