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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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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二十七岁了,我还没有对象。我好象生性对自己的婚姻大事不在意,倒是没日没夜地扑在工作上。我的家庭虽不是很富裕,但也算是过得去的那一类,我的单位也不错,工资也够我花费。不是没有女孩在打我的主意,而是我没有发现有那位女孩让我心动。

    有一位女孩叫娟子,高挑挑的,穿上高跟鞋还高出我一公分,皮肤有些黑,是被太阳晒黑的那种。虽然五官端正,看上去决不是水灵灵细皮嫩肉的感觉,更谈上桃红柳绿光艳照人了。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近我,还常约我去看电影、参加舞会、吃饭喝茶。她很会说话,噼呖啪啦,喉子大得象个男人。她有时也会深情地看着我,通过眼睛向我展露她心中的秘密。而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心里象一潭死水,风平浪静。

    娟子有时也失意过,但后来,就没事了。她曾对他人说,她就喜我这样的人。这话传到我耳里,我一点儿也不吃惊,认为她爱胡说,就是她真的喜欢我,也并不奇怪。我认定自己有择偶的标准,我不会伤害她,她应该知道我对她只是“同类人”的兴趣,她会知难而退,另找高门的。

    有一天,娟子找到我,有些激动地说:“我有男朋友了。”

    我立即说:“那就恭喜你了,什么时候让哥儿见见?”

    我想到,娟儿今后不可能和我常在一起了,不禁心里涌起一阵难以言明的忧伤。好些时间不见娟子了,我忙碌于工作,几乎把她忘掉了。

    过了年,一晃眼就是三月天。母亲看我依然光杆子一条,早急坏了。一再追问我到底没有没女朋友,确认我还没有目标之后,便四处托人给我物色对象。我说过母亲几次,找对象之事不用她操心,她言正词严地说:“不用操心可以,你得找一个呀?你参加工作都六年了,怎么还没一个?”

    我无言以答,只得任母亲我行我素。母亲一连给我介绍了几位,还将女方的照片都弄来了。

    每张照片都是青春玉女形象,抹红涂脂,柳眉凤眼,看上去楚楚动人。有一位还露着肚子、胳膊,胸口暴露,异常性感。但细看之后,总觉担她们过于妖艳,过于妩媚,娶了任何一位,没有让人一种伴度终生、踏踏实实的感觉。

    我是一位工作狂,无法花心思去取悦照片中的美眉,也无法让她们中任何一人永葆青春。她们象带刺的玫瑰,娇嫩无比,我不敢碰,也养不起。

    母亲更急了。她发出最后通牒,不能再拖了,就是最差的也要娶一位,她说她急着要抱孙子,别让她带着遗憾入土而去,否则,她将无法向死去的父亲交待。动情之时,母亲掉下了眼泪。

    不久,母亲对我说,现有一位姑娘叫秀子,她见过,人长得标致不说,家里也富有。秀子一直在她父亲公司里上班,是一个很能干的女孩,只是没有照片。母亲说,无论如何要我去一趟,因为秀子的父亲公司开在外地,公司里忙,她不能在家里呆长时间。我并不在乎钱,她家富不富不是我找对象的条件。我只是不想让母亲再次伤心,同意星期天去一趟。母亲便告诉了对方,要她星期天在家里等。

    我上班的单位距秀子的家有五公里路,坐车得转一站车。上午快九点了,我也特意打理了自己,其目的也是为了让女方留下个好印象。坐车半小时后,我下了车,上了另一辆中巴车。中巴车上只有一半客人,司机不开。跟车的妇人跑前跑后,叫嚷着拉客。十五分钟后,车上的座位只差一位了。车上的客人都叫嚷着要司机开车。而司机仿佛没听见,仍悠悠然听着驾驶里播放的音乐。

    这时,有二名时髦的姑娘朝中巴车走来。跟车的妇人连忙上前问是不是去车要去的地方。前面的姑娘便问是否有位置。妇人就连说有,刚好二个位置,车马上就开。我知道妇人在说慌,她这叫做生意。不料,后面的姑娘是来送前面的姑娘的,她说不去,就一个人。这时,坐在右边的我看得很清楚。要坐车的姑娘穿着白色的上衣,青色的裤子,紫红色的高跟鞋,手里提着一只精致的白色小皮包,中长头发,戴一副金边茶色眼镜,颈上挂着一条钻石项链,看起来纤巧又华贵,一副精明的神态。我一看就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她一上车,就很快扫视了一下车内的所有客人。我想,她是在找有什么好的位置。只有前排边座了,她也只得用纤巧的手轻轻掸了一下座位,便坐了下来。车内所有的客人几乎齐刷刷地朝她看去。

    车启动了。但没有驶出几米,斜里冲出一个中年妇人,肩上扛着一条扁担,担头挑着两只合在一起的竹框,显然是卖菜的,她因为急着回家也赶着这趟车。

    中巴车慢了下来,跟车的妇人立即打开车门。卖菜的妇人匆匆上了车。跟车妇人连忙把竹框放好。谁料,司机加大了油门,车速突然加快,因为没位置,卖菜的妇人根本没站稳,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中的扁担刚好撞上前边座姑娘的眼镜上,右只镜片被碰碎掉了下来,那姑娘立即啊的一声捂住了眼睛。卖菜的妇人慌了,脸儿一阵白一阵红,她以为把姑娘的眼睛弄瞎了。

    一会儿,姑娘放开了手,眨了眨眼睛没事,只是眼睛有点红,可以看出她有浅度近视。

    我是戴眼镜的人,虽然没过什么高档眼镜,但看得出姑娘脸上的眼镜价值不菲。姑娘很恼火,但没有发出来,而是打开白色的小皮包,从里面取出一只眼镜盒,打开,取出一副跟脸上的差不多的眼镜,只是边儿是银灰色的。她换上眼镜,再次眨了眨眼睛,并转了几下头,确认为自己没事后,便没好声气地对卖菜妇说:“你是怎么乘车的?怎么不长眼睛?还好,只弄坏眼镜,若是弄瞎了我的眼睛,你真的没好日子过了。”

    卖菜的妇人连说对不起。

    我以为姑娘说了几句就罢了,不料,那姑娘又说:“你知道我这副眼镜值多少钱吗?”

    “我赔,我赔,你说值多少钱?”卖菜的妇人打颤地说。

    我真为妇人担心。她的一担菜再多不值一百元钱,哪能赔得起?车上的客人和跟车的都没插话,只是静静看着热闹。

    “一千二百块。你快拿钱来!”姑娘忽地叫得很凶,她突然变化的表情跟她的长相极不相称。

    “这么贵?”卖菜的妇人着实慌了,站着的脚不停发抖。

    “你身上带多少钱?”姑娘逼问。

    “我卖菜卖了一百块,加起来只有二百,能不能就赔二百?”妇人一副哀求的样子。

    车继续在行驶。

    “就二百,就算我今天倒霉。”

    妇人想从衣兜里取钱,但又站不稳,取了二次都未取成。我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站了起来,说:“你坐这儿吧。”

    妇人很感激地看了一下我,便坐在我座位上。她掏出的钱,全是十元五元的。一数共有二百多五元。妇人将五元递给跟车的,将二百元递给前姑娘。那姑娘接过钱说:“这是什么钱?”连数也不数塞进包里,垂着脸,看着前面。

    一件意外的事就这样平息了。没几分钟,妇人中途下了车。看得出来,她很痛心,走起路来一点劲儿也没有。

    我又坐上了座位。

    车到站了。前排的姑娘下了车,很快跑了。

    我不知道秀子住那幢房子,到车站边一家饮食店打听。店主脸上立即绽开笑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指着不远处的一幢五层楼房,告诉我秀子就右边的第一间。

    我谢过之后就走了,但脚步放得很慢。

    我心里有些胆怯。毕竟是第一次上门看对象。

    在秀子房子几米远的地方,我站住了。我真想转身回单位算了,但又想到不能向母亲交待,心里很是矛盾。

    就在这时,我身后急匆匆走来一位妇人,看起来有点年轻,腰间系着一条绿色围布,手里拿着一瓶黄酒和一袋味精。她看了我一眼,立即走了过去,但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说:“你是——”

    “阿姨,你好,我是来找秀子的,你知道秀子住哪间吗?”

    “哟,我就是秀子她妈。秀子已在家里等着你,来,来,就住第一间,”妇人很热情,满脸堆笑。

    真是巧!我跟着秀子妈身后,心里老感到忐忑不安。不知秀子怎样子,见了面又不知怎样说话。

    一进门,秀子妈就叫:“秀子,秀子,你下来,你看谁来了。”

    楼上立即跳下一位姑娘来。我们面对面站着,都呆了。秀子就是车上那位戴眼镜姑娘。

    中饭,我就在秀子家里吃。秀子和她妈都表示出极大的热情,又是倒酒又夹菜,可我就是吃得没胃口。饭后,我借口单位有要事得走了。看得出秀子很焦急,似乎想说些什么。秀子妈盛情留我,要我好好和秀子谈谈。我还是走了。

    秀子没过几天就出门了。在以后的二个月里,一连给我写了五封情意绵绵的信,表达了她对我出自内心的爱,并希望我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没有回信,我认为根本没有回信的必要。二个能不能走在一起,第一感觉最重要。母亲为我没有看上秀子整整伤心了好几天。从此后,母亲再也没提起我的婚事了。

    一个冬天的深夜。我刚刚写完一篇论文,忽听到有人在敲门。因为完成了论文,我心情很好。门开了,站在门口的竟是半年不见的娟子,她穿着一件黑色的风雪衣,因为天气冷,身子不断颤抖着,地上放着一只旅行袋。

    “可以让我进去吗?”她说着,泪水已扑漱扑漱掉下来,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亮光。

    一进门,娟子就不顾一切扑进了我的怀里,她说她离不开我。她要我亲口说一句话。如果要她走,她马上就走。外面的风很大,刺骨的冷。我哪能再让她走?

    这一夜,我们住在了一起。一星期后,我带娟子回了一趟老家,母亲为我们烧了一桌丰盛的菜,表示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