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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洋淀铜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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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一锤是白洋淀远近闻名的锣师。他制作的锣质地均匀,近听声音沉厚而不震耳,远闻余音袅袅而回荡不绝,得到了广大淀民的一致追捧,订单也一张接着一张,就像此前白洋淀的游客一样,源源不断。而如今,一锤锣师却突然决定“金盆洗手”进城经商,在白洋淀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好锣,必须是整块的铜板捶打而成,由边缘一圈圈地向中心捶打,每一击的轻重间隔都必须恰到好处,才能保证声音均匀。制作工序中起着决定性因素的就是锣心处的最后一击,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锤定音。这一锤击的好,锣才能成为声传百里的宝器。我就是凭着这一锤,才获得了‘一锤’的美誉”薛一锤最后一次给弟子们讲课,语重心长地叙述着自己对锣的理解和制锣的秘诀。

    “师傅,这一锤怎样才能击的好呢?”弟子中悟性最高的薛金不解的问。

    “白洋淀里红鲤遨游的平和,苇荡随风而舞的激情,嘎子戏水的信心。”

    薛金知道师傅最爱的是白洋淀,最割舍不下的也是白洋淀。当初师傅选择制锣,就是因为锣是白洋淀民间曲艺中不可或缺的乐器,敲锣打鼓唱渔歌是广大淀民庆祝鱼肥水美、旅游兴旺的丰收年份必不可少的表现形式。年底的时候,渔民们总会带上自家的铜锣大鼓,自发地来到已经收割了芦苇的冰上苇场,冒着严寒敲锣打鼓群唱渔歌,祝贺丰收,也祝愿大淀和祝福白洋淀滋养的这一方水土一方黎民。师傅离不开白洋淀,就像白洋淀的民风民俗只能依淀而生,就像锣只能依白洋淀的民间曲艺而生。

    “师傅,您明天就要进城了,今天让我再陪你游一次白洋淀吧。”让师傅再看一看白洋淀,说不定能燃起他苇荡般的激情,放弃进城的想法,至少也可以作为送别老师的一种方式。薛金一边想着,一边把师傅带到了自己的船上。

    游艇静静地横在码头上晒着太阳,早泄的芦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一条狭窄的河道指引着薛金的木船向淀里深处划去。

    “我制锣的时候,在最后一击之前,必定要来淀里放放风。一看到无边无际的水域和芦苇,我的心就静了下来;一看到快艇嗖嗖地从身边疾驰而过,我就有了前所未有的激情;一想到又是一个丰收年,又是一出和谐戏,又需要一面好锣,我就有了信心,也就有了一面好锣。锣,锣最后定音的一击,其实就在我的心里,更在白洋淀的深处,都在白洋淀的深处。”一锤看了看薛金,又目所能及地环视了一下白洋淀,摇着手说:“回去吧。回去吧!”

    师徒俩沉默地走在码头的路上,远远望见水文站的张站长下了班车。刚刚过了汛期,刚刚收了兵,张站长怎么回来了?“引黄补淀(引黄河水补给白洋淀)即将开始了,我回站安排一下工作。”张站长似乎看出了师徒俩的心思。

    一锤摘下墙上尚未一锤定音的锅盖大的铜锣,匆匆又仔细地擦拭着上面厚积的尘土,挂在了边停靠的他的船上,把自己的制锣铺也搬到了船上。剩下的日子便大步流星地穿梭于水文站和码头之间。

    薛金紧紧地跟在师傅后面,手里拿着崭新的锣锤儿。他要目睹师傅一锤定音的情景,他要敲响希望的大锣,让锣声像黄河水一样烫遍整个白洋淀,让锣声像春风一样染绿白洋淀的每一寸土地和每一株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