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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寻梦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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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梦园是我现在给它取的一个名字,以前它只是奶奶门前的一个小园子。

    在我记事的时候,奶奶并不和我家住在同一个村子,她住在大伯的家中,离我们村子并不远。后来,大约是到了我七岁的时候,奶奶搬进了我们村子的一间旧房子里,这样,她和我家就隔着更近了。

    奶奶搬来后的第一个春天就给我家送来了花,我至今还不知道那花的名字,只感觉它们素白、淡雅而清香。那时的女孩子戴起来又合适又漂亮,我是一个男孩子,自然不稀罕这些柔弱的花儿,可每天看到妹妹们戴着它们又蹦又跳,我这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疑问:奶奶的花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个疑问马上就在我的脑海里消失了,有一天,我一早起来就跑到了奶奶家,看到奶奶正用一把钥匙开启院子前一扇生满铁锈的小门,小门开了,我抢在奶奶前面冲了进去,奶奶见势,眯起双眼对我笑道:

    “小鬼头,起这么个大早就为了这啊。”

    小园子里一切的一切都勾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一种我叫不出名字但很好看的花,有的含苞待放,蠢蠢欲动;有的半遮半掩,娇羞无比;还有的绽开了笑脸,清香扑鼻。有树,柳树,石榴树,大的,小的,虽然只有那么几棵,但这些树不仅品种各异,形状也互不相同。有时,偶尔会有些疲倦的鸟儿飞来树上休憩,给本来平静的园子增添了几分生机。还有草,浅绿的,墨绿的,一簇接着一簇,将整个园子装扮得五彩缤纷,错落有致。

    我像寻找什么重大的秘密一样紧盯着园子中每一种生命;轻轻地抚摸它们,生怕碰落了上面的一滴水珠,生怕破坏了整个园子的美妙氛围。我的思路完全沉了下去,陷了下去,似乎我所有的世界就是这个园子,我被它给彻底迷住了,直到奶奶要锁门的时候我还在细细地端详着它们。

    “小鬼头,快出来,回去晚了爸爸妈妈可要打你屁股了。”

    我将永远也忘不了那个流萤纷飞的仲夏之夜,漆黑的天空撒满了无数的小星星,亮晶晶,明晃晃,还时不时朝你眨一眨眼呢。这时候,在奶奶的小园子里,也有许多亮晶晶、明晃晃,还不停眨眼的小精灵在飞舞,它们就是我喜欢的萤火虫。

    我喜欢晚间在奶奶的小园子里追逐一只又一只的萤火虫。这时,月光和星光互相交织着照亮着整个园子,一切都变得神秘莫测起来,萤火虫大约也钟情这么美好的空间,它们有的自由地栖息在草地上,花儿上,树上甚至墙壁上,有的凌空飞翔,互相追逐,惬意无比,看到这样的情形,又有谁不羡慕它们呢?我的出现打扰了它们平静自在的生活,只因我实在按捺不住了,我要去自由地追逐它们,和它们一起玩乐,但我绝对不会去伤害它们,只因有了它们,整个园子才更加有了活力,有了生机。

    有一次,我正在园子里忘情地追逐着这些活泼的小精灵,一不小心踏翻了奶奶栽种花草的瓦钵,我也被瓦钵绊倒在地上,膝盖也磨破了,虽然不是很疼,但我还是委屈得大哭大叫起来,奶奶闻声,立刻赶来将我一把扶起,还边拍着我身上的尘土边轻声对我说:

    “中儿不要哭,奶奶有好东西给你吃。”

    话刚说完,奶奶的手里忽然变魔术似的多了一根香蕉,我一见就乐了,也不哭了,津津有味地啃起香蕉来,奶奶则在一旁为我的膝盖处涂了些膏药。

    涂完了药,奶奶慢慢地蹲了下来,让我伏在她的背上,然后她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奶奶到我家的路很短,可我却感觉她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记忆中,奶奶的背弓得很低,影子拖得很长。

    那年我已经十岁了。

    后来由于我上学的缘故,所以几乎再没有时间来奶奶的小园子。在我读高一的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季,一件不幸的事发生了,奶奶去世了,她永远离开了我,而我也再不能和她相见了。出殡那天,很多的男人,女人都成了泪人,我却没有哭,更没有流泪,甚至有些想笑的感觉,大约是因为我对自己的眼泪过于吝啬,它们只有在极少的情况下才能流落下来;也大约是我和奶奶毕竟相隔一代,奶奶的死亡于我并不是那种生离死别的切肤之痛;再或许是我那时年龄小,太不懂事而已。

    奶奶去世后,旧屋子里只剩下爷爷孤零零一个人,这样,爷爷就又搬回了大伯家,旧房子也理所当然卖给了别人。

    如今,当我再从这间旧房子前经过时,我又忍不住要去看看我喜欢的小园子。呈现在我眼前的是怎样一副荒凉的景象啊:断壁残垣的围墙,有一面已经完全坍塌了,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里面遍地茂盛的乱草和一棵枯萎的树木,没有花香,没有鸟叫,四周一片死寂。

    这如何不让我痛心疾首呢?我儿时的乐园,已经不复存在了。我的眼睛开始模糊了,依稀中,我好像看见了一个生气盎然的园子,里面有花,有草,有树,也有鸟的声音,一个孩童正蹦蹦跳跳地在里面追逐着一只只萤火虫,旁边坐着他的奶奶,她总是那么慈祥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