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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店遇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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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默慢条斯理脱了外袍,悠闲散漫的躺在床上,双眸轻眯,嘴角勾起,双手交叠枕在头下,左腿稍稍拱起,右腿夹在左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没由来漫不经心的闲适。

    似是想到什么,微微皱眉,尔后忽然睁开了眼,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一拍大腿,颇有些遗憾,道:“这午觉是睡不成了……”

    许默拉起自己的外袍,往身上一套,让霁缺备了马,匆匆向着临仙大街的那个铺子奔去。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到了铺子门口。

    许默缓缓拉开马车帘幕,身体丝毫不动,只微微拧着眉,视线平向前方。

    铺子所在街道极其繁华,花鸟虫鱼,玉器华饰,各色各样的小铺堵的大街水泄不通,行人更是举步维艰。

    而在这样热闹非凡的街道,确有一处门可罗雀的存在——锦绣园。

    朱红大门前的匾额有些旧了,寂寂散着幽冷的光,无端透着灰尘的味道。

    “美人赠我以青玉案,报之以锦绣园。”

    母亲在世时,喜锦绣段,父亲便赠她此间铺子。

    那些淡淡温情,于他们而言,是一段不可多得的风月往事,虽没有惊艳岁月,但整个京城人都记得他们。

    许默眼睫长扫,双眸半垂,映出眼下一片青影。

    此间铺子,盛名一时,可到底随着他们的离开而惨淡了。

    缓缓拉开帘子,许默动作微有滞顿,下了马车,一步一步似有千斤负重,终到了铺子里。

    铺子里的老伙计见了许默,老眼浑浊,忙迎了上来,低头颔首,声音略有些压制的苦涩哽咽。

    “老奴见过世子。”

    许默上前,伸手拦住老人要弯腰的动作,一丝僵硬的笑意浮在表面,目光扫视四周,细细打量,似乎要将这铺子整整嵌进他的眼眶里。

    许默扫视一圈,最后眼光停在脊背微弯的老者身上。

    “徐老,这出铺子您看了也有十几年了吧?”

    老者双鬓已经花白,脸上皱纹无数,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颤巍巍抬了头,道:“是,老奴在此处赎罪已有十二年十个月零七天。”

    许默忽的就笑了,眼中似有泪光晶莹,转过身去。

    吐出口的语气百般寒凉,带有深深的恨意,极其勉强的压制着心中的暴虐和愤怒。

    “你走,离我远远的,不要再回来找我,我怕忍不住,想杀人。”

    老者闻言,颤巍巍晃了晃,终是没有说话,朝着许默深深一拜,尔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许默目光看向霁缺,冷冷道:“把铺子拆了。”

    明明是五月天气,这声音听来偏就让人通体生寒,犹如数九寒冬,无端冷彻心扉。

    霁缺带着十几个训练有素的人开始了动作,不到一盏茶时间,这里已是狼藉一片,破败不堪,一点不见先前古朴之风。

    许默看着这些,嘴角微微掀起。

    沈绒兮呀沈绒兮,你到底是放不下本世子。

    今日距那天还有五日。

    许默微敛了眉目,道:“找人将这里收拾了,让陌老葛傍晚十分来我这里拿新的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