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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辛正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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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又闲聊些京城的一些风俗美景,便各自散去休息。

    次日早上三人在栈中用过早饭,又向总掌柜辞了行,便乘马离开京城分栈,辛丑对京城本是极熟的,昨日被掳来时不省人事,此时才知道此处原来就是半圆客栈分栈,只是一个普通的庄院,与大街隔着一排灰色门楼,心里暗暗记下位置,辛正见他东张西望心中明白他用意,并不说破,要知道半圆分栈的位置并非固定在一个处所,否则就谈不上总揽天下消息了,收集消息的地方往往也是秘密最多的地方,如果连这层都想不到,半圆客栈岂会有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

    不到半个时辰,三人便到了辛公街,此街原名朱雀街,因正对皇家朱雀楼而得名,先帝恩宠,命把此街改名为辛公街,而朱雀楼原是科举开榜之所,因四公把持了朝政,科举形同虚设,天下寒门弟子日思夜盼的青云之路梦断于此处。

    辛正转到西角门,辛丑早奔下马告知守小司辛正回府,小司直往二门报信去了,辛正知道辛府分中、东、西三路,长房四房居于西路、二房和三房居于东路,虽然长房辛成璧并未在府中居住。

    辛正带着李百民一路跟着辛丑往内堂而去,穿二门、过垂花门、走过游廊便是四房所居小院,一墙之隔后面就是辛成璧的小院,辛正到了自家门前只觉心里一阵酸楚,见小院收拾干净整齐,一丛翠竹凤尾森森,沾着秋意又显萧瑟。

    四夫人亲自迎了出来,虽与二老年年相见,但在自已家中相聚却从未有过,辛正早已双膝跪地,四夫人和两个贴身丫鬟忙一起扶起了他,迎到客厅。李百民见客厅布置典雅质朴,颇有古人之风,堂上一幅山水,虽不及半圆客栈的幽远繁复,却也开阖有度,堂下一桌两椅与平堂人家无异,上面一个青瓶一面铜镜,喻意平静之意,只是铜镜上一翟凤盘于镜角,李百民心中不解,似乎是超出了公侯的规制,他却不知这是钦赐的,上面一匾额书着堂名“临渊”,李百民与文墨上知之不多,此寓意一有如临深渊有居安思危之意,又有警惕之意,以示回头是岸,当初皇家赐了一主四副五块匾额,辛国公打开匾额时,见主匾为致知堂,取格物致知之意,也没什么只寻常勉励的话,四副副匾分别为御风、解意、了然、临渊,其他三匾倒也罢了,御风的御字颇有皇家恩赏的意思,只这临渊颇觉不详,只有辛成卓解其意和国公说了,二房三房都不喜欢,只有辛成卓更喜临渊二字含洒脱之风,于是这一块便挂在了四房。

    李百民又见厅堂两侧各摆一扇屏风,却是一般的八骏图和四君子图,母子二人相视只顾擦眼泪,辛丑见状忙轻叩一声。

    辛正见他使眼色,想起李百民还在候着,连忙拉着母亲解绍,“母亲莫要难过了,这位是半圆客栈的李百民师兄”,辛正之母四夫人吕若昭出身将门,其祖上也是国公属下大将,先帝时期全家辞官后从商,将门之女本不介意那些虚礼,李百民见他母子初见,想必定有许多话说,说声请辞,早有辛丑领着去厢房稍息。林夫人不喜繁文缛节,也没多问只吩咐好声招待,又暗自留心,于是只有娘家的两个陪嫁在一旁侍候,其余下人尽皆退下。

    “娘,爹可安好?”辛正问道。

    “长房你伯伯病危,你祖父又在宫中照看小公主,如今阖府上下如果你爹再不尽心,恐怕你伯伯早故去了”

    “娘亲莫要哀伤,听闻爹幼时文武科全是大伯传授,二人因此心性相近,有爹的医术竭尽全力,大伯想必不会有事”

    “只是世道人心,让人心寒,你伯伯病重三日水米不进,老夫人派人过去问了一次也不曾进前,你二伯三伯也只去过一次,远远的看看便走了。你大伯伯家的辛周不知人在何方,辛雨辛月姐妹和你嫂嫂三个女子一路把你大伯送回京城,也属不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你叫为娘如何不心寒。”

    “娘亲最是古道热肠,听闻这似病非病、似毒非毒,我已从辛丑口中得知一二了。”于是辛正又皆辛丑如何受黄国公府指派,又如何被半圆客栈擒获,以后听命于自己的事简略的说了,只是把紫玉令之事略去不提,此令来栈中机密,未得总掌柜允许不得外泄。

    “你父亲早已察觉”,吕若昭冷笑得,四国公府向来如此。

    “如此我们辛家在其他三府也有…”

    “那是自然,我虽不喜,但也无法,这辛丑虽被你父亲察觉,但是从未点破,一来是为他尚未做过什么违逆之事,二来也是有些消息让他传出去也省得些麻烦”,辛正一想果是如此,要在朝中立足,在四公之间图一线生机,没有这点心机确实也不行。

    “母亲,我去看看大伯伯可好”

    “应该的,侄儿侄儿,侄便如儿,可笑的是你二伯家的辛情辛孔,三伯家辛思辛追辛寻皆是视而不见,但于礼你还是要先去拜见你祖母才是。”,辛正子弟按“周情孔思正追寻”排名,辛周虽然在外所生,然后并非不通消息,也是辛国公有心,对流落在外的儿孙事事上心。

    母子说罢,辛正便扶着母亲要去正堂,早有国公夫人侍女来报,“五公子刚回府,先休息就是,自家骨肉,不必拘礼”

    辛正听罢心中一凛,许是自己回来的不是时候,祖母必是以为自己回来助父亲承袭爵位的了,见母亲也是摇头,于是也不说什么,直扶着母亲往辛成璧的院落而去。

    二院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中间也有小门,吕若昭仍带着儿子从正堂出外门、经游廊往御风堂而来,辛正明白母亲心意,转过水阁便是御风堂,辛正见御风二字,不免想起辛成璧的生事,先皇之意恐怕更深,往后该有揭晓。

    吕若昭并未进正堂,而是经正堂右侧的小厅进入了后院,原来此处正是辛成璧所在的静室,辛正自从进了正门就没见有丫鬟仆役,只到了后院静室前才见几个小丫鬟,静室之外几株梧桐参天,地上已有些落叶,进入静室内才发现室内空空如也,辛成璧卧于室内,脸如黄纸,右边坐着辛雨辛月姐妹和辛周之妻许氏,左侧辛成卓半坐半倚在一块麻布靠枕之上,边上一张方桌,上面一栈八脚灯,白日里也点着。

    辛成卓和许氏、辛雨姐妹都起了身往外间而来,连日疲累,姐妹俩都是一抹黑眼圈,吕若昭看着心疼,连忙扶起要行礼的姐妹俩,又见许氏依旧浓妆,心中很是不喜,虽然不喜,还是命辛正见过嫂子和姐姐,辛月却是妹妹,也行了半礼,各自方才坐下。

    辛正偶然瞥见辛月腰上悬的半圆翠玉,心中纳罕,难道这位小堂妹也和半圆客栈有些关系,当即也未说破。

    “父亲,大伯的病可好些了”,辛正边问边看了看上面如黄纸的辛成璧。

    “药石无用,辛亏你舅舅送来的关外山参,勉强吊着精神”

    “还是要多谢谢四婶,要不然父亲恐怕……”许氏话未说话,已被辛月一个白眼呛回去。

    “我娘家常年走列国,做些互通有无的生意,这山参但凡能救你父亲,我娘家倒有的是”,吕若昭说道,吕家原是辛家下属大将,就凭这思渊源,也是竭尽所能,况且吕家三世所累,已属富可敌国,关外的参场、塞北的马场、江南的茶场、蜀地的矿场等等,不论哪一桩生意,天下之大,能出其右场无几,但论能在游走列国而通行无阻,即使在战乱时也能谋得安全这的这份能力,天下生意人也只能望其项背。

    “四叔,五哥刚回,您也是连日劳累,不如回去歇息片刻吧”,辛月说道。辛正没想到她年纪轻轻颇通人情世故,倒是比年长的嫂嫂和姐姐更为机敏通透。

    “也好”,吕若昭说道,“这分别日久,你们父子重逢,定有话要说”

    “也好吧”,辛成卓叮嘱了许氏姑嫂许多,辛正没想自己父亲平日行事果决,此时确如此有耐心,心想兄弟二人感情非比一般。

    “月儿,你随我来,我有药材给你带回给你父亲使用。”吕若昭特意叮嘱了辛月,辛月见姑嫂点头示意,方才一同出来。

    出得静室,辛正才看见父亲鬓角已然斑白,虽然相隔半年不到,想必近日劳心劳力过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