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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手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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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纠痒的都不行了,这个时候却听见“沙沙”的声音那黑影已经站起来快速的向这边走过来。

    吴纠吓了一跳齐侯连忙压低身子,捂住吴纠的嘴巴这回大手连吴纠的鼻子也一起给捂住了并且屏住自己的呼吸。

    吴纠感觉心跳声都像是擂鼓一般,发出“梆梆梆”的声音,耳朵里听着那“沙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那脚步声从两个人身边走过去。

    吴纠狠狠松了一口气,齐侯的手掌也从他的口鼻上缓缓拿下来撑起一点儿身子往前看了看,这才全部支起来。

    齐侯支起身体一把将地上的吴纠也拉起来吴纠伸手使劲抹了抹自己的脖颈,倒不是嫌弃齐侯的呼吸喷在了上面,而是觉得太痒了特别难受还火辣辣的。

    吴纠一边蹭着脖颈,一边快速冲到树根下面儿,蹲下来一看,土地被翻过了,这面的土非常松,肯定被人刨起来过。

    齐侯也跟着走过来,蹲在吴纠身边,吴纠侧头看了一眼齐侯,果然,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毕竟大家刚刚中了一个圈套,险些全都被狼给咬死,齐侯的老三公子昭又受了重伤,不只是公子昭,其他人也多少都受伤了,连齐侯本人也受伤了,如今齐侯的心情,估计恨不得将那个算计他的人扒皮抽筋,剁成肉酱。

    然而这个人

    吴纠之前就有所怀疑,毕竟大家全都受伤了,而当时吓得险些尿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元,竟然没被狼扑过。

    当时情况非常混乱,公子元躲在大家腿底下,众人也没空去想这个,再加上后来公子昭被拖进狼群里,更没时间去想这个,但是现在回想一下,公子元的确是安然无恙的。

    不过包扎伤口的时候,公子元手臂上也有厚厚的白布裹着,看起来也伤的不轻。

    在营地里的时候,公子元却用自己受伤的胳膊撞了一下吴纠,吴纠当时疼的冷汗都出来了,同样是碰到了伤口,公子元却一脸嚣张的和吴纠挑衅。

    也幸亏是公子元在挑衅,吴纠闻到了他身上的一股味道,类似于花露水和橘子皮的味道,所以让吴纠有点怀疑,但是绝对不能肯定。

    就在刚刚,那黑影蹲在树坑下面,忽然一回头,借着暗淡的月光,吴纠一眼便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正是公子元!

    公子元大半夜跑到营地外面来,还进了树林,在树坑底下蹲了半天,原来他双肩不停的颤抖着,是在挖土,这树坑下面的土显然被松开了,下面不知有什么东西。

    吴纠看了看左右,没有人和工具,但是他一定想要看一看下面是什么,干脆一咬牙伸手就要去刨土。

    齐侯一见,连忙伸手拦住,说:“等等,下面不知是什么,不要用手,太危险了。”

    他说着,从腰间将那把随身的小匕首拿出来,齐侯这一辈子,见过的暗杀刺客恐怕比吴纠吃过的米还要多,所以就算不贴身配着长剑,也会贴身放着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齐侯将匕首拿出来,拔开鞘子,正好齐侯拿着匕首,吴纠拿着鞘子,两个人快速的开始刨土。

    土坑并不是太深,弄得十分匆忙,一看也没有任何经验,不知道把上面的土踩瓷实。

    很快就从里面看到一片带颜色的布料,吴纠连忙伸手去拽起来,不过又被齐侯给挡住了,齐侯拨了拨,仔细看了看,随即才松开手,让吴纠将那东西从土里拽出来,竟然是一件衣裳!

    公子元的外袍。

    就是之前着火,在高地上穿的外袍,大家的衣服烂的都不成样子了,但是公子元这件外袍一拽起来,完好无损,除了上面都是土,脏兮兮的,一抖掉渣子,但是没有任何伤痕和抓痕。

    吴纠抖了一下,“呼”一下,齐侯和吴纠同时都闻到了一股香味儿,就是那种类似于花露水混合着橘子皮的味道。

    齐侯连忙捂住口鼻,说:“这是什么味道?”

    吴纠将衣裳凑近闻了闻,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知道了。”

    齐侯不知他说知道了什么,就看着吴纠站起来,抱着那衣服就要往营地跑,齐侯连忙跟在后面,说:“当心些。”

    两个人快速回了营地,不过吴纠并没有回大帐,而是到了营地的边缘附近,那地方用笼子关着好几头猎捕来的狼,这些笼子本是要关着打猎打来的野兽的,没成想竟然有了其他作用。

    曹刿因为奉命调查这件事情,所以还没有睡下,正站在笼子旁边,观察那些野狼。

    吴纠和齐侯走过来,曹刿有些惊讶,抱拳说:“君上,公子。”

    齐侯抬起手来,示意曹刿不用多礼,吴纠走过去,拿着那件从土坑里刨出来的衣裳往前凑,眼看手就要伸进笼子,齐侯连忙抓住他,说:“干什么去?不要命了?”

    吴纠说:“只是试试。”

    齐侯顿时脸都黑了,方才公子昭那般被拖进了狼群,险些就在众人面前被狼疯狂分食,吴纠冲进狼群的时候,众人都傻眼了,齐侯已经不敢设想当时自己的心情,现在想起来还后怕,他没有被狼群吓得手脚发软,倒是被吴纠和公子昭吓得手脚发软了。

    如今吴纠要犯险,齐侯如何能答应,赶忙将那件衣裳夺过来,说:“瞧二哥平时斯文,没想到却是个贼大胆子。”

    他说着,转头对曹刿说:“去拿一块生肉来。”

    曹刿不知要做什么,但是很快就去拿了生肉回来,一大块,还带着血,显然是刚切下来的,毕竟他们的猎物多的是。

    齐侯将衣裳放在地上展开,让曹刿把那肉放在衣裳上,随即快速将生肉包裹起来。

    笼子里的狼闻到了血腥味儿,都开始躁动起来,发出“呋呋”的的吼声,尖尖的大嘴里也流下了浓稠的唾液,“哐哐”的扑过来,顶的笼子直晃悠。

    吴纠正专心的看着齐侯将生肉裹进衣裳里,然后使劲打了个结子,将生肉包的严严实实。

    结果后背突然发出“匡!”一声,吓得吴纠一个激灵,连忙往前疾走两步,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些畜生正在顶撞笼子。

    吴纠吓了一身虚汗,齐侯这个时候包好了生肉,抬头笑了一声,说:“原来二哥也不是贼大胆子?”

    吴纠很想白一眼齐侯,但是现在不是时候。

    就看见齐侯站起来,掂了掂手里用衣裳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生肉,然后将那衣服和生肉一并扔进了笼子里。

    “嘭!”一声,沉甸甸的生肉直接掉进笼子里,一瞬间,那些饥饿已久的饿狼却没有像方才一样扑上来,而是“哗啦!”一声退后,全都散开了一点距离。

    饿狼焦躁不安的看着那件衣裳,不断的来回在旁边逡巡,但是就不去撕咬那件衣裳,明明已经感受到了里面生肉的血腥味儿,甚至有血从衣裳里渗出来,但是饿狼怎么也不过去,围着一直焦躁的大转儿。

    吴纠心里只剩下“果然”两个字,狼的嗅觉非常灵敏,那酷似花露水的味道,和橘子皮的味道,都是狼不喜欢的味道,再加上那些狼耳朵上都有一个缺口,显然是被人饲养的,或许这种奇怪的味道就是一个信号,让这群狼在闻到血腥味,激发残暴本性的前提下,不对身上有这种味道的人下手。

    吴纠看了一眼齐侯,齐侯的脸色更是差劲了,死死盯着牢笼里的那件衣裳,脸上的肌肉似乎在跳动,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暴起了,淡淡的说:“曹刿,这件事情,你不用查了。”

    曹刿一阵惊讶,说:“君上?”

    齐侯又淡淡的说:“因为马上就要水落石出了。”

    他说着,转身往大帐走去,吴纠也跟上去,说:“君上现在想怎么办?拿人么?”

    齐侯冷笑了一声,说:“拿人?不,还没到时候,孤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证实,孤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他说着,“哗啦”一声掀开帐帘子,子清和晏娥都要着急死了,吴纠去熬了个鱼汤,就一直没有回来,现在是多事之秋,万一再发生什么事情可怎么办,齐侯带人出去找了,但是半天也没有回来。

    子清和晏娥眼见齐侯和吴纠回来,都松了一口气,就听齐侯说:“子清,你去找卫医官来。”

    子清有些诧异,看了一眼吴纠,吴纠点了点头,齐侯又说:“就说公子的伤口不好,请他过来看看。”

    子清应承说:“是。”

    他说着赶紧大步走出大营,快速往外走去。

    子清刚出去没一会儿,晏娥就看到“哗啦”一声,一堆虎贲军竟然从外面冲了进来,着实吓了她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造反呢。

    曹刿带着那队虎贲军走进来,说:“君上,二十虎贲已经到位!”

    齐侯挥了挥手,那些虎贲军就快速的分为两列,手指长剑,“嗤”一声引剑出鞘,铿锵列队在营帐的两侧。

    很快帐帘子又被打起来了,先是子清走进来,被这场景吓了一跳,紧跟着是那医官也走了进来,就算是子清都给吓着了,更被说一个小小的医官了。

    医官看着二十个虎贲军士兵,他们的宝剑仿佛是镜子,在大帐的火光下明晃晃的闪光,二十把宝剑将整个大帐反射的亮如白昼。

    那医官一进来,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咕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齐侯和吴纠坐在席上,看着那医官,齐侯一只手支在案上,很慵懒的支着自己的脸侧,笑眯眯的说:“医官这是何故,一见面就行此大礼呢?”

    那医官颤抖的说:“小人小人”

    齐侯低笑了一声,说:“若孤没有记错,医官是卫国人罢?你是卫氏?还是哦对了,还是已被遣走的少卫姬,哪个亲戚来着,对么?”

    医官吓得颤抖起来,说:“君上,这”

    齐侯从笑眯眯的样子,突然就脸色一变,冷喝一声说:“孤问你是与不是,何故不作答?”

    医官吓得险些叫出来,连忙低头叩首,颤抖的说:“是是”

    齐侯冷笑了一声,说:“好嘛,少卫姬已经被赶回了卫国,那是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撑的腰,竟然斗胆谋害公子与孤,罪该当诛!”

    那医官吓得哆嗦着说:“不不不!小人冤枉啊!冤枉!求君上饶命!小人没有谋害君上与公子,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这么做!真的,小人是冤枉的,君上!”

    齐侯冷冷一笑,说:“冤枉?”

    那医官吓得已经不行了,连忙招认,说:“小人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只是”

    他又开始吞吞吐吐,吴纠很是时候的笑了一声,说:“夜色这般晚了,谁有空听你吞吞吐吐,还是直接拖下去罢。”

    医官筛糠一样抖着,听到身后的虎贲军铠甲发出“哐哐”的声音,连忙叩头说:“小人说,小人说!小人的确是少卫姬的亲戚,当年随同少卫姬进了齐宫,但是但是小人真的没有谋害君上和公子们啊!只是只是冬狩启程之前,二二公子找到了小人,跟小人套近乎让小人让小人帮一个忙,说只是一个小忙,就是让小人给二公子包扎伤口。”

    齐侯淡淡的说:“伤口?”

    医官连忙说:“假假伤口,二公子说,只是让小人做做样子,给他裹严实一下,看起来像是重伤的样子,其他一概不让小人管,小人小人也是被逼无奈啊!小人绝不知道会有狼群一事,真的是真的君上!饶命啊!饶命啊君上!”

    齐侯听着医官的话,面色更是一片森然,现在什么东西都已经证实了,齐侯从不做没有准备的事情,然而现在准备已经好了。

    吴纠见齐侯面色森然的出神,连忙让曹刿将医官扣押起来,说:“看紧了。”

    医官很快被虎贲军带出去,吴纠说:“君上,如今怎么办?”

    齐侯冷冷一笑,说:“怎么办?孤念在骨肉之情,屡次饶过公子元,如今公子元却要孤的命,二哥说,还怎么办?”

    天色已经灰蒙蒙的,马上便要天亮了,重大夫们经过一晚上的闹腾,还都在朦胧的睡眠之中,这个时候恐怕是睡的最沉的时候。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敲鼓的声音,众人都吓了一跳,擂鼓的声音非常大,一下将大家都从睡梦之中给揪了出来,这是集合的声音,大家连忙让寺人宫女伺候着,快速穿衣,全都跑到主帐去集合。

    营地里还点着火盆,天色灰蒙蒙的,如今是天亮之前最黑暗的时分,一切都看不真切,众人迷茫的凑在主帐前,经过通报,快速的进入了主帐。

    进入主帐之后,就发现齐侯已经在坐了,而且穿上了一身黑色的朝袍,头戴冠冕,腰别宝剑,这一身打扮,非常气派,脸上却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意,让人不敢抬头对视,赶忙都低下头来,本分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儿。

    吴纠也在坐,主帐之中,左右两遛儿的席位,吴纠坐了左手第一个,其他人进来之后,向齐侯问安,之后也纷纷入席坐定。

    公子无亏因为要照顾受伤的公子昭,所以来得有些迟,异常的匆忙,赶紧也坐进席间。

    然而来得最晚的要数公子元了,他匆匆忙忙的冲进大帐中,赶紧入席,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的确是这样,吴纠看了一眼公子元,恐怕他才刚刚睡下,毕竟公子元之前跑到林子里去埋衣裳,跑了一大圈,肯定是刚睡下,又被鼓声给惊动了。

    吴纠扫了一眼众人,齐侯的眼神也扫了一眼众人,随即便淡淡的说:“想必各位卿也想知道,这大夜里头的,孤突然鸣鼓召集大家所谓何事?”

    齐侯说罢,眼神一转,冷冷的说:“自然是为了抓住这个纵火伤人,意图谋害孤和公子们的大逆贼!”

    他说着,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只有公子元一个人害怕的不行,就在这个时候,齐侯冷冷的说:“曹刿,抓人!”

    曹刿一身黑甲,立刻应声说:“是!”

    他说着,虎贲军冲进打仗中,“哐哐哐”的脚步声十分吓人,就在卿大夫们惊讶的目光下,还有公子元的尖叫声中,虎贲军长剑卡在公子元的脖颈上,一下将公子元给拽了起来,毫不客气的压在大帐正中。

    公子元大叫了一声,倒在帐中,颤抖的说:“这这是误会!你们肯定拿错人了君父,快救救儿子。”

    齐侯冷冷的看着他,语气很平淡的说:“救你?让孤怎么救你?孤只问你一句,纵火伤人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公子元赶紧说:“不是不是!君父,您信儿子啊,您是元儿的君父,大哥和三弟又是元儿的亲兄弟,元儿怎么可能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呢?元儿平时连杀生都不敢杀,怎么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君父明察啊!明察!”

    “好!”

    齐侯低喝了一声,说:“那孤今日,便当着众卿的面儿,查一查,审一审这个事儿。”

    他说着,环视了一眼众卿,说:“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大齐国的骨干之臣,如今恰逢冬狩,却有人图谋不轨,意图将孤与众公子一并杀死,其心当诛,车裂亦不为过,孤丑话儿说在前头,今日之事,绝不善罢甘休!”

    齐侯没说一个字,公子元的脸色就惨白一分,最后白的只筛糠,出了一身的冷汗。

    齐侯说罢了,便招手说:“让医官上来,给公子验伤。”

    他的话音一落,就见公子元睁大了眼睛,险些把眼珠子给瞪下来,因为应声而入的医官,竟然是那个卫医官,他低着头,很害怕的样子,跪下来要给公子元验伤。

    公子元挣扎的说:“君父,君父这医官有诈,这这医官”

    齐侯冷冷一笑,只是淡淡的说:“压住了。”

    后面的虎贲军连忙压住公子元,不让他动弹,医官将公子元手臂上的白布拆了下来。

    一下主帐里众人纷纷喧哗起来,盯着公子元指指点点。

    公子无亏险些一下站起来,因为公子元的手臂上,竟然连个小口子也没有,那厚厚的白布下面没有任何伤口,只是裹了一圈又一圈而已。

    在高地上,那危险的情景大家都知道,每个人全都受伤了,公子昭如今不能下榻,还在失血昏迷中,连集会都不能参加,而周甫小腿被咬,若不是石速解救及时,险些给咬断了,石速身上也都是抓痕,齐侯吴纠和公子无亏都受了不少伤,大大小小交错的抓痕。

    如今公子元手臂上包扎的如此狰狞的伤口,一掀开却什么也没有,众人都纷纷议论起来。

    公子元眼睛晃了晃,害怕的不知道找什么借口。

    齐侯冷冷一笑,说:“你倒是给孤说一说,为什么一同在高地上,被野狼包围,而唯独你,身上一条伤痕也没有,其他人却是九死一生!”

    公子元吓得一哆嗦,眼睛乱转,似乎在找茬子,颤抖地说:“因为因为可能是是因为戌时出生,所以所以那些狼才不咬儿子的罢?”

    吴纠一听,险些笑出声来,戌时出生都给想出来了,这公子元也很是够厉害的?我还狗年出生的呢。

    齐侯听罢了,笑了一声,说:“是么?那好啊,为了证明你的清白,那便来人罢!”

    他说着,曹刿转身走出了大帐子,众人不知他要去干什么,很快就听到“呋呋呋呋”的低吼声不绝于耳,帐帘子“哗啦!”一声掀开了,曹刿当先走进来,随即是几个士兵拽着一个笼子也走了进来。

    那笼子里,一只野狼正在不停的冲撞着笼子,仿佛饿极了,要从里面冲出来,野狼一进入营帐,更是焦躁不安,仿佛看到了很多猎物,更加疯狂起来。

    公子元看到笼子,一瞬间吓得都无法从地上爬起来了,就听齐侯冷冷的说:“将公子元,投入笼中,孤倒要看看,戌时出生的人,到底会不会被野狼咬?”

    他这么一说,众卿也开始纷纷低声交头接耳,看向公子元。

    曹刿领命,立刻大步走过去,一把拽起公子元,公子元险些被他给勒死了,使劲挣扎着,说:“曹刿!曹刿你敢!?你不过是个臭砍柴的樵夫,你敢对我无礼!我可是公子!你你”

    公子元虽然这么说,但是曹刿手劲儿非常大,把他拽到笼子旁边,别说是投进笼子里了,刚一过去,笼子里的野狼发现有猎物过来了,立刻发出“呋呋”的声音,流着浓稠的口水,快速的冲过来,“砰砰!”的撞着笼子。

    公子元险些被野狼咬到,“啊啊啊啊”尖叫了一声,大喊着:“君父!君父饶命啊!君父!”

    齐侯淡淡的说:“怎么,野狼也不亲近你了?”

    公子元拼命哆嗦,想要挣开曹刿的桎梏,说:“君父!君父饶命啊!”

    齐侯说:“还不招认么?”

    公子元听着后背“砰砰”的撞击声,吓得腿软,险些当场尿了,但是硬着头皮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若是真的招认了,恐怕比现在的处境还要惨。

    齐侯一笑,说:“没关系,孤没想到,我这个儿子竟然有硬骨头的一天,和往日真是不一样。”

    他说着,便有虎贲军从旁边走出来,“嘭!”一声,将一样东西扔在地上,众人一看,是一件脏兮兮的衣裳,衣裳里裹着生肉,血糊糊的看起来,十分恶心。

    众卿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齐侯淡淡的说:“这可是你的衣裳?”

    公子元不敢承认,但是也不需要他承认,齐侯挥了挥手,虎贲军又将那件衣裳捡起来,打开让众人看清楚,里面果然包裹的是一块生肉。

    那士兵又将衣裳系严实,将生肉牢牢裹在里面,随即投进了笼子里。

    “嘭!”一声,生肉投进笼子里,一瞬间众人都睁大了眼睛,那只狼竟然没有攻击衣裳包裹的生肉,而是退开一些,在旁边逡巡着,不断的绕来绕去。

    齐侯又看向公子元,说:“你还不承认么?你偷偷在营帐中抹油,故意纵火,知道这附近只有一处演兵的高地没有任何树木,到时候大营失火,肯定要跑到高地去避火,高地上还有故意留下的血迹,为的就是激发这些狼的野性,好将上来避难的人一网打尽,统统咬死!而你呢,你在自己身上涂了香料,避开了这些恶狼的攻击,恐怕这些狼,也是你事先找好的罢!”

    公子元被齐侯一一说出了实情,仿佛是齐侯亲眼看到的一样,当即筛糠一样说:“儿子儿子儿子也是一时糊涂!”

    他这么一说,众人哗然一片,纷纷看向跪在地上叩头的公子元,公子元竟然承认了,这如此大逆不道,竟然要将君父和兄弟一起杀死,简直恶毒到了极限。

    公子元跪在地上,说:“儿子儿子只是一时糊涂,儿子是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对对,儿子只是想想给公子速一点儿颜色看看,公子速乃是乃是君父的义子,却平日里却如此耀武扬威,实在实在太过嚣张,不把君父的嫡子们看在眼中,所以所以儿子只是弄一些狼来,吓一吓他而已,并没有并没有他儿子也只是也只是想得到君父的青睐罢了”

    他说到这里,齐侯冷冷一笑,说:“好一句青睐,你恐怕想得到的,是孤的侯位罢!”

    齐侯这么简练的说了出来,众人又是小声的喧哗了出来,公子元脸色惨白,显然给说中了。

    齐侯幽幽的说:“孤之前已经把丑话说在前头了,如今既你已经承认,那便别怪孤翻脸无情。”

    公子元听着齐侯的话,连忙磕头说:“君父!君父!儿子知错了!儿子知错了!儿子也是一时糊涂,被人被人迷惑的!是有人指使儿子这般做的!”

    齐侯一眯眼睛,他也料想到了,若不是有人给公子元出谋划策,以公子元那性格,怎么可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换作是旁人,如果谨慎一些,也不会去找吴纠找茬,结果泄露了自己的底细。

    齐侯说:“是谁?”

    公子元却说:“君父,儿子若是说了,您就饶了儿子罢!儿子也只是一时糊涂。”

    齐侯淡淡的笑了一声,似乎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幽幽的说:“一时糊涂?一时糊涂你便做得如此歹毒,你三弟如今正躺在榻上,至今昏迷不醒,小小年纪若是落下了病根,如何是好?一时糊涂你便要将孤与你的兄弟一并杀死,你的一时糊涂何其歹毒?!”

    公子元似乎已经破罐子破摔,颤抖的说:“若若君父不赦免我,那那我便不说,那些人如今还埋伏在林子中,等待着下一步计划,君父您自己思量轻重罢!”

    他这话一说出来,众卿都惊讶了,公子元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让人咋舌。

    齐侯被他气的脸色铁青,双手攥拳,“嘭!!!”一声打在案上,案子发出“喀嚓”一声,竟然就这样被齐侯一掌给打烂了,木头的案子四散崩溃,吓得众人不敢喘一口大气儿。

    吴纠见这场面,幽幽笑了一声,说:“君上何必动怒,公子不说,那边剁掉一根手指喂狼,十指连心,还怕他不说不成?若公子是个硬骨头,剁完了手指,还有脚趾呢。”

    吴纠一说完,公子元顿时打了一好几个冷颤,吓得都结巴了,说:“你你、你这个歹毒的人!”

    吴纠一笑,说:“纠歹毒?在公子面前,还是承让了,实不敢与公子抢这个头筹。”

    齐侯没说话,但是挥了一下手,示意虎贲军按照吴纠的话做。

    很快虎贲军冲上来,“唰”一声拔出宝剑,将公子元的手牢牢按在地上,将他的五指分开,举起宝剑就要砍下来。

    公子元大吼着:“你这个歹毒的人!!你这个歹毒的下贱货!!吕纠!你以为你能怎么样?!你连齐国人都不是,凭什么在这里说话!你有什么资格?!你这个以色侍君,魅惑君主的下贱货!”

    吴纠听到一懵,这都什么跟什么,说自己不是齐国人,好罢这就认了,毕竟这满朝文武,还有鲁国卫国的人,恐怕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大家还没摸清楚齐侯的心态,所以假装不知道而已。

    吴纠也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不是贵族血脉,因为他根本不想挣这个侯位。

    但是公子元说自己以色侍君,还有魅惑君主,这大帽子扣下来,扣得吴纠头晕眼花的,都什么跟什么?

    齐侯听罢了,脸色一沉,说:“事到如今你还不思悔改,好,你不说,那便不要说了,将他的手指全都砍下来,再拔掉舌头,看看他还要怎么无礼?”

    公子元吓得怕了,口无遮拦的大喊了一通,这回又要求饶,说:“我说!!我说!是是鄋瞒!是鄋瞒人!”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竟然是鄋瞒。

    方才公子元说,给他出谋划策的人还有后招,也就是说鄋瞒人还埋伏在他们周围,公子元不过是一场开头好戏,只是打乱他们的阵脚,很快重头戏才会登场。

    鄋瞒这个词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了。

    若是吴纠以前,恐怕是听不懂这个词汇的,不过为了生存,吴纠恶补了一些当下的事实,鄋瞒这个词,是个国家的名字,以漆为姓,鄋瞒国的人全是长狄人。

    长狄人给公子元出谋划策,还埋伏在了冬狩的猎场里,这是多么惊人的一件事情,若是长狄人长驱直入,真的杀死了齐侯和公子,那么齐国也将沦丧为长狄人的领地,到时候从东面直取周师,整个周朝就要被长狄人从一角剖开,直接撕裂了。

    吴纠万没想到竟然是鄋瞒人在策划这场阴谋,看起来他们今日审问公子元,竟然收获不小。

    众人也纷纷议论起来,再也不是小声喧哗,毕竟鄋瞒人就在猎场之中,对他们的威胁实在太大,如今正是齐国最盛大的冬狩演兵时分,若是被长狄人偷袭了一个正着,不说之前那些后果,单单说对齐国的威望,就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齐侯刚刚接下了代天子会盟,君王攘夷的大事,若是被长狄人偷袭了,不说成功,就算不成功,这件事情也会令诸侯国抓住把柄,以此做文章,到时候后患无穷!

    吴纠觉得,鄋瞒人肯定也是听说了齐侯要代天子会盟,以攘夷为目的,所以开始不安分起来,想要趁着这次冬狩,给齐国点颜色看看。

    吴纠这么一想,顿时抱拳说:“君上,事不宜迟,纠觉得,应现在立刻改换营地,以备后患。”

    齐侯点了点头,站起来说:“城父、曹刿。”

    王子成父和曹刿立刻站出来,说:“君上。”

    齐侯说:“你二人立刻传令下去,马上改换营地,将营地建在演兵的高地之上,不需要奢侈,一切从简,营地四周建起瞭望台,轮番守卫。”

    王子成父和曹刿立刻应声说:“是!卑将领命!”

    两个人领了命,很快转身大步走出营帐,外面立刻传来嘈杂的声音,虎贲军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齐侯吩咐完,随即阴冷的盯着公子元,说:“孤不杀你。”

    公子元一听,顿时松口气,擦了擦自己一头冷汗,说:“儿子儿子就知道君上心善,而且儿子也只是也只是一时糊涂。”

    齐侯冷笑了一声,说:“孤不杀你,不代表孤不想杀你、孤容得下你。你听着,虎毒且不食子,如今天子赐孤以代天子身份会盟诸侯,万事皆当小心谨慎,若是孤落得一个杀子罪名,岂不是平白落人口舌诟病?”

    他说着,又笑了一声,说:“从今日起,你便不是我齐国的公子,谋害国君公子,心思歹毒,最无可恕,贬为庶人,遣送回卫国管师傅。”

    齐侯说着转头看向管夷吾,管夷吾连忙应声,齐侯淡淡的说:“劳烦管师傅替孤休书一封与卫公,就说此人虽大逆不道,最无可恕,但念在乃是孤的亲生骨肉,孤不忍心下手,看了左思右想,这般作为已危害到我周朝社稷,便请卫公定夺,主持公道。”

    众人一听,齐侯这是要借刀杀人,他不能杀公子元,虽然公子元十恶不赦,但是避免不必要的口舌,却把公子元丢给了有一些关系的卫侯,贬低了公子元的身份,好让卫侯动手杀人。

    公子元一听,身子凉了半截,“咕咚”一声栽在地上,愣是昏死了过去。

    齐侯让人将公子元拖下去,说:“众位卿今日所见,实乃我齐国不幸,如今大敌当前,还请各位卿鼎力相助!”

    齐侯说着,竟然拱起手来作礼,众臣连忙站起身来,拱手作礼说:“誓死追随君上!”

    齐侯随即说:“如今眼前便有一桩大事儿,鄋瞒人欺我齐国无人,已经长驱直入,今日冬狩盛典,便要给这些人颜色瞧瞧。”

    众人又连忙说:“君上英明!”

    齐侯说:“各位卿速速回帐,收拾妥当,首先登上高地为上。”

    众人领命,立刻就从主帐中散去,各自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将营地迁往易守难攻的高地。

    帐帘子“哗啦”一声撩开,公子无亏从大帐中走出去,虽然是除掉了公子元这个劲敌,如今三个公子变成了两个,而公子昭年幼,也是亲和自己的一派,看来往后储君定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但是公子无亏却高兴不起来,揭穿了伤害公子昭的真凶,但公子元要被遣送回卫国,这让公子无亏如何不手心痒痒,恨不得将他扒皮抽筋,才觉得心里痛快一些。

    公子无亏阴沉着脸,走出大帐,回了公子昭的帐子,眼看公子昭脸色还惨白的躺在榻上昏睡,公子无亏脸上白皙的皮肤都抽动了几下,然后转身走出帐子,轻声叫来侍从。

    “公子。”

    公子无亏压低了声音,说:“你快马加鞭,返回临淄城,进宫见我母亲。”

    那侍从说:“是,公子,小人该当如何禀明?”

    公子无亏低声说:“就说公子元处心积虑谋害无亏,无亏受伤颇重,险些丢了性命,公子元不过是个婢女之子,不敬母亲,还谋害无亏,如今君父将公子元遣送回卫国发落,无亏心中难安,怕那公子元还有伎俩,母亲乃是卫国国女,地位尊贵,请母亲插手此事,无亏方能解心头之恨。”

    那侍从一一将话记住,公子无亏眯眼说:“快去快回,不要叫旁人看到。”

    “是。”

    侍从连忙小跑着冲向马棚,牵了马就走了。

    公子无亏这才觉得心中舒坦了一些,走进帐子中,却见公子昭已经醒了过来,睁着眼睛,双眼有些无神,似乎在寻找什么。

    公子无亏一进来,公子昭立刻轻声喊了一声:“哥哥。”

    公子无亏连忙走过去,跪在榻前,伸手摸了摸公子昭的额头,轻声说:“昭儿,感觉好点儿了么?”

    公子昭虽然脸色腊白,但是点了点头,说:“哥哥不必担心,昭儿无事。”

    公子无亏见昭儿如此懂事儿,明明是一副忍着疼痛的样子,却还知道安稳旁人,当即说:“乖昭儿,害你如此的人,已经叫君父抓到了,大哥也不会放过他,你安心养伤且是,旁的不必多想,知道么?”

    公子昭“嗯”了一声,又说:“哥哥也别想太多,昭儿当真无事,已然不疼了。”

    公子无亏见他又安慰自己,一副大人口气,又是好笑又是觉得眼眶鼻子酸痒,说:“好昭儿。”

    因为有鄋瞒人的缘故,刚刚在重建的营地很快就给拆了,然后往高地上转移,高地位置居高临下,而且四周没有树木,若有情况能第一时间发现,也好应对。

    曹刿带着人先去高地上泼水,将那些血迹清扫干净,然后快速建起了木质围墙,四周建楼建塔,防护有人偷袭,领虎贲军轮流守卫瞭望。

    高地是演兵用的,场地也不小,很快就扎起营帐,一切从简,并没有弄得如何奢华,而且依照齐侯的意思,营地的正中心,竟然还搭起了幕府,以供指挥之用。

    很快天色就亮了起来,迎着隆冬的朝阳,营地终于建造出了一个大体造型,卿大夫们带着东西赶过来,纷纷开始安置下来。

    吴纠不需要带什么东西,但是有一样东西非常重要,那便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炖上的鱼汤,本是要炖鱼汤,结果反而看到了偷偷摸摸的公子元,这鱼汤也是功臣了。

    吴纠赶紧把火上的鱼汤给抢救了下来,经过半夜不断沸腾的持续煲汤,鱼汤已经变成了浓浓的奶白色,闻起来鲜香异常,看着也很有食欲,忙活了一晚上,一下都没合眼的吴纠现在肚子咕咕作响,第一次做饭把自己个馋着了。

    吴纠抢救了鱼汤,亲自捧着往高地上走,齐侯正站在幕府外面往四周观察,就看到吴纠抱着一锅汤走过来,不由都给他弄笑了,毕竟这么严肃的场景,吴纠这个翩翩公子抱着一口黑锅,也真是奇怪了。

    齐侯笑着说:“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吴纠说:“给幼公子炖的鱼汤,炖了一晚上,一会儿火上热一热,再翘些食材,便能喝了。”

    齐侯一听,叹口气说:“难为二哥费心了。”

    费心倒不至于,毕竟公子昭的确很可人疼,如今伤成这样,吴纠也希望他快些好起来。

    吴纠带着汤锅就去临时搭建的膳房了,吃饭是头等大事儿,没有睡觉的地方,肯定也有搭锅建灶的膳房,毕竟士大夫们要吃饭,士兵也要吃饭。

    吴纠进了膳房棚子,将汤锅架在火上,大火一烘,汤汁变得更加奶色浓郁,再往里倒入准备好的食材,吴纠尝了尝味道,咸香的鱼汤,没有半点儿腥味儿,十分开胃鲜美,说不出来的唇齿留香。

    吴纠觉得挺满意的,毕竟食材好,这里依山傍水,昨天晚上刚从水中打出来的鱼,肉吃精鱼吃肥,这条鱼也够肥美,经过大火沸腾,汤头十分浓郁,合着笋子丁儿一起送进口中,绝对是人间美味。

    吴纠将热滚滚的鱼汤装进小豆中,端着就给公子昭送过去。

    营帐还没建好,齐侯让人先给公子昭建营帐,毕竟公子昭要休息养伤,如今公子昭已经躺在帐中了,不过没有睡觉,似乎已经醒来了。

    公子无亏陪在旁边,拉着他的手正在和他说话,两个人见吴纠进来,无亏连忙起身说:“二伯。”

    公子昭也要起身,吴纠连忙制止住,说:“躺着便好,我给你送汤来,一会儿用早膳的时候喝了,能去肿化瘀的,喝了对伤口好。”

    公子无亏连忙谢过吴纠,吴纠说:“多休息,手臂不要动以免错位,这些日子也别吃太油腻的东西,免得淤血不化,好的更慢,之后再补一补就行了,幼公子年纪小,伤好的自然也快。”

    公子昭说:“谢谢二伯。”

    吴纠笑了笑,为了不打扰公子昭休息,便先告辞了。

    吴纠从帐子里走出来,他的帐子也搭建好了,虽然比之前的简陋太多,而且小了很多,但是有地方遮风便好了。

    吴纠走进帐子,直接在榻上倒下来,仿佛瘫了一样,再也起不来了,累的倒头直接就睡。

    子清和晏娥还以为吴纠晕过去了,吓了一跳。

    吴纠睡了个天昏地暗,最后被饿醒了,这才想到,光给公子昭炖鱼汤了,结果自己忘记吃早膳就睡下,如今饿的全身没劲儿,险些爬不起来。

    子清和晏娥见公子醒了,赶紧把膳食端过来,满满一案子的各种肉食,因着是冬天,几乎见不到菜,全是肉类。

    吴纠也不顾了,赶紧吃了饭,把肚子填饱,这才觉得吃多了有点撑。

    吴纠吃了饭,走到外面看了看,一看天色,还是上午,原来自己也没睡多久,但是肚子竟然这么饿,肯定是昨晚太劳累了。

    吴纠这么一说,子清和晏娥都奇怪的看向他,子清说:“公子,您睡了一天了,险些吓坏了大家,君上还来看了好几回,医官也来了好几遭。”

    吴纠一听,果然有点懵,怪不得只是睡了一会儿功夫,外面的营帐已经全都建起来了,瞭望塔也建的老高,原来已经足足过去一天了!

    吴纠走出来散步,齐侯正好回来从幕府出来,看到了吴纠,连忙走过来,很顺手的将自己的黑色披风摘下里,伸手披在吴纠的背上,说:“二哥出来怎么也不多穿一件衣裳,你身子本身就弱。”

    吴纠被齐侯吐槽了体弱多病,其实他是因为吃了很多肉,又多半是羊肉鹿肉这种,又壮阳又发热的肉类,此时心里正是“热血沸腾”,几乎热的满头汗,所以出来吹吹冷风。

    齐侯把披风给他系好,动作异常的温柔仔细,弄得吴纠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搞不懂齐侯这个态度,猛地又想起那日公子元说自己以色侍君,魅惑君主等等,没来由觉得好生别扭,赶紧拉开了一些距离。

    “啪!”一声,吴纠后退,却被齐侯一把抓住了手腕,猛地往前一拽,吓了吴纠一激灵,险些撞在齐侯怀里。

    齐侯呵呵低笑了一声,说:“二哥何故躲着孤?”

    吴纠轻嗽一声嗓子,说:“君上看错了。”

    齐侯点了点头,不放开吴纠的手腕子,说:“正好,孤有件要事儿与二哥说,随孤来罢。”

    他说着率先往前走,吴纠跟在后面儿,诡异的是齐侯仍然不松手,两个人手拉手的,幸亏只是拉着手腕,若不然吴纠就觉得有点像小学生下学过马路似的

    齐侯与吴纠在幕府中商议要事,王子成父、曹刿、公孙隰朋这几名武将也被叫过去,不知在商议什么,但是肯定喝鄋瞒人有关系便对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大仗势。

    很快天色就昏暗下来,虽然出了公子元通敌的事情,但是冬狩乃是一年之中最大的盛典,若是冬狩不能顺利进行,腊祭也就不能顺利进行,说小了是被人看了笑话,说大了是失去了齐国的威严。

    所以冬狩还要继续进行,不只是狩猎,演兵也要继续进行。

    今日晚间便有夜狩。

    冬狩说白了就是军事演习,所以除了白日狩猎,演兵之外,夜间狩猎也是必不可少的,毕竟夜里打仗的事情也是不少。

    天色黄昏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始准备夜狩了,整理好马匹,还有弓箭箭矢,带着随行的骑兵,早早吃了晚膳,天色一完全黑下来,士兵们举起火把,便即出发了。

    吴纠一身白色劲袍,也骑在马上,说实在的,夜狩是个辛苦的活儿,因为夜里真的看不清楚,即便有火把,但是火把明明灭灭的,怎么能跟白炽灯泡比?再加上狩猎总要在快速的移动中进行,那更是看不清楚。

    齐侯的枣红战马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猎物被众人驱赶着狂奔而去,但是怎么也甩不开桎梏。

    就听到“踏踏踏踏”的马蹄声,齐侯的战马是百里挑一,跑速自然很惊人,虽然吴纠骑术不算好,但是纠墨却是万里挑一的良驹宝马,跑的也十分快,似乎有一种和猎物较劲儿的野性,两个人竟然渐渐将后面随行的士兵和将士们给甩下了。

    齐侯和吴纠手上都没有火把,一甩下后面的人,就更是一片灰暗,他们穿梭在树林中,吴纠赶紧牢牢抓紧马缰,感觉已经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楚。

    齐侯眯着眼睛,快速的取下弓箭,反手一勾,搭上一支箭矢,猛地张满劲弓,眯眼瞄准那飞快奔跑的野兽。

    “嗖!!”一声,箭矢离弦而去,发出撕裂黑暗的破空之音,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嘭!!!”一声,齐侯骑下的战马不知怎么了,竟然猛地一栽,前腿一卧,竟然一头栽倒在地上。

    齐侯的箭矢也随同这一栽,“哆!!”一声射偏了,一下扎进旁边的树干之中,竟然入木三分。

    随着“嘭!”一声,战马倒地,吴纠吓了一跳,连忙大喊了一声:“君上!”

    就见齐侯被倒地的战马一下甩下了马背,但是却没有狼狈的摔在地上,而是借力一翻身,“啪”一声,动作快速迅捷,又非常巧妙的翻身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就听到“嗖嗖嗖嗖”几声,黑暗中有利器破空而来,竟然从背后追上来,是箭矢。

    无数支箭矢快速打出来,冲着吴纠和齐侯冲过来。

    吴纠一惊,连忙抓住马缰,纠墨也受了惊,但是并没有慌乱,而是快速一踏马蹄,直接冲了出去,躲开射过来的箭矢。

    齐侯没有了战马,还在马下,猛地反身向后,躲开射过来的箭矢,然后快速往前冲去,他的速度很快,但是却赶不及身后的声音。

    黑暗之中除了有嗖嗖嗖的射箭声,竟然还有“踏踏踏”的马蹄声,和听不懂的喊叫声,“哗啦”一声,许多穿着外族衣裳的高大男人骑着高头大马,从身后包围而来,仿佛是早有埋伏。

    那些骑兵快速冲过来,齐侯就算体魄再强悍,也无法跟马匹相比,那些人瞄准齐侯,快速射箭,仿佛齐侯才是那个被驱赶的猎物。

    吴纠一身冷汗,连忙缓住马辔,让纠墨跑得慢下来,然后回头去看,齐侯一身黑色的劲袍,几乎要融入黑夜之中,险些找不到了。

    吴纠一咬牙,干脆调转了马头,拍了拍纠墨的马脖子,纠墨似乎懂得吴纠的意思,一声长鸣,猛地快速向齐侯冲过去。

    吴纠向齐侯冲过去,那就分明是向那些外族的骑兵冲过去,那些人快速放箭,无数箭矢飞过来,冲向吴纠。

    齐侯大吼了一声:“趴下!趴在马背上!”

    吴纠连忙压低身子,紧紧压在马背上,同时快速伸手来,一把拉住了齐侯的手腕,齐侯也拉住吴纠的手腕,一瞬间快速向上一攀,就听到衣袍发出“哗啦!”一声,齐侯借力跃上马背,与此同时一支长箭疾驰而来,“嗖!”一下蹭着吴纠的手腕划过去。

    “嘶!”

    吴纠手腕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疼的一抖,齐侯翻身上马,坐在他身后,连忙调转马头,同时将吴纠按倒在马背上,说:“低头,忍一下。”

    他说着喝马疾奔,后面的外族骑兵觉得齐侯和吴纠乃是囊中取物,所以紧追不舍,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突听杀声震天,四面八方猛地举起焚天的火把,一下将树林的黑夜打亮了。

    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冲出许多已经埋伏好的齐国虎贲军,正背面乃是王子成父亲自领兵两千人,拦住那些骑兵的去路,东面曹刿领兵两千人,西面公孙隰朋领兵两千人,最后南面召忽领兵两千人,截住骑兵的退路,从四面将那些埋伏的骑兵团团包围住。

    齐侯带着吴纠快速的冲入王子成父的部队中,那些骑兵紧追不舍,还要放箭突围,就听齐侯大喝一声:“排阵。”

    王子成父立刻下令说:“排阵!”

    就见四面八方的士兵,猛地将盾牌“嘭!”一声插在地上,第二排的士兵将盾牌落在第一排的盾牌上面,长矛长剑从盾牌缝隙中扎出,一下形成了密不透风的巍峨城墙,将那些骑兵团团围住。

    骑兵总是射箭,也无法突围,全都被盾牌挡掉。

    齐侯骑在马上,冷冷的一笑,朗声说:“收阵。”

    王子成父立刻下令说:“收阵!”

    就听那些虎贲军铿锵的喊着口号,一步一步稳扎稳打的快速向前移动,四面八方的坚固“城墙”快速向内里收拢逼近,一点点将那些骑兵瓮中捉鳖,骑兵想要反抗,但是“城墙”坚固,缝隙中还有长矛长剑扎出,攻守兼备,根本无法突围,最后竟然被一网打尽。

    很快在一片杀声和火光之中,那一队彪悍的外族骑兵,立刻就被一网打尽了,而且全都是活捉,被五花大绑着扣押了起来。

    齐侯坐在纠墨之上,伸手抓着马缰,冷笑的看了一下被叩起来的俘虏们,笑了一声,说:“收兵回营,幕府审问。”

    王子成父再次下令收兵,将那些俘虏扣押着往幕府而去。

    等大家都走开了,齐侯这才低头看着身前的吴纠,说:“二哥手腕可是受伤了?”

    吴纠这才想起自己手腕好像被刮到了,刚才看到铿锵列队的齐国虎贲军,因为实在太过震惊那有素的阵法和队形,竟然都忘了手腕上还火辣辣的疼痛。

    齐侯小心的捧着吴纠的手,撩开袖子看了一眼,只是蹭起了一些皮子,血液是鲜红色的,并没有萃毒,这让齐侯松了一口气,不过吴纠的腕子白皙又细腻,上面突然多了一个红色的血痕,看起来当真十分扎眼。

    齐侯赶忙拿出怀里的帕子,将吴纠的手腕简单包扎了一下,其实不包扎也不会再流血,不过齐侯的动作温柔小心,还是仔细包扎了一番。

    这才牵着马缰说:“走罢,回幕府之后,让医官替二哥医伤。”

    吴纠觉得这点儿小伤没什么,跟刚才的跑马惊险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此时大冬日的,还是寒冷的夜晚,但是吴纠竟然出了一身汗,不是冷汗,而是热汗,身体里竟然是热血沸腾的,几乎兴奋的颤抖起来。

    齐侯将吴纠搂在怀中,拉着马缰缓缓往幕府走去。

    原来齐侯上午叫吴纠和武将们来幕府叙话,其实就是因为曹刿发现了齐侯的马匹被人下了毒,这种毒素并非马上发作,但是马匹会精神不振,等快速奔跑血行加速的时候,就会立刻发作。

    这定然是鄋瞒人的手笔了,肯定是在给埋伏做准备,齐侯当即就觉得,不如将计就计,用个小伎俩,将那些鄋瞒人全部引出来,然后再一网打尽,也好打消后顾之忧。

    鄋瞒国乃是长狄人的一支,在北方的狄人分为白狄人、长狄人、赤狄人等等,而长狄人又分化成各个部落,不同的分支,建立不同的国家,但是在历史上都没有多少记载,因为狄人是以游牧为主,没有固定的定所,国界也在不断的变化。

    狄人的分支众多,但是并非像周人一样,周人有周天子统筹,然后分属各个封地国家,虽然诸侯们都各有野心,周天子的势力也在不断的萎缩,但是他们仍然以周天子为统一的合法化外壳。

    但是狄人并不一样,狄人之间的内部争斗和外部争斗一样。

    鄋瞒国是眼下发展比较壮大的一个狄人部落,壮大到了什么地步呢?据吴纠所知,若是鄋瞒国仍然以如此速度壮大下去,在二十年之后,鄋瞒国将进军侵略邢国,逼迫邢国转移国度,并且攻入卫国国都,杀死了当时的卫侯。

    鄋瞒人非常嚣张,这一仗打了两年之久,最后还是已经成为霸主的齐桓公带兵出征,将鄋瞒人打退回去,救了卫国。

    卫国已然是中土腹地之国,在那个时候,鄋瞒人已经壮大到打到了周天子的腹地,可见部族的强大。

    齐侯带着吴纠到了幕府门口,率先翻身下马,然后伸手接住吴纠,将他也带下马来,替吴纠掀开帐帘子走进去,并且挥手说:“传医官。”

    “是!”

    一个虎贲军立刻跑出去传医官过来,其他的士兵则是押送着带回来的鄋瞒俘虏,将俘虏五花大绑,然后按在地上。

    这群鄋瞒人,有一个领队带头,其他人则是小兵的模样,曹刿将那领头的按下,那领头的彪形大汉看起来颇为傲气,梗着脖子又站了起来,召忽正好从后面儿走过来,当即在他膝盖弯子上补了一脚。

    “咚!”一声,那人便又跪下来了,随即说了一句话,但是众人都听不懂。

    因为齐侯早就从公子元那里得知,鄋瞒人埋伏在了冬狩的猎场中,要来偷袭他们,所以让王子成父找来了一个会狄人语言的人。

    齐侯在席上坐下来,然后说:“二哥也坐。”

    吴纠坐下来之后,齐侯才说:“他说什么?”

    那个人恭敬的说:“他说他是防风氏的后人,不会向任何人屈服。”

    齐侯幽幽笑了一声,说:“防风氏。”

    在上古有一个部落便叫做防风国,传说那是个巨人族,族内的人身材高大,犹如巨人,力大如牛,非常骁勇善战。

    吴纠记得古书中曾记载过防风氏的故事,“昔禹致群神于会稽之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其骨节专车。”

    大意是,在尧舜时期尧舜禹,大禹汇合各个氏族首领于会稽山,但是唯独“防风氏后至”,这里的后并非是迟到,而是当做“不”用,意思是防风氏压根没有来,因此大禹发怒杀了他,防风氏的骨节有一辆车那么长。

    也有人说其实防风氏是因为治水有功,功高盖主,所以大禹找了个机会就直接杀掉了防风氏。

    鄋瞒人自称是防风氏的后裔,并且以漆姓自居。

    齐侯笑过一声之后,又说:“孤听说防风氏的族人,骨头都硬,不审一审,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不是防风氏的人。”

    那翻译将齐侯的话告诉了那个鄋瞒的领头人,领头人只是冷冷一笑,梗着脖子便不说话了,似乎宁死不屈的样子。

    这个时候医官正好从外面小跑进来,给齐侯跪礼,齐侯说:“不必跪了,来给公子看看外伤。”

    医官赶紧过来,谨慎小心的托着吴纠的手腕给他检查伤口,随即说:“回君上,回公子,只是轻微的外伤,待小臣清理伤口,上药包扎便可。”

    齐侯听医官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唯恐鄋瞒人的箭矢上涂了什么,这下便放心下来。

    让医官将药拿过来,随即挥退医官,亲自给吴纠清理上药。

    吴纠想要自己来上药,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众目睽睽之之下,齐侯还是主角,旁人定然都偷偷盯着齐侯的动作,结果吴纠也被迫成了主角,被看的有些发毛。

    但是齐侯的动作实在不紧不慢,先是仔细的清理,清理好伤口的时候,正好群臣已经陆续走入了幕府之中。

    因为今日抓到了鄋瞒人,所以齐侯特意命人请来所有士大夫,当众审问鄋瞒人。

    大家陆陆续续的进入幕府,齐侯还是不紧不慢的给吴纠包扎着伤口,动作又温柔又小心。

    等人都到的差不多了,齐侯小心的用白色的布条将吴纠的手腕包扎好,足足包扎成了一大包子,都没办法弯曲了。

    吴纠一看,这么包扎自己要怎么动弹?而且透气也不好罢?本是一个小伤口,别再给捂得化脓感染了

    那跪在幕府正中的鄋瞒人也看着齐侯和吴纠,突然“哈哈”笑了一声,然后说了一段儿话,叽里咕噜的,反正众人都没有听懂。

    其中几个人大约听懂了几句,王子成父和公孙隰朋都是经常和外族人打交道的,一个是大司马,一个是大司行,一个是将军,一个是外交官,自然也大约听懂一些。

    两个人听了脸色不好,公孙隰朋冷喝了一声,说:“不得无礼!”

    那翻译也疾声厉色的对鄋瞒人说了一句。

    结果那鄋瞒人还是哈哈大笑,一脸奇怪的顽味。

    吴纠相当奇怪,好像听天书一般,齐侯也皱了皱眉,虽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是肯定说的并非什么好话。

    齐侯淡淡的说:“这鄋瞒人说什么?”

    那翻译有些踌躇,说:“这这”

    齐侯说:“但说无妨。”

    那翻译这才结结巴巴的说:“这这狄人说说听说中土盛行南风,今日一见果然齐国的的国君身边也养着养着嬖童”

    吴纠一听,险些给气炸了,他也不知这些人眼睛怎么长的,之前公子元说他以色侍君,现在这鄋瞒人说他是嬖童。

    吴纠当真觉得自己没见识了,嬖童不是年轻貌美的小男生么?自己这幅身子三十而立了,竟然还念做“嬖童”?

    齐侯冷冷一笑,说:“嬖童?告诉他,这位是当今齐国的公子。”

    翻译说了一句,那鄋瞒人脸色还是着实不屑,阴阳怪气的又说一句话,然后还冲着吴纠拱了拱手。

    但是吴纠可不觉得他是在向自己作礼,因为他那表情仿佛是挑衅一样。

    翻译又断断续续的说:“这这鄋瞒贼子说说早有耳闻,大名鼎鼎,气的在临淄城外吐血的公子纠还是个、个厨子,今日见识了。”

    吴纠一听,反而不生气了,笑了一声,说:“如今厨子坐着,你跪着,纠也见识领教了。”

    翻译将那话说出去,俘虏冷笑了一声,翻译又说:“这贼子说要杀要剐随意,尽快动手,反正他什么也不会说的。”

    吴纠笑眯眯的说:“那可不行,鄋瞒人处心积虑的在我齐国冬狩盛典上作乱,这并非是个小事儿,肯定有所图谋,若不让鄋瞒人见识见识齐国的本事和手段,岂不是让鄋瞒人凭空小觑了去?”

    鄋瞒俘虏冷冷一笑,并不在意,看起来十分傲慢。

    吴纠向齐侯拱手说:“君上,这鄋瞒人十分无礼,可否将他交与纠,纠想让鄋瞒人,见识见识厨子的本事。”

    齐侯一听,便笑了,说:“随二哥欢心便好,孤倒是想瞧瞧,二哥又有什么好法子了。”

    吴纠拱手谢过,这才慢慢站起来,离开席子,走到幕府正中,一边慢慢的围着鄋瞒人转圈打量,一边笑着说:“方才你说到厨子,听言下之意,对厨子似是有些成见?”

    那翻译将话转达俘虏,俘虏十分不屑,翻译说:“回公子,那俘虏说,周人的厨子,不过是花把势,没有真功夫。”

    吴纠挑了挑眉,说:“倒也是如此这般,毕竟我们周人,花把势确实很多,就比如说这理膳做菜罢。”

    他说着,站定了,站在那俘虏面前,因为俘虏是跪在地上的,吴纠是直立站着的,所以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别看吴纠身才纤细,皮肤白皙,比那健壮的鄋瞒人矮了许多,但是气势一点儿也不输阵,吴纠板着嘴角,冷冷一笑的时候,还颇有一种清冷的气息。

    吴纠继续说:“你可知道,我们这边儿有一种味道极其鲜美的菜,叫做呛蟹。”

    那俘虏虽然听了翻译的话,但是也听不懂,只是说要杀要剐快来,别说那么多没用的。

    吴纠笑眯眯的说:“怎么是没用的?呛蟹可是一道美味佳肴,异常鲜美首先呢,先要将蟹子抓起来,将活蟹子用刷子刷干净,然后准备一个大瓮,调制盐水,两斤水一斤盐,往里倒些料酒佐料,配置好口味,然后将活蟹子面朝上放进大瓮里,盖上盖子,水中有盐又有酒,很快这活蟹子在大瓮里,就会被活活呛死,起初蟹子还会用蟹腿划拉大瓮,发出哒哒的声音,不过后来么,慢慢便安静下来,鲜美的佐料滋味儿也会被呛进蟹子的肉里。等吃的时候夹出来,敲碎壳子,蟹肉鲜嫩,比蒸过煮过的都要原汁原味儿,而且又爽又滑,咸中透甘,回味无穷。”

    翻译将这段话一字一句的将给俘虏听,那俘虏听完了,脸色有些绿,吴纠笑眯眯的说:“那就劳烦虎贲将士,取一个蓄水的大瓮来。”

    齐侯听了哈哈一笑,挥手说:“去取来。”

    很快将士便从外面,五个人合力抬进来一个蓄水的大瓮,因为有了上次火灾的经验,所以这次建立营地之后,士兵们特意将营地里放了很多蓄水的大瓮,里面灌满了水,若有不测,也好立刻扑火。

    大瓮“嘭!!”的一声墩在面前,险些将地蹲出一个大坑来,吴纠随即拿出一个大盒子,打开里面都是调料,白皙的手掌随便抓了几把,将那些粉末洒进大瓮里,笑眯眯的说:“这位鄋瞒勇士可要尝尝,够不够咸味?”

    那俘虏气的哇哇大叫,大意说让吴纠别吓唬他,他们鄋瞒不怕这个,让他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吴纠挑了挑眉,伸手摸着自己下巴,说:“不怕这个?那是纠失礼了,没关系,还有的是。”

    他说着,招了一下手,示意召忽走过来,召忽连忙走过去两步,说:“公子?”

    吴纠笑眯眯的伸手过去,一下摸到了召忽的腰,召忽吓了一跳,瞬间闹了一个大红脸,说话都结巴了,说:“公公公公子?”

    齐侯脸色也一沉,刚要说话,就听到“嗤”一声,吴纠从召忽腰上将他随身佩戴的短剑给拔了下来,然后说:“借召师傅宝剑一用。”

    召忽一看,顿时有点懵,原来吴纠是借他的剑用用,害的召忽瞬间想多了

    召忽赶紧退到一边儿,就发现东郭牙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召忽顿时又闹了满脸通红,因为东郭牙那眼神好似什么都明白似的,还轻笑了一声,召忽更是尴尬不已。

    吴纠伸手点了点那把短剑,捏在手中,用手指轻轻的顺着剑刃儿划了划,那动作非常好看,甚至还带着一股吴纠根本不自觉的惑人气息。

    齐侯看得心头一跳,说:“二哥别伤了手。”

    吴纠拿着短剑,轻轻的在大瓮上敲了敲,发出“哐哐”的声音,笑眯眯的说:“别急,还有旁的。你们鄋瞒人肯定没见过,美食之中有一种鹅肠,又脆又韧,不管是做成腌菜,还是爆炒,都非常劲道可口,但是鹅肠有个缺点,就是处理不好会很老,牙口不好的人咀嚼不动。纠曾道听途书,说有一种取鹅肠的方法,取下的鹅肠不管如何大火爆炒,都不会发老发硬,鲜嫩可口,又贪又脆”

    他说着,用短剑在大瓮上轻轻滑过,发出“呲!!”的声音,那刺耳的金属声,听得众人都是后背一凛,不由自主的脑仁儿直疼。

    齐侯也偷偷伸手压了一下自己的额角,咳嗽了一声。

    吴纠慢慢蹲下来,与俘虏平视,笑眯眯的说:“那便是在一只鹅还活着的时候,用刀子划开这只鹅的魄门,轻轻划一圈,然后用手指插进魄门之内,使劲旋转,然后再用力快速的往外一扒,这个时候就会听到一声脆响,鹅肠便给拽了出来,这样取出来的鹅肠,因为经过快速的收缩,韧劲儿十足,而且无比新鲜。”

    他说着,用那小匕首在俘虏的脸上轻轻拍了一下,用匕首的刀把抵着俘虏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那俘虏听了翻译的话,似乎已经开始偷偷的筛糠了,幅度虽然特别小,但是仔细一看也能发现,而且脸色隐约变得白了起来。

    吴纠随即眯眼“呵”的一声轻笑,十分愉悦的说:“别急,还有呐。”

    魄门其实就是古人所说的肛门,众人一听,不由都是头皮发麻,同时感觉下身一紧,而且还凉飕飕的。

    召忽一头冷汗,暗搓搓的揉了揉自己臀部,总觉得听罢了十分难受,浑身不得劲儿。

    齐侯也是咳嗽了一声,抬手将案上的水端起来掩饰的喝了一口,饶是齐侯见多识广,临危不惧,也感觉到了下体一紧,莫名钝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