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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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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的早晨,晨曦里游离着一缕一缕轻柔的薄雾,给整个半坡村蒙上了一层瑰丽的色彩。

    一条小路由半坡村深处牵出,蜿蜒曲折就上了坡子山。

    小路两旁三三两两散落着几棵古树,俯视着半坡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来往于这条小路。

    年仅六岁的李二丫一手拿着一团麻绳,一手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半坡村走了出来,嘤嘤呜呜地扬着哭声。

    脏兮兮的小脸眼泪鼻涕混了一脸,时不时地左右交替着扬起两只胳膊仅用袖子抹一把鼻涕眼泪,补丁摞补丁的一身蓝底衣裤脏的已经看不出上边有什么花色了,尤其两个袖口由于习惯性地擦拭鼻涕,也是脏的黑簇簇的,脚上的一双破布鞋露着同鞋子一样脏兮兮的脚趾头。

    一头黄而稀疏的头发原本绑着两个朝天的小辫子,却因为早上出门墨迹了些被亲娘打了一顿,一个小辫子也被扯散了,半边的头发凌乱地如鸡窝一般。

    此时正是人们下地干活、出去上工的时候,便有稀稀疏疏的人从半坡村里走出来。

    瘦小单薄的李二玥其实混在路上并不显眼,但是却又因为太过瘦小了而且还脏兮兮的,又尤其的显眼。

    一路上,经过李二丫的人大都调侃个一两句。

    “呦,这不是李家二丫头吗,多少天不出来了,听说上树掏鸟窝摔了个半死,怎么?伤养好了?”

    一个微胖的胡子男人一脸嬉笑着扛着锄头睨着李二丫越了过去。

    其实也就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晕了几日,出来干活也有半个月了,但是额头发际线处的伤疤还清晰可见,只是自从摔着后这个胡子男人才第一次见她罢了。

    “二丫,这大早起的就又挨打了?”

    “二丫,这咋还掉眼泪了?不是挺抗揍的吗?摔了一跟头咋还娇气起来了?”

    “二丫,最近你爹你娘是不是因为闹心才打你打的狠了?听说你那城里未来的姐夫被潞王爷钦点了要考秋闱,潞王爷钦点那可是必中的,听说连太子爷都赞誉过,这将来肯定是要入仕的,到时候再娶亲那可是要做正经嫡夫人的,怕是你们家大丫高攀不上了”

    一个年轻的闲汉挑着嗓音连讽带刺说的是有鼻子有眼儿,引得几个路人都冲着李二丫嘲笑了起来。

    “二丫,回家给你爹说一声,别着急上火,把你打的再狠,也留不住那城里的贵人,等人家把退亲文书送来了,我就去求亲你大丫姐,还能护着你以后少挨打”闲汉又是一阵阴不阴阳不阳的坏笑。

    李二丫对身边所经过之人的调侃、戏谑、甚至嘲讽都置若罔闻,跟没有听见一样,只顾着低头迈步,依然一左一右地来回抹着眼泪和鼻涕,哭声还是断断续续地飘着

    她的思绪早就飘到了千里之外,哪儿还顾得了身边的人说什么笑什么。

    她本是二十一世纪的一名高三学生,因为高考结束又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所以就跟几个要好的同学们来个一个假期背包游,途中在一座深山里掉下了悬崖,结果这一摔再醒来就来到了这个不知朝代不知年月的古代。

    她在现代的本名叫李兮玥,而身体原主只有李二丫这一个名字,不过从现在起她就有了大名了,自己知道自己叫李兮玥。

    她在床上迷迷糊糊晕了一周,等好了,跟所谓的家里人相处了近一个月,这才搞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

    原主所在的这个小村庄名叫半坡村,大概是因为紧挨着坡子山的缘故,她家就住在村西口一颗老榕树下,茅草混泥土的院墙,高挺地竖着,三间土坯北屋也不算破旧,这些都要归功于原主的父亲李栓柱,他是个憨厚的手艺人,每天就是招揽些修葺房屋、盘火炕、垒灶台的土瓦活儿,也算是一把好手,东边是放置蒲草和编制的蒲草席子的土坯棚子,她母亲杜月红,人称杜娘,在家闲时就编些蒲草席,有时让李栓柱进城揽活儿时捎带着去卖几个铜钱补贴家用,棚子一角还拴着一只正下奶的母羊,还有三只小羊仔,羊奶都喂了李家那刚满周岁的小儿子了,西边还有猪圈和鸡棚,养着两头猪和几只鸡。

    家里人除了爹妈和疯傻的奶奶,上边还有一个十四岁的姐姐,大名李锦娘,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在她还没有出生时,城里会算命的小乞丐说她娘肚子里的娃娃将来会有锦绣前程,是个有福气的,因为当时不知道是男是女,所以就定下生出男娃叫李锦,生出女娃叫李锦娘,小名叫大丫,其实没多少人喊李锦娘大名,乡下孩子喊小名好养活。

    在李二丫前面其实她还有个哥哥,因为生病发烧,四岁时夭折了,偏偏就在李二丫出生的那一刻断了气,她奶奶为此也气成了痴傻老婆子,天天就嘟囔着大哥儿要吃肉,看见肉就都塞进了自己嘴里,李栓柱孝顺,只要不是日子揭不开锅了,总是三天两头地会给他娘买两口肉回来吃。

    杜娘说二丫克亲,生下来几次都要把她按在尿桶里溺死算啦,到底是李栓柱狠不下心,锦娘又小心地盯着,这才算活了下来。

    但是,也是因为有这个心结,李二丫几乎没得到过什么家里人爱护,很小会走路了就被逼着干那干这,挨打更是平常地跟一天三顿饭一样。

    很小的时候李栓柱还护着点儿,觉的二丫小,有个三四岁的时候发现这二丫越来越淘,皮实的挨了打也老实不了一会儿,慢慢地他也开始动起手来,就这样,这李二丫便一路成长为了爹不亲娘不爱的孩子。

    下边还有一个四岁的妹妹李三丫,和刚周岁的弟弟李宏,小名小石头。

    平常,都是三丫帮忙看着弟弟小石头,她知道爹妈不喜欢二丫离弟弟近了,惯会告二丫的状讨爹妈对她的看重,她自己则是弟弟得了什么好吃的,趁爹妈不注意抢一口一抹嘴儿,愣是回回都没有被发现过,别看三丫跟二丫错了两岁,她可比二丫胖乎水灵的多,心眼儿也多,连个头儿都快赶上二丫了。

    这些情况,李兮玥跟着脑子里残缺不全的原主记忆搞清楚了个大概,这李二丫上树掏鸟窝摔下来摔着了头,晕了几天,醒来后她的灵魂就到了她的身体里,原本清醒后还想在床上装晕多躺几天,结果就混了三天,实在熬不住亲妈的冷言冷语外加时不时地拧一把掐两指的,关键是饭都没给吃饱过,半饱都不半饱,就这还是大姐姐锦娘偷偷地给塞了点儿吃的呢,要不然,李兮玥都觉得自己会再饿死。

    没办法,只得依着原主的记忆拖着瘦弱的小身板出去干活,爬上坡子山割蒲草,割猪草,回家喂猪喂羊喂鸡,还要随时受着爹妈招呼过来的巴掌。

    李兮玥觉得原主的爹妈完全就是用打骂的方式代替了与她的沟通。

    今天早上,因为早饭的粥有些热,也是因为原来的李兮玥不爱吃热饭,所以喝的有些慢了,就因为这,杜娘就看不下去了,拖过去就给了一顿打,愣说她现在就会偷懒耍滑,还没狡辩说完粥太热了,又是几巴掌扇在了屁股上,粥也不让喝了,就赶出来干活了。

    李兮玥脑子里大概有一半原主的记忆与习惯,揉两把火辣辣的屁股拿上镰刀和捆蒲草的麻绳就走出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