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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0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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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近,贾政的日子不太好过,烦躁得大把大把掉头发。他如今也已经年过五旬,可儿子儿子不成器,白衔个通灵宝玉出生,却长这么大也一事无成;大女儿是个好命的,却偏偏福气不够,好好的贵妃娘娘却命不长,更是连个儿女也没留下;这也就罢了,却没想到还有个可恨的二女儿。

    要不说都是一母同胞呢,这个贱.人到底是跟那孽障一个肠子里爬出来的,都是不知道轻重羞耻的啊!嫁到了藩国去做王妃,还享了几年的福,怎么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去死呢,啊?!

    这要是两国方开战的时候,她便一头碰死在南边儿,岂不是能为贾家传下一段佳话,更能让他贾家得着些荣耀补偿?即便是她那时候不碰死,那等他们都已经战败被俘了,难道还不该赶紧去死?也省得连累家族,连累父母兄弟。

    可那贱.人是怎么做的?她就是不去死。

    她该死啊!

    随着凯旋大军的日益临近,政二老爷都要被愁死了。虽然,他早已经开了祠堂,将那个小贱.人清出族谱,可这又有什么用呢?为了这个事,他已经被那些倒霉催的御史们弹劾得都快成筛子了。即便圣上还没怪罪于他,只是让他闭门思过,但谁知道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况且,那个该死不去死的小贱.人就要被押解进京了,他又该如何是好?虽然,他早已上书圣上表明态度,极力请求从重从严处置那小贱.人,但血缘关系尤其是那么容易抹掉的。他如今每晚都睡不着觉,生怕第二天一睁眼,便又迎来一道抄家的圣旨。

    为了这个,他如今都跟王氏学会了,每天照三餐那么拜佛诵经,只求着圣上明察秋毫,明白他贾政贾存周一心为公的忠心,不让那小贱.人连累了无辜的他。

    每每心里愁得不行时,贾政都会对着个草扎的小人儿,狠狠地又掐又打又骂的。草人儿的背后写这个名字,正是赵姨娘的。贾政如今都要恨死这个小贱.妇了,养了她、宠了她半辈子,却一点儿好处也没落着,倒是摊上一个小贱.人,一个孽障,他图的什么?!

    当初,就该让王氏狠狠地磋磨她,根本就不该让生下那两个来。即便是生下来了,也该一落草便掐死、淹死、摔死的!王氏这蠢妇当初怎么就心软了,知道弄死周氏肚子里的,就不知道连那贱.妇的也弄死?

    就在政二老爷发愁烦躁地恨不能以头抢地的时候,凯旋的大军进城献俘了。

    贾环站在酒家的二楼上,靠在窗边居高临下地往下看。战俘的囚车跟随在大军的身后,这会儿才刚刚走到近前。他的眼神儿还算好,但也分辨了许久,才认出了贾探春来。

    想当初,贾探春在荣国府乃是有名的“玫瑰花”,除了说她浑身带刺儿之外,便是赞她长得好看,眉眼脸庞身段儿,再没什么可挑剔的了。不然,那南安太妃也不会挑了她做干女儿,远嫁和亲去。

    可如今这模样儿……贾环轻抿着唇,眼睛灼灼地盯过去。如今贾迎春却是脱了形了,即便是熟人,怕也是十个里面得有一半都认不出来。

    身上的衣衫也就不说了,乌漆嘛黑地就瞧不出原先什么样;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好似还被削了一块似的,结成一绺一绺的,上面似乎还粘着什么;原本白皙光洁的鹅蛋脸,仿佛涂了一层泥浆一样,还是那手艺不好的涂的,坑坑洼洼的没抹匀了……

    “如何,可还能认出来是哪个?”忠顺王爷来到贾环身边,也探了身往下看,“我可是听说了,你那姐姐为了逃命,可是捅死了自幼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然后放火烧了宫殿,打算就此脱身呢。不过可惜啊……嘿嘿!”

    忠顺王爷没往下继续说,贾环也能明白他的意思。贾探春的想法很好,但不知哪里出了纰漏,最后还是被擒住了。看她如今的那副德行,怕是没少被军士欺辱,大概……也就剩下条命了。

    “她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你们也该准备起来。北静王那边可是已经许诺了,只要能为他们办成一件紧要的事,便会把她从牢里捞出来送我。”底下的囚车已经走远,贾环回身到桌边坐下,为自己斟了杯酒,却没喝只拿着酒杯把玩。

    “环儿,有时候,本王怎么觉得,你比我们还着急呢。”忠顺王爷眼睛微微一眯,旋即笑道:“放心吧,只要你不反水,那就一切都尽在掌握。”

    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这个贾环到底在想些什么。他难道真的想不明白,若是他真的照计划行事了,会落得个什么结果?还是说,对贾家的恨,对贾政的恨,已经让他能够舍去一切了呢?

    贾环并没有做声,只静静地看了忠顺一眼,然后笑了。

    贾探春被押解进京的第二天,贾环一大早便急切地来到了北静王府求见北静王。

    “你瞧瞧,这可不就来了。只不过,这来得也太早了些,本王可还尚未起身呢,且让他在外面候着吧。”北静王正在用早膳,听见长史来报之后,不由心情大好,便连粥都多喝了半碗。

    这贾环自从贴上了忠顺,可是没少扫他的面子,他面上虽都一笑而过了,可心里却一笔笔都给他记着呢,早晚都有算账的一天。看看,今儿可不就能先讨一讨利钱了。要知道,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如今已经时入寒冬,北静王足足让贾环在外面等了一个时辰,才将人请了进去。一看见贾环便面带愧意地迎上前两步,语带歉然地道:“底下人不懂事,让环兄弟在外久等了,实在是惭愧。快过来坐下,饮杯热茶暖暖身。”如此做派,已然全不如往日的亲切了。

    虽只是一打眼,但北静王已经看出来了,贾环的面上早已不似之前的冷淡和张扬,虽极力克制着,却还是掩不住他的急切慌张。既然如此,他这个被人求的,自然要矜持一些才是。

    “王爷,求王爷救命啊。”贾环方一踏进门,便‘噗通’一声跪在北静王面前,一个头磕在地上不起,“王爷,求您救救我姐姐吧,她不过是久居后宅的弱女子,当初和番远嫁也是为了家国,如今、如今她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求您了,救救她吧。只要王爷能救下小人的姐姐,小人愿为王爷当牛做马,为您做什么都行啊。王爷,小人给您磕头了……”

    面对这样的贾环,北静王是惬意的,待见他重重地磕了两个头之后,才‘哎呀’一声,伸手将贾环托住,却也并不拉他起来,仍旧由着他跪在冰凉的地上。

    “环兄弟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快起身。说起来,咱们都是亲友,有什么事情坐下来商量便是了,何至于你这样,快起来。”话虽是如此说,北静王却没有拉人的意思。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贾环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叫他起身他竟然还真的起来了,叫他坐下他竟然还真有脸坐下了。

    北静王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是不悦,目光微冷地道:“只是,环兄弟啊,那日还听你说,有什么事自有忠顺王爷为你做主,若小王插手反而不好。如今这件事小王若是插手,是不是会惹得忠顺王爷不悦呢?到时候,若是再影响了你的前程,岂不是小王之过了?”

    “王爷,这事小人本没脸求到您跟前儿的,若非实在是没法了,小人也不敢来烦扰王爷。救姐姐这事儿,忠顺王爷原先是答应了的,但昨儿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再不许小人提起。小人刚要央求央求,忠顺王爷便变了脸色,将小人撵出了王府。如今,也只有求您了。”贾环苦着一张脸哀求,只在提起忠顺王的时候,眼神隐晦地厉了厉。

    那眼神儿被北静王瞧个正着,心中不由暗喜。贾环能恨忠顺入骨,那他的大计便成了一半。

    “环兄弟莫急,既如此,那小王便替你想想办法。近日大军方才凯旋,朝廷想必正忙着嘉奖有功之臣,不会这么快处置战俘。环兄弟你且安心等上两日,待本王为你周旋周旋,能先探一探监也是好的啊。”北静王并不下包票,笑着拍了拍贾环肩膀道。

    探监?贾环一点那想法都没有,心里已经皱起眉来。对于贾探春,他唯一的想法便是,将人带到他娘.的坟前,让他娘见一见便罢了。至于之后贾探春是生是死,都与他无干。

    只是,这北静大概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若是不让他确信自己对贾探春手足情深,怕是不会将宝压到他身上。想到此处,环爷登时感激得眼眶泛红,恳切道:“王爷的深情厚谊,小人铭记在心。但凡王爷有事,只管吩咐便是,小人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环兄弟是个爽快人,好,很好!”北静王听他表态的话,虽然并不十分相信,但仍旧忍不住大笑起来。但不过片刻,他便止住笑声,问道:“不过,环兄弟,小王怎么听说,你同你那姐姐虽是一母同胞,感情却并不深厚。你又是为何,要为她如此费心奔走呢?”

    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贾环的心中微哂。贾家果然是个存不住事的地方,他同贾探春并无甚情谊,这事本乃家中琐事,可如今忠顺问罢了,北静又问,可见是都已经打听清楚了的。就好比当年大观园里的诗会一样,甭管是少爷还是姑娘的诗,皆传得满京城都是。

    “王爷说得也没错。我那姐姐自幼便在老太太跟前长大,我呢又是在姨娘身边长大的,虽说是亲姐弟,却一年也见不了几面,原该没什么手足之情的。只是,我们到底是一母同胞,一个肠子里爬出来啊。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看着她……我实在是不忍呐。”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