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飞刀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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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流霜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好了。

    但看到这样珍贵的玄铁, 她也不由得开始担心起了自己的铸刀技术。

    毕竟普通一些的材料废了就废了, 这种在她原本那个世界都相当罕见的玄铁, 一小块就价值连.城, 她要是一不小心搞废一两块, 还不得心痛死。

    大概是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 在她正式去铸刀之前,原随云又寻了个没旁人在场的机会向她补充道:“这些玄铁师父放心用便是,无争山庄别的不多,就玄铁永远缺不了。”

    燕流霜:“哈?!”

    原随云缓声解释:“上回在太原, 师父应当有见到庄内的碧波湖吧?其实那原本不是个湖,是两百年前,一块天外陨铁坠落时砸出来的一个大洞。”

    燕流霜:“……”

    原随云继续:“那块陨铁太大了,砸进地里后, 先祖奈何它不得,只好引了水进去,将它变成一个湖, 一直到一百年前, 我曾祖父偶然在湖中捡到一小块碎片,试着用它炼剑, 才发现它的妙处。”

    燕流霜听到这里总算是服了。

    她觉得无争山庄真是当之无愧的武林第一世家, 居然连这等好事都能给他们遇上!

    不过被原随云这么一说, 她也没了先前的担忧。

    铸刀是个很讲究的事, 和铸剑一样,稍有不慎就可能前功尽弃,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得将全身心都投入到这件事上去。

    这也就意味着她得一个人在拥翠山庄的剑庐待几十日。

    进去前她嘱咐两个徒弟务必不能在这段日子里偷懒,还说:“等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考你们,若是退步了就别想用我铸的刀了。”

    无花和原随云当即齐声应是,说让她只管放心。

    事实上对于现在的无花来说,就算她不吩咐,他也是万不敢不认真练刀的。

    他深知自己的武学天赋弱了原随云一筹,若非儿时被他父亲的东瀛刀术耳濡目染,在用刀这方面有远超常人的悟性和理解,恐怕早就被原随云比了下去。

    换了以前,比下去也就比下去了,顶多是有些丢人,但现在他好死不死地知道了原随云的秘密,要是还打不过原随云,还不完了!

    这样想着,在燕流霜闭关铸刀的这段日子里,他几乎是将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全花在了练刀上。

    拥翠山庄的小丫头们见了,常常掩着脸跑来给他送解暑的梅汤。

    她们一开始还有些怕他,后来发现他脾气很好,待谁都是挂着温润的笑,一派和风细雨,就纷纷大着胆子同他攀谈了起来。

    胆子最大的那个甚至还直接问他:“无花公子你为何不留头发呀?”

    无花沉默片刻,说因为这样很方便。

    其实这问题燕流霜也问过。

    那会儿他们师徒三个才刚到漠北不久,他和原随云还在逮着一切燕流霜注意不到的机会互相讽刺,原随云喊他秃子,他就喊原随云瞎子。

    而为了能一直这么理直气壮喊下去,他也就干脆一直光着头了,反正秃和瞎比起来,是他比较赚啊。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无花便不由得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得罪原随云的地方好像不是一般的多!

    相比他的担心和焦躁,原随云就显得淡定多了,不仅每日同他一样认真练刀,还每隔两日就会去剑庐走一趟,哪怕里面的燕流霜忙着铸刀,根本无暇同他说上半句话。

    无花:“……”

    他怎么觉得自从他发现之后,这小子就越来越破罐破摔了呢?

    幸好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一个月后,燕流霜就铸完了刀出关了。

    她铸得很顺利,中间也没有出什么岔子,几乎是一气呵成,加上铸刀所用的玄铁乃是天外陨铁,所以最后铸出来的两柄刀哪怕称不上绝世神兵,也足够叫大部分江湖人咋舌惊叹了。

    无花眼尖地发现这两柄刀的刀锋好像有些不太一样,不由得好奇:“师父还特地铸了两柄不同的刀?”

    燕流霜点头:“对,你们俩出刀的习惯不同,适合的刀自然也不同,你更像我,我就直接照着穿肠刀铸的,随云这柄就稍微轻了一点。”

    这话一出口,无花就觉得要坏事。

    他偷偷瞥了边上的原随云一眼,生怕他因此再给自己记上一笔仇,所以干脆抢在他开口前笑了两声道:“云师弟招式轻灵,身法又快,的确是适合用轻一些的刀,还是师父考虑得最周全。”

    “行了别拍马屁了。”燕流霜道,“先让我看看你们这一个月有没有偷懒再说,偷懒的人别想拿刀。”

    “那……还是我先来?”无花试探着问。

    “行,你先来。”燕流霜像之前那样把自己的刀解下递过去。

    无花也没再废话,屏息凝神后,挥出了他苦练一月的这一刀。

    他现在稍微摸到了一些刀气的门道,在完全忘我的情况下,倒是使出过几回,只是自己无法控制自如,比如现在。

    燕流霜见状,也没有急着挡他这一刀,反而还在其显出颓势的时候出手引导了一把,开口时语气愉快:“你进步挺大啊。”

    无花心想那可不,您不在的时候我都接近废寝忘食了!

    “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天生的刀客。”她又道。

    换了以前,燕流霜这么夸他,他一定会非常高兴,但现在嘛……

    收刀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瞥了原随云一眼,顿觉后背一凉。

    燕流霜对此毫无所觉,只接着道:“好了,换随云吧。”

    原随云刚要接过无花手里的刀上前,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惯来警觉,当即动作一顿皱了皱眉。

    同样听到动静的燕流霜也朝那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穿青衣的小厮正往此处小跑着过来,看架势似是要寻她。

    果不其然,一路跑至她面前后,这小厮才停下喘着气道:“燕姑娘!有人寻你!”

    燕流霜惊讶:“寻我?谁?”

    小厮点头:“就那个一什么……哦对,一点红!”

    一点红?他不是离开姑苏了吗?

    这样想着,她又问那小厮:“他现在在庄门口吗?”

    小厮:“对,就在庄门口,其实前些天他就来过一次,当时燕姑娘尚未出关,他就走了。”

    燕流霜猜他应该是练剑时遇到了什么自己琢磨不透的问题,所以才会来拥翠山庄找自己的。

    “那麻烦你把他带进来吧。”她对那小厮笑了笑,“跟他说我现在出关了。”

    “好嘞。”小厮立刻应下,“您且稍等片刻,我这就把他带进来。”

    小厮离去后,燕流霜才重新转向本来要准备出刀的自家二徒弟。

    她想了想,道:“你先等一会儿吧,我问问一点红有什么事再说。”

    原随云很平静地颔首,甚至唇角还挂上了一抹微笑:“好。”

    无花:“……”

    不行了不行了,太可怕了,他一点都不想见证这种场面,能不能申请先溜啊?

    而原随云就是在楚留香抵挡不住困意和醉意的双重侵袭即将睡过去的时候站起来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和他师兄安静地坐在一旁喝着茶,叫楚留香都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两个人在边上。

    鉴于他是燕流霜的徒弟,看到他站起来伸手去扶燕流霜的肩膀,楚留香自然没有多想。

    他甚至已经慢慢闭上了眼,然而就在他彻底闭上眼的前一瞬,他看到原随云捞住了一只即将滚下桌的杯子。

    那是燕流霜的杯子。

    楚留香心想,也许这位温文尔雅又好教养的无争山庄少主是不想杯子砸在地上吵到他们。

    可原随云捞住这只白玉杯后,却是摩挲着杯沿久久不曾将其放下,摩挲到最后也不知究竟是想起了什么,竟抬起手来吻了一下那杯沿。

    动作很轻,一触即离。

    楚留香:“?!”

    等等?!这家伙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楚留香只觉自己的醉意都被吓去了大半,以至于之后原随云将那只白玉杯收到了袖中的时候,他反而没怎么惊讶了。

    他在这心情复杂地继续装醉,而收好了杯子的原随云已经迅速扶起了燕流霜将她背到了背上。

    期间燕流霜挣扎了一下,好像还低嚷了一句来接着喝。

    原随云闻言抿唇一笑,那笑容还是透着与先前无异的温文尔雅味道,可楚留香看在眼里,却是背后一寒。

    无争山庄这个少主……有点不太对劲啊,他想。

    再想想之前他坚持要跟燕流霜一道过来,楚留香的心情就更复杂了。

    平心而论,燕流霜的确是个很迷人的女孩子,虽然江湖上因为她出神入化的刀法总把她形容得很可怕,但楚留香与她两回接触下来,却觉得她好相处得很,同她吃饭喝酒聊天也相当愉快,更不要说她还生得很美。

    这样的女孩子有人喜欢再正常不过,可怎么也不该是她的徒弟啊。

    他眯起眼,看着原随云背着燕流霜准备离开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不太放心。

    然而就在他打算站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伸出来按住了他的肩膀。

    他偏头一看,是燕流霜那个光头的大徒弟无花。

    无花显然也看到了原随云之前的动作,这会儿表情相当一言难尽。

    他按着楚留香的肩膀,朝楚留香做了一个“不要”的手势,而后又朝原随云离去的方向喊道:“瞎子你等等啊,这三个醉鬼要怎么办?”

    原随云头也不回地冷声道:“关我什么事?”

    楚留香:“???”

    无花啧了一声,心道你这人前人后两张脸的样子真是比我还熟练。

    只可惜这会儿还不能算真·人后啊……

    待原随云走远一些后,无花才移开按在楚留香肩膀上的手。

    楚留香终于能坐起身来,他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才开口:“原公子对燕姑娘……?”

    无花觉得这人真是很不识相,不管看到啥,当没看见不就好了吗,居然还要问这种无异于自找麻烦的问题。

    于是他一本正经对楚留香道:“施主,你莫不是喝多了看花眼了?”

    楚留香:“……”

    讲道理,你一个直接喊自己师弟瞎子的人就不要装出家人了吧?

    看他一副还要再说点什么的表情,无花又补充道:“不然睡一觉忘了也行。”

    楚留香再度:“……”

    临走前无花还再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与他年龄分外不符的沧桑语气道:“真的,我是为你好。”

    说完这句后,他就朝酒楼外原随云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地上的胡铁花还在嘟囔着再来一坛,嘟囔完了又开始嘿嘿嘿地笑,可楚留香闻着这满室的酒气,却是半点继续喝的兴致都没了。

    他想来想去都觉得他没法像无花说的那样睡一觉就忘,既然他看见了,就得提醒燕流霜一句。

    ……

    另一边被原随云背回客栈的燕流霜睡了格外沉的一觉,醒来时脑袋还仿佛被人敲晕过一般隐隐作痛。

    她揉着太阳穴回忆了片刻,还是没回忆起自己到底喝到了什么时辰回来的。

    缓了片刻后,她干脆翻身下床。

    这一翻她才发现她的两个徒弟这会儿也都在这间房里,正泾渭分明地在她床边地上躺着。

    而此刻他们也听到了她的动静一齐醒了过来。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