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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 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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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说话。

    梁远等人是一时接受不能, 心情沉重。

    至于景岳嘛……并没有人想理他。

    经过某条小街时,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轻叱:“柳潇潇, 你不要欺人太甚!”

    景岳转头一看, 竟是刚才与他们同桌的陆媛,而她对面则是位轻纱覆面的年轻女子。

    此时的陆媛只觉得今天倒霉透顶, 出门时也没算一卦,竟会遇上柳潇潇这个叛徒!

    “师妹, 你可是掌门之女, 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又哪里敢欺你?”柳潇潇秋波盈盈, 看起来柔弱中略有几分妩媚。

    陆媛冷笑道:“我又不是男子,你装模作样给谁看?”

    柳潇潇眼中泛起水雾,期期艾艾道:“师妹, 你误会我了。”她幽幽一叹,“我知道, 你还在怨恨我与大师兄成婚一事。是,你们曾有过婚约,可大师兄对你只有亲情,勉强在一起何来幸福?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你闭嘴!”

    陆媛想不明白,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想当年, 小石门偶然发现一处灵矿, 依照修界惯例, 这种无主的小型灵矿,谁发现了就是谁的。但她爹担心节外生枝,对外一直隐瞒。可某日却有修真世家顾家上门来索要灵矿,陆媛和她爹才知道消息早已走漏。

    等他们得知前因后果,更是恨死了柳潇潇。

    原来柳潇潇本是小石门长老的女儿,长老早逝,陆媛她爹便担负起抚养柳潇潇的责任。从小到大,陆掌门对柳潇潇不可谓不尽心,但柳潇潇只是四灵根,而陆媛却是双灵根,因此小石门有限的修炼资源不免向陆媛倾斜。

    对此,柳潇潇十分不忿,于是引诱了与陆媛从小有婚约的大师兄,并且撺掇对方将灵矿的消息泄密给顾家,两人随即叛出门派,成了顾家门人。

    顾家整体实力不比小石门,但家中却有好几人都在寒云宗修炼,某位嫡系甚至是寒云宗核心弟子。他们打着寒云宗的旗号而来,小石门哪里敢反抗?

    至此,小石门不但将灵矿拱手相让,还出了两个叛徒,一度成为信天城中的笑柄。

    她能不恨吗?

    陆媛气极反笑,“你就是觉得我爹偏心,阻了你的前程,因此想要报复,想要看我和我爹的笑话!可你转投顾家多年,怎么修为依旧没有长进?”

    柳潇潇被踩中痛处,脸色微变。

    她确实嫉恨,每每想到陆媛能够在大道上越走越远,而自己百年后很可能只是一抔黄土,她就十分不甘。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却被她等来了一个机会。

    门里发现的灵矿再小,也是灵矿。纵然大门大派不稀罕,但足够诱惑信天城中的势力。她暗中打探许久,最终选定了有寒云宗做靠山的顾家。

    此后的一切都很顺利,她抢走了陆媛的未婚夫,让小石门损失惨重,又成功加入顾家。而顾家也很公道,满足了她条件,唯一遗憾的,是她始终无法提升修为。

    不止她,就连大师兄离了小石门,修为也是停滞不前。

    柳潇潇本就心急,陆媛偏偏还要戳她心窝子。

    她恨陆媛,这种恨不会随时间淡去,对方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倘若有天她的修为胜过了陆媛,或许能将这根刺拔去,可惜,她还没做到。

    柳潇潇声音一冷,“小石门得了灵矿,犹如小儿怀金过闹市,很可能反招来祸事,我和大师兄都是为了门派着想。何况顾家代表了寒云宗,他们想要灵矿谁敢拒绝?你们不服,怎么不去找寒云宗要说法?”

    “是谁要找寒云宗要说法?”

    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陆媛侧头一看,皱了皱眉,“是你们?”

    景岳点点头,蓝凤顺势高/潮,“打脸了又打脸了!清纯白莲秒变黑心莲,劈腿渣男有眼无珠,哭晕在厕!”

    “……”

    柳潇潇心中一抖,她忽然意识到这里是寒州城,常有寒云宗弟子出没,难道,竟被她给遇上了?

    她瞬间害怕了,因为她再清楚不过,那小型灵矿寒云宗根本不知情,而是被顾家私吞了。这事儿一旦被抖落出来,顾家绝不会放过她!

    柳潇潇强行让自己冷静,柔声道:“你们是?”

    景岳:“我们是寒云宗弟子,是你要找宗门要说法?”

    柳潇潇勉强扯出个笑来,“不、不是,误会了。”

    但对方仍旧不依不饶地盯着她。

    柳潇潇脸色极为难看,额头渗出细汗,两条腿也软得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她这样子,陆媛心中一动,忍不住试探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几年前小石门发现了一处灵——”

    “陆媛!”柳潇潇惊声尖叫。

    陆媛已确定此事有鬼,柳潇潇为何那么怕寒云宗的人知道?灵矿既然是寒云宗索取,她不该很有底气吗?于是乎,陆媛再也忍不住一腔愤慨,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景岳这才明白,为何刚才陆媛听见他们来自寒云宗时,反应不太对劲,原来是世家一系造的孽。

    梁远等人也很愤怒,他们想不到世家中人还敢打着寒云宗的旗号谋私利,这件事若被宗门知悉,顾家必要脱一层皮!

    “看来真是误会了。”景岳瞟了眼柳潇潇,“寒云宗不至于连这么小的灵矿都要抢,也不知顾家何时能代表宗门了?我们回去以后必向师长请教。”

    柳潇潇再也支撑不住,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头发汗湿地纠在一起,看上去狼狈至极。

    回去的路上,舍友几人一想到世家派就快倒大霉,都十分兴奋。唯有景岳一直面色不佳,他意识到寒云宗烂掉的不仅仅是底层弟子,还包括不少依附于宗门的大小势力。

    这股风气再不扭转,寒云宗这天下第一法宗,就快变成天下第一毒瘤了!

    可当几人快要进入宗门结界时,他们又被拦住了。

    这一幕很熟有没有?

    不过这次拦住他们的青年相貌俊朗,光从颜值来说就顺眼许多,而且,只有一个人。

    不知对方是不是听说了上次的传言,害怕损害山门外的花花草草被罚,特意选在了结界之外。

    他的风格也大不相同,一句废话没有,简单粗暴地释放了筑基期威压。那感觉形同灵魂遭受了千锤万凿,压得几位舍友摔倒在地,余小宝甚至呕出一口血。

    唯有景岳还能勉强站住,但他调用了超过肉/身境界许多的神识,如今也是面如白纸,摇摇欲坠。

    青年似乎很意外,多看了景岳一眼,但也没再为难。

    “有些话该不该说,你们心中应有数。”

    扔下这句话,青年转身入了结界。

    片刻后,梁远几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诗年道:“那是世家派的顾侠,天赋极高,很被看中。”

    梁远:“他竟然已经知道了?顾家动作这么快?”

    余小宝面有忧色:“那我们……还去执法堂吗?”

    他的话让梁远和诗年都有些犹豫,世家派和平民派不和是一回事,被一个筑基期的师兄盯上是另一回事。

    景岳却道:“为何不去?你们先回寝舍,我自己去。”

    余小宝还想劝一劝他,“阿景……”

    景岳睨了他一眼,“反正我已得罪了不少人,多一个也不多。”

    然而,等景岳到了内门执法堂,才发现要见管事并不容易,他再一次遇到了阻拦。

    拦下他的人还很熟悉,正是当初与他一同入宗的刘天浩。

    刘浩天一眼就认出了景山,那个一点不给亲传派脸面的新弟子。在他心里,可以说万分厌恶此人了,天赋比自己高不说,还敢对亲传派不敬,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今日,恰好轮到他看守执法堂大门,心念一动便想为难对方,于是道:“执法堂重地,岂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

    景岳一见他便知,今日轮值执法堂的管事定是亲传派,心里顿时一松。内门执法堂管事有三,恰好每个派系各出一名核心弟子,平时都是轮流值守。他来时还想,要遇见世家派的管事,还有些麻烦。

    “我有要事禀告管事,而且我记得,宗门有规定,但凡遇见不公不平之事,都可以上报执法堂!”

    刘天浩:“哈,要是如你所说,那管事们可不忙死了?你先将所谓的‘要事’说来听听,我看看要不要通传吧?若只是些芝麻绿豆的小事——”

    景岳懒的与他掰扯,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越过他往里走。

    刘天浩大怒:“给我站住!你敢不敬师兄吗?”

    他伸手就想抓住景岳,可惜连人影都没碰到。

    刘天浩一怔,心里忽生恶念,竟催动法术偷袭景岳背后,想要将人打趴下。

    “啪——”

    却听一声脆响,他被一掌抽飞。

    景岳冷冷道:“想做我师兄,凭你也配?”

    其余人也心惊道,那楚云莫不是疯了?不说赵淮修为已至练气大圆满,离筑基只一步之遥,根本不是练气九重的楚云可以匹敌。就说赵家背后的沙漠蛇楼,也不会让依附于自己的势力倒台。

    那可是真正的仙门,动动手指,楚家就能灰飞烟灭!

    可楚云就那么坦然地站在原地,眼中毫无羞恼之色,只有一种笃定的自信。

    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很快,赵淮便笑不出来,他看见楚云身后走出两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那两人抬起手来,袖口处均绣着个一模一样的药鼎。

    “丹火门!”

    上首的沙漠蛇楼弟子猛地站起,道破了两人的身份。

    场中一片哗然。要知道,在大日城附近,就只有丹火门与沙漠蛇楼两个修仙门派,两者实力相当,近千年来一直相安无事。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丹火门要和沙漠蛇楼对上了?

    那两个黑袍人拱了拱手,算是表明了来历,但并没有其余解释。

    沙漠蛇楼的弟子脸色凝重,问道:“怎么?丹火门也要插手这件事吗?”

    黑袍人中的一位回道:“非也,只是楚家找回了丹火门丢失了百年的千机鼎,丹火门既已承情,自然要还报这份因果。”

    此话一出,一旁的赵淮已是面如土色。

    大日城人人皆知,千机鼎乃丹火门第一代掌门留下的圣物,也是他们袖袍上所印药鼎。但百年前,千机鼎被丹火门中叛徒盗走,一直到三十年前,此鼎才被重新找回。

    原来,竟是楚家帮了大忙。

    难怪,难怪楚家崛起的速度会如此之快,有丹火门暗中扶持,哪怕楚家根基再差,三十年时间也足以扭转乾坤!

    而沙漠蛇楼门人也明白了其中情由,他知道丹火门今日一定不会退了。此事牵扯到一派的大因果,丹火门若不报答,必有后患。

    黑袍人继续道:“丹火门并不愿与贵派为敌,只要今日贵派不相助赵家,我们也绝不干预,就让楚家与赵家各自竞争,不论结果,丹火门都必有厚礼奉上。”

    他顿了顿,“其实对贵派来说,城主姓楚或是姓赵,又有什么分别呢?”

    沙漠蛇楼弟子沉吟不语,既然丹火门不可能退步,他又何尝愿意为了个修真世家与对方结怨?何况,丹火门已摆足了诚意……

    事已至此,赵淮如何看不出他的靠山已经动摇?他心中发苦,恨不得将楚云挫骨扬灰!

    而楚云却一派轻松,笑道:“赵家主,请吧。”

    话音一落,楚云率先发难,一道法术袭向赵淮,龙火蛇作为练气期最强大的攻击招式之一,将周围的空气烤得劈啪作响,人影扭曲。赵淮法剑出鞘,不闪不避,直接斩破龙火蛇头。

    他们斗得激烈,精致的花厅瞬间被毁,旁观者各个面色紧张,毕竟这场比试关系到大日城的未来格局。可在景岳看来,两人所学法术杂而不精,比斗时毫无章法,处处漏洞,他觉得有点无聊。

    两人打了约莫一刻钟,楚云渐渐落于下风,他的修为本来就低些,赵淮又面临背水一战,攻势十分狠辣。眼见楚云越发狼狈,赵淮乘胜追击,飞剑舞得密不透风,将楚云划出好几道伤口。

    忽然,赵淮感觉腹部一痛,他不可置信地低头,就见一把剑穿透了他的丹田。对面楚云大笑一声,手指掐诀,火灵力凝成巨大的手掌,狠狠拍向赵淮胸口!

    赵淮被打得飞起,又重重摔在地上,惯性地滑了数丈,地上砖石随之开裂。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只感觉周身灵力像被抽走,丹田中空空荡荡,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他忍住剧痛,恨意蚀骨道:“陈、永!”

    人人都看见了,背后偷袭者,正是陈家家主!他所用便是陈家家传法器——噬灵剑。

    此剑威力普通,在法器中只是下品,可一旦被剑刺入丹田,足以毁掉一个人的修炼根基。

    楚云笑道:“陈家主果然出手果决,好!”

    陈家人也傻了,楚家不是刚杀了他们两个小辈?其中一人还是陈永的儿子!可他怎么反过来帮助楚家?

    “为什么?”陈家三老爷呆呆地问。

    陈永脸色难看,并未开口,回答他的是楚云。

    “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家主是有大智慧和大心胸的人。”

    景岳却忽然想到在秘境里,楚晓和江玉儿故意饶了陈放一命。当时,他怀疑那两人是想利用陈放,将秘境里发生的事传出去,但没想明白为什么?然而看现在的局面,他们的目的应是为了让陈永有足够的理由卖惨,进而取信于赵家,关键时刻再反戈一击。

    否则,陈永又怎能轻易暗算城主?

    那么问题来了,陈永既然是计划里的一环,那么秘境里发生的事,他是不是早知道?那就很可怕了。

    景岳的疑惑,赵淮也想到了,他忽然嘶声笑起来:“陈永啊,我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为了得到我的信任,连自家侄子,甚至是你的亲儿子都能牺牲!你可真是……”

    陈永的表情神经质地抽搐了一下,他当然明白,只要他出手,赵淮迟早能猜到真相,他的名声也毁了。

    可他没有办法。

    当年陈祈死亡,他本以为家主之位一定是自己的,哪知道老家主竟然想传位给陈石一个婴儿!他一时冲动,趁老家主修炼时暗算了对方,让那老东西暴毙而亡。

    他以为这件事做得隐秘,谁知楚家早就掌握了证据,或者说,他之所以会欺师灭祖,正是受了楚云暗中蛊惑。

    他入了楚云的套,从此只能受制于人。

    为了取得赵淮的信任,他不惜使用苦肉计,与江楚两家合谋制造了秘境里的惨事,只留下陈放这个天赋不错的儿子。

    他告诉自己,只要楚云当上了城主,背后又有丹火门照应,不论自己手段多么血腥、残忍,没有人能把他从家主的位置上拉下来!

    “你这个畜生!我要杀了你!”陈家三老爷提剑就要来打,可惜被江家家主拦住。

    “今日大宴,只为了解决城主归属一事,谁敢闹事,就别怪我江某人不留情面!”

    陈家其余人皆是愤慨不已,可惜势不如人,他们只能暗吞苦果。陈家长老们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有这样的家主,陈家还是陈家吗?不过是楚云手下的狗罢了!

    他们无比后悔,当初为何明知陈永手段毒辣,还要纵容他上位?

    人群中,刘老汉紧紧抱住小石头,心中万般庆幸将小石头带离陈家,否则,留在那样的豺狼窝中,小石头焉有命在?

    眼见大局已定,沙漠蛇楼的弟子失望地看了眼赵淮,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离开了花厅。

    赵家人惶惶不安,楚云却是意气风发。

    人在得意之时,难免会回忆往昔,楚云也不例外。

    三十年前,楚家族人在大日秘境中意外发现一株成熟的金花栗草,且金花栗草身边有一人一兽两具尸体。想来,多半是死掉那人想要摘走金花栗草时,遇到凶兽阻拦,双方一战,同归于尽。

    楚家族人顺理成章地摘下金花栗草,又将死者的乾坤袋带回楚家,一并交给家主。可当楚云破开乾坤袋的禁制,竟发现了丹火门丢失的圣物千机鼎!

    作为一个有野心的人,楚云在见到千机鼎那一刻,他知道,楚家的机会来了。

    他不知当年被盗走的千机鼎为何会落在一个练气初期的人手中,但那不重要,他将尸体和千机鼎一起交还给丹火门。

    为了还这份因果,丹火门暗中安排了一位弟子陪他回到大日城,成为楚家的专属炼丹师。

    有了丹火门相助,楚家日渐强盛,但楚云并不满足,从始至终,他想要的只有城主之位。

    可丹火门不愿直接插手凡俗之事,只答应他,会在关键时刻派人来帮他劝服沙漠蛇楼。至于要怎么拿下赵家,只有楚云自己想办法。

    之后,楚云便选择了与江家合作,他们先趁一次历练的机会杀掉陈祈,引来陈家内斗。又利用陈永身边的人暗中挑拨、鼓动他,拿到他欺师灭祖的把柄,让他不得不受自己辖制。

    至此,陈、江、楚家连成一气。

    他用了三十年时间,精心编织了一张充满利益、血腥和罪恶的大网,而赵家,终于成为网中困兽!

    楚云一步步走向上首城主的座位,耳畔只听得见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血脉仿佛汹涌海浪沸腾不止。

    就在他离目标只一步之遥时,忽听有人道:

    “小石头,哥哥帮你要回陈家好不好?”

    楚云一顿,回头望去,是他?

    ——那个叫景岳的小子。

    楚云转过身来,不紧不慢道:“你瞧瞧我这记性,差点儿把你给忘了,你倒是自动送上门来。”

    他对丹火门其中一位黑袍人拱了拱手,“使者大人,不知冒充丹火门弟子该如何处置?”

    那黑袍使者冷冷一笑,倨傲道:“杀无赦!”

    景岳墨黑的眉一挑:“我何时说过自己是丹火门的人?”

    “这种不入流门派,可容不下我!”

    起初那几人还有些拘谨,可架不住景岳脸皮厚啊!人家闲聊他强势插/入,人家练剑他主动喂招,人家上课休息他都紧迫盯人。久而久之,除了梁远依旧对他冷言冷语,诗年和余小宝倒是亲切了许多。

    渐渐的,景岳也真切感受到内门的紧张氛围——各派系弟子间少有交流,就连不同派系的讲师授课都极具“针对性”。

    他还了解到,亲传派有金丹真人提供的补给和历练机会;世家派占据了内门最多的执事位置;唯有平民派一无所有,仅靠人数支撑。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矛盾的根源。

    但只要是人,就一定会有**和人情,这又是“不均”的根源。

    景岳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便暂时留在了内门。

    这日,天气肃清。

    寒云宗演武场上,数千名弟子依序而坐。

    他们的修为都在练气三重以下,台上讲师乃是筑基期的核心弟子,此时正在教授寒云宗基础剑法。

    只见那讲师收了剑势,问道:“可有人愿意上来演练一番?”

    台下,一名弟子起身道:“师兄,我来行吗?”

    讲师点点头:“当然,你挑一名对手吧。”

    那弟子朗声道:“多谢师兄。”

    于是,他一步一步,来到了正兀自修炼的景岳身前。

    “可是景山师弟?”

    景岳:“正是。”

    对方拱手道:“我乃龙日天,练气二重,你可愿与我上台切磋?”

    “……”

    长期受蓝凤荼毒的景岳,对“龙日天”岂会陌生?他心中庆幸不已,还好没让蓝凤跟来……

    景岳抿了抿唇,抑制住想要上翘的嘴角,严肃道:“不愿意。”

    龙日天:“……”

    他没想到景山会在众目睽睽下拒绝他,愣愣道:“你不敢?”

    景岳:“龙师兄你真奇怪。明明已是练气二重,为何不找与你同小境的人切磋?偏偏找上我这个修为低一重的师弟?莫非你害怕他们,想来占我的便宜?”

    龙日天被景岳一堵,既想发怒又想辩解,可半天也没找到说辞。

    好在讲师替他解了围,“景师弟年纪虽小但天赋过人,想来龙师弟也是看中了这一点。你们修为相近,切磋又无需动用法术,只是点到即止,且安心吧。”

    景岳盯着那讲师看了好半会儿,对方是亲传一系的人,和龙日天这么配合着逼他,多半是亲传派来找茬了。

    或者说,是想给他施压。

    他感觉到余小宝偷偷拉他的衣摆,似乎在暗示他不要去,可人家都挑好了日子表演,他岂能不捧场?

    “那请吧。”景岳站起身。

    两人依次走上前,龙日天拔出长剑,歪着嘴角邪魅一笑,“景师弟,既然你担心我境界高你一重,那我便让你三招如何?”

    景岳顺口道:“好啊,多谢了。”

    “不客、啊——”

    龙日天话说一半,衣袖已被剑光划破,要不是他闪得快,恐怕手都要被砍断!

    说好的点到即止呢?!

    他听见人群中传来窃窃笑声,顿时气急败坏,提剑就上。

    “龙师兄,你不是要让我三招吗?这才一招啊?”

    “你闭嘴!”

    龙日天挥着长剑直刺而来,景岳侧身避开,手中紫木剑横档,架住了对方紧随其后的一抹。

    若论寒云宗基础剑法,世间只怕没人比景岳更熟悉,熟悉到了龙日天手腕一动,他便知对方要接什么招,龙日天屁股一翘,他便知对方要拉什么……

    咳,反正就是烂熟于心。

    因此,场上出现了怪异一幕。

    人们看见,修为更高的龙日天竟被景山死死压制,不但没能攻破后者防御,衣衫还被划得破破烂烂,宛如乞丐。

    若不是景山手下留情,恐怕他早就撑不住了。

    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龙日天心急不已,他觉得自己完全落入了景山的节奏,不论他怎么攻,都在对方算计之中。

    他不敢相信,可事实摆在眼前,无奈之下,龙日天只得收剑后退,趁着间隙催动灵力,长剑脱手,射向景山!

    “呀!”

    余小宝担忧地叫了声,他看见龙日天的剑快速缠绕在景山周围,剑影将景山团团围住,几乎看不清人。

    “龙日天在剑道上极有天赋,曾被晏麒真人称赞过。他一旦催动灵力,剑势就连高一小境的人都可能吃亏,根本不是练气一重的景山能阻挡的。”场下,梁远点评道。

    余小宝:“可阿景也很厉害啊,我真没想到他在不用灵力的情况下,剑路竟这么完美,简直没有破绽!”

    梁远习惯性地“哼”了一声,倒没有反驳。

    诗年:“可是,这下阿景危险了……”

    但令人意外的是,剑影中的景山出手如电,防得密不透风。剑影越疾,景山舞剑的动作越快,两剑相交发出“锵锵”之声,急如骤雨,让人心脏忍不住揪紧。

    龙日天感觉自己面对的仿佛是座拔地参天的绝壁,那种压力只有与景山交手才能体会。他的灵力迅速消耗,身体越来越不堪负荷,再这样下去,他多半会力竭战败!

    不!他决不能输给这小子!

    这次任务要是完不成,他一定会被处罚!甚至会影响他的修炼资源!

    龙日天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两指一划,再次收剑。

    他的剑在回撤到一半时,剑刃中突然又吐出一把短剑,并以飞星之速袭向景山!

    “不好!”

    余小宝和诗年紧张大喊,梁远也瞬间僵直。

    不少人骇然站起,就连那位讲师都是面色凝重,这招一旦刺中景山,他必定会受重伤!到时巫辰真人责问下来,龙日天作为比斗一方或许没事,但身为监督者的他,一定会被责难!

    原本他们只想让景山丢丑而已!

    然此时龙日天表情狰狞,哪里还记得什么点到即止?他已陷入即将击败对手的快意,又一次催动了长剑。

    两把剑一短一长,一前一后,势无可挡,避无可避!

    讲师急得要去抢人,却见景山忽地后仰,身体柔软得宛若一泓水,几乎与地面平行,堪堪避开那把瞄准他腹部的短剑。

    随即,他借力翻了个跟斗,足尖点在后至的长剑上,又腾空一跃,飘然落至龙日天头顶,双手倒握住剑柄,提剑欲刺。

    “住手!”

    此时,景岳的剑尖距离龙日天头皮已不足一寸,后者几乎能感觉到剑锋蚀骨的寒意,全身上下早已冷汗涔涔。

    但下一刻,他头上一轻,所有杀意顷刻间消弭。

    耳畔传来景山淡淡的声音,“师兄,承让了。”

    一片静默。

    半晌,余小宝才找回身体的五感,和诗年一起重重吐了口气。

    梁远回想起刚刚说的话,感觉脸很疼……

    旁边有人倒吸一口气,惊道:“那个景山……好强!据说才十一岁,我十一岁时,锻体都还没圆满呢。”

    “之前我就听说过他,但这一年真人们带回宗的弟子不少,我也没在意。现在看来,下次内门大比又多了一位劲敌!”

    “他有如此天赋,亲传派为何要为难他?”

    “你不知道吗?他拒绝了亲传派的邀请,说与他无干。”

    ……

    讲师听着弟子们的议论,忍不住狠狠瞪了龙日天一眼。

    ——蠢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走到景山身边,勉强道:“这场是景师弟胜了,可见胜负并不仅仅局限于境界,若是修为相差不大,只要招式运用得当,也有机会以弱胜强。”

    他顿了顿,余光窥了景山一眼,忽然道:“穆枫,你剑术精湛,可愿与景师弟切磋演练,指点一二?”

    一名白衣青年站了出来,应道:“是。”

    话一出口,场面又诡异地安静了。

    除了亲传派,其他弟子脑中皆浮现了两个字——无耻!

    看来,亲传派今天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余小宝一抖,轻声轻气道:“是那位传说中练气三重以下无敌手的穆师兄?”

    诗年一看,可就不是那位吗?据说此人多年前就是练气三重,以他的实力其实早就能晋升练气四重。但穆枫为了将灵力炼化得更凝实,故意卡在了三重小境,积累深厚可想而知。

    这样的人,用来对付景山?

    亲传派未免太不要脸!

    他们都以为景山会拒绝,毕竟就算是讲师也不能按头让人比试。

    却听景山问道:“穆师兄之后还有人吗?”

    穆枫算得上是心志坚定的人,此时也忍不住面上一红,艰涩道:“……没了。”

    景岳微微侧身,目光从讲师身上扫过,又看向穆枫,别有深意地笑了笑,“请吧。”

    讲师松了口气,心道这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正合他意。

    其余弟子也都暗暗摇头,哪怕他们刚才还为景山的实力所震撼,但此战他面对的是穆枫,后者比他高了两个小境,不,或许是三个。

    纵然景山基础剑法掌握得再完美,在绝对的等阶压制下,一切都是徒劳。

    长剑未出,胜负已定。

    但谁也没看见,在景岳转身的刹那,眼中已布满寒霜。

    修士从筑基期开始,每段境界都分为四小境,分别是下境、中境、上境与大圆满境。每一小境突破都极为困难,各小境之间实力也相差很大。

    就拿紫府期来说,紫府中境能催动的天地灵气很可能是紫府下境的数倍,甚至数十倍。具体实力虽因人而异,但一个紫府上境的修士,能将众多小境界高过他的人按在地上摩擦,这本身就很疯狂。

    景岳有些惊讶:“秦燕支是谁?怎么排位这么高?”

    越小境挑战不是不可能,景岳前世也曾战胜过修为高于他的对手,但都只是偶尔撞大运。可秦燕支赢的不是三五个,而是九十九个。

    不,不止。还有许多榜上无名的紫府大圆满,莫非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谁知那大汉比他还要惊讶,声音陡然拔高:“你连秦真君都不识得?”

    景岳茫然摇头,引来不少人侧目。

    “大日城到底有多偏僻啊?”大汉忍不住嘟囔,简直怀疑人生。

    景岳觉得大日城有点冤,虽然他们不认识寒云宗的传讯符,但不至于连修界名人都没听过,只是他没怎么打探这些事罢了。

    何况大日城中流传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滞后,一个比一个夸张,景岳懒得劳神去分辨真假。

    那大汉无法抵御少年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只得道:“秦燕支秦真君,乃是天下第一剑宗万铭剑宗的修士。其修为天赋之高万年难见,不但只用了四百余年就修至紫府,还自创了天阶功法道一剑法,自登飞仙榜以来从无败绩,同一境界也从无敌手。” </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