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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魂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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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琅琊山——

    龙寒手持佩剑,矗立于绝崖之巅。高处不胜寒,砭骨的寒风猛烈地肆虐着,呼啸着,鹅毛大雪在狂风中纷乱地飞舞着。风吹乱了他不羁的长发,连同衣袂一起飘扬;大雪覆盖了他半边身子,飘雪带走了他衣上沾的血。他就这样站着,却让人感受到比这寒风更加冰冷的寒意:他的眉宇间透露出一种森然寒气,剑眉下那双眼睛又如深不见底的冰窟似的,仿佛和他对视一眼,就会坠入那寒冷的冰窟,全身冻僵;微抿的嘴唇勾出了他的冷酷与孤傲,苍白如这雪的脸被身上黑衣反衬得更甚,瘦削而高挑的身材,更添一种傲骨之气。然而在这风雪之下衣衫单薄的他却依然挺直,诚如傲骨之竹,宁折不屈。

    他身前有披甲持戟的千兵众,身后却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渊。睥睨眼前虎视眈眈的官兵,龙寒眼中无悲无喜,只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沙哑地道:“哼,卑劣胡虏,何犯我等山人!咳咳!”一句出口,却内伤迸发,气血逆冲,狼狈地咳出大口血来。“咕噜”一声将口中血咽了回去,他也不再说话,只是眼神更加冰冷,嘴角溢出的血顺着下颔而流。

    而他身前的官兵却是两眼放光:原来他竟受了这么重的伤,根本就已是强弩之末了!也难怪他们会露出如此神情,之前龙寒虽然是被他们所追杀,却异常凶悍地干掉了他们十之三四的人马,将近两千人!而且还是单枪匹马!这么一个杀神,差点儿让他们吓破了胆子。但是将军有令,必须拿下这个人,却是不得不与这样一尊杀神对上。眼下终于见得那杀神吐了血,焉能不喜?

    “切,不就是个要死的人了,还敢嘴硬!”

    一个不屑的声音从官兵后方传来,那些官兵整齐地挪了一步,让出一条通道,一个身披金甲的将军骑着骏马“咯噔咯噔”走来。

    “段天寒,莫以为你改了姓名,本将军就不认得你了!”金甲将军阴阳怪气地冲龙寒冷笑道。

    龙寒一句话也不说,但那双眼睛里的怒火和恨意只多不少,目光深处却是难以言状的悲愤。

    段天寒,这个名字他差不多都忘了,但是他心里的那块伤疤、这二十年来的仇恨,皆是拜眼前人所赐。龙寒心中冷笑不已,竟生出了一种想掏尽肺腑用最恶毒的语言问候眼前人的冲动。

    见龙寒没有说话,金甲将军撇了撇嘴,小声地骂唠着:“这个孽种怎地还没死?娘的,这些士兵是吃素的不成?五千人还奈何不了他一个!这可不妙,那个孽障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万一这些夯货拦不住他……哼哼,看来得提前叫那个瞎子上场了。盲刀!”

    随金甲将军一声大喊,一个身着白衣,气宇不凡的男子踏着方步走来——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走出来的,所有人只听将军一喊,那人便出现了。白衣男子披散着一头飘逸的黑发,面容清秀,带着桀骜的神情,背负双手而来。他的腰间系了一把刀,眼睛是不正常的淡蓝色,没有光泽,没有瞳孔。

    直到他走近,龙寒冷漠的表情也为之一变,满面骇容,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只是嘴巴却闭得死死的,连声都不出。他的喉头一甜,差点又一口血吐出。

    白衣男子缓缓走到金甲将军身前,淡淡地道:“你要我杀的人在哪里?”

    “在你正前面。这是悬崖,可别摔下去!”金甲将军笑道。

    “行。不过你必须事后放了我的师父和师妹,如果你违约,待我提头归来时,就教你‘出人头地’(人头落地)!”

    “本将军自然明了。来人啊,把两位带上来!”将军笑着抚了抚掌,两个黑衣人分别架着一人从后面出来——其一者老翁,另一者乃佳人。金甲将军怒斥两个黑衣人:“混账东西!谁让你们下药的?等回去自个儿领五十大板!”

    那两个黑衣人表面上唯唯连声,内心却早就把金甲将军的十八代祖宗统统问候了一遍。他大爷的,没你的命令老子们没事儿对人家下药做什么?

    盲刀师父和师妹的出现再次给龙寒添了一笔内伤。眼下自己又不能开口,他的命就全凭着一口气吊着,一旦这口气泄了,仇也不消报了,自个儿领便当去吧。

    盲刀冷冷地哼了一声,右手反手抽出刀——那是一把有着火红刀身的凤嘴刀,刀柄呈暗金色,雕刻睚眦兽像,系在柄上的红绫在风雪中飞扬,分外跋扈——刀被随手插在地上,盲刀迈了两步上前,淡淡地道:“你过来,我盲刀一向不占别人便宜,我们就在这平地一决胜负罢。段大将军,让你的兵退下,莫要扰了我的兴!”

    最后一句话是对将军说的。巧的是,这金甲将军也姓“段”。将军手一挥,悬崖前的场地一下子变得空旷起来。

    “踏,踏,踏……”

    别的盲刀没有听见,就只听到对方在雪地上行走而发出的微不可查的脚步声。不过盲刀却蹙起了眉头:这个人怎么不说话?莫不成是哑巴?巧了,瞎子与哑巴,见不了也听不着。

    不紧不慢地走到距盲刀只有三十丈的地方,龙寒一挥手中剑,一道剑气带着破空声飞向盲刀。盲刀霸道反手一档,轻描淡写地化解了,盲刀心生疑惑,这人为何告诉自己他的行踪?直接上来招呼不就得了。

    “哈!”盲刀突然暴喝一声,刹那之间,手中睚眦刀爆发出一股强横狂暴的火焰气息,十丈以内的积雪竟都升华了。他猛一踏脚,双手将刀平举及肩,冲向龙寒。

    三十丈的距离迅速缩短,龙寒一动不动,剑尖仍指向大地,不过嘴角却诡异地上浮了——这些年两人虽未相逢,可是盲刀那些刻到骨子眼里的……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盲刀就已经来到龙寒面前,手中刀猛地向前一捅,却被只偏了头颈的龙寒闪过,刀正好是贴着龙寒苍白的脸擦过,龙寒左手闪电般抓住了盲刀右腕向后用力一扯,持剑的右手将剑换了握法,反手持剑,用剑墩狠狠向盲刀的胸口撞去。

    盲刀的耳朵动了动,迅速松开持刀的左手,倒扣住龙寒擒着他的那只手,狠狠抓住,跳起来一膝盖迎上剑墩。龙寒死死抓住盲刀右手不放,用上更大的力。

    “咔擦!”盲刀突然痉挛了一下,索性将头一偏,张口咬向龙寒的手。

    龙寒抬起脚踹了盲刀一脚,左手放开,另一脚点地飞退,与盲刀拉开了距离。

    “嘶——好家伙,有两把刷子!”盲刀倒吸一口凉气,他的膝盖骨险些被那剑墩撞得粉碎,即便没碎,钻心的疼也足够受的。

    “咳咳……噗哇!”剧烈的动作牵动了龙寒的伤,他再一次呛出了血,甚至愈咳愈烈,差点没吐出内脏来。他半蹲着,右手把剑插进雪地,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左手摁在膝盖上,暗叫糟糕。

    “这家伙,原来有内伤啊……”听到那“哑巴”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盲刀暗下松了一口气,虽然那“哑巴”不出声让他对付起来相当棘手,但若对方受了伤就好办了。正要上前给那“哑巴”补上一刀送他归西,盲刀心中突然一顿,失声惊呼:“竟然是你!”

    后方观战的段大将军脸色微变:“原来两个人还是熟人,不知是敌还是友呢?”

    龙寒不动声色地掏出了一粒丹药服下,奋力地支起身体,缓步上前,径直走向盲刀。他的脸变得更加惨白,但是步伐却更加有力,被官兵围攻下受的重伤似乎痊愈了,内伤完全被抑制住了。那一粒丹药,只有在拼命时才能吞下。

    “师兄,寒先走一步了,保重。”

    龙寒的声音在盲刀耳边响起,盲刀猛地一惊,伸手要去阻拦他,龙寒却已经擦肩而过了。他慌忙地大喊:“寒,你要作甚?”

    龙寒没有回答,只是以惊人的速度向段大将军逼近,段大将军慌了神,急忙叫官兵们挡住,凡其所过,仆尸者数,摧枯拉朽,毫不拖沓,尺许剑刃沾满了鲜血,如暴怒之司命,无情屠戮生灵。他冰窟般的眼睛被鲜血映得赤红,恐怖的煞气骤然爆发,周围的人动弹不得,惊惧地睁大了双眼看着他,如同看一个厉鬼、杀神。

    “大将军失踪了!”军队里传来官兵愤然的呐喊声,顿时整个军队炸开了锅,乱得一塌糊涂。

    龙寒面色更是煞白,生死之仇未能报,生死仇人却趁他不备逃走了。他悲愤地仰天怒吼:“天公不助我,反助纣为虐,天理何在?天亡我也——”

    这一声怒吼震慑了所有的人。

    吼罢,他挺直的身躯向后倒去,却在半途被人扶住——盲刀。

    “寒,你怎么样了?说话啊!”盲刀心急如焚,再不复之前的冷静,摇晃着龙寒。

    “别……别摇了……再摇……我就真的咽气了……”

    终于,他听到了龙寒断断续续、虚弱而沙哑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将龙寒放在雪地上,问道:“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一点也不好……我就要去了,若有来生,咱俩还能否再做兄弟?”说罢,龙寒嘴角渗出了青黑色的毒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持剑,狠狠刺进自己的胸膛,“告辞了,师兄,司命神在叫我了。”

    “师弟!”盲刀悲怆大呼,如疯魔一般咆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