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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可怕的鳄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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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匠霖驶战械,率一百飞鸟卫势如破竹,戎戈溃败。五月,杨帅遣使往见戎戈元帅,欲和。敌帅索粮千石,布两千匹,两州交和。

    ——语出自《兴亡·元杨史》

    士兵们相扶回营,就看到了大营帐外那些就地休息的弓兵们。

    老兵靠在木桩上打着盹儿,小兵则伸着腿儿坐在地上揉捏着自己僵硬的手臂,更多人干脆就躺在地上呼呼大睡,鼾声连营。

    这些归来的士兵,骑兵则将马拴在木桩上,和步兵一样将自己的武器放在身旁,席地而坐,纷纷取下了腰间的水囊,放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喝着。

    杨悟从大帐中走出来,目光在这些士兵中游走。他发现即使加上了后来的这些援军,人数看起来也不多。

    坐在人群中的将军见杨悟一出来,慌忙站起身来,走上前报道:“禀报元帅,戎戈军那边也来了援军。在我们的援兵到来之前,我方步兵、骑兵……无一存活!”

    这个铁汉子眼圈也泛红了,血从紧攥的拳头滴落。

    “什……”杨悟的脸“唰”一下白了,退后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失魂落魄。那些死去的士兵们有不少是曾经随父亲驰骋北原的老兵,也多亏了他们,这两个月才得以守住,可是如今,他们却一个也不留了。

    “那敌人那边的援军数目多吗?”杨悟将心中的悲切强压下去,又问道。

    “不知。”将军摇了摇头,他托着下巴想了想,“不过,应该比我们这边少。”

    “少元帅不必惊慌,还有一批援军还在后面的。”坐在地上休息的范蔡突然出声,他的表情虽然严肃,但是一点担忧的神色也没有,“而且,我们这一批还有一些还没到,他们是后勤部的。”

    直到拂晓,余下的后勤部才姗姗来迟。他们不但带了亟待补充的箭矢,还有不少的粮草和水。这样下去,还能再撑半个月。

    的确戎戈一方的援军要少于元杨,一共是八百重骑兵,但是并没有粮食物资的补给。在刚才那一战中,戎戈也是死伤惨重,大概现在加起来就还剩个千把人。

    元杨大军伤兵营。这里密密麻麻挤满了伤兵,不下三百人。和之前不同,这些伤兵要安静得多,大家都好像睡去了。

    药师们还在为他们上药,这其中就有一个异常年轻的小伙子,他的穿着在药师中算是与众不同,蝎子粑粑独一份。

    杨悟掀开了伤兵营的帘子走了进去,走到那个最年轻的少年药师旁边,蹲下身问:“这些受伤的士兵怎么样了?”

    “小样儿,没什么大碍了。”这个年少的药师看起来相当自信,扬起头,拍了拍胸脯,“药王山出品,杠杠的,立竿见影!”

    杨悟舒了一口气,含蓄地笑了笑:“多亏了汝,吾辈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休息了。”

    “那你就回去休息呗!别站在这里影响大家的工作。”少年药师毫不客气地对他下了逐客令。

    杨悟并不介意他的不敬,但微颔之:“那就一切劳烦汝了。”于是站起身来,微微笑着看着这些安然入眠的伤兵们,轻步离开了。

    士兵们训练完毕后,纷纷回到营地,百十人百十人地围成一堆,垒灶做饭。

    八十里外,戎戈军的士卒也训练回营,当要开伙食时,却被告知粮食已经要吃光了。

    军队无粮草,本是天绝之事,而毛茅却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对下面闹作一团的士卒们大声道:“弟兄们,不要慌!咱们没了粮食,不是还有马吗?咱们今儿开开荤,吃马肉,如何?”

    “好!”士卒们兴高采烈地欢呼。

    毛茅所指的马肉,不是士兵们现在乘骑的马,而是在打扫战场时收回来的那些马尸。不过从士兵们的反应来看,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战鼓在晌午金日的照耀下再一次被击响了,旌旗蔽日。

    东风吹,风沙扬,血斑驳,腥雾漫。

    陵野之战陷入了僵持,元杨军稍处下风,混乱的战场使弓兵再一次毫无用武之地。

    东边的天,许多鸟飞来,渐渐飞近战场。这些鸟好像故意飞得很慢。

    终于,这些鸟越飞越近,无意间抬头的士卒们都看到:一大群“秃毛鸟”分别载着一个手持重弩的“人”飞到了他们的头顶上。

    飞砾扬尘与滚滚黄沙并不能阻碍这些重弩兵的视线,他们将穿甲箭装进机弩,蹲下身,手将重弩微微抬起,瞄准下方的银甲兵,连矢交坠。

    飞鸟之后,一条黑漆漆的大怪物慢吞吞地飞来,上面站着一个黑衣少年,神情倨傲地俯视下方,神色漠然,但是眼底却有一丝兴奋。

    伤兵大帐,一个少年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一个小脑袋从他的怀里钻出来,耸了耸黑珍珠般的小鼻子。一人一狐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天上的大黑怪,若有所思。

    这大怪物自然是季霖的“鳄屠”,但是站在鳄屠上的,既是他,也不是他。

    “寒霏小子怎么大白天就昏睡过去了?还好本人及时醒来了,真的是很久都没有重见天日了啊!好吧,就让我这个‘麻木不仁’的浪人代替你灭掉这些敌人吧!”

    段天寒久违地出现了。

    他来到敌军较后方的的上空。元杨军还没有攻到这里,这儿的士兵全是戎戈军。鳄屠的两对翅膀收进了由机关启动的槽中,完全看不出它曾经有过两对翅膀。

    没有了翅膀的鳄屠重重地摔下去,四条粗短的腿落在地上。

    对无关自己的人命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段天寒直接让鳄屠压下去的行为,将不下十个戎戈军压成了肉饼。鳄屠的全身都是由抗震抗压的材料制成,从十丈的低空摔下来,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尽管段天寒不像季霖那样悲天悯人,但是他并不是鳄屠的制造者,对于鳄屠的那些机关他是半点也摸不清楚。

    戎戈士兵靠近了这个庞然大物,挥刀砍击,想要把它摧毁。可是季霖花三个月时间制造的战械会是豆腐渣吗?段天寒根本就没有把这些螳臂当车的士兵看在眼里,他还在寻找鳄屠身上的机关。

    “这个是什么?按下去试试。”段天寒动了其中一个机关。

    不知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鳄屠口中突然探出了两根长长的牙刃,将靠近来的士兵直接拦腰截断。

    “再试试这个。”

    鳄屠的前两肢从机关中伸出来,踏在地面。然后随着段天寒将源墨注入核心的墨槽中,鳄屠将身体抬高,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向敌后方的戎戈将领。但凡靠近者都被鳄屠头上那一对大角撞飞。

    “小兔崽子,敢找爷爷的麻烦?”敌将双手钳住鳄屠的两只角,竟然生生用蛮力抵住了鳄屠。他那没有瞳孔的双眼让段天寒皱起了眉。

    鳄屠的双角被较大的力所制住,却启动了它的被动机关,大口两侧的牙刃迅速收拢。

    敌将无瞳的双目血光乍现,在段天寒错愕而骇然的注视下,就连牙刃也被他用两只没有盔甲覆盖手抵挡住了(某盐:有谁能看出端倪?),并被其往反方向推。

    夹在牙根部的囊管口一松,一团半黏不稠的液体当即就喷在了敌将的身上。

    “嗤——”

    敌将的胸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这身铠甲虽然泛着银光,却并不是真正的银甲。很快,这滩液体开始腐蚀他的内衫,然后他低声痛吼,沙哑难听的声音令人发悸。

    他那钳在犄角上的两只手无意识地因疼痛而握紧了,又触动了鳄屠的机关,那鼻端的凹面中突然旋刺而出,刺进敌将眉心,贯穿了他的头颅。

    “啊啊啊啊啊啊啊!”诡异的是,敌将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死去,那原本粗哑的痛吼声也变得极其尖锐,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有一根针扎进了每个人的心脏里。

    许多手持兵器的人吓得弃兵捂耳,就连他们的敌人也没有来得及将他们斩杀,同样捂着耳朵。

    凄厉的尖啸让所有人浑身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抬起头来看。而段天寒却看到了所有人都没看到的一幕……

    大鸟上的重弩手没有受到半点影响,趁机将敌人射杀。

    敌将终究还是倒下了的,段天寒不着痕迹地砍去了他的两条手臂。先前那一幕,就让别人当做是幻觉吧。

    “这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由不得他去想这么多,擒贼先擒王!

    段天寒又随手碰了一个他没有碰过的机关,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鳄屠的牙刃、犄角等都收了回去,四脚微曲,全身蜷缩成一个球,并且将段天寒也包裹起来,骨碌碌飞快滚向敌军更后方。

    “什么怪物?”毛茅远远就看见一个黑色的刺球,不禁大感好奇。他凝目一看,那个黑球全身都是墨云钢,被做成鳞片覆盖在这东西身上。

    “那是墨云钢?元杨那边何时来了这么一个怪物?竟然能够来到这里!”

    毛茅冷哼一声,咧嘴露出了他森白的牙齿,嘿嘿地笑着。

    在鳄屠变成的圆球中,季霖的意识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因为鳄屠是在滚动着,他身在这中必然会受到影响,于是他急忙按下了一个开关,鳄屠身体展开,四脚着地。

    “怪了,我怎么在这里?”季霖有些发懵,往后一看,那边好像在打仗,“居然一不小心到了敌后方,我这到底是……”

    这倒是成全了他,本来他就是想要找戎戈元帅谈一谈。他有种预感,这一次的战争,根本原因一定是和他爹季风有关。

    鳄屠的四只翅膀再一次展开,在五丈的低空缓慢飞行。

    还好他已经远离了正面战场。

    敌将被诛,敌军军心大乱——戎戈军的士卒们突然集体瘫坐在地上,好像是失了魂儿一般,看着面前的元杨军,目光茫然。

    那些正准备下手的元杨军看见如此奇怪的现象,纷纷住手。这些敌军全部被俘虏,在拷问了个别的戎戈士卒时,这些士卒刚一开口,就诡异地呛出了一口绿紫色的血,气绝身亡。

    不过,元杨军终于还算是胜利了。

    季霖安全无恙地来到了戎戈营,毛茅会和他心平气和地促膝长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