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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恩断义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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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光现出绯红,朝歌沐浴在晨曦之中,绚烂的朝霞映在千家万户的窗棂28上。。

    自从青灵庙回来,郝老丈已经很久没看过这么美的清晨了。

    家里早已揭不开锅盖,连给儿子保命的‘药’钱也‘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就算狐夫子真能帮忙报仇,父子俩也得活活饿死。

    看见剩下的铜贝只够买一包砒霜,郝老丈心灰意冷。与其苟活于人世,不如提早与儿子黄泉作伴,也免得多遭一天罪。他牙一咬,心一横,决定服毒自尽!

    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推开家‘门’,他还没等跨过‘门’槛,就看见面前跪着一个人,旁边放着一个竹篮。

    郝老丈不知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跪在这儿的,也不知这个人跪了多久,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就算化作灰他也认得,这个人就是王老千!

    王老千突然举起‘肥’厚的大手,吓得郝老丈跪在地上,浑身哆嗦。

    只听“啪!”的一声!

    王老千这一巴掌居然打在自己脸上!

    “我该死!我‘混’蛋!”王老千又接连猛‘抽’自己十个耳光,边‘抽’边喊:“爷!我错了!爷!我再也不敢了!”

    郝老丈颤声问道:“敢问阁下的爷爷现在何处?”

    王老千“砰”的一头磕在地上,哭喊道:

    “您就是我爷,您儿子就是我爹,您孙子也是我爹!今后我就是您孙子!不!……太孙子!”

    郝老丈被他这辈分搞糊涂了,但他不敢拒绝,也不敢吭声。

    王老千将身旁的竹篮双手捧到郝老丈眼前,扯开‘蒙’在竹篮上的白布,只见里面装满了闪亮的金贝,耀眼的金光晃得郝老丈睁不开眼睛。这么多金子是他梦里也不曾见过的,让他顿时不知所措。

    王老千大声恳求道:

    “这些阿堵物是孙儿孝敬爷爷的!爷您若不认孙儿,孙儿就不起来!”

    郝老丈哪敢认这样的孙子,他虽然最恨王老千,却也最怕他。此时的郝老丈既不敢收下,也不敢拒绝。

    只要郝老丈不接过篮子,王老千就不停地磕头,任凭额头鲜血淋漓。

    郝老丈见此时的王老千不像一只毒蛇,倒像一只磕头虫,心中的忌惮不由得少了几分。他双手接过篮子,颤微微地放在身旁,小声问道:

    “敢问爱孙……何至如此?”

    话音刚落,王老千立即陷入了回忆,身体逐渐像虾米般蜷缩,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情,五官扭曲到极限,样子极为可怖,就像有一只厉鬼要来索命一般。只见他嘴‘唇’不停地动,嘴里发出一连串喃喃自语。

    郝老丈听不清他说什么,但总觉得他今天的声音尖细刺耳,越听越像自己被骟过的儿子。他向王老千胯下瞧了一眼,只见他薄薄的‘裤’裆里空‘荡’‘荡’的,也和自己儿子一模一样。

    他将耳朵凑到王老千嘴边,仔细一听,听见他说:

    “知道的……都说了……我……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不知道林……姿去哪了……狐……狐爷爷饶命!”

    郝老丈恍然大悟,虽不知王老千究竟遭到了怎样的制裁,但他知道那必定是青灵庙的狐夫子神通显灵。

    尽管他儿子的残缺之身不能改变,但是能够以血还血,让王老千这样的地头蛇下跪认亲,已是他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其实他还不知道一件事,王老千这个“朝歌第一泼皮”,现在已成了“朝歌第一笑话”!

    郝老丈转念一想,若今天王老千死了,虽然仇报得痛快,但自己和儿子却会活活饿死。而现在一块铜贝换来满满一篮金贝,这足以让他父子二人后半辈子丰衣足食。

    正所谓,庸人诛命圣人诛心。

    郝老丈老泪,心中的恨意已然消退,双手合十,朝着青灵庙的方向拜了又拜。

    此时狐夫子在他心中简直是上天派来救苦救难的活神仙,没有任何一个神仙能像狐夫子这般神通广大,也没有任何一个神仙能像狐夫子一样帮助一个平凡的穷老头,更没有任何一个神仙比狐夫子更值得信奉。

    朝歌城里像郝老丈一样敬仰狐夫子的人越来越多,而青灵庙里的五位神祗却和人们想象中的伟大形象相距甚远。

    青灵庙里的五个人都是为了各自的‘欲’望,扮演着拯救百姓于水火的角‘色’。一成财产对穷人来说也许不多,但对有钱人来说,却是个不小的数字。

    很多时候,青灵庙都会有大笔珠宝贝币被人用箱子抬进来。

    善财公子告诉朝歌城里的有钱人,若是用上好的羊脂‘玉’贝作为香火钱,添满五座空心的神祗雕像,狐夫子就会世世代代守护他们的子孙。城里有钱的财主对此深信不疑,以至青灵庙每天的香火钱多到难以统计。

    善财公子借青灵庙大肆敛财;苏季托青灵庙的福,每天都能喝上最好的美酒;小道士顶着无畏战神的名头,也算圆了自己的将军梦;五谷仙翁顿顿都能吃上大鱼大‘肉’,从一个消瘦的老乞丐,吃成一个大胖子,已经开始为减‘肥’而发愁了;

    然而,这几位神祗做的坏事加起来,也比不上一个“奉子娘娘”。

    当地有一个茶商姓王,人们叫他“茶里王”。朝歌自商朝以来的茶都是由他家提供的。他不但有钱又有名,而且有一个十分美貌的儿媳‘妇’。美中不足的是,这个儿媳入嫁已有十年,却始终没怀上孩子。

    茶里王几代单传。为了抱孙子,他十年来不知给儿媳试过多少偏方,请过多少方士作法。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会尝试,但结果却让他一次又一次失望。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奉子娘娘”身上。

    王夫人虽已不再年轻,却风韵犹存,举止娴静,举手投足都流‘露’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她前脚一踏进青灵庙的‘门’槛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

    ‘花’瘤儿从未见过如此雍容华贵的美‘妇’人,馋的连口水都流了出来。他像往常一样从后堂取来“送子茶”,打算端给王夫人。

    还没等他端起茶杯就听‘门’口有人问道:

    “你刚才把什么倒进茶杯里了?”

    ‘花’瘤儿转头一看,只见小道士唯唯诺诺地站在‘门’口。

    “你管不着!”‘花’瘤儿冷冷回道。

    “那些在庙里祈祷过夜的‘妇’‘女’,怀得可都是你的孩子?”

    “是又怎样?你一个出家人,少来多管闲事!”

    ‘花’瘤儿话音刚落,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传入耳畔:

    “他不能管,我能不能?”

    ‘花’瘤儿定睛一看,发现说话的是苏季,身上的霸气一扫而光,连忙打着哈哈道:

    “能管,当然能管。不过,季哥有所不知,王夫人原是‘花’魁出身。据说她为了嫁入王家,狠心把两个孩子丢进河里淹死!自打嫁入王家以后,这只母‘鸡’十年不下蛋。朝歌百姓都知道问题出在男的身上,可是她今天居然还来求子,说明这娘们儿依旧是个不守‘妇’道的妖孽!若不降服了她,怎对得起我‘色’鬼的名头?小弟答应季哥,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一次也不行!”苏季厉声喝道:“你现在已经不是鬼了!”

    ‘花’瘤儿将牙咬得吱吱作响,一张扭曲的脸憋得像烧红的铁块,低头喃喃地说:

    “当初也不知是谁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却来充好人!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我是神是鬼都无所谓!今天你敢把这碗茶端出去,我就没你这兄弟!”

    ‘花’瘤儿猛然抬头瞪着苏季,眼中既没有兄弟,也没有情谊,有得只是赤‘裸’‘裸’的‘欲’望。

    “没有就没有!你能喝酒,我凭什么不能玩‘女’人!”

    “难怪你头顶生瘤,原来是坏透了!”苏季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滚!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小道士左看看,右看看,不敢劝,也不知该怎么劝。

    ‘花’瘤儿端起茶碗,用身子撞开挡在面前的两个人,大步直奔前厅而去。

    王夫人每日品茶,对茶的品质很是挑剔。她觉得这“送子茶”简直是下品中的下品,不但口感欠佳,而且味道苦涩。她只捏着鼻子喝了半杯,就将剩下半杯偷偷洒了出去。

    送子茶远不如林姿的‘春’宵剑,只喝下半杯的王夫人半夜从‘床’上惊醒,发现自己赤身‘裸’体,身边竟还躺着一个男人!

    当她用烛台照亮‘花’瘤儿的脸时,吓得连衣服都忘了穿,连滚带爬跑了出去。刚跑了几步,她踩到一块松动的石板,突然失足掉了下去。

    她跌进一个黑漆漆的‘洞’‘穴’,用手一‘摸’,感到地上‘毛’茸茸的,满是黏糊糊的青苔。‘玉’手捡起地上的烛台,照亮四周,只见前方曲折婉蜒,时宽时窄,‘洞’壁在微弱的光线里,显得朦朦胧胧。

    深吸一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脉‘门’,尽量让自己心情平静,小心翼翼地行进着。这‘洞’里有‘洞’,四通八达,她能感到自己正在向下走,越走越暗。

    突然,眼前出现一个人!

    王夫人顿时‘毛’骨悚然,僵在原地。过了一会儿,见那人仍站着不动,她定睛一看,原来那不是人,而是一尊雕像。

    怎会有人把雕像供奉在这种地方?

    她疑‘惑’地将烛台举在身前,照亮那尊雕像。只见那雕像一身道士装扮,脖子被连根斩断,左手拿着一个空碗,右手握着一把剑,剑锋沾满血迹。

    雕像脚下踩着一块圆圆的石头。王夫人起初以为那是雕像的底座,当她用烛台照亮那块石头,居然发现那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一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如此诡异的场面,吓得王夫人嘴‘唇’发白,满脸泪痕。她终于抑制不住恐惧,尖叫着跑开。

    不知跑了多久,她已然香汗淋漓,娇喘不息。

    此时,突然眼前一亮,前方隐隐约约有一束光‘射’在地上。她快步跑到那束光的下方,只见上面就是圆形的天空,看那天‘色’已是黎明时分。

    一根粗壮的藤条从上方垂下。她拽住藤条,用尽浑身力气向上爬。历经无数次失败后,她终于爬出‘洞’‘穴’,那时天已经亮了。

    面前横着一米半高的木架,上面挂着晾晒的红缎长袍,原来她现在正在别人家的后院里。

    她回头一看,原来爬出的‘洞’口是一口干涸的枯井。没想到朝歌地下竟有无数‘交’错复杂的通道!

    就在这时,她油然而生一种猜测,双眼紧紧盯着那口井,眨也不眨。

    “无论是助人的仙,还是灭财的鬼,难道都是通过这地下‘洞’‘穴’进入每家每户的?”

    一阵冷风吹过,王夫人搓了搓‘裸’‘露’的肩膀,感到身上凉飕飕的,发觉自己还光着身子,于是无奈地咬着红‘唇’,将木架上的衣服裹在身上从后‘门’遁走。

    跑回家里的王夫人,将昨夜发生的事告诉茶里王。她只字未提与男人同‘床’共枕之事,只说自己见到了鬼。她虽不认得‘花’瘤儿,却记得他头顶的那颗瘤子。茶里王听了儿媳的描述,觉得唯一脑袋长过那种瘤子的人早在几年前就死了。

    王夫人见茶里王不相信,便当着全家人的面,将地下‘洞’‘穴’的事说了出来。她带领家人去寻找那口连接‘洞’‘穴’的干涸枯井。却发现那枯井下面根本没有她说的地道出口,也没有一根可以爬上去的粗壮藤蔓。

    家人都以为她中了邪,基本没人相信她说的话。

    然而,王家偏偏有一个人信了,这个人就是王夫人的丈夫,茶里王的儿子,王老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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