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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孀妻弱子寄藩篱之牛刀小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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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岁的拓跋珪尽管屈居在舅舅家中,却因为西山御虎的独行侠事件,在草原部落早已是半空中吹喇叭——名声在外了。锥子刺破口袋,光芒必然被人发现。拓跋珪独行侠似的勃勃野心,引起了另一个鲜卑独行侠、南部大人刘显的警惕。

    贺兰染干在西山虎狼谷没有害死外甥,凭借他和刘显的亲戚关系,就向刘显密报了贺兰芳携带代王玺绶屈居于贺兰悦家中的秘密,同意在谋杀拓跋珪时,与之为内应。到时,只要刘氏将贺兰母子除掉,就拱手捧上代王的玺绶。自己的部落也将随之听从调遣。

    刘显是什翼犍的妹夫刘卫辰的儿子,有这种好事,既能谋权又能得利,还得人口牲畜,这不能不让独行侠刘显为之眼红,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贺兰染干的行动方案。

    贺兰染干想在草原一人独大,以同样的事情,同样的言语,又去鼓动另一个亲戚刘头眷,让他和刘显双方争斗,以便得渔人之利。刘头眷的儿子刘罗辰把贺兰染干的意图向老爸作了叙述。

    刘头眷此时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东征贺兰部落,在善无山打得贺兰讷抱头鼠窜;又西征柔然,在意亲山大破柔然。班师回朝的路上,刘罗辰受了贺兰染干的怂恿,对老爸说:“此来行兵,所向无敌,可是,却仍有心腹之疾,愿父亲尽早图之。”

    刘头眷对儿子的话莫名其妙,既然所向皆捷,怎么又还有“心腹之疾”呢,忍不住问:“是谁?”刘罗辰说:“就是从兄刘显,他是西部草原有名的忍者,今后必将为乱。”

    彼时,在草原各部落的夹缝间,游走着一支小型武装队伍,他们以志同道合的几个年青人自发组织成立,以共同的浪荡目标团聚在一起,或打家劫舍,或杀富济贫,也就是一群放纵着理想和幸福的无政府主义者。他们能忍受风雪严寒,能忍受各部落酋长的歧视和敌意,在草原上被称为“忍者”。他们无政治理想,不参与任何宗派斗争,四海为家,我行我素。在西方,与之类似的是荒唐可笑的唐吉柯德,或游侠纳斯列金;在东方,不知其后日本的忍者流派是否源于此。

    刘头眷不相信儿子的话:“刘显在我面前这么多年,一直独来独往,温良恭俭,没见他与谁结盟,他怎么会谋反呢?儿子,你别去听信别人的谣言,让显儿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父子二人骑马回营,在自己的营寨前就见两人两骑迎上前来,正是从侄刘显和姻亲贺兰染干。刘头眷见到刘显,也有几分吃惊:“你是草原上的忍者,独行侠,怎么今天会来到我的营盘?”

    刘显恭身施礼:“侄儿听说叔父千里跃进,大破柔然于意亲山,威震西部草原,愚侄特来祝贺。”刘头眷被恭维得高兴,也拱手还礼。刘显见叔父毫无还手之力,手臂一甩,一枚飞刀直刺刘头眷咽喉。刘大酋长全无防备中翻身落马,撒手而去黄泉老路。

    与此同时,贺兰染干拔剑直逼刘罗辰,刘罗辰吓得滚鞍下马,跪在刘显面前。面对比自己小十多岁的弟弟,刘显实在不忍心动手。贺兰染干一再示意,要刘显斩草除根,以免留下后患。

    刘显已摘掉了叔父的脑袋,毕竟还残存着一丝人性,一只手提着流血的头颅,一只手拍着小弟的肩膀,说:“罗辰,我晓得你此时只想杀我为你父亲报仇,一个有骨气的男子汉没有这点血性那才怪了,我不杀你,你还小,快去练好本领,像我这样独来独往数年,拜山中高人为师,逍遥江湖浪迹,到了一鸣惊人的时候你再来为你父亲复仇吧。”

    刘罗辰抹干心头的血,隐藏好仇恨,拜谢从兄不杀之恩,单骑独马消失在远山的褶皱里。

    刘显占领了中部贺兰部落,取代刘头眷成为统领中西部的大酋长。贺兰染干见刘氏二雄自相残杀的悲剧已经结束,就对刘显说:“拔跋珪也是个忍者,他能够独自去西山御虎,比之大酋长的独行侠还要侠义独行,他尽管不比罗辰年长,却已显示出领袖的气质和风范,今后必是你最大的敌人,大酋长千万别养虎殆患。”

    刘显不忍杀一个未成年人,经不住染干的怂恿,找萨巫看了取拓跋小儿性命的日子,决定到时候杀人祭旗。尽管同意了杀害拓跋珪,刘显还是大为不解,忍不住问:“你为什么总不放过你的小外甥呢?他才十二岁呀。”

    贺兰染干居然大言不惭地说:“萨巫说我两人的八字不合,一人必然被另外一人克死。我此时要乘他克煞力不强的时候除掉他,所以不能怪我不义。”

    两人商量的结果被刘显的弟弟刘亢埿听见了,刘亢埿急忙将消息告诉了夫人拓跋佳,拓跋佳就是拓跋寔的妹妹,也就是辽西公主,是拓跋珪的姑姑。她听了丈夫的话,暗暗叹息“好人多难”,刚才送肥羊给侄儿去虎狼谷御虎,而今又得送侄儿去善无山避祸,急忙从刘亢埿手中取过通关文牒铜牌,要拓跋珪在八月二十三日夜外逃。

    贺兰芳接到辽西公主的密报,想带儿子逃跑,出帐篷一看,四周已被士兵封锁了所有的通道,要逃跑是不可能的了,只得暗暗祈祷上苍庇佑,同时暗暗思谋对策。

    八月二十三日下午,刘显带领亲兵来到贺兰芳的帐篷,母子二人迎接来客,双方坐下,贺兰芳早已备办好酒宴,命人端上热气腾腾的羊腿和深藏地下刚取出的冷饮马奶,献给客人。

    贺兰芳直言不讳地指着敬酒的拓跋珪对刘显说:“大哥您早就布置了士兵封锁通道,听说今天来是要杀我珪儿,我这就认命,我把十二岁的珪儿交给您。您是他的姑爹,就请姑爹看着办您的侄儿吧。”

    事情既已挑明,刘显面对稚气未脱而频频敬酒的拓跋珪,反而显得不好意思了。支支吾吾的没有作任何解释和否定。

    贺兰芳决不放过逃生的机会,冷笑着说:“大酋长还不承认,那你封锁我的帐篷又是什么意思呢?”

    刘显暗恋着贺兰芳,当年曾因拓跋寔和长孙斤决斗,对贺兰芳的慧眼识英雄和拓跋寔的大度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听到贺兰芳的谴责,刘显一挥手对亲兵说:“是哪个不懂事的家伙干的傻事,快去把哨兵都撤了。让他们来喝杯酒吧。”

    看见撤离了封锁,贺兰芳不再说什么,频频劝酒。刘显面对梦中情人,为显示自己的豪壮,更是频频饮酒,不一会儿就醺醺大醉。

    酒状色胆,贺兰芳在夏日的夜晚更显得凹凸有致,让刘显垂涎三尺。刘显忍不住一把搂住贺兰芳,说:“大妹子,你死了老公这么多年了,怎么也不想法改嫁?或者是有了意中人了吧,老哥我对这事很是上心呀。”

    这家伙嘻皮笑脸的,一边说话,一双手也就不老实了,大肆地在贺兰芳身上吃豆腐。贺兰氏故意显出忸怩的样子说:“你这些亲兵在身边,外让人看见多不好意思的。”

    刘显嘿嘿一笑,命身边的亲兵都去睡觉。贺兰芳再次热情劝酒,直把刘灌得像个喝饱了臭尿的屎壳郎,栽倒在帐篷座位上呼呼大睡。

    贺兰芳向递菜送酒的丫环使了个眼色,丫环急忙去到马厩,把几匹马打得长声嘶鸣,惊恐不安。贺兰芳也装作惊恐不安的样子,摇醒了刘显。其实,刚刚第一声马嘶声,警觉的刘显就已经醒过来了,听说有盗马贼,急忙跟着贺兰芳出去到马厩观看。

    倒在帐篷外酣睡的卫兵都被马嘶声惊醒,纷纷围了过来。贺兰芳一把抓住刘显的衣裳,怒声追问:“我的珪儿呢,他刚才还在向你敬酒,怎么就没了踪影,一定是你杀了他。你是不是已经杀了他,老娘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刘显面对愤怒的狮子,急忙表白说:“我刚才喝醉了,怎么可能杀人,大妹子,我确实没有动手杀人。”

    “你没动手,难道不会指使下人动手?不管,你还我珪儿,不然,我和你拼命。”女人发起疯来还真不得了,再文静的姑娘身上都有几条牯牛拉不回来的犟脾气。见两人扭打在一起,有士兵跪在贺兰芳脚下报告说:“这事真与大酋长无关,小的看见拓跋珪一行人连夜逃往西部贺兰讷大人那里去了。”

    “胡说!”贺兰芳怒斥士兵:“谁不知道贺兰讷刚被刘头眷剿杀,已经逃得不知去向,珪儿即使要逃,也会逃向东部的长孙部落,你这话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是呵,贺兰讷被刘头眷打得抱头鼠窜,早就逃得不知去向。拓跋珪一个小娃娃,深更半夜的在荒郊野外,也不怕葬身兽腹。刘显命令士兵退下,再次说:“大妹子息怒,我派人去找拓跋珪,保证还你一个完好无损的珪儿,你就相信我吧。”

    “好嘛,看在你是他姑爹的份上,我相信你。”贺兰芳吩咐奴婢说:“大妹子,继续上酒。”这时,按照贺兰芳的安排,弟弟贺兰悦也踏着晨雾来到了姐姐的帐篷,加入了陪刘显饮酒的队伍。

    这一次饮酒,一直饮到下午,连刘显的两个亲兵将领也被邀请入席,一众人尽都吃得烂醉如泥。

    正午炽烈的阳光照得牧羊犬不停地吐着舌头,所有饮酒的客人都陷入热烈的失聪状态。随着一声马嘶,十二岁的拓跋珪跳下战马,领着从舅舅贺兰讷那里借来的八名亲兵冲进帐篷,杂沓的脚步声惊醒了警惕的刘显。

    对这群人的突然出现,刘显大吃一惊,一见来客正是搜寻无果的拓跋珪,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挥手甩出手中的飞刀,拓跋珪早有防备,挥剑一挡,电光石火,飞刀无影无踪。

    刘显见往日百发百中的飞刀,第一次打击无效,又一连扔出两把飞刀。随着“噹噹”两声,所有的打击都宣告无效,刘显手中再无飞刀可用,而拓跋珪手中的七星宝刀已直逼他的咽喉。

    拓跋珪冷笑着说:“你们‘忍者’不是不参加派系斗争吗,怎么跟随我舅舅也想谋取代国的江山?”

    刘显这么多年行走江湖,早把个“忍者”的技巧玩得出神入化,忍受失败的羞辱,不停地向拓跋珪告饶。贺兰芳此时扮好人,拉着儿子的手说:“他刘显好歹是你姑爹,珪儿你还是饶了他吧。”

    拓跋珪收回宝剑说:“我念你不杀罗辰,还算有一丝人性,饶你这次,快滚!”刘显带着满肚皮的美酒和满脸的丑态,兔子似的逃回了他的封地南部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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