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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街道，经过风雨的冲刷，更添一些萧瑟。文子安披枷戴锁，站在囚车上。一切，和那天一样，只是……心中，却有一丝异样。
今日，似乎有什么与上一次不同？细细思量，却又无从捕捉。
刑部大堂门外，皇宫侍卫、将军府护卫、文府家人、叶府家人……呼啦啦乌嘛嘛，挤着一大堆人，见囚车来，顿时一阵喧嚷。
杨陌见到这样的场面，毫不意外，修眉微挑，挥手命众侍卫肃场。等候一盏茶时分，听堂内鼓响，刑部侍郎升堂，喝命带人犯。
呼喝声一声接一声传出，堂外顿时一片寂静，数百道目光，齐齐望向囚车上的文子安。
同情、怜悯、幸灾乐祸……各种情绪，浮现在不同的脸上。文子安心中明白，是生是死，怕就在今日了罢？
唇角，浮上一抹浅笑，任由侍卫拖上大堂。
大堂上，杨陌与蒙根其其格仍然一左一右，在两侧落座。曹华等文子安跪倒，清咳一声，说道，“文子安，这几日，你可想明白了？刺杀公主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文子安听他虽然是审讯，却语气松动，失了前次的威风，心中暗暗奇异，随口道，“文子安并没有刺杀公主，无罪可认！”
曹华 “嗯”一声，向杨陌和蒙根其其格各望一眼，微一沉吟，身子前俯，向杨陌陪笑道，“杨大人，文大人拒不认罪，你看……”
杨陌笑道，“曹大人，此案该自怎么断，自然是大人做主，杨陌不过奉旨听案罢了！”侧身向外，竟不看他一眼。
上一次曹华见他步步紧逼，要将文子安置于死地，而此时却一言不发，心中好生为难。略一思索，又转向蒙根其其格，唤道，“巴尔思小姐……”
蒙根其其格“哼”的一声，说道，“曹大人，这刑部大堂，是你曹大人坐着，该当如何，何必问我？”
堂上三人神情怪异，堂下文子安暗奇。抬头望去，只见曹华神情不定，似乎有什么疑团难解。而杨陌唇角含笑，泰然自若，似乎成竹在胸。再瞧蒙根其其格，却脸色青白，双眉紧皱，脸有忧色。
正在心中猜测，只听杨陌淡然的声音说道，“曹大人，听说前几日，查到几个人证。既然文大人不肯认罪，倒不如将人证唤上审问，也教文大人死的瞑目！”
人证？
文子安心头一震，猛然抬头向他一望。
这个时候，可以证实自己没有杀人的，恐怕只有九儿拿去的血刀，难不成那傻丫头……
心中一阵忧急，几乎脱口喊出声来。
事关九儿的清白，杨陌应当会在意罢？只是，那样坦然的神色，却让他瞧的更加心慌。
被他一提，曹华顿时像迷途之人见到一盏明灯，忙道，“是！是！杨大人说的是！”手中惊堂木一拍，喝道，“来啊，带人证！”
“曹大人！”他的话刚出口，杨陌截声打断，清冷的声音，带出一抹笑意，说道，“这第一个人证，应该是杨陌罢！”
“呃……”曹华一呆，愣怔片刻，才道，“是……是杨大人！”手抓着惊堂木，又哪有胆子喝命杨陌堂下听审？
杨陌淡然一笑，缓缓起身，慢慢向堂下走来。从左到右，绕着文子安转了一圈，才慢慢道，“公主遇刺那日，凶徒共有三人，其中一人，虽然青巾蒙面，身形却与文大人极为相似。何况……”
听他指证，文子安心头一颤。
前次过堂，杨陌并没有提到身形，到今日，他这样说话，岂不是当真要将自己置于死地？
心中猜疑，就听杨陌声音稍顿，续道，“何况，那人身上衣衫，与文大人当日所穿，一模一样！”后四个字一字一顿，字字铿锵，落在文子安耳中，仿佛响起一个炸雷。
到此时，他已不得不信，杨陌是要将他送上死路！
曹华闻言，满腔云霭尽散，将惊堂木重重一拍，霍的站起，喝道，“文子安，你还不认罪？”
文子安强撑肩上厚重的木枷，仰头向杨陌望去。只见杨陌幽冷的眸子，也正向他凝视，而浅勾的唇角，却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见文子安对自己毫不理会，曹华不但不怒，反而更加得意，大声道，“文子安，本官问你，认是不认？”
文子安慢慢调回眸光，向曹华一扫，冷笑道，“若刺客身着官服，岂不是满朝文武，都是嫌犯？一身衣裳，又能说明什么？”
“你！”曹华气结，一手向他怒指，喝道，“大胆狂徒，若不用刑，谅你不招！来呀……”
“曹大人！” 杨陌慢悠悠的声音阻止，淡道，“杨某只是第一个证人，曹大人不妨传召下一个人证，等证据确凿，文大人就是想不认，怕也由不得他！”垂眸向文子安一扫，仍踱回椅中坐下。
曹华一愣，呐呐道，“下一个人证？”一双小圆眼眨了半晌，才弄懂杨陌话中之意，忙道，“是！是！来呀，唤人证！”
堂下差役应命，隔不过片刻，带进四个人来，在文子安身后跪倒。
曹华挺身坐好，向堂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可曾见到文子安行刺？”
“回大人！”左首第一个人说道，“小人四人，都是小公主身边的内侍，事发当日，是小人四人，送文大人回府！”说完，侧身向蒙根其其格躬身一礼，又道，“当日，巴尔思小姐也曾亲见，小人不敢撒谎！”
蒙根其其格向那四人一瞥，点头道，“不错，当日，我确实见他四人送文大人回府！”虽然是确证，却说的漫不经心，显然心神不属。
曹华又再问道，“你们送文大人回府，可曾在文府耽搁？”
第二人道，“小人奉的是皇差，不敢耽搁，将文大人送到府门之外，即刻返回！”
“哦？”曹华挑眉，笑道，“这样说来，文大人回府之后，再行出府，你四人并没有瞧见？”
第三人点头，说道，“我四人送到府门就离去，文大人有没有再出府，确实不知！”
曹华心中暗喜，正要说话，却听杨陌道，“也就是说，文大人回府，在府门外遇到巴尔思小姐，文大人府前下轿，你四人即刻就离去，是么？”
四人齐道，“杨大人明见，果真如此！”
杨陌转向蒙根其其格，拱手道，“巴尔思小姐，可曾进过文府？”
“进过！”蒙根其其格微微点头，向文子安一望，说道，“我进府和子安商议亲事！”
“哦？”杨陌挑眉，也向文子安一望，含笑道，“那……巴尔思小姐，能否证明文大人再没有离府？”
蒙根其其格微怔，双眸向文子安凝注，心中犹疑。
若是就此顺着杨陌作证，就可以证明文子安不是刺客，只是……双眸炯炯，一反方才的神思不属，灼灼向文子安凝视。
他并没有答应自己的亲事，此时救他，他洗脱罪名，就再也没有机会逼他屈从，但若不救……
蒙根其其格迟疑不定，就听文子安淡道，“巴尔思小姐虽然进府，却并未久留！”一双温和的眸子，坦然与她对视。
纵然蒙冤，也不愿受辱。
“你！”蒙根其其格大怒，霍然站起，一手指着文子安，气急之下，竟然说不出话来。
杨陌唇角微勾，眸中闪过一抹嘲弄，微笑道，“文大人，你可知这些话，会将自己送上刑场么？”
文子安眸光扫过蒙根其其格，落在杨陌脸上，淡道，“文子安并未刺杀公主，不必巴尔思小姐作假证！”
“啧啧啧！”杨陌轻啧摇头，身子后仰，靠上椅背，轻蔑笑道，“文大人好风骨，只是如今，无人能证你不曾离府，而只有你一人知道公主的行踪，杨某倒想知道，你如何洗脱罪名？”
文子安一时语塞，默然不语。
大半年来，他被蒙根其其格所逼，身心皆疲，断不愿与她扯上任何关系，才出言否认。
只是他又何尝不知道，那日他一怒之下，奔回独居的小院，将家人丫头赶出去。足足两个时辰之后，母亲才带着刀子前去。这两个时辰，确实没有人能证实自己不曾离府。
曹华眼见他坚不认罪，早已不耐，此时见杨陌寥寥数语，就将他问的无语，不禁大为佩服，伸手取过惊堂木，高高举起，还没有落下，就见文子安身后第四个人道，“大人，那日，并不是只有文大人一人知道公主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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