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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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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惭愧,谁没有淘气的时候呢?”萧清瑜脸上第一次,浮起不好意思的红晕。

    自她成为萧清瑜始,她确没有那般淘气的时候,每日里就想着夺得家人重视,经营名声,不至于自己轻易变成封建社会家族的工具。

    那个回忆,是上辈子的她的。

    “其实妾今日约圣人出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与圣人达成协议。”快速调整好心态,萧清瑜道。

    “哦,什么协议?”

    她立在槐树下,摘下一朵帝皇菊,执在手中,细细观赏。攸宁问的,委实有些漫不经心。

    萧清瑜掐下一枝粉红的月季,与攸宁手中的月季并齐而放,开口:“帝皇菊的旁边需要群花环肆,可是土壤养料有限,群花们必须争抢。妾身却不想与圣人抢!”

    嗤笑了声,攸宁直接将帝皇菊弃掷于草地上,道:“宸妃姐姐,攸宁在你眼中,就是一个很好摆弄的存在吗?”

    今日过来说声井水不犯河水,他日不知下手多狠!

    “圣人误会了,清瑜所言,皆为真心实意。”萧清瑜俯身一礼,以示诚意。

    “只要世庶的等级存在一天,只要你的母族萧家还在世一天,只要本宫父母还在。你与本宫之间的斗争,出生起就将一直存在,直到分出胜负,不是吗?”攸宁直直的看着萧清瑜,目光带着些许玩味。

    毫不在意的一笑,萧清瑜道:“世庶的等级终会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圣人应该知晓,改制即将来临,不论是世庶还是贵贱,慢慢的都不会再成为重要的考量。所以,妾身与圣人之间,并不是非得分出胜负的。”

    “可是,本宫,一定要分出,怎么办呢?”

    攸宁靠在萧清瑜的耳边,低语一句。顺手夺过那株开的热烈的月季,折断了花枝,重新塞回了萧清瑜手中。

    轩然一笑,原就明色艳丽的五官,更添风彩。

    目送攸宁远去的身影,萧清瑜脸上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笑。

    将手里残破的月季递给侍书,看不出任何被拒绝、被宣战的不适。

    目睹了两人谈话结尾的谢卉儿,怆然。

    她不明白,为什么本该水火不容的两人,私底下会这么亲近。

    或许真的,在人心最易变的后宫,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她自嘲一笑,扭身往回走去。

    朝霞几乎跟不上谢卉儿的脚步,她捧着一个长长的紫檀木匣子,喘着气问:“娘娘,这个不送去椒房殿了吗?”

    “扔了。”

    带着冷意的语气,令朝霞不住打了个寒颤。

    自家娘娘三月前就托大少爷寻的白桥石真迹,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就这么扔了?

    “你是没听到本宫的话吗?叫你扔了去!”

    谢卉儿突的止下了脚步,怒喝。

    一直埋头追赶主子脚步的朝霞,差点撞了上去。

    “娘娘,大少爷可费了好些功夫呢?”

    拿过朝霞手里的匣子,谢卉儿似是自语了句:“主人都不要了,还分什么贵重不贵重的!”

    直接丢掷于地,不让人去捡。

    回了椒房殿的攸宁,脱了外面的罩衣,问了句:“卉儿可来过了?”

    昨天她可说有好东西要给自己看的。

    接过衣服,白露回道:“昭仪娘娘未曾过来。这个点了,想来不会来了吧。”

    摇了摇头,攸宁笑言:“卉儿何时要在意这些了。”

    “娘娘这话就不对了。”韩嬷嬷抱着一叠衣服进来,“现在已经快戌时了,天都黑了,万一官家过来了呢?岂不尴尬?要老奴看啊,昭仪娘娘总算是知道点分寸了!”

    “嬷嬷怎么这么说?”攸宁张开双臂,由着她们伺候换衣,“和卉儿一同入宫的淑妃还有朱妃都有孕了,就卉儿还未有宠。若真碰到官家了,也是一桩好事。”

    “娘娘心大。”韩嬷嬷抖齐大红色的大袖,“要是真在椒房殿里让昭仪娘娘得了宠,那么圣人您的面子可往哪放?”

    腰部被勒的生疼,攸宁叫了句:“白露,轻点儿。”

    白露依言放松了力度,也说了句:“这衣服腰身一定要束好,娘娘且忍着点。”

    感觉可以吸气了,攸宁才道:“我何曾在意这些了,我不想卉儿和我生分了。”

    “娘娘这般想着是好,但是,也不能背着失去圣人该有是威信的后果。”韩嬷嬷将抖齐的大袖套上攸宁的身子,叹了句:“虽是连夜赶制的,但绣工还是不错的。很衬娘娘的肤色。”

    上好的蜀锦,大红色打底,以白蓝金三色绣着锦鲤鱼纹江涛图案。下摆衬着素白色的裙据。

    配着攸宁的雪肤,当真合衬。

    打开手饰匣子,霜降挑出一枝五凤朝阳挂珠钗一枝八宝翡翠翠菊钗,问:“娘娘想配那种?”

    攸宁未回答霜降的话,只言:“嬷嬷是外祖母身边出来的人,最是明白宫中可以有一个相扶之人的难得,卉儿是本宫永远不会防备的存在。再说,只要本宫在这位置上一天,谁敢真的不敬呢?”

    “可是娘娘,宫中无姐妹。”韩嬷嬷正色言道:“禁宫内的女子,都是与娘娘争抢丈夫的人;她们的孩子还会与娘娘的孩子争抢帝位;也许,她们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后位!”

    “娘娘入宫之前,老奴已经无数次提醒过娘娘了——利益不等,人心易变!”

    “可是,卉儿是不同的。”攸宁心中还有一分坚持,不仅仅是她们表姐妹的血缘关系,也因为她们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韩嬷嬷见状只能摇了摇头,只道攸宁还是被保护的太好了,还不知人心的险恶之处。

    寻思着什么时候该和太皇太后好好说一说才是,方对的起一场主仆情分。

    见韩嬷嬷不再劝谏,原本脸上不知何时聚起的紧张散去,攸宁回了霜降的问题:“上次外祖母给的那套红宝石头面正配这套衣服,还是那个吧。”

    “诺。”霜降重新将两只钗子放回匣子。

    待试穿戴好,攸宁满意的点了头。

    年纪最小的谷雨端着茶水进来,目不转睛的看了半响,呆呆的说了句:“娘娘可真美……”

    “胡说,”白露垂了下谷雨,“娘娘什么时候不美了?”

    回过神的谷雨自是不肯,还手去挠白露的痒痒,霜降见了,也加了进去。

    韩嬷嬷无语的看着一众小姑娘笑闹作一团,替攸宁脱下繁厚的衣物。

    攸宁看着几个姑娘一起嬉闹,只觉羡慕。

    原本,她也应该在这样的年纪,比她们还要多了年少轻狂所需的本钱。

    却因着如今的身份,连穿戴都必须端庄持重。

    猛然想起,崇华和亲也有半年之久了,记得她当初问过一句,悔吗?

    她知道,还有一句,崇华并未说出口。

    七天前,各地的家人子都已入宫。因着朝政繁忙,也未正式进见。

    反正都是要与人分享丈夫,为什么不选一个与自己亲近之人呢?或许,心中的不适之感,还能少上一点。

    不是不妒啊,而是不能妒啊。

    正因此,她才要拼命的守住本心。

    不能,不能再回想那一夜的脸红心跳了。

    在不知不觉之下,月亮悄悄的爬上了柳梢头。

    皎洁的月纱铺满天际。

    星光汇聚成一条长河,横跨两方。

    在吱吱的虫鸣里,在呼号的山风间,青晏笑得如一个急需等待夸奖的孩子。

    今日的妙真并未做晚课。而是在庵中的小厨房亲自做了一份晚膳。

    十分简单的菜式:“珍珠翡翠白玉汤”的青菜炖豆腐、五色山药汤、田园什锦。

    “吃罢。”妙真打断青晏傻子一样的笑。

    可平常自诩吃货的青晏,却没有动筷的想法,只一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妙真,像一只求抚摸的猫。

    小时候的青晏爱装大人,大了却又像回到了小时候,黏人的紧。

    妙真拿他没办法,只能夸上一句:“知道你赢了程居士,也算没白教你多年。万万不可骄傲,可知?”

    “嗯!”欢快的应了声,青晏快速端起碗扒饭。夹菜的手极快,妙真根本抢不到吃的。

    慈爱的看着吃的香甜的青晏,妙真放下碗筷,只看着他吃。

    若说赵煦是她名义上的儿子,那么青晏才是她亲手教养长大的孩子。

    木碗遮住了青晏脸上不自觉的红晕,即使青菜汤喝着是甜的,山药汤苦味遮不住,什锦里面还有不知名的小青虫。

    他还是吃的,美的很。

    十岁之前,他要做的功课很多,只有完成的好,妙真结满愁绪的脸上才会露出些许的笑容。

    于是,他逼着自己学大人的一言一行,让自己可以更快速的成长起来。

    十岁之后,他发现,自己撒娇痴缠更能得到妙真的关注,她拿自己的卖乖讨巧毫无办法。

    于是,他给人的感觉,开始变成:我们青晏小师傅果然不谙世事,到底长在与世无争的清远庵,一派的天真无邪。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那个老是来庵里的男子,浑身散着清贵之气的人,是妙真念念不忘的世俗人,是她的儿子。

    也是妙真诚心礼佛却一直不能剃度的症结所在。

    主持师太曾对其说过:“心绪不在方外,自然是做不成方外人的。”

    他也知道,妙真之所以收养落魄的自己,是因为她想给她的儿子,培养一个得用之人。

    那日赵煦立雪山门前。

    那日妙真素衣站在山门后。

    那日他十一岁,抓着馒头跑下去,想叫那人回去。

    素衣单薄,怎能耐住风雪之寒呢?他最是清楚那种冷入骨髓,久久不能驱散的冰凉的痛苦。

    何况,妙真的身子,看上去,是那么的孱弱。

    那天他想的是,那人好不识好歹,都说不见了,还要站在门外逼人。

    那人长身玉立,冷冷清清的气质倒像妙真。

    妙真心中藏着无限事,说不得碰不得。

    他心中却唯有,六岁那年的雪天。

    积雪封路有三寸,他居于破庙中瑟瑟发抖,三日未曾饱腹。

    好容易大雪停了,冬日的阳光懒,没有温度。

    他跑到街上,躲在一家包子铺的火炉边取暖,看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不住的咽着口水。

    包子铺的主人过来赶人:“哪来的脏兮兮的小乞丐,赶快滚!”

    不知是气不过还是太冷了舍不得那星点炉火的暖气。

    他道:“我站在街边,不曾进你铺子,亦未曾动你东西,这街亦不是你的地盘,为何我不能坐了?”

    没读过书的包子铺主人不能辩驳,脑羞成怒的直接动手赶人。

    本就无力的身子,给五大三粗的那人一下就拎起来丢到了街心。

    不过他未感到积雪化水的寒意,反而跌入一个满是檀香味的怀抱。

    天子脚下贵人如云,好多贵人的脾气可都不好,他立刻弹出去,生怕自己脏兮兮的身子弄脏了贵人的衣服。

    警戒的盯着那人,生怕贵人发威。

    那人却不恼,递给他一个热腾腾的包子。

    他犹豫的接过,狼吞虎咽的吃了。

    他想,是遇到好人了,他曾经看到的贵人间的礼数,行了一个礼,不伦不类的。

    他要走,却被刚刚给他包子的手给抓住了,那人声音虽然清淡,却有温度。

    她问:“你住哪儿,家中可有人?”

    她对他也算有一饭之恩了,他时常偷偷摸进那些贵人才能进去的书院,自诩也算是知恩图报。

    于是恭敬的回答:“我住城南的破庙旁的草屋,草屋三日前叫雪给压塌了,这几日暂且栖身破庙,与关公爷爷做伴。”

    “如此,家中是无人了,那你可愿随我去,我教你读书写字,教你为人处世可好?”

    她说着,牵起他的脏手。

    那双手玉质芊芊,可真好看。他真怕叫自个手上的污泥染黑了。可她却毫不在意。

    鬼使神差的,他点了头。

    从此,有了从小长于清远庵的青晏小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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