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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四、滟贵妃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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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君陌摒退了宫人,自己弯着腰在床前,正细细查看云琛面色。只见云琛稚嫩苍白的面颊清瘦,全无少年特有的圆润可人,兀自浮着一层疼痛的油汗,眉头轻蹙,皱成浅浅的三道。贵妃见了,虽素来对他无甚感情,倒也生出一股怜悯来:这生于皇家的尊贵少年,自懂事起便接受来自皇室最正统的教育,六岁上书房,七岁下凌御场,时至今日,身骨心智亦比寻常人家多了份成熟,也少了一分坚韧。好在我那玄菁,只是个帝姬,用不着受这样的苦楚。

    那边贤妃亲自拧了热的帕子,细细揩去云琛面上的细汗,手势轻熟,生怕惊扰了他休息。而君陌早褪了明黄外裳,仅着一身家常便服,也默默地为云琛掖了掖被角,那动作像极了寻常人家的慈父。

    贵妃在旁看着,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只搭讪着道:“皇上今日多劳累了,不若先行回宫休息罢。这里有臣妾和贤妃在,皇上放心就是。”君陌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来:“无妨,朕今日留下守着云琛,即便回去,亦是放心不得。”只见贤妃听了,忙抬眼看了看君陌,那眼神里多的是感激。

    “是,大殿下自然是最要紧的,但皇上自己的身子也该顾忌着。”贵妃犹豫地看了看君陌,带了试探意味,“说起这个,臣妾想起皇上早些时候应了郭淑仪晚些去看她。只怕郭妹妹此刻还在等候?”君陌沉吟半晌,唤进贺全来,吩咐他去告知郭淑仪今晚不必等了。

    贺全应了声喏正要去,忽想起什么,回身又问:“皇上,淑仪娘娘可是依旧住在晨弈馆么?这册封仪式……”君陌几乎不假思索,“仪澜殿是极好的,收拾了分给燕屏罢。至于册封仪式,朕要等琛儿这里好些了再做打算。”

    贤妃的感激之色溢于言表,却依依劝道:“淑仪妹妹方才有喜,正是欢喜的时候,可今晚不但不能与皇上同喜,又得了这样的消息,只怕要不高兴了。皇上今晚还是去看看罢,横竖这边有臣妾在。”

    君陌面色微露不豫,蹙起了剑眉,“正是因为她有了身孕,才更应体会为人父母的用心。若连朕的苦心尚不能体会,又何以为人母?况且不过推迟一月,不至于便等不及了。燕屏的性子是极懂事的,朕晓得她,大不了明日赏赐更丰厚些罢了。”贵妃听了,饶是惯了,心里不由一酸。

    是啊,燕屏是极懂事的,贤妃是极贤惠的,贵妃也是极明理的。皇帝晓得她们,她们尽是仰盼圣宠的顺婉女子。妃嫔嫉妒是大罪,所以燕屏不会,但凡聪明些的妃子都不会,更不敢。然而女子的心思,自古便是不解的谜题。她们对你微笑,心中多的是煎熬。但煎熬也是不怕的,大不了明日赏赐更丰厚些罢了。

    永巷中只有两种人是能难得不需赏赐弥补空虚的,一是坐稳皇后位置的人,另一是坐稳皇帝心中位置的人。但不曾坐稳过却仍幻想着这两个位置的女子们,何尝知晓这位置的艰辛更加难耐呢?

    贵妃不敢再想,若想下去,便没了活着的奔头儿。她是这样聪慧的女子,绝不因谢了的春花而伤春悲秋。

    贺全方得令去了。却见贤妃那边也不理会,只缓缓坐在床沿儿上,伸手抚摸着云琛面颊,似是与他对话般谆谆道:“琛儿一时顽皮大意,惹得父皇这般着急。待他日好些了,可要更加用功,早日为父皇分忧,以尽孝道。”君陌一旁见了,仿佛有感触得很,亦伸手抚上贤妃鬓角碎发,“梦颖,这些年调度后宫,你亦辛苦了。贵妃性子急躁些,幸得有你稳妥。”只见他面色愈缓,又看了看床上的长子,“琛儿,你养的很好。”

    贤妃想是鲜少有与君陌如此长久而温存的相守,此刻乍得君陌如此相待,一双妙目瞬时如星光熠熠,竟生生要垂下泪来。

    贵妃看得不堪,却少不得出声笑道:“正是呢,这些年若无贤妃姐姐帮衬,臣妾可要闹了不少笑话呢。幸而今日大殿下无碍,也是贤妃素日积德的缘故。”

    君陌微微一笑,也不置可否。贤妃忙道:“让琛儿睡着,咱们出去说罢。皇上来了许久也没顾得上喝一口茶,可该坐坐歇歇了。”君陌点头道:“还是你心细。”于是三人出得外室来,姝昀夫人见了礼,贤妃与她把情况说了,几人才按序坐下,宫女上茶不提。

    贵妃才坐下吃了一口茶,忙问:“臣妾在宫里和郭淑仪坐着说话,突然听见消息,可唬了一跳,这是怎么话说的,大殿下怎么突然坠马了?”君陌冷笑一声,道:“朕也奇怪得紧,不知滟卿有何高见?”

    贵妃听这话问得古怪,又见君陌待她的神情不比往常,只勉强笑道:“皇上都毫无头绪,臣妾整日家坐在宫里头,最是没见识没主意的,哪里懂得这许多?”君陌点一点头,道:“你既推说不知,朕便让旁人来说。”说着唤过一旁的姚姑姑来,命她将方才回的一一复述一遍。

    这姚姑姑是君陌身边的一等女官,办事最是妥帖的。只听她口齿清晰,一一道来:“回皇上、娘娘的话,那匹疯马已遵圣旨处置了。但奴婢查访后,听驯马师道明:马匹确有些异样,却非疾症。”

    贵妃长眉一轩,奇道:“怎么?不是马有疾症?只怕是驯马师刻意推诿以求恕罪。”

    姚姑姑正色道:“奴婢本也如此思量,后发现并非如此。”说着自袖笼中取出一镂花锦盒,打开呈上,“因为奴婢在马鞍下面,发现此物。”

    贵妃取出镂花盒中物,竟是一只小小的荷包,绣工精致,精美异常。这荷包粗看之下不觉有异,她便随手递给了一旁的姝昀夫人。姝昀夫人接过细细打量,于指尖把玩,奇道:“这小小荷包,有何能力能使良驹发狂,摔下大殿下来?”

    姚姑姑见她不经意,便出声提醒:“夫人小心。”话音未落,便听的“哎呀”一声,姝昀夫人指尖细细,迅速冒出芝麻粒大小的一滴血,映在细白葱指上,格外悦目,她的侍女芮珠忙上前以干净绢帕为她包扎。

    贵妃心下骤沉,颇有些不祥之感。她一把抢过荷包,小心打开,自里面拈出一根一寸长短的绣针,惊诧道:“荷包里面有针?”

    姚姑姑面色凝重,慎重点头道:“正是。此针细小,是用来绣苏绣的。藏于荷包内层,隐于马鞍之下。马匹寻常走跑皆只会感到略微刺痛,一旦大殿下策马连续越栏,此针便从荷包内部戳出,致使马匹吃痛发狂,摔下大殿下。”

    滟贵妃乍闻此言,惊得一双纤手紧紧抓住胸口。她暗自想象着云琛跌马的经过,又想到方才君陌的古怪寒意,心下不详之感愈深,冷汗涔涔而下,竟就要晕眩过去。一旁的璇玑连忙伸手扶住贵妃,迅速低声在她耳边道:“切莫自乱阵脚。”贵妃心下稍安,这才坐稳,一手抚胸道:“哎哟,当真可怕,臣妾光是想想就觉心疼。可怜大殿下小小年纪受这样的苦,皇上可该彻查此事,找出是谁放置了这夺命的荷包!”

    君陌听了,也不理她,只向姚姑姑道:“你接着说。”姚姑姑答了个“是”,方道:“其实这荷包的出处也不难查,贵妃娘娘只细看那荷包的布料,与寻常官用的锦缎可不同。”

    贵妃果真拿过荷包,和姝昀夫人两人并头细细看过。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心下不由沉到谷底。只听姝昀夫人犹豫道:“臣妾见识微薄,只幼时在江南家里头曾见过,这似乎是‘素锦’。”

    姚姑姑点头道:“夫人眼力极佳,这正是素锦。素锦难得,今年江宁织造统共上贡了两匹,一匹皇上赏了贤妃娘娘,另一匹么……”姚姑姑说到此处却犹豫了,只管看一眼君陌,似不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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