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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里,早晚虽带着寒凉,白天的阳光却很温暖,尤其是中午,还略略有些热意。小悠悠满周岁后,小胳膊小腿越发利落,眼下气温渐暖,总算不用穿成个包子,身上的衣裳减少了些,小胳膊小腿便越来越灵活。

    她下午都不睡觉,这会阳光正好呢,闹着小灰和小黑,在院子里追追跑跑的玩耍,摔了她也不哭,吭哧吭哧爬起来继续玩。也是她摔的时候,小灰或小黑都会及时的趴到地上给她垫着。这丫头,还玩上瘾了,时不时的要摔个跤,趴在狼狗的背上,哈哈哈哈笑着。

    阮初秀窝躺在藤椅里打着磕睡,阮永氏边做着绣活边时不时的看看在院子里玩耍的悠宝。东厢胡大夫也靠坐在屋檐下,边慢悠悠的捣悠边看看小孙女。曲阳在地里忙着春耕的事。

    “悠悠。”虽有俩个老人在旁边看着,阮初秀也不可能,真的心宽到直接睡觉的地步,她看似昏昏欲睡,实则一直注意着院子里的闺女呢。

    小悠悠在太阳底下玩了小半个时辰,白净的小脸蛋,被晒得红扑扑的,衬得她秀气的眉眼,越发的好看精致。她这会正趴在小灰的背上呢,有点累,小小的喘着气儿,听见母亲喊她,她抬头望去,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奶声奶气的喊。“娘。”

    阮初秀坐直了身子,笑盈盈的冲着闺女招了招手。“过来,喝口水,咱歇会再玩。”又对着两只狼狗说道。“小灰小黑也到屋檐下趴会儿。”

    “喔。”小悠悠吭哧吭哧的从小灰的身上站了起来,迈着小胳膊小腿,看似摇摇晃晃,走得还是挺稳当,走到了屋檐下,离阮永氏还差几步时,就先咧着嘴笑,甜甜的喊。“姥姥。”

    阮永氏搁了手里的绣活,从针线笸箩里拿出块帕子,等着悠丫头走过来时,把人拉进怀里,细细的给她擦着脸上的汗,轻拍着身上沾的灰尘,又细细瞅着她有没有沾小灰小黑身上的毛发。

    小灰和小黑养得好,不怎么落毛发,以前悠悠小时,就爱揪着它们的毛发玩,它俩也不生气,很纵容的趴在地上。还是阮初秀和曲阳看着不太好,教了好几回,悠悠才懵懵懂懂的明白,不能总揪着小灰小黑的毛发,它们会疼。

    小悠悠乖乖巧巧的站着,等着姥姥检查完,她才乐颠乐颠的扑进了母亲的怀里,撒着娇的喊。“娘,喝水。”

    “嗯。喝水。”阮初秀早准备好的温开水端了过来,放到了闺女的嘴边。“慢点喝。”

    小悠悠能握住小杯子时,就慢慢的学会自己喝水,刚开始喝不好,总会有水漏出来打湿衣襟,阮初秀和曲阳就耐心的教着她,慢慢地她就能自己喝水,还会自己吃饭。她的小杯子小碗小勺,全是曲阳费着心思做出来的,阮初秀在旁边提的意见。

    小悠悠很喜欢,虽看她年纪小,却也知道这都是她自己的,她护得可紧了,除了爹娘谁也不能拿她的杯子碗勺等,否则,她就会哭。阮于氏挺喜欢拿这事逗她,逗了两回,小悠悠就相当的不高兴,见着人也不喊,撅了个嘴迈着小胳膊小腿转身就跑。

    尴尬了两回,阮于氏倒也没有再逗过小悠悠,再过来曲宅时,总会拿点吃的哄着她,又有阮初秀在旁边帮着说话,小悠悠最近才开始重新亲近阮于氏。出了这岔事,别说阮家人连村里相熟的人家都知道,曲家的小丫头脾气大着呢,不再胡乱的拿话哄她。

    阮初秀觉得自家闺女这样很好,和丈夫商量着,俩人意见相同,便没有拘着闺女的性子,只要大面上没错就行。阮永氏却有点忧心,觉得悠丫头的性情不够温和,小时候不好好教,长大了就不好说人家,不过,她念叨了两句,见闺女和女婿没怎么搭这话,也就没有再提。

    小悠悠喝完杯里水的,砸了下嘴巴,好像喝了蜂蜜水似的,举着小胳膊,大大眼睛看着母亲,把手里的杯子递了过去。“娘。喝完啦。”左手还拍了下小肚子,笑得可开心啦,一脸要表扬要夸奖的表情。

    “悠悠棒棒哒。”阮初秀接过杯子放到了旁边的小桌上,低头凑近闺女,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坐在凳子上?还是坐在我怀里?”

    “椅椅。”小悠悠指了指藤椅。

    阮初秀往里挪了挪,分开双腿,留了个位置出来,将闺女抱到藤椅上,让她靠在怀里,伸手抚了把她的额头,有点湿,又抚了下她的后背,也有点湿。“娘。悠悠的衣服有点湿,没事吧?”

    “没事。这会有阳光,热着呢,一会就好。”阮永氏慢悠悠的做着绣活,头也没抬的继续说。“别让她睡觉,等会儿再睡。”

    “要睡觉麽?”阮初秀低头问着闺女,看了看她的小脸,抚了下她红红的脸蛋。“都有点烫手,咱明儿开始就不能玩这么疯,在屋檐下玩可以。”

    这天是越来越热,尤其是中午的太阳。

    小悠悠眨了眨眼睛。“不困。”俩个字说的格外清楚,想把大拇指含手里来着,才举到嘴边,就见母亲绷着张脸盯着她看,她嘻嘻的笑了笑,赶紧把手藏到了背后,还奶声奶气的问。“娘。爹呢?”

    “爹在地里干活呢。”阮初秀笑着抚了下她的发顶,又亲了亲她的额头。“真乖。”把她藏在背后的手握在了手里,放到嘴边亲了下。

    小悠悠哈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得特别高兴,歪歪斜斜的躺到了母亲的怀里,看向东厢,都没见着胡大夫,可她张嘴就喊了句。“太爷。”

    她知道爷爷就住在东厢。时常会冷不丁的对着东厢喊一句。有时候,胡大夫听见了就会喊,还会过来带她玩。

    “嗳。”在屋檐下捣药的胡大夫扬着声音应了声。

    胡大夫斯文的一辈子,从来没有高声说过话,向来是和和气气,说话也是慢声细语,相当的温和,自打有了小孙女后,他这嗓子倒是一日日的大了起来,连耳力也变好了些,总会下意识的竖起耳朵听听正院里的动静,就怕小孙女喊他,他没听见。

    小悠悠坐不住啦,挣扎着要到地上去。“娘。找太爷玩。”

    小孩子家家,要说不懂吧,偏偏又懂的很,谁对她好心里可清楚啦。

    “慢点儿走。”阮初秀将闺女放到了地上。

    趴在一旁的小灰和小黑见小悠悠摇摇晃晃的往东厢去,它俩赶紧站了起来,一前一后的护着她往东厢去。俩只狼狗养得很好,站起来比小悠悠还要高不少呢,毛发油光水滑,相当的威武健壮。

    正院到东厢,弯拐的地方,有道台阶,小悠悠下台阶时,就会扶着小灰或小黑,几乎是把重量都趴在俩只狼狗的身上,侧着身子一步步的走下去。小灰和小黑连成排站着,那长度,恰恰就是台阶的长度。

    小悠悠自己能独立的走完这道台阶后,就不爱大人扶着她,谁要是敢扶她,她就跟谁急。

    吭哧吭哧的走完了台阶,小悠悠能够看到不远处坐在屋檐下捣药的爷爷,她咧着嘴直乐,边颠颠儿的走着,嘴里边喊。“太爷。”

    “乖娃。”胡大夫把手里的活都挪进了屋里搁着。

    小孙孙可不得了哩,好奇心重,性子还倔,偏偏这捣药吧,是个力气活,小孙孙太小,可不能玩。

    “太爷。”小悠悠走到了胡大夫跟前,靠在他的腿上,抓着他的裤子,仰着小脸看着他。“太爷,你玩什么?”玩字说的比较清楚,其余的三个字就含糊些。说完,小眼神还往屋里瞄啊瞄。

    胡大夫把小孙孙抱到了腿上坐着,看着她,笑得眉眼慈祥。“我在等悠悠呢。”

    “玩啊。”小悠悠嘻嘻嘻的笑啊笑,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头往屋里指着。“太爷,玩啊。”

    胡大夫乐呵呵的看着小孙孙,想了下,慢悠悠的说。“太爷给你看个好玩的。”从小孙孙衣兜里掏出方帕子,慢条斯理的折啊折,折成只布老鼠,拎着在小孙孙跟前晃了晃。“给你玩。”

    小悠悠眼神闪闪发光的看着胡大夫,从他手里抓过布老鼠,兴奋的喊。“太爷。”

    胡大夫笑着轻轻地抚着小孙孙的发顶,看着她满脸认真的和布老鼠的较劲,觉得有趣极了,眉角眼梢全是笑,带着自岁月里沉淀出的温柔,又软又厚实,非常的温暖。

    阮初秀注意着东厢的动静,听了会,就知道胡爷爷带着闺女玩呢,便打了个哈欠,又靠躺到了藤椅里,睡前迷迷糊糊的说了句。“娘。睡会儿,你注意下悠悠,她在东厢跟胡爷爷玩。”

    “你睡罢。”阮永氏点头应着,过了会,待闺女睡着后,她进屋,拿了个薄毯子出来,轻轻缓缓的盖到了闺女身上。

    曲阳自山坳里归来,手里拎着只野味,草编的兜里放着野菜和蘑菇。“娘。”看了眼睡着的媳妇。“她睡多久了?”

    “刚睡一会。”阮永氏应了声,见他回来,就起身说。“我得回家看看。”

    这会是未时末,得开始收拾起家里的琐碎活,牛啊羊啊鸡鸭等,都要顾看顾看,再去菜地里瞅瞅,等忙完这事,差不多就要张罗晚饭。

    “等会我把野味拾掇出来送半过去。”今个这兔子肥着呢,家里吃不完,曲阳想可以送大半过去。

    阮永氏边收拾着针线笸箩边回。“小半就行,家里就我们俩口子,多了也吃不完,要不,送点去老屋。”

    阮业成在饭馆里给阮业山帮忙,说是帮忙,当然会算工钱,工钱还很不错。一天三顿都在店里吃着呢,阮业守跟着老屋的俩个孩子在镇里读书,中饭晚饭也在饭馆里吃。

    俩个孩子白天不在家,家里倒是显冷清了些,阮永氏白天不是呆在曲家就是过去老屋坐坐。曲阳夫妻俩曾提过,让他们直接在曲家吃饭,还能省点事。阮文善夫妻却不愿意,农忙时,俩家合一起吃饭还能说得过去,这在平时还这样,就不太好看了些。

    曲阳夫妻俩是不在乎这些,奈何阮文善夫妻俩很注意,见他们态度坚定,倒也没有再提。

    “行。我回头给爷奶送点去。”说着,曲阳进了厨房。等他把野兔子拾掇好,正要送份到隔壁屋,再去趟老屋,才踏到屋檐下,就见媳妇揉着眼睛醒来。“我送点兔肉去老屋,你要不要一道?”

    阮初秀在睡觉时,隐约听见点动静,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听见丈夫的话,想也没想的就点头。“好啊。等我去洗把脸。”

    “悠悠在东厢呢?”回家后,曲阳还没见闺女,等媳妇洗脸时,正好去见见她。

    “在呢。这会应该睡着了,她中午没睡,跟小灰和小黑玩得可疯了,还出了不少汗。”

    曲阳把兔肉搁到了小桌上,大步往东厢走去。

    胡大夫坐在屋檐下理着药,小孙孙在睡觉,他也不好捣药。

    “胡爷爷。”

    “在屋里睡着呢,睡了小半会。”

    曲阳轻手轻脚的踏进屋里,走到了床边,离得稍远了些,他刚刚拾掇着兔子,身上沾了点腥味。

    小悠悠从早上醒来就一直没睡过,这会睡得正香呢,她精力好,玩得特别疯,睡觉时也睡得特别沉。

    “阿阳哥。”阮初秀端着兔肉,走到院子里,对着东厢喊了声。

    曲阳走时,没忍住,凑近了些,轻轻地在闺女的额头落了个吻,然后,才笑着出了屋,对着胡大夫道。“胡爷爷我们去趟老屋,送点兔肉。”

    “去吧。”

    二房白天都在镇里,也就晚上回来睡觉。如今阮程氏性情变好,际刘氏想着,整治顿饭,一家子人本来就多,再多两双碗筷也没什么,就跟阮老头和阮程氏说了声,往后一家子一道吃饭,还能省些事。

    对这事,阮老头没有推辞,阮程氏也没说什么。如此这般,老俩口就随着大房吃饭。二房和三房会隔三差五的送点荤腥粮食等吃物。

    曲阳夫妻俩到老屋时,大房婆媳三个都在东厢屋檐下说着话呢,阮程氏不在家,不知道在哪户人家窜门唠磕,阮老头刚刚回来,在河边钓了几条巴掌大的鱼,这是他一下午的收获,自我感觉很好,正美滋滋的靠着烟抽着旱烟。

    “大伯娘,大嫂二嫂。”阮初秀进院子后,往东厢走去,眉开眼笑的喊着人。

    曲阳喊了人直接去了正屋,拿了把椅子坐到了阮老头身边。

    阮刘氏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碗,往厨房走去,把兔肉拿了出来,将碗清干净。等她拿着干净的碗从厨房出来时,阮严氏已经泡了茶给阮初秀,姑嫂俩正说着话呢,抱着孩子的阮于氏也时不时的说两句。

    “如秀前两天过来说,待这几天子善回来后,他们再过来趟,给家里的三个孩子指点指点学业。”阮刘氏见她们说起孩子读书的事,坐下后,把洗干净的碗递了过去,笑着接了句。

    阮严氏笑着说了句。“可不就是,我回娘家,跟爹娘说起这事,家里的兄嫂都眼馋着呢,还问我,要是把家里的孩子送镇里读书,回头妹夫过来阮家指点时,能不能捎带着也过来听听。”

    “这怎么能行。”阮于氏立即接了句,瞄了眼婆婆,半开玩笑似的说。“要是家里应了这事,我娘家那边孩子多着呢,这还不算,要是村里相熟的人家也提出来,是应呢还是不应呢?不尴不尬的,都不知道要怎么说话。”

    阮刘氏没想到,二儿媳会说这番话,她还有点讷闷呢,二儿媳回了趟娘家,像是有了心事,眉眼间带着欲言又止,她看在眼里倒也没有开口问,想着二儿媳能说时自然会说,主要也是进门没多久,到底是什么性情了解的不少,她才没冒然的问。

    “大嫂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呢。”阮严氏讪讪的笑着,脸皮子有点发烫,好在她天生肤色较黑,倒是不显。

    阮初秀见状,低头逗着小明吉。“这孩子长得真好,跟大嫂可真像,应该快开口说话了吧?”

    小明吉是去年七月里生的,也快满八个月了。

    “是呢。最近正认真的跟他说话,看看什么时候能张嘴说话。”阮刘氏笑着将小孙孙抱到了怀里。

    几个女人话题转到了孩子身上,有来有往的说着,气氛一下就热闹了起来。

    说了会话,见天色差不多,阮初秀和曲阳起身离开了老屋,往回走的路上,俩人走的不快,跟散步似的。

    过了几天陈子善夫妻俩果然来了源河村,可惜孩子们正在镇里上学呢,十天才歇一天,陈子善夫妻俩吃过午饭后,说好等孩子们休息时再过来,他会特意将那天挪出来。

    看得出陈子善很认真的对待这事,镇里的学堂休息时,他和如秀早早的过来了阮家,拿了本书还有些手稿,是他特意做的准备。这一天,就在老屋里,他很细致温和的给三个孩子指点了下学业,一直到吃过晚饭,才坐着牛车回杏花村。

    孩子们都说,他教得更好,更容易听懂些,都特别喜欢他。对陈子善可热情了,夫妻俩走时,三个孩子一路送到了村口,眼巴巴的瞅啊瞅,陈子善笑着答应他们,每逢休息日,他尽量抽空过来阮家。

    阮如秀有种很是扬眉吐气的得意感,心情特别的好,连饭都多吃了碗,本来她怀孩子,性情有点时冷时热,这天她心情好,待自个的丈夫那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陈子善见媳妇高兴,把阮家三个孩子的学问就更加的放心上。

    一两回的不太明显,待过了三四个月,陈子善几乎每个休息日都会过来趟,教教三个孩子。阮家的三个孩子得了他的指点,在学堂里是愈发的出色。连夫子都注意到了他们,觉得有点奇怪,特意挨个问着,得知是陈举人在教他们,倒是待这三个孩子越来越仔细。

    临近八月,将将忙完农收呢,村民们松口气,正要好好的歇上两三天,等身体缓过来,再继续忙着耕种的事。恰在这个时候,阮如秀在众人盼望的目光里,生下了个闺女。

    盼望这词还真没说错。因着陈子善的身份,不说十里八村,就是附近村里连着乡绅等,都若有似无的把目光落在阮如秀身上,就想着她这趟能生的是男是女。要是生了个女的,说不定,陈寡妇还真会给自个儿子纳妾呢!

    阮刘氏很清楚,闺女这胎的重要性,每逢初一十五的,大清早的就往庙里去,听说,越早啊,菩萨越能听到她的心声。那香油钱也是咬着牙,捐成了个六六数,希望遂了心意顺顺当当的。

    这钱,是阮如秀给娘的。她不想老往庙里跑,知道娘每逢初一十五就去庙里,就送了点钱过来。如果没有阮如秀送来的钱,阮刘氏还真扛不住,一个月下来就是一百多文呢。如今家里正是日子紧巴的时候,哪儿哪儿都需要钱。

    可是万万没想到,钱是大把的捐着,各种法子也想了,日也盼夜也盼,可闺女却仍生了个女娃。

    阮刘氏听到消息时心里一阵阵发紧,连身子都有些打晃,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得赶紧去看看闺女,还不知道她这会是什么样呢。

    阮刘氏在得到消息的当天下午,就带着俩个儿媳,拿着这些日子做的小衣物草帽等,匆匆忙忙的套了个牛车往杏花村赶。

    是曲家的牛,这牛现在壮实着呢,被阮文丰照顾得很好,阮家需要牛车时,都是用这头牛套得牛车。

    “如秀生了个闺女。”阮永氏没有跟着去杏花村,她洗三的时候去没事。从老屋回来后,见天色还早,就去了隔壁曲家。

    阮初秀和小悠悠娘俩正捧着块西瓜吃着呢,听到这话,阮初秀啃着西瓜看向母亲,而小悠悠有样学样,也啃着西瓜侧头看向姥姥。这娘俩表情真是十足十的像着呢。看得阮永氏忍不住笑出了声。

    “娘。吃西瓜。”

    “姥。吃西瓜。”

    阮初秀本来想要和母亲说点话,听着闺女学她说话,气得往她额头上轻敲了下。“调皮!”

    “调皮!”小悠悠也绷着个小脸瞪着娘,学得还挺像。

    阮永氏一口一个心肝啊宝贝啊,把小悠悠抱到了怀里的,亲了亲她的脸。“姥姥得悠宝嗳。”

    “姥姥吃。”小悠悠大方的将啃得乱七八糟的西瓜递到了姥姥跟前。

    阮初秀一脸嫌弃的说。“谁要吃你的西瓜,娘,你拿桌上的吃。”

    “没事。姥姥啊,就爱吃咱悠宝吃过的西瓜。”阮永氏意思意思的吃了点。“悠宝吃,悠宝慢慢吃。”

    小悠悠低头继续吃西瓜。

    阮初秀见她老实了,连忙拿了块西瓜递给母亲。“娘。你刚刚从老屋得到了消息?大伯娘她应该去了杏花村吧?”

    “对啊。套着牛车去的。”阮永氏边吃着西瓜边说话。“你大伯娘脸色不太好。”

    算算日子,如秀嫁进陈家也有三年了呢,想着这胎能生个男娃,结果心心念念却是个闺女。要她想啊,生闺女也没什么,先开花后结果嘛。可这是一般人家,放陈家只怕有点不太妙。陈寡妇本来名声就不太好,陈子善又太优秀,多少人盯着陈家呀。

    “还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呢。”阮永氏唏嘘着。“不过,子善待如秀向来好,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要稳住陈寡妇就行。”

    阮初秀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都生了个闺女,就说明能生孩子嘛,想要男孩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这有什么好着急的,他们还年轻着呢。”

    “说是这么说,陈家那情况能跟咱们一样。”阮永氏接了句。“先看着吧,待吃过晚饭我去趟老屋,你大伯娘应该会回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你也一道过去?”

    “我过去也没用啊。”阮初秀随口说着。“过去也行,我无所谓。”

    阮刘氏婆媳三个在陈家吃了晚饭才回村,也幸好她们过去,陈家三代单代,也没什么亲戚,也就是村邻帮着手,光靠陈寡妇一个人张罗着,阮刘氏过去后,倒是让她松了口气,把过来道喜的客人都妥当的招待好。

    待婆媳三个回到家时,正是暮色四合,天色灰暗,都看不太清路面。

    阮永氏琢磨着应该到家,夫妻俩踩着夜色去了老屋。“爹娘,大哥大嫂。”

    堂屋里,大伙都在呢,好像正在说话。不过他俩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谁说话。

    “文丰你们俩口子来了,正好,坐着吧。”阮老头说了声。

    阮永氏看了眼屋里,想了想,把目光落到了妯娌身上。“大嫂,今个去陈家,如秀还好吧?”

    “不太好。”阮刘氏想着闺女,顿时就红了眼眶,她很少哭,这会却落了眼泪,声音透着哽咽。“如秀的孩子有点大,生的时候有点凶险,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她人也遭了大罪,好好养着倒也能养回来,就是,就是往后不好怀孕。”

    都怪她!瞅着闺女气色好,身体也好,就没怎么当回事,知道她在陈家吃好睡好,就踏实心安。怎么也没想到,闺女怀孩子时,吃得太好了点,孩子块头有点大,她个头又娇小,可不就遭了罪。

    “怎么会这样?”阮永氏整个人都是懵的。“不对啊,如秀时常会过来,她的肚子也不是特别大,孩子能大到哪里去?”

    她对这些事向来细心,如果发现不对劲,肯定会告诉妯娌,她是见过如秀肚子的,并不是特别大。

    阮永氏这会伤心得已经说不出话来。还是阮于氏把话接了过来。“孩子说大也不是特别大,六斤八两,就是如秀胎位有点……有点不顺,生的时候不是特别顺,听说后半夜就开始发动,跟初秀差不多,可愣是到中午才生出来。”

    “这……”阮永氏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她怔了下,见妯娌哭得伤心,心里也不好受。“大嫂,要不,回头喊胡大夫过去把把脉,他医术好着呢,好好养着,如秀还年轻,养个三五年,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阮刘氏带着哭腔回了句。“也要亲家母愿意等啊。”

    阮家人为什么都坐在堂屋里,为的不就是这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就等着看如秀生的是男是女,结果,不仅生个女娃,如秀连身子都遭了罪,还要精心细养着。这事露出点风声出去,十里八村的都得动起来。

    她的如秀可怎么办?农户人家娶个媳妇就不容易,哪来的余钱再整个妾,也没遇到过这事。可光想想就难受着,本来是自己一个人的丈夫,这下变成了俩个女人共一个丈夫,如秀打小就心气高,这要她怎么受得住!

    “我让亲家母瞒着这事呢,如秀还不知道。”阮刘氏深深的吸了口气,端起跟前的茶水喝了口。“好在我去的及时,亲家母还是算厚道,给她帮了忙,她倒也记着情,答应暂时不告诉如秀这事。”

    阮永氏连连点头。“对,先让如秀好好的做月子,这月子做的好啊,身体跟着也就好啦。”

    “文善你说这事要怎么办?”阮刘氏是没主意,她心里乱成一团。

    阮文善虽说是家里挑大梁的,可他哪遇到过这事,要经验也没得可找啊,拧着眉头沉默着不知道要说什么。

    阮刘氏见丈夫不说话,往二房看了看,目光落到了阮业山的身上。“业山有什么主意没?”

    “我觉得吧。”阮业山思索了下。“暂时不用着急,咱们别乱了分寸。这事,还得看子善怎么想。毕竟陈大娘有什么想法,也要顾及子善,子善要是不同意,陈大娘说什么也是空。”

    “是这么个理。”阮文丰点头赞同。“大哥大嫂,这时候你们千万不能慌神,越是这样越要冷静。”

    阮文善听着俩人的话,还真稳住了情绪。“业山和文丰说的好,咱们先等等,看陈家那边是什么动静。”

    说到这里,事情算是有了个大概的章程。后面说了会话,见天色已晚,便各回各家睡觉。

    次日上午阮永氏过来和闺女说话。

    “业山说的没错啊,这时候就该沉住气。”阮初秀非常看不上纳妾,满眼的鄙视。“如秀又不是不能生,她现在生了个闺女呢,大伯娘慌什么呢,得把气势拿出来,不能慌,别觉得矮人家一等,要是存着这心思,陈家迟早得纳妾。”

    阮永氏看了眼闺女。“你是说的轻巧。”眉头拧成团,心有郁郁。

    “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哪里说错了?”阮初秀听着不乐意了。“让胡爷爷给如秀瞅瞅的,咱们也能得个准话。迟个三五年才能生怎么了?要换成我,我这拼死拼活的好不容易给陈家生个娃,伤了身子,结果陈家回头就纳妾,我就一脚把人给踹掉,有多远踹多远,看着伤眼睛。”

    “你,你这孩子。”阮永氏伸手拍了下她的肩膀,脸色有点严厉。“别什么话都张嘴就出来,注意点,幸好是在家里。”

    阮初秀清楚代沟这玩意嘛,她也不勉强,腆着脸笑了笑。“娘,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容易长皱纹,会变老的。”

    “你要是懂事点,我就阿弥陀佛了。”阮永氏无奈的摇了摇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了句。“在外面可不能这般胡说。”

    “知道啦。”阮初秀满嘴应着。她又不是傻子,真到了外面肯定把嘴巴闭得紧紧。

    小悠悠的眼睛来回的在姥姥和母亲身上打着转,过了会,她像是明白了点什么似的,笑嘻嘻的伸出胖胖的指头指着母亲。“调皮!”

    “哎哟哟,胆子肥了啊,娘,你看你家悠宝,得说说她。”阮初秀将闺女抱到了母亲身边。“这么不懂事,话张嘴就来。”

    阮永氏哭笑不得的打了两下闺女的背,又把悠宝抱到了怀里,对着她说。“对,你娘啊,太调皮!”

    “打!”

    恰巧曲阳走进院子,阮初秀飞快的扑了过去。“阿阳哥,你闺女说要打我,嘤嘤嘤。”

    “娘。调皮。姥姥说哒。”小悠悠麻利的落到了地上,迈着小胳膊小腿灵灵活活的走到了父亲脚边,扯着他的裤子,仰着小脸眼巴巴的看着他。“爹。抱。”

    “他要抱我,没功夫抱你。”阮初秀低头看着闺女,伸腿轻轻的踢了下她的脚。

    小悠悠双手扶着父亲的腿,毫不犹豫的往母亲腿上踢了下,又看着父亲道。“爹,抱我。不抱娘。”

    “我抱娘,你娘抱你。好不好?”曲阳蹲着身,抚着闺女的发顶,温柔的问着。

    小悠悠想了想。“好啊。”欢喜的应着,侧头对着母亲得意的笑,笑得可高兴啦。

    曲阳看了眼媳妇。阮初秀撅着嘴把闺女抱在怀里。然后,曲阳把娘俩抱在了怀里。阮永氏站在屋檐下看着这一家三口,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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