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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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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娘放下药碗,轻声道,“这毒大约会产生一些幻觉,谷姑娘的体质也有些奇怪,我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林伊人沉吟片刻,“不能让她知道这个据点的情形,待病况稳定,便送到香雪山庄少庄主洛小北那儿去,就说是她昏迷前交代的。”

    “是。”雪娘恭敬允诺。

    “雪夫人,门外有个姑娘说家中有人患了急症,前来求药。”一个小厮推门进来禀报。

    雪娘朝林伊人看了一眼,林伊人微微颔首。雪娘推门而出,身影消失在青石小径尽头。

    林伊人看着院外溶溶月色,思忖了一会儿,自袖中取出针脚粗糙的紫色荷包,轻轻放在谷小扇的枕畔,转身离开了百草医馆。

    息缘客栈的上房内灯火通明,林伊人坐在林子衍对面,自棋盅内执了枚白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林子衍微微扫了一眼棋局,执了枚黑子放入棋盘,“王兄有些心不在焉。”

    林伊人缓缓道,“明日要启程去凌波镇,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林子衍百无聊赖地抿了口茶,“音音吵着要去香雪山庄瞧一瞧那洛清尘的模样。”

    “胡闹。”林伊人揉了揉额角,神情有些疲惫,“如今辜墨玄铁五枚令牌中四枚不知所踪,仅余一块乌玠令藏于秋逸山庄。那秋逸山庄庄主秋慕尧前些日子来参加卓云的订亲礼,听说香雪山庄辰延令被盗后,就连夜赶回了凌波镇,如今,不少江湖人士都暗中前往秋逸山庄,你我怎能还滞留在香雪里。”

    “要我说也不打紧,”林子衍笑道,“都说那洛清尘是天下少有的美女,既然来了,错过总是可惜。”

    林伊人将一枚白子放在棋盘上,“皇上可还等着骨仙草和藏宝图呢。”

    林子衍眼波微转,起身朝林伊人作了个揖,“出门在外,路途总有耽搁,只要王兄不说,父皇又怎会知晓呢。”

    林伊人嗤笑一声,“也罢,就余出一日让你见一见洛清尘,只是万万不可让音音惹出乱子。”

    林子衍眼角稍弯,喜不自胜,将手中黑子扔入棋盅,“王兄赢了,请快些回房,省得明日见到仙女没了精神。”

    林伊人摇头笑叹,迈步走出了房间。

    清幽一角的厢房内,烛火已灭。林伊人静静立于窗前,皎皎月色之下,面容清冷,不染一丝烟尘。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对于江湖众人所觊觎的骨仙草和藏宝图,谆国当今皇上晔帝林岂檀又怎会熟视无睹。此次林伊人来到香雪里,表面上是出席苏卓云和洛清尘的订亲礼,实则还带了一道圣旨,明令香雪山庄交出辰延令。

    在大殿接过圣旨的一刹那,林伊人就知道自己中了太子林涧之的算计。林涧之一早知道他与苏卓云交厚,故而专程进言,让晔帝把这个可让龙颜大悦的美差交给了他。辰延令被盗让林伊人多少有些意外,但林子衍的出现,则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晔帝一向多疑,林伊人从筱安城到香雪里,一路都有人暗中盯梢,只要辰延令被盗的消息传回宫中,晔帝势必会另行派人查探虚实。五皇子林子衍一直深得晔帝宠爱,且与林伊人极为亲厚,派他前来显然最为不露痕迹。只可惜林子衍性子一向贪玩,完全没把骨仙草和藏宝图的事放在心上。静夜如斯,花影溶溶,林伊人唇角勾出一抹淡淡冷意。

    华阳初升,枝桠轻斜,红霞染草,香雪里的春日里带了一丝暖意。香雪山庄恢宏雄伟的黑漆大门前,祁境将拜帖递给铁塔般的看门人。

    看门人略略扫了一眼拜帖,立刻恭敬地将林伊人、林子衍、林音音请入香雪山庄。

    “庄主一大早收到沈堂主口信,就吩咐小姐和少庄主在银霄阁内侯着了。”看门人一边在前方引路,一边道。

    “倒是我等叨扰庄主了。”林伊人温声道,“只是卓云离开前有些匆忙,未能与香雪山庄话别,我等明日就将离开香雪里,故而专程前来告辞。”

    银霄阁主厅内,气宇轩昂的洛令年和温婉明丽的许湫涟已端坐堂前,洛清尘、洛小北坐于右侧下首,左侧的三张金丝楠木圈椅上铺着雪白的貂绒毯,一旁华丽的案几上,置了几碟精致可口的点心。

    林伊人、林子衍、林音音三人一踏入银霄阁,洛令年和许湫涟便不由心中暗赞,眼前三人中那女孩儿看上去朱唇皓齿,粉装玉琢,格外娇憨可爱,另外二人则美如冠玉,风姿卓越,让人眼前一亮,为首一人更是温雅雍容,有一种翩然出尘的风采,竟似胜出苏卓云一筹。

    林伊人唇角微勾,对着堂上抱拳轻揖,“晚辈沈东篱与舍弟舍妹见过洛庄主、许夫人。”

    林子衍入殿后,眼中一直留意着坐在一旁的洛清尘,只是跟在林伊人身后略略朝堂上抱了抱拳,并不言语。林音音不明江湖礼仪,虽穿着一袭考究的宽袖锦裙,却也学着林伊人郑重其事地朝堂上抱了抱拳,脆声道,“洛庄主、许夫人,我叫林音音,是苏卓云的挚友。”

    林伊人轻咳一声,留意到林音音将“挚友”二字说得格外重。

    洛令年眸中微闪,含笑回礼,“不必客气,请坐请坐,既是卓云的朋友,也是香雪山庄的贵客。”

    “多谢洛庄主。”林伊人正要提步入座,一声冷哼自身侧传出。

    洛小北一脸不屑,晶亮双眸狠狠瞪着林子衍,显然对林子衍入阁后痴痴盯着洛清尘很是不满。

    “小北——”洛清尘面上一红,柔声中带着些怨怪。

    洛小北这才微微侧首,不甘不愿地垂下眼睑。

    许湫涟微微摇头,回首道,“小梅,上茶。”

    林伊人唇角微勾,坐入左侧首位,林子衍、林音音也依次落座。

    林伊人眸光轻扫,银霄阁并非香雪山庄主殿,但内部陈设精雅,器物考究,还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息,想是洛小北体质不适合习武,洛令年夫妇特意为他而设的日常消遣之处。

    洛令年端起茶盏,缓缓道,“前些日子承蒙沈堂主看得起,亲临香雪山庄,却不料世间之事难以尽如人意,香雪山庄对卓云总是亏欠。”

    林伊人见洛令年言辞恳切,知道他夫妇二人对苏卓云心怀愧疚,云淡风轻一笑道,“卓云不是记仇之人,何况前辈并非有意为之,虽然此次事与愿违,卓云颇受打击,但相信过些日子就会慢慢缓过来了。”

    洛令年微微颔首,轻叹一声,“只是不知他如今前往了何处。”

    林伊人正待答话,就听林音音在一旁脆声道,“我苏哥哥去了苗疆,他说那儿的巫蛊再毒,也比不过女人的心毒!”

    此话一出,洛清尘顿时娇躯轻颤,美如脂玉的双颊立刻失了血色,显然心中羞惭万分。

    见到此状,洛小北火冒三丈,一跃而起道,“那苏卓云根本配不上我姐姐!如今是他自己要前往苗疆蛮荒之地,怎可怪到我姐姐头上!”

    林音音乃是晔帝林岂檀胞弟喆王|林居曜的独生爱女,自幼娇宠异常,为所欲为,一向对苏卓云推崇备至,哪里容得洛小北编派苏卓云的不是。此时见洛小北居然敢在她面前大肆呼喝,不由恼怒异常,抓起案几上的糕团就砸了过去。

    林伊人扶额叹气,知道自己之前的叮嘱算是全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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